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许娇河猛地?在水里跺了下脚,气道,“你站在我?面前,我?怎么穿!”
“你若不穿,本座便同你好好讲讲我?魔族的?八十一重刑罚。”
“……”
许娇河被拿捏住了命脉,虽不甘愿也?不敢再说话激起扶雪卿折磨人的?兴致。
她安慰自?己,横竖里面穿着亵裙,他也?不看见?什么……
哗啦。
手臂划破水面的?声响,贴在扶雪卿的?耳畔如同上涨的?潮涌。
他仍然维持着抱臂的?姿势,目不转睛地?望着许娇河的?动作。
轻薄的?亵裙整件湿透,严丝合缝地?贴在婀娜肌肤之上,直把许娇河粉腻的?躯体勾勒得曲线毕露。
再向下是?无瑕的?小腿,不堪一握的?踝骨。
很奇怪,扶雪卿没有倾吞口水,却忽然在心底某处听见?了干渴的?下咽声。
许娇河不敢抬眼看他,心中自?欺欺人地?默念着没有人、没有人,而后手忙脚乱地?换上簇新的?衣裙。
她的?心脏如鹿乱撞,终是?在穿戴整齐后大着胆子?朝扶雪卿所在的?位置睇去一眼。
才察觉,那头长身站立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头去。
许娇河一怔。
不由?自?主想到,嘴巴这么硬,身体还不是?很老实?。
难不成是?害羞了?
想到这里,许娇河作弄的?心思乍起,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却在靠近在足够的?距离,伸出手拍向扶雪卿的?肩膀时?,被背后长眼睛的?青年一把捏住。
他抬高许娇河的?手腕,碧绿的?眼珠向下打量了一个来?回。
似笑非笑道:“你穿成这样,是?来?勾引本座的??”
许娇河自?然清楚他的?意有所指。
她睁圆一双眼睛,跳着脚同扶雪卿辩驳道:“我?可没有在外人面前光着身子?的?癖好!”
然而许娇河如何?知道,有时?候穿着衣服比不穿衣服更加来?得让人心猿意马。
她湿透的?亵裙仍穿在繁复的?衣衫之下——虽则里三层外三层的?布料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但刺绣相对柔薄的?胸口,却被自?内溢出的?水珠浸润个彻底,行动间显出一抹丰腴莹润的?雪白。
……真是?个小妖精。
扶雪卿忍不住在心底爆了句粗话。
他伸出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在许娇河没反应过来?的?间隙反手勒住她的?腰肢,将其摁进自?己的?臂弯之间,接着延循二人接触位置无声无息释放的?魔气,则迅速地?烘干了桎梏着许娇河的?湿衣和湿发。
扶雪卿做着实?际的?好事,口中却不饶人,只道:“量体裁衣,你穿得这么厚,本座怎么量?”
离开黄金笼的第八十四天
许娇河被扶雪卿箍在怀中, 心却落到了他处。
她想,若自己顺从听话地迎合扶雪卿,那量完尺寸也就没有了盘桓在浴室的理由。
不?如随便?找些理由, 同扶雪卿拌几句嘴, 也好让泡在玄池中的死妖怪补充完力量。
然则拌嘴也需要技巧,说到底, 要是真的惹怒了扶雪卿, 日子难过?的也是自己。
许娇河确认完这?两点, 揪着扶雪卿的衣襟在他臂弯中趴伏几瞬, 才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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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道:“既然?你不?日就要继位魔尊, 那便?是整个欲海之内最强大、凌驾在众人之上的。”
“就算做裁缝, 也要做到最好,不?能?输给别人。”
“区区几层衣服,怎么能?够难得到你呢?”
许娇河的话看似不?驯,实则是变着法的恭维。
扶雪卿看破不?说破, 哼道:“你一个弱得要死的小废物, 讲起大道理倒是一套又?一套。”
许娇河被他嘲讽,也不?生气,只是厚着脸皮说:“人活着总要有些长处吧, 难不?成还真的什么都不?行?我的长处就是鼓舞别人, 让别人好上加好、事事做到完美。”
一番宽以待己, 严于律人的歪理, 在许娇河的舌灿莲花之下, 竟然?被扭曲成为了她的长处。
扶雪卿弯起薄红嘴唇, 想露出一个讥然?的笑意, 却冷不?丁想起了旁的事,随即笑意淡了下来, 平声?说道:“岂料事事完美,便?是物极必反,所以你的道侣纪若昙被你鼓舞死了。”
他的话没有多余的情绪。
但也正?因为这?份面无表情,听到许娇河的耳朵里更?加扎心。
许娇河腹诽道:呸,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纪若昙不?仅活得好好的,还迟早会给你个大惊喜!
不?过?她虽然?知晓真相,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无所谓。
于是抿起唇瓣,抬头瞪着扶雪卿不?说话。
许娇河的头发和衣衫干了个八九分,只剩下眉毛和睫羽依旧被浴室中的水汽蒸腾得半湿。
她的瞳孔澄澈明亮,覆盖在半垂的长睫之下,像极了倔强而不?谙世事的幼鹿。
扶雪卿看了她一会儿,转移话题:“你和纪若昙结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面?”
许娇河充满气势的眼神一僵,言辞闪烁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扶雪卿本?也只是随口问?问?,见她眉梢眼角溢出几丝多余的情绪,便?来了兴致,催促道:“本?座就是想听,云衔宗堂堂小洞天第一天大宗门,虽然?其中的君子都是伪君子,钱却终归是真金白银——纪若昙同你结契,云衔宗大摆了几天宴席?该不?会他们不?看重你,只一顶轿子把你抬进怀渊峰了吧?”
扶雪卿并?未亲自观礼过?小洞天的结契大典,但自幼开始他身边的城主长老们却是妻妾娈宠无数。
除开为了权势利益联姻的正?妻,其他美貌得宠的偏房,皆是坐着轿子从后院的偏门进入府邸。
他知晓许娇河身上并?没有值得纪若昙看重的势力或者天赋,便?存了几分心思刻意贬低。
只是这?一通没有根据的编造,不?偏不?倚,恰好戳中了许娇河的痛处。
毕竟当日她不?懂小洞天的礼仪,而纪若昙也并?非真心想要娶她。
两人结契仅是简单地敬告了天地先?辈,没有大摆几日的宴席,也不?具张灯结彩的喜庆。
后来的很多年,许娇河一直以为小洞天的道侣结契和民间嫁娶不?同,并?不?在意浮华虚仪。
直到一处大宗门的宗主之女?成婚,纪若昙不?得已带她前去。
她才知道修士们的婚姻和承诺,远比凡间自己所听过?见过?的更?加盛大隆重。
许娇河拧着柳叶似的眉峰,心头平添几分酸楚。
可她不?肯叫扶雪卿看扁,整理一番心绪后,抬起头来开始空口瞎编:“你胡说什么,当初可是云衔宗祈着我进门,纪若昙求着我同他结契的……我们的结契仪式当然?很盛大了,席面流水似地摆了七天七夜,小洞天内所有看得过?眼的宗门,我夫君都将其请来了!”
“哦,是吗?”
扶雪卿偏了偏脸颊,冷静地观察着许娇河面上的神情,配合着她的演出,“那你且说说你的婚服是什么样的,用了什么衣料,本?座也好如数交代给典衣局,让他们有个参考。”
“嫁衣、嫁衣……”
许娇河嗫嚅几句,一时说不?下去。
她哪清楚都有什么衣料?
从前也不?修仙,小洞天的天材地宝也并?没听说过?几样。
索性?胡乱回答道,“无非就是什么金的银的,全都缝到了衣衫上……还能?有什么新花样?”
“金的银的,原以为那些自诩道骨仙风的修士能?有多么高雅的想法,不?成想也是尽是些俗物。”
勒住腰肢的臂弯略略放松,扶雪卿以魔气为尺,分别度量起许娇河的身体尺寸,他用双眼尽数记下,又?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可喜欢吗?我们的婚服,也用白银黄金作饰?”
闻言,许娇河的目光透出几分鄙夷:“你也只是想要利用我无衍道君未亡人的身份,在开战之前给予小洞天一点羞辱罢了,还准备得这?么认真干嘛?又?不?是真心实意要娶我。”
“哈——”
忍耐许久的扶雪卿,这?下真的笑出了声?。
他松开抱着许娇河的手臂,捂着肚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后抹掉眼角溢出的半滴泪水,望着许娇河道,“本?座的好娇娇,似乎也不?是那么蠢。”
许娇河试图同他讲道理:“无衍道君的遗孀爱上欲海的魔尊并?嫁于他为妻,这?样荒唐的事实若是传到小洞天,那些自命不?凡的修仙者还不?全都被恶心死?战前最忌讳军心动摇——你要利用我,我也随你利用,只是你利用完了,能?不?能?放过?我?我只是个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普通人而已。”
扶雪卿听着许娇河不?切实际的请求,缓缓收起笑容。
他眯着一双过?于剔透的绿眸,像是要将许娇河的肌肤血肉剖析开来,看见她的心脏似地盯她了片刻,才半启唇瓣,轻巧吐出几个字眼:“好吧,是本?座想错了,还是很蠢。”
他不?等许娇河反应,张开手指,收回缠绕在许娇河身上的魔气,“量完了,本?座要走了。”
一番精心准备的傻话,再次巩固了自己在扶雪卿的草包形象,许娇河不?知该忧该喜。
她见扶雪卿抛下话后,侧转身体,大有打算离去的架势,心中迅速估算一下时间,得出应当超过?了半个时辰,才稍稍松懈紧绷的肩膀,打算目送对方离去的背影。
只是扶雪卿虽侧过?身子,却仿佛遗漏了什么一样,又?吊稍着冰雪微融的双眼向她看来:“对了,本?座看从未有人对你说起过?,所以好心提醒你一句。”
“?”
许娇河同他对视,不?明就里。
扶雪卿带着鲜明的恶意,慢悠悠地说道,“你只要一开始编造起一些自己没有经历过?的、或是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事物,整个人看上去就会显得十分患得患失,像是找不?到庇护之所的金丝雀一样。”
“既可怜,又?可笑。”
……
许娇河花了很久,都没有消化并?领悟扶雪卿话语里的意思。
然?而作为结尾的“既可怜又?可笑”,却像无声?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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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的重锤般,狠狠凿进她的心底。
既可怜又?可笑。
既可怜,又?可笑。
依稀的记忆里,在她还身处不?见天日的后宅时,这?六个字就仿佛身后的阴影般与她片刻不?离。
许娇河张了张嘴,她想要发怒。
但意识深处,又?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
扶雪卿说得都是事实。
她这?一生,总是时时刻刻向往着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譬如钱财,譬如温暖,譬如从容的生活。
譬如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爱。
计算着自己说出这?些话后,能?在几转呼吸内,见到许娇河跳脚场景的扶雪卿,
并?没有等来恼怒的回应。
他有些意外,忍不?住重新转过?身体,打量咫尺外的对方。
合该生来无忧,靡颜腻理的面孔上,许娇河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张着,她花瓣似的嘴唇没有彻底闭合,维持着一条小缝微张,如同被人用力撬开,探知怯懦与不?堪,却怎么也闭不?上的蚌壳。
她生来含着水光的狐狸眼直愣愣地望着扶雪卿。
奈何这?次满溢其中的并?非令人浮想联翩的春水,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一瞬间,扶雪卿的心仿佛被人用指尖使劲捏了一下。
麻痹过?后,若有若无的钝痛随即蔓延。
他长到这?么大,满心都是复兴欲海,身边的女?子除了逝去的母亲和老嬷嬷以外,再无她人。
扶雪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场景。
他迅速捏紧拳头又?松开,将双手交叠到背后,然?后略带别扭地说道:“喂,不?就讽刺了你一句,又?不?是很难听的重话,你怎么不?吭声?了?”
许娇河这?时才回过?了神来。
她注视着扶雪卿的眼睛,忽然?猛地向前一步,额头差点就要撞上扶雪卿的下巴。
“你干嘛?”
战场上被人砍断两条胳膊都没有后退半步的扶雪卿,在许娇河的面前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背在身后的右手被一言不?发的许娇河扯了出来,盖住手背的衣袖被一只小手向上撩起。
许娇河想,哪怕扶雪卿说的是实话。
她的心也不?能?原谅这?种狠而准的羞辱。
于是她问?道:“你还记得你进来浴室时,同我说的话吗?”
“什么?”
进来浴室到现在,两人之间发生了无数的对话,扶雪卿哪里还记得。
“你说,就算你要占我便?宜,我又?能?耐你何。”
许娇河绷着面孔,一字一顿重复着这?句令扶雪卿无端有些内疚的讽刺。
他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正?要开口辩解些什么。
许娇河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对准手背的位置用尽全力咬了下去。
“嘶——”
扶雪卿没有用魔气防御,疼痛的抽气声?响起。
鲜红的血液自许娇河的唇瓣与他肌肤的交接处流出。
许娇河发泄完愤怒,伸手抹去唇畔的鲜血,复而抬起头:
“这?就是答案。”
离开黄金笼的第八十五天
许娇河下口用尽全力?, 直把扶雪卿的手背咬得血肉模糊。
可相比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许娇河眼中忽然有了重量的情绪更叫扶雪卿在意。
他忽略心底略带异样的潮涌,沉默告诫着自己:纪若昙是自己的仇敌, 许娇河作为纪若昙的道侣, 亦是纪若昙身上一道无法剥离的标志,能让她感觉到痛苦, 自己也算间接达成了报复纪若昙的目的。
就这?样, 在许娇河狠狠发泄之后?, 扶雪卿出于不知名的原因, 并没有选择惩戒她。
他甚至刻意遏制了快速修复的体?质, 毫不避忌地带着咬痕犹存的伤口出去?, 渗出肌理,顺着手指弯曲弧度下淌的血液,在浴室外镌刻霜雪纹的五层玉台阶上,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隔天, 雪月巅内外传开一则秘闻。
魔尊被未来魔后?家暴了。
只是魔尊不以为耻, 反而乐在其中。
这?则消息传进身在欲海府邸的游闻羽耳朵内,正在饮茶的他笑着捏碎了掌心的薄瓷。
滚烫的茶水便如同?扶雪卿手背上的血液一般,也流了游闻羽一手。
他却没有擦干散发着馥郁香气的液体?, 反而抬起手, 就着窗边的阳光, 打量起自己的手指。
中指的关节, 无名指的上半部分?。
结痂的齿印仍在。
他天赋异禀, 纵然受伤不去?施术医治, 不过三五日?的光景也能恢复如初。
再?过几日?, 待许娇河留下的齿音愈合后?,便只剩下扶雪卿可以留着那道痕迹耀武扬威。
是在做给?谁看?
游闻羽带着如此疑问?, 凝视片刻,忽然站起身来,行至不远处的博古架旁。
灵胎瓷、冰晶盏、阴阳香炉、槐水木雕……
为表君臣之谊,也为了镇压他人口舌,扶雪卿赐下了无数价值连城的灵宝给?他。
而游闻羽也极为配合地摆在最显眼处,让府上前来拜访的客人都能够欣赏得到。
游闻羽看着这?些奇珍异宝,从未觉得它们像今日?这?般碍眼过。
于是他一个拂袖,将其通通扫了下来。
叮叮咣咣。
不堪撞击的瓷器立刻碎了一地。
几件质量上乘、耐压耐造的宝物则尽数在强横的灵力?作用下碎为齑粉。
如同?扶雪卿那张带着得意神态的面孔,在自己面前开裂粉碎。
游闻羽忽然感觉好受了些。
可心脏空荡荡的,仿佛缺了一块。
……还是不够。
他又把整只手用力?按在满地狼藉之上,任凭尖锐锋利的碎片扎破皮肉,刺入掌心。
在无法忽视的痛楚中,游闻羽享受着血液离开躯体?,思绪离开脑海的放空感。
半开的门外响起闻声赶来的仆婢们且惊且切地询问?声:“观、观渺君,您无事吧?”
“自然无事。”
游闻羽身形不动,只微微偏转面孔,微笑着说道:“替我备马,我要入宫拜见尊后?。”
……
虽然单方?面同?扶雪卿闹了一场,不知将来结果如何。
但因着自己和百目妖的初步计划已经顺利完成,许娇河依然感到几分?欣慰。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个合适的地点时机,令其操控眼球,搜寻竭泽之内是否有纪若昙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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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许娇河正在思考下一步怎么进行,外头留守的听鸢又禀报道游闻羽求见。
经过上一次的遭遇,许娇河意识到,殿外的人只要想进来,无论自己是答应亦或拒绝,他们都会堂而皇之地闯入,且不认为这?种无礼的做法有半点问?题。
反正自己的意见并不重要,许娇河也就不再?拒绝。
她让听鸢将游闻羽领了进来,却见本该退下的听鸢没有离开。
而是眼神闪烁地盯着游闻羽身上某个部位看个不停。
许娇河略带困惑。
她顺着听鸢的目光一看,才发现游闻羽衣袖下的手也在流血。
……这?是怎么回事?
他被扶雪卿罚了?
许娇河的双眼从衣袖滑到游闻羽的脸庞,见他眉目缱绻、面色生春,只是忽然转过头去?,对?着听鸢徐徐挑起一侧眉梢:“我与?师母有事要谈,你还不下去?吗?”
听鸢奉扶雪卿的命令,负责守卫许娇河的人身安全,而游闻羽又是一副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模样。
她实在放心不下,看了看游闻羽,又看向许娇河,在心底犹豫着要不要禀告给?扶雪卿。
许娇河则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没什么大事。”
“……是。”
听鸢退下后?,游闻羽自来熟地在距离许娇河最近的位置上坐下。
那手上流的血,很快把地毯的一角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许娇河本想等游闻羽开口。
可候了片刻,座位上的人也仅仅气定神闲地坐着,不存半点说话的意图。
她只好指着他的手嫌弃地问?道:“你搞成这?副德性,也是求我原谅的一环吗?”
游闻羽的眼神黢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他隐去?攀升的阴暗欲望,充满贪恋地看了许娇河一眼,才缓缓说道:“明日?是欲海的圆月节,我想邀请师母去?民间逛逛。”
许娇河呼吸一屏。
自己还在发愁去?哪儿可以摆脱扶雪卿的眼线,游闻羽便在瞌睡时分?体?贴地递来了枕头。
……竟有这?种好事?
只是经历过许多之后?,许娇河也不再?是开始那个尝到一点甜点,就能冲昏脑袋的无知妇人。
她按捺着心头涌起的惊喜,面色不改地问?道:“这?是什么节日?,为什么你要邀约我出去??”
“师母忘了吗,明日?也是您的生辰。”
许娇河:“……”
她过了大半个月颠沛流离的日?子,早就忘了这?一茬。
更何况,出生到现在,因为生辰也是亲娘忌日?的缘故,她也不是很爱提起。
许娇河无言良久,缓和了语气:“难为你还记得。”
“师母在云衔宗度过的二十岁大生辰,便是小徒亲自督办的,小徒永远不会忘记。”
游闻羽说着话,语调透出一缕奇异的柔和。
许娇河道了声谢,淡然道:“你虽有心,料想那扶雪卿也不会放我出去?。”
“这?个师母不必担心,只要师母答应,我定有办法叫魔尊同?意。”
游闻羽半敛衣袖,靠在座位上冲许娇河略略作揖以作保证。
他的手掌仍在滴血,面上的神色却并无半分?异样,胸有成竹到仿佛算准了许娇河会答应。
然而事情进展得越是顺利,许娇河就越感到几分?不安。
她没有立刻点头,踌躇着问?道:“你还没告诉我那圆月节是什么节日?。”
“圆月圆月,千里婵娟,人月共圆,当然是喜庆的节日?。”
游闻羽答得轻巧,又细细为许娇河讲解道,“它流传自上古,是妖魔二族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圆月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这?一天到来之际,哪怕欲海之内战火纷飞,种族之间仇恨不共戴天,也要暂时放下恩怨,休战一日?。而民间为了庆祝圆月节,会成立无数街市,处处张灯结彩、人头攒动。”
张灯结彩,人头攒动。
如此热闹的街市,两个人走散一会儿应当也不会引起怀疑。
许娇河几乎颔首就要应下,游闻羽却缥缈缈地挑起唇角,笑容朦胧而不真?切地说起另一件事:“不过,上次同?魔尊闲谈时,我不小心提到了一句师母您的生辰。”
“魔尊的意思是,圆月节是大事,宫内也定要举办宴会,而您贵为未来尊后?,过生辰更是整个雪月巅上下顶要紧的事——所以他想在主?殿以您的名义举办一个小型宴会,遍邀妖魔二族的亲贵。”
许娇河:“?”
她的质问?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游闻羽到底在干什么?
既然想二人携手出游,又何故要将生辰一事话与?扶雪卿知晓。
扶雪卿要举办生辰宴会,自己这?个主?人公不在场怎么说得过去??
所以,他定不会放人。
而有这?样的前提存在……游闻羽的请求又如何成真??
许娇河注视着与?自己对?望的青年双眼,想从他的表情中寻找出半点说谎的端倪。
游闻羽不躲不闪,任凭许娇河的眼神从探究审视到无言责怪。
半晌,许娇河冷淡道:“你是来戏弄我的吗?”
“当然不是。”
游闻羽低眉顺眼,“我前头说过的话一切都作数。”
“那你怎么——”
许娇河几乎要从床上站起来,她诘问?的话语说到一半,忽然想起雪月巅内的传闻。
以及游闻羽血流不止的手掌。
电光火石之间,她脱口而出,“……你是要我选?”
选这?个字传入耳廓,游闻羽的笑顿时挂不住了。
他先是卸去?了所有伪装出来的温和从容,变得面无表情。
接着唇畔肌肉一抽,眸光中闪过狰狞而妒恨的神色。
他抿着薄唇,垂下头去?,用完好无损的手指抚摸着结痂的指节,在许娇河的视线中,又反手将指甲扣紧了掌心外翻的血肉中,白?皙面孔上血色尽褪,而不自觉颤抖的掌心肌肤间则鲜血四溢。
“小徒何时叫师母选了?”
与?病态的动作相对?的,游闻羽的嗓音越发恍惚得像是水中弯月、镜中繁花。
他不肯去?看许娇河的脸色,径直自言自语道,“师尊好歹是您名义上的夫君,我对?着他要忍……可魔尊、扶雪卿是个什么东西……我和他,让师母选……他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明明是假的,都是假的……偏偏要弄出差不多的伤口,来与?我争……”
“……游闻羽。”
许娇河木然道,“别作茧自缚。”
淡漠的言语,并未起到平息情绪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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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如同?寒冷彻骨的雪水,浇得游闻羽心头绽开簇簇锋利见血的冰晶。
游闻羽再?也控制不住比疼痛更让灵魂感到饱胀和战栗的心绪,猛地抬起头,死死地望向许娇河的所在,咬着牙道:“那师母就说吧,您是愿意陪我去?民间过圆月节,还是要留在雪月巅,陪扶雪卿?”
离开黄金笼的第八十六天
是出宫去?陪游闻羽参加圆月节的街市。
还是留在雪月巅, 和扶雪卿度过热闹而煊赫的生辰宴。
这两个看似各有?好?处的主意,在许娇河眼里却不具备任何可比性。
她几乎一瞬间便拥有了答案。
可触及到青年眼底的狂热和疯癫,许娇河又忍不住想要?退缩。
她是了解游闻羽的感情的。
游闻羽也绝对不允许她装作视而不见。
相处过七年的岁月, 她深知游闻羽远非表面上那般随行散漫, 或者说?,能?成就一方名声的修士大妖, 骨子里都充斥着?常人所?不能?及的执拗、傲慢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如果再次利用这份感情, 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越陷越深的游闻羽, 他朝察觉真相, 两人之间又会拥有?怎样的收稍。
许娇河想了很多, 但反映到目光之中, 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明灭。
她暗自讥讽自己,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眼下攸关性命,反倒瞻前顾后起来。
略略整理心事, 许娇河抬眼望向仍在执着?等待一个答案的游闻羽。
和他面上的神色一样点眼的, 是兀自血流不止的手?掌。
许娇河犹豫几瞬,终是站了起来。
她从衣袖中掏出一方随身携带的手?帕,放在游闻羽的膝头?, 语义复杂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若你真的那么在意我, 又何以?会串通扶雪卿做一场好?戏, 来害我颠沛流离?”
她自嘲的反问停在这里, 止了话头?, 伸手?指着?方帕对游闻羽道, “但不管怎么样, 你还是用手?帕稍微包扎一下吧……我可不想晚上枕着?浓郁的血腥味入眠。”
许娇河的话并不涉及原谅。
也没有?给出游闻羽期待的答案。
但她言语中的松动,如同遇见春日渐次消融的冰川, 涓涓淌出一条叫游闻羽心跳狂跳的溪流。
他行于人心感情的干裂荒漠之上,遇见得?以?解渴的甘泉,又如何抑制得?住心头?沸腾滚烫的情绪。
游闻羽就着?许娇河眉目间的缓和,也顾不得?两人置身何地何时,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般将洁白的方帕整个攥在掌心,急急向许娇河解释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师母,请师母相信我!”
从来没有?吗?
曾几何时,游闻羽是许娇河在云衔宗之内最信赖的人。
明澹圆融不定,纪若昙如霜冰冷。
唯有?游闻羽事事替她出头?,又费神费力哄她开心。
为了恪守师母和徒弟之间应有?的分寸,许娇河刻意忽略游闻羽隐而不发的目光。
只?是地牢之内,他杀人索吻、不顾一切的模样,终是在许娇河心上划下深深一道。
戏码演得?多了,也会带上几分不自觉的真心。
许娇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逢场作戏,亦或实在有?所?动容。
她不再像之前那般抵触游闻羽的辩解,仅是拉远了彼此的距离,旋身重新坐回?位置上,望着?洞开的殿门喜怒不辨地说?道:“或许吧,不过重塑已经?摧毁的信任,本就是很难的事情。”
许娇河的话,让游闻羽眼中肆意流淌的漆黑一顿。
他垂下长睫,没有?选择用方帕缠裹受伤的手?掌。
而是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将其铺平叠起,接着?小心翼翼地放入衣袖中去?。
许娇河便在这时恰好?窥见了游闻羽睑下象征心绪不宁的淡青,以?及附着?耳畔响起的呢语:“师母还记得?吗……我曾经?问过您,这般利用我,莫不是将我当成了一条随意驱使的狗。”
“……”
许娇河以?为他又要?旧事重提,便下意识拢起了眉峰。
她想要?告诉游闻羽,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更何况以?游闻羽的心机和手?腕,倘若被当成狗对待,迟早会恶狠狠地反咬一口。
这些话在她的唇齿间踟蹰过一个来回?,尚未吐露,陷入剖白心事状态的游闻羽,却径自把话说?了下去?:“……如果变成鹰犬就能?永远留在师母的身边,那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鹰,还是犬。
既然豢养,就要?负责一世。
一世对许娇河而言,简直是个重逾千斤的词汇。
她张了张口,试图作答,又欲言又止,最后只?好?结巴着?说?道:“你、你别总是把自己放在这么可怜的位置上——我年幼时见过我家隔壁靖王府的后院,他确实养了鹰犬,可又不止一条一只?。”
“动物或许没有?争宠之心,可人……”
可人本身能?不能?专一并不好?说?,却不能?忍受来自伴侣的见异思迁。
许娇河顾忌着?自己的游闻羽的关系,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谁料听出她弦外之音的游闻羽倏忽握住座椅的木质扶手?,用力之下手?背迸出蜿蜒而狰狞的青紫脉络。
“师母的意思是,哪怕有?了我,您也觉得?不满足——还想拥有?其他人?”
游闻羽的面孔偏着?光,秀美的桃花眼糅进阴影,再配上暗沉沉的眼珠,只?叫人觉得?不寒而栗。
他咬着?每一个字,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极冷的嗓音仿佛来自八寒地狱。
“哎!你怎么老是曲解我的意思!”
面对游闻羽的曲解,许娇河想也不想便将指责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她又兀自有?些后悔。
生怕游闻羽再度不分青红皂白地发疯,许娇河软了语气,别扭地找补道,“我只?是说?叫你别总想着?做我的狗,从来只?有?人和人两厢长久,哪有?人和狗一世一生的……”
听闻许娇河的话,游闻羽的面孔这才转阴为晴:“所?以?,师母并不想豢养许许多多的狗,是吗?”
“……”
不想再纠结这个奇奇怪怪话题的许娇河,选择退让一步,口不对心地敷衍道:“是啦是啦——你别再追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又还没有?原谅你!”
话音未落,坐在椅子上的游闻羽已经?快步上前,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
深嗅一口自发间而散的轻幽香气,游闻羽不顾许娇河微弱的抗阻,加重了臂弯的力度,感受着?许娇河透过衣衫,精准慰藉着?自己的体温,才稍稍冷却下快要?分崩离析的理智。
“师母,答应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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