桔纸书屋

正文 15-20(第2页/共2页)

p;   杜召的车提前十分钟等在路边,车窗开着,清晨冷冽的风拂在脸上,把柔软的黑发浸了层湿气。

    他看着周围热闹的烟火气,是自己住的地方所没有的。

    白解嗅着香味,对他道:“我?去买点生煎。”

    “嗯。”

    门一开,涌入更?大?的凉气。

    卖鸭梨的小?姑娘挑着担来?到车窗边,小?心?翼翼地问他:“先生,买鸭梨吗?”

    杜召看向这?小?不点,脸红红的,瘦弱的右肩被重重的扁担压得塌下去,一对大?眼黑溜溜的,充满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怎么卖?”

    “一斤十个铜板。”

    “给我?拿两斤。”

    “好?的先生。”小?女孩卸下担子,秤了几个,“先生您看,两斤正好?。”

    杜召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弯起嘴角:“好?,装上吧。”

    小?女孩装好?梨,递过来?。

    杜召却给了她一块大?洋。

    小?女孩不敢接:“先生,我?找不开。”

    “不用找,拿着吧。”

    “谢谢先生。”小?女孩又挑了两个大?鸭梨,“送先生两个。”

    “谢谢。”

    “先生再见。”小?女孩重挑起担,高兴地走了。

    杜召目送她远去,冰凉的鸭梨还蒙着层清霜,握在手里,凉到心?里。

    见多了生死?离别、饿殍枕藉,对于某些人?来?说,热汤饱饭、糊口的生意、一处避风挡雨之所,已经是幸运了。

    真希望有朝一日国家不受外敌欺辱,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杜召心?里默叹了口气,挪开目光,恰好?看到邬长筠撑一把黑伞,从长巷清雾中徐徐而?来?,一袭清冷的黑裙,硬是被她走得摇曳生姿。

    不怪李群玉会写出“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

    邬长筠是掐着点下来?的,提了个小?小?的旧皮箱,只装了贴身衣物和化妆用品。

    十分钟前,她才睡醒。近日没排戏,人?也闲着,干脆去接了个单,几个小?时前刚宰了个六十多岁奸.淫孩童的老畜生,脏血溅到手,害她洗了无数遍,皮都快搓破了。领完赏金回来?,夜里三?点多钟才睡觉。

    白解见人?过来?,帮她把皮箱放入车后备箱:“你先上车,我?马上就来?。”说完,又去生煎铺前等着了。

    副驾驶放着水壶和帽子,邬长筠无精打采地坐到后座,也没同杜召打招呼。

    “吃了吗?”

    她摇摇头。

    “下车,去吃点,中午到琴台镇才停。”

    “不饿,我?睡会。”

    两人?中间隔了袋鸭梨。杜召见她别过脸去睡了:“昨晚做贼去了?”

    邬长筠没回应。

    白解拿着生煎到后窗问杜召:“来?点吗?”

    “不用,走了。”

    白解坐上驾驶位,又听杜召道:“生煎给我?。”

    他把袋子递到后头,却见杜召随手扔给了邬长筠。

    腿上一热,她睁开眼看过去:“干什么?”

    “吃完了再睡。”

    邬长筠随手给掸开,靠着窗再闭眼:“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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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召拿起来?,又扔还给白解。

    “来?一个嘛,香的。”

    “吃你的,开车。”

    白解掏出生煎叼在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了句:“就知道凶我?。”

    车开出几米远,后面忽然追了个小?女孩:“先生——先生——”

    白解看向后视镜:“是在叫我?们吗?”

    杜召回头,是刚才卖鸭梨的女孩:“不管她,走吧。”

    小?女孩追不上,气喘吁吁地停下,手里抓了十块大?洋,是在梨筐里发现?的,她一猜就是那位英俊的先生赏的。

    这?么多钱,够她吃一年饭的了。

    她望着远去的黑车,喃喃自语:“好?人?有好?报。”

    ……

    昌源在沪江西北方向五百多公里处,昼行夜息,需要两天时间。

    中午,他们到达琴台镇,一个人?烟稀少、发展滞后的小?乡镇。

    车停在一家饭馆外,老板迎几人?落座。

    邬长筠却独自到窗边一小?桌坐下。

    白解问:“你怎么坐那了?”

    “哪有拿着钱还吃你们的道理,我?自己点。”

    见杜召没开口,白解也不便叫人?过来?。

    杜召虽长了一张挥霍无度的脸,但?在日用和吃食上并不过分讲究,可能是因为年少时行军粗茶淡饭吃惯了,对这?方面没太多要求。

    可今日,他却反常地点了六道菜。

    白解再往窗边看去,见邬长筠面前只放了盘炒土豆,还有碗免费的青菜汤,米饭倒是要了两大?碗。吃相一点也不淑女,大?口扒好?几下米饭,才夹一块土豆。

    他只觉得这?人?真寒碜,赚了主子这?么多钱,还这?么抠。

    菜陆续上来?,四荤两素,杜召敲敲盘子,示意白解给邬长筠送两碟去。

    他心?领神会,端着菜高高兴兴过去,放到她桌上。

    邬长筠看向面前的红烧肉和鱼,将它们推远:“谢谢好?意,吃人?嘴短,烦请拿走,我?们各吃各的、各睡各的,除了必要事情,互不干涉。”

    “点都点了,我?们吃不完,也浪费。”

    “那是你们的事。”

    “回来?,”杜召对白解道,“爱吃不吃。”

    “你不吃就放着。”白解空手走了。

    邬长筠吃饭很快,十分钟不到,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从杜召桌旁过去:“慢点吃,我?出去走走。”

    杜召朝她那桌看过去,送过去的那两碟菜一筷没动。

    白解问:“端回来??”

    杜召乜他一眼:“饱了。”说完,也撂下筷子出去了。

    白解最后塞了两块肉:“老板,结账。”

    ……

    下午,换杜召开车。

    白解坐在副驾驶呼呼大?睡。

    邬长筠睡了一上午,这?会精神来?了,一直看外面的风景。

    这?一片是平原,茫茫无际的荒地,看不到尽头。

    要是用来?种粮食多好?。

    杜召开车凶,打弯、提速都比较急,邬长筠跟着左摇右晃,头有些晕,降下车窗透透气。

    杜召通过后视镜看她:“吃那点东西,可别吐了。”

    邬长筠看过去:“你故意的。”

    方向盘一打,一个大?弯过去,邬长筠及时扶稳,前头的白解却毫无预兆地被晃醒了,一脸懵:“到了?”

    杜召坏笑了一下:“还早。”

    邬长筠白了他一眼,嘟囔一句:“幼稚。”

    杜召又一个急转,晃得她火冒三?丈:“你能不能好?好?开!不行我?来?。”

    杜召想起那晚她发疯的模样:“再把我?车撞了,真要你赔。”

    邬长筠不说话了。

    杜召看她那憋一肚子气的模样,心?里更?乐。

    长途无聊,难免发困,逗她一下,实在有趣。

    ……

    傍晚,行至槐州,车停在一家酒店外。

    工作人?员慇勤地帮接行李,邬长筠把自己的小?箱子拿出来?,同杜召说:“我?去附近找个小?旅馆住。”刚转身,被杜召握住手腕。

    他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气,近乎于命令道:“就住这?,晚上不安全,不许乱跑。”

    “太贵了,住不起。”

    “我?付。”杜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拉人?进去,要了三?间房。

    邬长筠看一眼价格,倒吸一口气,上前挤开杜召,把自己那间付了:“不用你付,说好?的,互不干涉。”她拿上房卡硬气地走了,“明天见。”

    小?城没什么旅人?,大?多房间都是空的,他们三?个人?的房间连着,杜召在中间。

    邬长筠讨厌久坐,一天下来?,浑身难受,在床上躺了会,便去洗澡了。

    难得住一次好?酒店,花这?么多钱,得好?好?享受一下。

    她将浴缸放满水,躺进去自在地泡着,真舒服,从头到脚。

    刚躺两分钟,有人?敲门。

    她烦躁地起身,套上浴袍去开门。

    是工作人?员,推了餐车:“小?姐,打扰了,我?给您送餐。”

    “免费的?”

    “是的小?姐。”

    邬长筠拉开门:“请进。”

    工作人?员将牛排、香槟和甜点放好?,便出去了:“您慢用。”

    “谢谢。”

    送人?离开,邬长筠澡都顾不上泡了,坐下先用美食。她早就饿了,拿起香槟喝了口,味道真不错。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工作人?员又去敲杜召的门,将食物送进去。

    他问:“隔壁那位小?姐的送去了?”

    “是的。”

    “说什么了?”

    “只问了是不是免费的,我?照您说的回答是,小?姐便没再问话。”

    “嗯,出去吧。”

    “先生慢用。”

    杜召拿起酒杯,站到窗前看向远方。

    是有免费的餐点,不过都是些干粮稀粥,无滋无味。这?些东西,是付费的。

    外面的灯火一点点消失。

    不早了,明早还得赶路。

    ……

    五点钟,天还没亮,邬长筠的门被砸得咚咚响。

    能弄出这?般动静的,没有旁人?。

    她打开门,一脸嫌弃:“大?半夜的,又发什么疯?”

    “走了,”杜召把裙子撂到她肩上,“换上。”

    “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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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

    “不然我?来?找你谈心??”

    你有病吧?

    邬长筠卖了个笑,高高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好?的。”

    杜召握住那根手指,把人?转了个圈,推进屋:“别磨蹭,给你十五分钟。”

    邬长筠没回应,后抬腿,用脚“砰”一声关上门。

    也许是有什么急事,也许纯粹折腾人?,邬长筠不想过问,也没兴趣,她困得很,上了车就睡,再醒来?已经近九点了。

    杜召扔了袋包子给她:“早饭。”

    邬长筠一点都不饿,拿到腿边放着,继续打会盹。

    “你是真能睡。”

    邬长筠不搭腔,懒得理他。

    突然车子急刹。

    邬长筠没反应过来?,头直直往前座撞过去,杜召手快,一手握住她肩膀,稳住人?,一手按在驾驶座上。

    她坐直,头一阵晕眩,听杜召冲白解道:“又怎么了?”

    “前面有人?。”

    杜召看过去,是几个瘦弱的小?孩,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应该是附近的流民。他收住脾气:“去拿点吃的。”

    白解下车,把干粮拿给他们,还没分完,西边坡上冲下来?一群人?,瞬间把他手里的食物一抢而?空。

    邬长筠看他们狼吞虎咽,边上一个小?女孩因没抢到食物手足无措,急得快哭了,她顿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生了几分怜悯,提上身旁的包子要下车。

    杜召嘱咐:“劝你少发善心?,老实坐着。”

    邬长筠没听话,推开车门,直奔人?过去。

    还没到跟前,不知从哪窜出个小?男孩,一把抢走食物,尖锐的指甲划得她手面顿时几道红印。

    白解忽喊:“诶,你们两个别动!”

    车尾传来?动静,后备箱里放着的是他们的行李以及给老太太带的寿礼。

    杜召下车,绕到车尾,一手拎一个,将两个正在翻行李的男人?扔到旁边去。

    谁料他们中邪一样,闷头又往前冲。

    杜召拿出枪,冲天放了一下,吓得两人?抱头后退。

    “老子的东西也敢硬抢,滚。”

    流民怕枪,赶紧跑开,谁料一个不要命的长发男人?忽然从后挟持住邬长筠:“我?们不要金银财宝,就要吃的,你们留一点饱腹,救救我?们。”

    周边的人?相继跪下来?:“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我?们快饿死?了。”

    “求求你们!”

    救助没问题,但?杜召讨厌被威胁、被道德绑架,他拿枪指着那挟持之人?:“你来?拿试试。”

    “你敢开枪,我?……我?杀了她!”

    杜召笑了,放下枪,坐在车头,悠闲地看着他:“好?啊,从哪下刀?”

    “……”男人?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背脊漫上一阵寒意。

    “不如,你先卸她一条胳膊。”

    邬长筠盯着杜召,知道他不过逗这?男人?玩,不会放自己不管,还是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个遍。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闹出别的人?命。

    她想起戏院初见,是同现?在一模一样的局面。

    邬长筠一点儿也不慌,瞧这?男人?手抖的,摆刀姿势也不合格,一看就没杀过人?,只为饱腹,还罪不至死?,便劝说道:“小?兄弟,我?们带的食物也不多,能给的都给了你们。那位大?爷生性残暴,杀人?不眨眼。丢了性命,你们指着吃自己人?的肉过日子?再说,刀快不过枪,就算你杀了我?,逞一时之快,这?些男女老少一个都逃不掉。”

    几个流民见他犯傻,急得央求:“老八,快放了她!”

    “别冲动啊,她死?了,我?们都会没命啊。”

    男人?本来?就焦灼,听这?些话更?加心?慌。

    邬长筠见他犹豫,接着说:“我?们就过个路,井水不犯河水,给你们食物处于仗义,不给也是情理之中,鱼死?网破对你有什么好?处?”

    杜召手里转着枪,听她一套套的,还挺能唠嗑。

    白解见这?群人?嚣张,一脚踹倒旁边一个男人?:“跟他们废什么话,找死?!”

    邬长筠冲他道:“你主子都没开口,你抢什么风头。”

    “我?……”

    杜召笑了,站起身:“算了,一帮刁民,走了。”

    白解见邬长筠还在人?手里,虽刚受了气,还是问:“那她呢?”

    “让她慢慢聊。”

    “可是——”

    “那小?子不敢,”杜召也看出来?了,“装模作样而?已。”

    邬长筠见男人?还不松手,也没耐心?了:“放开。”

    “那你有钱吗?”

    钱?

    这?就触及底线了。

    邬长筠往远处看一眼,杜召正上车,白解跟在后面也没注意自己。她抬臂,手指迅速插入他的胳膊与自己脖子缝隙处,手掌一转,手腕继而?缠上他的小?臂,将人?抵开。

    等男人?反应过来?,邬长筠已经钻了出去,还抢走了自己的刀,太快了!他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刀是怎么脱手的。

    邬长筠一脚将他踢倒:“我?有钱,你有命拿吗?”接着,甩出刀子。

    男人?吓得紧闭眼,未感到疼痛,侧脸看去,只见那刀笔直地插在泥土里,与自己脖子仅有半寸不到。顿时,腿都软了,身下一阵热流。

    邬长筠跟上车。

    杜召倚在座位上睨她:“聊完了?”

    “嗯。”

    白解见那些人?都散开了,问:“走了?”

    “嗯。”杜召望向外面的孩子,从口袋掏出钱,随手撒了出去。

    孩子们顿时趴在地上抢。

    得了钱,纷纷朝远去的车鞠躬:“谢谢。”

    车子驶离此地。

    几人?淡定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这?胆子是真不小?。”

    邬长筠理好?头发,故意道:“好?害怕呀。”

    杜召听这?口气,不禁笑了。

    “吓死?了,心?都快跳出来?了。”

    “是么,我?摸摸。”

    邬长筠知道他就是嘴上说说:“好?啊。”

    杜召瞧她这?嘴硬样,干脆配合表演,手伸过去。

    邬长筠一巴掌打开他的手,瞬间变了脸,闭目养神:“睡了。”

    杜召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拽过来?:“睡什么睡,起来?说话,刚才不是挺能聊。”

    邬长筠要甩开他,不敢用功夫,怕暴露,只能用蛮力?:“放开,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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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放。”

    “你跟白解慢慢聊。”

    “他没意思?。”

    “我?也没意思?,”邬长筠挣脱不开,手腕被勒得通红,“你松不松!”

    “气了?”

    邬长筠猛地往后使力?,杜召力?气更?大?,轻松又将人?拽回来?,邬长筠没撑住,直接趴到他身上。

    “看着挺瘦,力?气不小?。”

    邬长筠见他欠揍的模样,一拳挥过去,却及时被杜召拦住,他眯眼看眼前暴跳的人?:“粗鲁,慢了点,再来?。”

    邬长筠还真上另一只手,两人?缠打在一起,车子也跟着晃动。

    虽没动真功夫,但?邬长筠感觉得到这?男人?有两下子,至少速度很快,哪天正儿八经打一场,胜算也拿不准几分。

    她被束缚住,一动不能动,两人?只有一寸之距,屈辱又暧昧。

    白解偷瞄一眼,这?角度,快亲上似的。

    他轻咳了一声。

    杜召起身,轻蔑地笑了:“跟我?打,你还欠点火候。”

    “这?施展不开,出去打到你哭。”

    连白解都笑了。

    杜召有意思?地看着她,还真是口出狂言:“那我?可等着,能让我?哭,我?叫你祖宗。”

    ……

    下午五点半,车停在杜家大?宅前。

    门口乌泱泱的,从姨娘到下人?们,全都侯着。

    杜召先下车,白解跟在后头。多年未见,众人?对他是嘘寒问暖。

    邬长筠坐在车里头看着一个个虚伪的面孔,也不知其?中多少真情在。

    杜召转身拉开车门,手伸了过来?。

    戏,开场了。

    冰冷的脸庞瞬间浮上一丝微笑,她搭上杜召的手,下了车。

    众人?的目光变得耐人?寻味,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位玉貌花容的小?姐。

    额心?的伤痕未淡去,先前用笔蘸口红,在它之上画了朵细长的淡红色花钿。她身着一条淡橙色绒锻长裙,袖口领口皆精密蕾丝编制,并不招摇,妆容也干净清淡,看上去像个腹有诗书的名门闺秀。

    “阿召啊,这?位小?姐是?”

    邬长筠上前一步,立到杜召身侧,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只淡笑。

    话,得让他说。

    “我?女朋友,邬长筠。”杜召覆上她的手。

    众人?目光自然随之而?去,看到女人?手上夺目的钻戒,在啼血残阳之下,闪闪发光。

    ……

    第18章

    这小脸、身段,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四姨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偷瞄旁边的?姐妹两眼,抢先开口奉承道:“到底是沪江水土养人,瞧这位小姐生得?,真应了那句肤如凝脂。”

    七姨太也跟道:“阿召看上的?姑娘,错不了,这么站一块还挺般配。”

    “阿召就是大气,瞧这戒指,真漂亮。”

    你?一言我一语的?,真聒噪。

    杜召虽离家多年,与老爷有分歧,但在家中军中曾位高权重,过去的?形象根深蒂固,现在老小也有忌惮,都紧着好话说,上赶着巴结巴结。

    邬长筠心里一笑,这一个个漂亮的?马屁精,那杜老爷子怕是成天听不过来?的?甜言蜜语,怎么没被腻死。

    “小姐是哪里人?多大啦?家里做什么的??”

    杜召冷冷看了三姨太?一眼:“要不你?派个人去查查?”

    三姨太?向来?嘴快,说话不过脑子,意识到惹他不高兴了,目光躲闪过去,瓮声瓮气?:“不用不用,我就是关心关心。”

    二姨太?道:“老爷在里面?等着,快去拜见?吧。”

    “嗯。”

    邬长筠被杜召挽着手,从众人之间过去,迈过高高的?门槛。

    按理来?说,新人上门应该挨个叫人才是,看来?,杜召是丝毫不把这些姨太?太?放在眼里。

    原因,邬长筠清楚。

    白?解曾嘱咐过她,定不要在杜召面?前提及他的?母亲,说是杜夫人受不了杜震山一个接一个姨太?太?娶,得?了心病,成日闷在屋里抑郁寡欢,最终自杀了。

    杜家儿子七个,在世的?仅剩五个,老二在外立门户,老九尚在军校,这会儿只?有老六和老八在。九个女儿,嫁出去了六个,还剩三个未成年的?也来?门口迎接了。

    杜召同他们关系并不亲。杜家儿女自小都由家庭教师教学,杜召和他们不同师,学的?科目也不一样,且十四岁就跟着杜震山上战场了,统一后,他又入讲武堂学习两年,大多时?间都不在家,再加上年少带兵,赫赫战功,兄弟姐妹们自然受慑,如今又两年未归,皆不敢上前主动说话。

    但杜召对手足倒是没姨娘那般冷脸,揉了揉跟在身旁的?十一妹脑袋:“长高了。”

    十一妹只?笑笑,没敢回话。

    杜宅是真大,从大门走到前厅,足足三分钟。

    虽说关系僵,但杜司令还是要拜见?的?。应下这门差事后,邬长筠在沪江打听了一番杜震山这个人,听说他为人暴戾,杀人无数,原本?有十四房姨太?太?,现在只?剩十一房,那三个,是被活生生打死的?。

    邬长筠并不怕这个坏老头,虎毒不食子,再说杜召这脾气?,也不是好惹的?,他带来?的?人若有个三长两短,怕不是要把杜家房顶都给掀了。

    杜震山同杜夫人坐在正厅,这是他的?第二位太?太?,四年前才娶的?,一个富商之女,比杜召不过大七八岁,身穿深红色牡丹纹宽松长褂,脚踩绣荷布鞋,端正地坐着,脸上是恬淡的?微笑。

    一旁的?杜震山又是另一派景象了,他一身长褂,手里拿了根细长的?烟筒,微微低头,翻着眼看来?人,两道深深的?八字法?令纹直抵紧抿的?嘴唇,嘴角不时?透个缝,吞云吐雾。

    杜召携人走近,叫了声“司令”。

    司令,不是爸。

    这关系,果然严峻。

    杜夫人笑道:“阿召,我们这日盼夜盼,终于把你?盼回来?了,这一路还好吧?”

    杜召看向这后娘,只?点?了个头。

    邬长筠见?杜震山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拔枪杀人。谁知他忽然笑着起身迎上来?:“阿召啊,回来?了。”他拍了下杜召的?肩,“呦,瘦了。”

    “嗯。”

    后面?站着的?二姨太?主动介绍:“小召还带了个女朋友回来?。”

    邬长筠借话叫了声:“司令好,夫人好。”

    杜震山又盯向旁边的?邬长筠,声音冷下几分:“嗯,舟车劳顿,你?去安排小姐住下,我与阿召说说话。”

    二姨太?赶紧应下:“好。”

    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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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召却没给他面?儿:“我去看看奶奶。”

    “也好,她老人家一直念叨着你?,去吧。”

    刚走,杜老爷又叫住他们:“等一下。”

    两人停下。

    “你?,留下,我有话问你?。”这话,对的?是邬长筠。

    邬长筠松了杜召的?手:“好。”

    “有什么话等会说,”杜召又牵起她,“司令慢慢抽着,我们先不打扰了。”

    杜召拉人直接走了,邬长筠回头又看沉着脸的?杜震山一眼,礼貌性?地点?了个头。

    一路上,下人们都低头打招呼。

    七绕八绕,来?到一个偏院,没那么多人,但种了满院子的?花。

    杜召快步入门:“奶奶——”

    里面?的?老太?太?坐在塌上,看到孙儿进来?,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张开手臂迎他:“阿召啊,你?还知道回来?,可想?死我了,快过来?让我看看。”

    杜召上前抱住老人:“对不起,一直没回来?看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说那些。”老太?太?看到杜召身后的?邬长筠,松开他,“这位是?”

    “我女朋友,带回来?给您见?见?。”

    邬长筠上前一步:“奶奶好,我叫邬长筠。”

    老太?太?打量她一眼,伸出手:“来?来?来?,到我身边坐。”

    邬长筠坐过去,老太?太?握住她的?手,仔细打量着:“真漂亮的?丫头,好啊,这小子眼光不错,你?多大了?”

    “十九。”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问题……没提前对,只?能让他答。

    邬长筠故作娇羞,低下脸去:“奶奶,这得?问他了。”

    杜召说:“还不急。”

    “哪能不急,你?都多大了,还不赶紧让我抱上孙子,要抓紧!”

    杜召笑笑:“好。”

    ……

    老太?太?腿脚不方便,每天都是差人送了饭到屋里吃,今日特意叫人扶去了饭桌。

    姨太?们没资格上桌,分别?在各房内用餐。这一桌子,只?有老太?太?、杜震山和杜夫人,其余便是些同辈。

    杜老爷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暴戾,他在家人面?前还是很和善的?,说说笑笑,还亲自给别?人夹菜,就是明显不待见?邬长筠,全程没有跟她说一句话,连看一眼都没有。

    也好,省得?应付了。

    饭后,杜召陪老太?太?聊天去了。邬长筠自己在屋里待着,到底在别?人家,她没有早早歇下,坐在桌前发呆。

    果然有人来?看她。

    邬长筠听见?敲门声,过去开门,是杜夫人:“夫人。”

    “还没歇下吧?”

    “没有。”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下人说,别?客气?,当做自己家一样。”

    “好。”

    “阿召不在?”

    “去奶奶那了,”邬长筠觉得?她有话要说,顺着提议:“您进来?坐坐,喝杯茶。”

    夫人应下来?:“好。”

    两人坐在桌前,邬长筠替她倒茶,见?她一直摸肚子,才注意到隆起的?腹部:“您有孕了?”

    “是啊,”夫人一脸慈祥地看着肚子,“他们都说八成又是个千金,老爷喜欢男孩,我倒觉得?皮,喜欢女孩。”

    邬长筠将杯子递过去:“温的?。”

    “好,”夫人抿一口,问道:“你?和阿召认识多久了?”

    “几个月。”

    “那时?间不长,看你?的?气?质,是读书人吧?年纪瞧上去也不大,还在上学?”

    邬长筠坦白?:“我是唱戏的?。”她曾问过杜召是否要隐藏这一身份,他说不用,是什么就说什么。

    夫人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那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

    “我也爱听戏,你?是青衣还是花旦?”

    “武旦。”

    “那是难得?,师从谁?”

    “祝玉生。”

    “我倒听说过此人,可惜没听过他的?戏。”

    “家师出了意外,已经退隐了。”

    “你?也要小心才是,耍刀弄枪,难免会受伤。”

    “会的?。”

    “以后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就在家好好照顾阿召,虽然他有婚约,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父母口头说说的?,你?们年轻人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

    邬长筠知道她是故意说这些话试探自己反应,也配合演起来?:“婚约?他没跟我说过。”

    “是嘛?”夫人覆上她的?手,“那丫头性?子柔,家里的?掌上明珠,受不得?挫,又是世交之女,自小一心嫁给阿召,这次他带你?回来?,免不得?遇见?,你?可要避着她点?。”

    “我会让着她的?。”

    夫人见?她大大方方的?,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放下茶杯:“那你?们早点?休息,时?间也不早了,明日再聊。”

    夫人起身。

    邬长筠也跟着:“您慢走。”

    关上门,邬长筠又回去坐下,无聊地用手指蘸水胡乱在桌上画着,有些疲倦,想?躺着歇会,往卧室去,刚到床边,被躺在里头的?人吓了一跳。

    “演得?不错嘛。”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杜召枕着胳膊看她:“她进来?的?时?候。”

    “一点?声音都没有,鬼魂一样。”

    “晚上可别?提,这宅子里还真闹过鬼。”

    邬长筠不信那些:“下来?。”

    “干什么?”

    “我要睡觉了。”

    “睡呗。”

    “你?在这我怎么睡?出去。”

    “这是我房间。”

    “……那你?带我来?这个房间住下。”

    “我爱带哪带哪。”

    邬长筠盯他几秒,忽然躺到旁边:“路上说好了,只?做戏,不逾距,正好,看看你?定力。”

    杜召见?她一副死猪样,翻身下床。

    “你?去哪?”

    “客房。”杜召替她关上灯,低着声嘱咐:“小心点?,真的?闹过鬼。”

    邬长筠蒙头睡去,什么神神鬼鬼的?。

    遇到自己,都得?叫声奶奶。

    ……

    宴席摆在后天。

    为庆老太?太?寿辰,连着三天请戏班子来?杜府唱堂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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