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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第七章(第2页/共2页)

    邬长筠歪了下脸,看他痛苦的表情:“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老二啊,你去阎王殿等我吧,”她看向吴老二的鼻子,想起在戏院他闻自己手的模样,拿刀拍了拍他的脸:“你是真恶心,不把你这鼻子割了,我得几天吃不下饭。”她将刀靠向他的鼻尖,笑了起来,“忍一下,我刀很快。”

    ……

    等人死透了,邬长筠才收刀。

    刚要从窗户出去,听到身后声音,她立马回头,到床边把床底的人拎了出来。

    是个女人,他那个姨太太。

    女人被吓得直抖:“我什么都没看见。”

    邬长筠一刀下去,停在她脖子前,终还是没下的去手。索性自己遮了面,她也认不出。

    邬长筠松开她,往窗户去。刚走两步,女人抱住她的腿。

    邬长筠俯视过去。

    女人趴在她脚边,哭得梨花带雨:“求你,带我出去。”

    她冷漠地看着女人,没有回应。

    “我是被抢来的。”女人卷起袖子,两条手臂上全是鞭痕,新的,旧的,交杂在一起,画似的。她又拖着身体往外爬了两步,“救救我。”

    邬长筠看向她的右脚,被镣铐锁住,另一头拷在固定的铁床上。

    “钥匙呢?”

    “那个架子上,我够不到。”

    邬长筠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

    女人道:“在柜子顶上。”

    邬长筠摸出钥匙,走过来,扔到女人面前:“你自求多福吧。”

    语落,便从窗户跳了下去。

    ……

    邬长筠回到家,将黑衣褪去,赤.身立在镜前。

    她回来晚,没打热水,开了水龙头,接一盆冰冷的水,从头倒了下去。

    这会才四月,晚上天寒,一盆刺骨的凉水浇下去,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邬长筠冷冷地看着镜子里湿淋淋的自己,眉毛上还挂着一滴被稀释的血。

    她挑了下眉梢,用手指刮下。

    脑海中又浮现刚才那个女人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东西,毫无善心,这双手沾过多少人的血早已算不清了。

    只是那一刹那,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死了十四年的蠢女人——邬山月。

    ……

    邬山月跟李仁玉的时候,李香庭的母亲、李仁玉的原配夫人同李仁玉还不认识。

    邬长筠曾有个哥哥,叫李香桐,是李仁玉的第一个孩子。当年邬山月生下他后,李仁玉把娘儿两藏在乡下老家,自己去城里另娶了位大小姐——华美米业老板的千金。他说和那个女人没感情,只是在沪江根基不稳,需要有个强大的岳父托起自己,等生意好些再和那女人离婚,迎娶她。

    邬山月信了。

    李仁玉对她很好,到底是初恋,还为自己生了第一个儿子,情谊还是深的。虽陪伴少,吃穿用度却从没缺着,还请了保姆贴身照顾他们。

    邬山月就这样被藏了两年,直到原配夫人意外去世后,李仁玉才把她接到城里。这时她才知道,李仁玉不仅娶了位新太太,还纳了个姨太太。她大闹一场,不让李仁玉看儿子,连他请的保姆都轰走了,换了个地方住,靠卖青团营生。李仁玉来哄过几回,两人却一次比一次吵得凶。他是个极其要脸的人,被女人指着鼻子骂,本就厌烦,回家又经姨太太周月霖吹耳旁风,便不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做小生意攒到点钱后,邬山月又开了家门面,生意还不错,因为要忙着赚钱,就请了位保姆在家带李香桐。

    钱是越赚越多,可李香桐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三四岁的小孩应该活泼乱跳才对,他却整日无精打采,除了睡觉就是呆呆地坐着,体弱多病,动不动感冒发烧。

    于是,邬山月请了个帮工在店里看着,多匀些时间亲自照顾孩子。可千护万看,李香桐还是生了场大病,去医院,医生也说不出什么问题,只能先住院挂着水。

    一天傍晚,邬山月趁李香桐睡着,回店铺一趟,远远就见前方浓烟直上,再看,可不是自己的店。

    救火队不停浇水,邬山月跪倒在地上,被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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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住,眼看着火与水,烧尽、浇灭她所有的希望。

    邬山月灰头土脸地回家,却发现这段时间存的钱全没了,保姆也不知踪影。

    医院里的李香桐还在等着用钱,她没办法,只能去求李仁玉。

    那晚风雪交加,她被拦在李家门外,跪在门前呼喊。

    李仁玉携妻儿岳父家了,家中只有姨太太和下人们。周月霖打着伞出来,叫她离开,称老爷不想见她。

    跪到半夜,邬山月心灰意冷,回到医院病房,却得到了李香桐的死讯。

    她抱着孩子哭到天明,最终倒了下去。

    昏迷一整天,醒来后,护士告诉她有了身孕,已经四个多月了。

    邬山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很久没来月事了,这段时间一直忙于赚钱,根本没注意到身体的变化。

    失去一个,又来一个,她痴笑着造化弄人,将李香桐的尸体带回家,为他梳洗、换衣,给他讲故事、唱童谣。

    后来,尸体开始发臭,她找到辆推车,把儿子带到李家门口,一直等到李仁玉携家眷归来。

    养了这么大个私生子,新夫人气得直接回了娘家。

    失去亲子,李仁玉也痛心,安排人将其安葬。

    却被邬山月拦住,当街痛骂李仁玉负心汉,将这几年他所作所为悉数讲出。

    李仁玉见她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模样,哪还是情窦初开时绵绵话语的乖巧爱人。

    可到底还是愧对于她,不忍昔日情人流落街头,便把发狂的邬山月关进了客房,送上新衣,还安排专人服侍。

    无奈邬山月不吃不喝,从早到晚不停歇地咒骂李仁玉,眼睛快哭瞎,喉咙也喊坏了。

    一日夜里,周月霖过来看她。

    这位姨太太的样貌普通,看上去温柔娴静,不像其他男人的妾室那般娇艳可人,却深得李仁玉欢心。

    邬山月披头散发颓废地窝在墙角,朝来人看过去,却注意到周月霖身后的妇人。她朝前爬两步,认出人后,忽然瞪大眼咆哮着要去抓她,却反被按住。

    邬山月张着嘴,发不出声,多日未进食,身上也无力气,急得眼泪掉了下来:“你——你——”

    “说不出话,就别费力了。”说话的,正是那携款逃跑的保姆。

    邬山月指着二人,嘶声不清不楚地喊道:“你——们——”

    “是啊,我们,她是我在娘家的姆娘。”周月霖大大方方承认,若是从前,他对这个养在外面的女人还有几分忌惮,到底还在老爷心上,可如今她这不人不鬼的样子,怕是街上的叫花子都不会多看一眼,“好姐姐,你不会真以为,你那短命的儿子是病死的吧。”

    邬山月怔住了。

    周月霖忽然笑得花枝乱颤:“是我叫她到你家帮佣,给你那儿子慢慢,慢慢下药,神不知鬼不觉,把他身子喂垮,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本以为要喂上个一年半载,谁知那短命鬼才撑了三个多月。”

    邬山月闻此,疯了一样挣扎着朝周月霖扑过去,又被那保姆按住。

    周月霖往后退一步,嫌弃地看着她,用纱巾捂了捂鼻子:“瞧你臭的,难怪老爷这么厌恶。”

    邬山月脸挨着地,痛哭流涕。

    周月霖端坐到椅子上,欣赏着李仁玉刚送她的粉钻戒指:“老爷不过是看你可怜,暂且把你放在这,等太太回来,你觉得,还能留你这个疯女人一命吗?你觉得,老爷还会护着你,和钟家反目?我要是你,自我了断算了,说不定你死了,老爷还能记住曾经的好。”

    是啊,他若想护,自己怎会沦落到如今地步。

    邬山月闭上眼睛,泪水滑落到冰冷的地面,糊了她半张脸。她忽然咬住保姆的手,疼得人嗷嗷直叫,边打她的脸边抽手。

    邬山月死死咬住,生生拽下一块肉来,叫保姆坐在地上痛嚎地直蹬腿。她吐了肉,朝周月霖扑过去,使出全身力气掐住她的脖子。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保姆顾不上疼痛,赶紧又去拉她,拽不开,只能拼命大喊:“来人啊,杀人了!”

    “救命啊!”

    ……

    这事惊动了李仁玉,他负手立在门口,看着被扣下的疯女人:“你到底要怎样?”

    邬山月忽然给他跪下,嘶声力竭:“周……月……霖……杀……了”

    沙哑含糊的一句话,没人能听懂。

    邬山月没办法,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地上写下血字。

    周月霖见状,赶紧拉住李仁玉:“老爷,她怕是疯了,我看还是叫人带她去医院看看。”

    李仁玉皱着眉,默认了:“也好。”

    一个周字还没写完,李仁玉就走了。

    邬山月抬手望着他的背影,悬了片刻,还是落下了。

    昔日爱人,海誓山盟,为何会变成这样?

    耳边想起周月霖的话:

    “我要是你,自我了断算了,说不定你死了,老爷还能记住曾经的好。”

    是啊,死了,倒干净。

    她绝望地看向不远处的墙,刚想撞上去,腹部骤然一痛。

    孩子。

    不,她还有孩子。

    邬山月往下看去,掉了几滴泪,干枯的心有了一丝生意。

    她忽然仰头癫狂地笑了起来。

    弃我之恨,杀子之仇。

    总有一天,我要你们狗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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