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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去采摘呢?趁着没有人?在的时候,不?是更安全一点……”

    “旸谷的神灵结界,唯有帝王龙气?才能暂时消弭,单凭你我二人?,就算提前到了也进不?去。”

    面?对她的问题,纪若昙解释得耐心且一丝不?苟。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会在这几天制作出一个与你相似的傀儡,到了第?三日深夜,将它放在屋里掩人?耳目,届时你便随我一同?动身前往九州皇宫。”

    好吧,看来?这件事自己是做不?可了。

    许娇河心里垂头丧气?,不?忘做最后挣扎:“可我半分灵力都无,你又是这样,我们怎么混进去?”

    “不?必担心。”

    纪若昙忽然靠近她一点,平摊向上的掌心聚集小簇轻灵的光芒。

    一呼一吸之后,那簇灵力变成了一支女子佩戴的珠钗。

    他将珠钗放进许娇河的手里:“等我们到了皇宫,你按一下钗头的合欢花,便会有人?来?接应。”

    许娇河便垂下眼?,瞧着掌中?其貌不?扬的珠钗。

    这东西哪怕在她最落魄之时,于她而言都算不?上珍贵。

    只是为女子所用,又雕刻出合欢花的式样,似乎意义非凡。

    许娇河看了看珠钗,继而抬头看了看纪若昙。

    心中?横生一片疑窦:

    纪若昙待自己如此冷淡,这么多年也不?见小洞天内传言他心悦过哪家道姑女冠。

    莫非……他喜欢的女子在人?间?

    离开黄金笼的第四十三天

    许娇河的捣乱打乱了如梦世最重要的一步, 使得游闻羽和纪云相的交易无法继续。

    而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发音,也打消了游闻羽非要拉着她旁听的念头, 后?续几天相安无事, 无论是游闻羽还是纪云相,都没有迈进怀渊峰的山头。

    众人的目光一时聚集在风头无匹的剑阁和不争峰上, 许娇河的生活也得以顺利回归清闲。

    到了与纪若昙约定的日子, 许娇河像极了不愿上学的孩童, 慢吞吞地用过晚饭, 又故意以赏月消食为借口, 在?庭院里来回踱步, 说?什么?都不肯回到房间。

    最后?被默默勒紧腰肢的柳夭剑警告,只好忍气吞声地告诉女婢不用跟着,她要进去休息。

    回了屋里,纪若昙随手撑起禁制结界, 对她道:“你把我叮嘱的事, 在?我面前重复一遍。”

    许娇河抗议地望着他,梗起脖颈斗争三秒。

    又在?纪若昙冷漠的视线中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复述道:“子时末刻, 守卫换班最松散的时辰, 我们?出发去九州皇宫, 进了皇宫, 我跟着你的指示走到目的地, 再找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按下珠钗上的合欢花, 到时就会有?人前来接应我。”

    “等见到人,我便告诉对方, 我是无衍道君纪若昙的道侣,并把这支信物交给她,然?后?说?出自己此番潜入皇宫的原因,后?面的事情,接应我的人自会帮我安排,我只要听从?吩咐就好。”

    这些天里,纪若昙将这些话在?她身边耳提面命了无数次。

    许娇河想,哪怕要求她倒着背一遍,她说?不定也能没有?错漏的背诵出来。

    纪若昙将许娇河的复述从?头听到尾,见她真?的用了心思,没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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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磕巴,眼神不禁柔和了几分。

    他简短地点头,盘腿在?春凳上摆出打坐的姿势,道:“亥中时分,你便如常熄灭灯火,但不要入眠,同我一起静候子时末刻的到来,届时我会为你开启前往皇宫的传送阵法。”

    说?完,纪若昙闭上双眼,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许娇河没答应也没拒绝。

    她伸手在?自己面前比划出撑开眼皮的手势,腹诽道:睡意来临,岂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不过说?归说?,碍于纪若昙多年的“淫威”,许娇河面上还是老?实配合。

    她在?照常入眠的时辰里吹灭了灯火,然?后?睁着眼,开始在?无边的黑暗中发呆。

    不远处的窗台上,帘幔不曾彻底遮拢,一路向上的窗棂顶端,有?清淡柔和的月光挥洒入室。

    月光的末尾,恰巧映照纪若昙的面孔之上,以挺秀鼻梁为界限,分割出明与暗的渐次光影。

    纪若昙和游闻羽不同,许娇河绝对不敢在?他面前翻开自己那些杂七杂八的话本。

    百无聊赖的她只好轻手轻脚地下床,拿开春凳另一半的衣物,学着纪若昙的样子盘腿坐了上去。

    她的动作?很轻,可以说?没有?一点声息。

    但并不妨碍纪若昙立刻睁开眼,侧过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

    他沉沉的眸色化?作?一句不用说?出口,许娇河便能领略的询问:“你在?干什么??”

    “我好无聊,继续坐在?床上就要睡着了。”

    许娇河同他对视,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

    “……”

    纪若昙感到无言。

    幸而许娇河在?他身边坐下后?,也没有?做出多余的举动。

    于是他接着闭上眼睛。

    山水屏风上的雀鸟展开翅膀,翱翔停息,山脚下的溪水莹然?生光,如同月满又缺。

    时间一滴一滴逝去,纪若昙忽然?感觉到属于许娇河的体温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到相隔一层单薄的布料,温热与细腻在?他心底扎下了根。

    平静无波的道心忽然?起了半寸微澜。

    纪若昙今夜第二次睁开眼,看见许娇河自衣袖中露出半截的小臂挨着他雪白?的袖口,一只手撑住半张俏脸,瞳孔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眼底的微光堪比明亮闪烁的星辰。

    纪若昙忍了再忍,还是破了噤声的原则:“你又在?干什么??”

    许娇河则是同样的开头:“我无聊呀。”

    停顿一瞬,她唇畔促狭的梨涡轻陷,“——所以数夫君你的睫毛玩。”

    她道出第二句话,像是害怕纪若昙的回应会破坏这静谧的时光,又紧接下去轻快地说?道:“我曾经看见过嫡母有?一把很珍爱的羽扇,说?是用逢仙洲上九色灵雀的尾翎制作?而成?。”

    “那羽扇又细又密,还特别好看,我虽然?没有?碰过,却能想象出伏在?掌心毛茸茸的触感。”

    “却不想今日见了夫君你的睫毛,才发现那羽扇的细密不过如此。”

    “夫君夫君,你的眼睛可真?好看。”

    许娇河的言语像极了当街调戏姑娘的花花大少,然?而配合她那双格外真?挚无污的眼睛,又让人觉得这一切并不是讨好与赞美?,而是发自内心的确有?其事。

    被这两道目光望着,纪若昙的心口忽然?蔓延开平生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不清楚那股情绪叫什么?,只依稀分辨出,它能够让自己的舌尖和喉咙微微发麻。

    “胡——”

    纪若昙张口,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许娇河却忽然?用手把耳朵捂住:“我不听我不听……更何?况人家又没有?碰到你,夫君能不能容忍这一小次嘛……”

    “……”

    纪若昙第三次闭上眼睛。

    察觉到他的僵硬,许娇河稍稍坐远了些。

    那压在?自己衣袖上轻若鸿毛又重逾千斤的手臂终于挪开了,纪若昙却并不觉得身心恢复平静——他莫名?感觉到,自从?自己“死?而复生”后?,许娇河似乎改变了敬而远之的态度,同他多了几分亲昵。

    他平生最亲近的女人,除却母亲叶棠,便是许娇河。

    只是由于特殊的原因,他与叶棠的母子关系,也没有?过多的无间和亲密。

    同许娇河的接触叫纪若昙体会到一些大道与正义以外的滋味,说?不上好,更说?不上不好。

    ……

    在?纪若昙独自思考的漫长间隙里,远离数睫毛的短暂快乐的许娇河,终于控制不住翻涌的睡意,无边的困倦感入侵了她的眼睛,叫她就着盘坐的姿势,头颈不住向旁歪去。

    最后?一次,她薄弱的自制力失去了对于意识的控制,头一沉,在?纪若昙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身畔头颅靠过来的一瞬,纪若昙很清楚自己必定能够躲开。

    凡人的动作?太过缓慢,面孔俯落的弧度亦有?迹可循。

    纪若昙的手指嵌进春凳皮面,眼前漫过叩问和迟疑。

    心绪挣扎几番之后?,最终放任了许娇河无知无觉的靠近。

    ……

    许娇河沉沦在?朦胧的梦境里,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天亮。

    被纪若昙叫醒,才发觉室内依然?是寂寥的黑暗。

    她揉着迷蒙的睡眼,下意识离开纪若昙的肩膀坐了起来,但见盘腿静坐的青年迫不及待地离开位置,走到了拔步床边,手中凭空而生的三寸长木雕人偶不断生长变大,然?后?幻化?成?了她的模样。

    还没有?想起正事的许娇河:“?”

    纪若昙无暇顾及她的搞不清状况,按住傀儡许娇河的肩膀,脱下它的外衫,又解下了腰间的衣裙,露出休憩时穿着的内衬,接着掀开床上的被子,将它塞了进去。

    每一个动作?,专注垂眸的青年均做得一丝不苟。

    仿佛在?他手下的顺从?逢迎的,并非一具凹凸有?致的、同许娇河一模一样的曼妙女体,而是一棵鲜嫩水灵的玉米,剥掉外皮,拔掉细须,就可以上锅蒸熟。

    纪若昙没有?提出让许娇河动手,许娇河便坐在?春凳上,看完了整个过程。

    看着看着,睡眠不足的倦怠感也彻底烟消云散。

    ……就算他面色再心无旁骛,表情再清心寡欲,可他手里的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啊

    这种作?为旁观者,目睹男人对和自己一样的傀儡做出亲密举动的感觉,让许娇河怎么?想怎么?诡异。

    诡异中,还带着一丝鲜明的羞耻。

    把傀儡按在?深红的拔步床上摆出一个熟睡的姿势,纪若昙又用指尖抵住它的眉心注入一丝灵力,那原本死?气沉沉的傀儡立刻活了过来,望着纪若昙含情脉脉地唤了声“夫君”。

    纪若昙:“……”

    许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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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若昙:“这并非我所为,傀儡是由你的头发和我的灵力化?成?,它的所思所想皆来自你的心。”

    许娇河:……我可从?来没有?这么?充满痴迷地唤过你夫君。

    她到底没有?把话说?出口,转而默默地穿好鞋履、拢紧衣袍站起了身。

    “走吧,去九州皇宫。”

    将屋内的伪装布置完毕,纪若昙朝她走来,又突兀站定,“把这身服丧的服制先换下来。”

    许娇河看着他,脚步扎了根似地不动。

    当纪若昙又准备开口催促时,才用意念控制身上的天蚕白?羽衣,换成?了自己平日所穿的式样。

    她恶作?剧似地冲纪若昙吐了吐舌头,只得到青年冷漠相对的侧脸。

    二人的脚下随即裂开光华闪烁的传送法阵。

    从?云衔宗到人间的路程只需两转呼吸,许娇河进入法阵立刻捏破了隐符藏匿身形气息。

    她观纪若昙运用灵力的手法如此熟练,抱着一丝期待开口道:“夫君,你的力量在?慢慢恢复吗?”

    “没有?,我现在?约莫元婴境界,身上的法术只可对你使用,要抵御外敌只能附着在?柳夭剑上。”

    纪若昙摇了摇头。

    说?着话,两人便抵达了法阵的目的地。

    许娇河长到二十多岁,还是头回进入这守卫森严的宫禁。

    她虽身为侍郎家的小姐,但由于嫡母厌恨的缘故,回回向内宫请安,都谎报她生病卧床。

    碧瓦飞甍,殿闱耸立,区别于小洞天建筑的道骨仙风,这里的一切充斥着华贵和属于皇室的威严。

    子时末刻,守卫们?交班,可以在?庑房休息片刻。

    许娇河便在?纪若昙的指引下,绕过一条又一条长廊,走到了皇宫的西南角。

    她停在?两座宫殿的夹角中,悄悄向往查看,只见眼前的牌匾上写着“尚仪局”三个大字。

    纪若昙道:“你退到里面一点,按下珠钗上的合欢花,稍后?会有?人与你相见。”

    “这么?晚了,真?的会有?人出来吗?夫君你又不曾和对方联系过,那个人会不会没有?察觉?”

    一想到马上就要看见纪若昙的“老?相好”,许娇河紧张地握住珠钗,忍不住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青年却没有?回答,只是面朝黑洞洞的宫殿深处,安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那牌匾之下,突兀走出个通袖长衫的女人身影来。

    离开黄金笼的第四十四天

    宫灯缭绕, 细木做骨,随着来人的靠近,逐渐将她的面孔一寸寸照亮。

    容长脸, 身量不高不矮, 手中同样握着一支珠钗,观样貌是位眉清目秀的中年女子。

    许娇河虽没有进过宫, 但在侍郎府生?活了十多年, 对于宫规礼仪之事耳濡目染已久。

    凭借脑海里残留的印象, 她从女子所穿的服制上判断出, 对方应该是位具有品阶的内廷女官。

    ……竟然不是她数度猜测的、什么纪若昙的相好爱侣。

    因着自己前端没有依据的臆想, 许娇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又见那女子谨慎地抬起脚步,一面环顾四?周,观察有无人影走过,一面朝着她藏身的位置快步走来, 面上难掩激动?之?色。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许娇河指间的珠钗,也闪烁起明灭急促的法术之?光。

    “恩公,是你吗?我?是绮霞。”

    那镶嵌在珠钗顶端的合欢花忽然响起陌生?女子的声音, 吓得许娇河手上不稳, 差点把它摔在地上。

    这珠钗还有联络功能?

    许娇河惊疑不定地望着它, 又抬头看向几?十步外?, 将珠钗凑近嘴边, 唇畔快速张合的女子。

    珠钗的法阵中再次传来一声“恩公”, 随着她的呼唤, 纪若昙离开柳夭化作人形浮在许娇河边上。

    “我?施加在珠钗上的法阵,只能维持三次之?力, 刚才你们已经用掉了最后?一次。”

    纪若昙仿佛猜到了许娇河心底的想法,淡淡对她解释。

    说?话间,绮霞已然闪身进入了两座宫殿的夹角,只差几?步就要来到许娇河的面前。

    许娇河不由?地问:“她喊的恩公是你吗?”

    纪若昙不答,只道?:“按我?说?过的做就行。”

    许娇河只好撤了自己身上的隐符效果,突兀暴露在绮霞的面前。

    眼中猝不及防出现?的人影,叫绮霞呼吸一滞,脸上期待的情?绪稍稍冷却。

    但侍奉皇后?宫妃近二十年,她早就锻炼出了一身冷静异于常人的本领。

    短暂的几?瞬失态后?,绮霞眼尖发现?了许娇河掌心的珠钗,小心翼翼地唤道?:“恩公……?”

    “无衍道?君纪若昙,是你的的恩人吗?”

    许娇河故作沉静的询问一出,立刻暗暗感慨起不曾进过宫的好处,起码在这些没有见过曾经的自己人的眼前,她也能装出修仙高人的风范,学着纪若昙一般只手背到身后?,高深莫测的讲话。

    果然,绮霞一时被她唬住:“你是恩公的……?”

    “我?叫许娇河,无衍道?君纪若昙便是我?的夫、道?侣。”

    小洞天的人都称自己的配偶为道?侣,唯有她才会如凡间夫妻般唤纪若昙为夫君。

    许娇河倏忽想起这点,赶紧把嘴快差点说?出口的词汇纠正过来。

    绮霞瞧着她掌心的珠钗,又看她如若无人之?境似地现?身在这森严的宫墙内,心头信了八分。

    语气欣慰且恭敬地说?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恩公也有了自己的妻子……当初听恩公说?起过他?的心中只有大道?,此生?绝不会沉溺于情?爱之?事,还以为他?会放任自己孤单下去。”

    这是不是叫做当着话中主人的面,来揭他?的短?

    许娇河用余光扫了眼浮在一旁,对此事没有任何反应的纪若昙,唇畔的笑意差点就要勾起。

    好在绮霞接下来的问题阻止了她的分神:“只是为何只有夫人您来,却不见恩公同往呢?”

    “不要告诉她我?的‘死?讯’,只说?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下山。”

    纪若昙动?了动?嘴唇,漆黑如夜的目光压制着许娇河活泛的小心思。

    许娇河当即老老实实地把他?的话转述给了绮霞。

    “原来是这样。”

    绮霞闻言,视线流露出淡淡的遗憾,“距离上次和恩公联络交谈,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这些年来一直想找个机会,再次感谢恩公当初对我?们全家的救助之?情?,却始终遇不到什么好时机。”

    恩公、救助之?情?。

    许娇河十分好奇绮霞与纪若昙之?间的过往。

    可眼下不是询问前者的好时机,后?者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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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般,半个字也不肯吐露。

    许娇河不好看着这位同她母亲一般年岁的和蔼长者难过,于是安慰兼画大饼道?:“姑姑不必气馁,人生?这么漫长,若是有缘,总会相见的——要不然下次我?再下山,就拉着若、若昙来见你。”

    绮霞摇了摇头,只诚恳说?道?:“这九州人间的岁月更?迭,对于恩公这样境界圆满的修仙者而言,不过弹指之?间,有生?之?年,惟愿恩公和夫人您平安喜乐、万事顺遂,便已遂了我?的心头所愿。”

    她说?得平静,纯粹的情?感却如细雨无声润泽许娇河的心灵。

    许娇河眸中呈现?动?容之?色,微微侧头朝纪若昙的方向看去,但见他?沉定如常,漠然胜于月色。

    有这座煞风景的大佛在,许娇河也不好继续和绮霞扯些陈年旧事。

    她神色一定,上前一步,执起绮霞握着珠钗的右手,将自己手中失去法术效力的另一枚,郑重放进对方的掌心:“姑姑,我?漏夜前来,实则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于你。”

    绮霞将两支珠钗放在一起紧紧握住,平复了片刻情?绪,才道?:“夫人请讲。”

    在来之?前,许娇河思量过,若是直接告诉接引人她要进入旸谷摘取传说?中的神花扶桑,哪怕纪若昙于对方而言再恩深似海,为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此事的风险程度,对方也决计不会答应。

    做了无数心理准备才走到这一步,若是失败,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于是许娇河打算只道?明一半真相。

    她小幅度转了转眼珠,骤然呼出一口气,对绮霞道?:“是这样的姑姑,我?想混在侍奉的宫女里头,去旸谷参加祭祀太阳的典礼,你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许娇河,别?耍这种小心眼,把话说?清楚。”

    纪若昙却不留情?面地打断她,靠近她耳边,一字一顿道?。

    没有温度的吐息刺得许娇河浑身一抖,也顾不得绮霞发现?端倪,侧过头去瞪着纪若昙。

    他?清高,他?了不起,他?大公无私!

    自己这么做,分明是为了提高任务的成功率,要是绮霞拒绝,横生?变故,纪若昙到时候要怎么办!

    许娇河在心头恨恨骂道?。

    若非绮霞在场,恐怕她要跳起来同纪若昙吵上一架。

    “夫人,怎么了……是我?们被发现?了吗?”

    绮霞看着许娇河的眼睛突兀朝旁边转动?,略显担忧地问道?。

    “……不是。”

    许娇河深深吸气,将恼怒压了下去,又听见纪若昙执拗地警告道?:“你一定要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她。如果一条无辜的性命在谎言中丧失,那你我?今后?的日子都不会拥有片刻安宁。”

    ……真是怕了他?了。

    纪若昙的话语让自己无可辩驳,许娇河只好道?:“姑姑,我?迟疑这么长时间是因为……这件事我?确实很需要你的帮助,可是你帮助了我?,说?不定自己会遇到麻烦,甚至丢掉性命。”

    她的话一出口,那头绮霞果然变得安静。

    数重道?不明的情?感汇聚在一起,自她紧蹙的眉宇间可见端倪。

    许娇河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心中更?是厌烦起纪若昙的刻板和迂腐。

    她打定主意这次不行,便不会再帮纪若昙下一次。

    谁料漫长的无言过后?,绮霞忽然将两支珠钗塞进衣襟,继而跪倒在地,双手交叠高举过头,对她行了肃穆的叩首之?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恩公救下的又何止我?一人?”

    \"也是因为恩公派人送来的财帛,我?才得以让伤重的父母安然度过最后?的日子,含笑瞑目。\"

    这下轮到了许娇河愣住。

    ……她不理解。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不计回报、无怨无悔地为旁人付出一切?

    趁着绮霞没有抬头看向自己,她默默与纪若昙对视,窥见对方眼底堪比雪夜的寂静。

    这寂静如绮霞的报恩之?心一般纯粹洁白。

    令许娇河发觉自己怀揣的阴暗心思,在它的映衬之?下显得点目无比。

    她再次开口,语气有些复杂和踌躇:“我?之?所以想要化作宫女混入祭祀的队伍,目的是为了得到盛开在旸谷的扶桑神花……我?知道?扶桑是太阳的化身,更?是皇族的象征,暗自偷盗者死?。”

    “你若协助我?,你也必死?无疑。”

    “……就算是这样,就算纪若昙都没有亲自前来请求……你也愿意吗?”

    许娇河最后?的问询变得很轻很轻,恍若一片隐进雪地中的鸿羽。

    因为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倘若绮霞拒绝,她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若绮霞答应……她又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去回应。

    可听见她的问题,绮霞的唇畔反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而勾勒出皎洁的笑意:“夫人,正因为您和恩公面对我?这样一个平凡的生?灵都能毫无保留,我?才会愿意为二位奉献性命。”

    ……

    绮霞后?面的话,许娇河只记了个大概,模糊听她说?道?:自己在这宫中,有一位从小便收养、相依为命的义女名叫澄练。澄练便在明日的祭祀宫女里头,许娇河可以幻化成她的模样跟随队伍前往旸谷,只是后?续摘取扶桑花的事,她能力有限,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因来回往返麻烦,这一夜许娇河便在身为尚仪局掌仪的绮霞独居的屋子中歇下。

    床铺留给了许娇河,绮霞则带着床褥枕头去另一件待客室的矮榻上歇息。

    月朗星稀,时闻远方不知名的雀鸦鸣叫,越发衬得寒夜寥寂。

    距离天亮尚有三两个时辰,清楚自己应该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的许娇河,却没有半分困意。

    辗转反侧的她索性坐了起来,恰好纪若昙也在这时显出身影。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纪若昙两句话便打消了许娇河张口的冲动?,“你想问的是,为什么我?能够笃定,就算告诉绮霞我?们想要偷摘扶桑花的真相,她也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帮助你我??”

    许娇河凝视着他?,没有任何动?作,唯独眸光划过短暂的迷惘。

    纪若昙却径直说?了下去:“你有相信过别?人吗?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我?幼时生?父不念,嫡母不慈,后?院随便一个丫鬟嬷嬷都能欺辱于我?。”

    素白手指插入细密的发丝之?间,许娇河撑着脑袋,像讲述别?人的故事般,声调缓慢而游移,“到了云衔宗,你与我?相敬如‘冰’,那些弟子阁主又看不起我?……你叫我?可以去相信谁?”

    “……”

    纪若昙的眸色微微摇晃,如同被微风吹皱的一池寒潭。

    这么多年,臻至大乘境的他?,枯坐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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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山洞府之?中,唯一的念想便是得道?飞升。

    至于许娇河的事,露华半月一次例行向他?汇报,不过是缺了新的衣衫首饰需要下山采买、哪个弟子偷偷说?她坏话,又被她惩罚跪在怀渊峰的山道?上,还有偷看禁书被执法长老薛从节发现?闹起的风波。

    喜好衣衫首饰是追求俗愿。

    惩罚犯上弟子是自卑敏感。

    反复偷看话本是知错不改。

    发生?在许娇河身上的一切,以及那颗不知如何处理这段因果的初心,蒙蔽了纪若昙的双眼。

    他?今日才发觉,一叶而障目,不可见泰山。

    自己活到两百多岁,斩杀了无数恶,救赎了无数善,也曾在黑暗的隅隙中为照亮苍生?而执灯。

    却似乎从来不懂,或者说?,没有试图去了解身边最亲近者本性中的另一部?分。

    那浮萍一般,无法扎根的另一部?分。

    ……

    纪若昙沉默了很久,久到许娇河以为他?在月色之?中,化作了一座美丽而虚幻的塑像。

    就在她支撑不住想要重新躺下去休息片刻的时候,纪若昙开了口。

    他?说?:“你可以相信我?。”

    离开黄金笼的第四十五天

    纪若昙一本正经的承诺, 却被?许娇河当成了笑言。

    她一面从喉咙中溢出嗯嗯的敷衍音节,一面在心中想道:早干嘛去了?

    望着对方眼底鲜明的不以为?意,纪若昙没有过?多解释, 他深知言语向来是最无用的东西。

    各自怀揣不同想法的两人, 一夜无话。

    天色暗沉,尚无破晓征兆之时, 已然穿戴整齐的绮霞站在许娇河的床边将她叫醒。

    睡眠不足的困顿, 充斥眼眶的酸涩感, 叫许娇河失去了昨日刻意营造出来的出尘风范。

    她盘坐在床上, 鬓发散乱, 下睥淡青, 绮霞则在她手边摆放了一个盛着净水的铜盆,然后道:“夫人先行洗漱,我看天色尚早,尚仪局的人多半还未起身, 我先去将我那义?女?澄练唤进来。”

    许娇河点了点头, 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

    她的身畔,彻夜未眠的纪若昙不请自现,却是一如既往的风雅整洁。

    纪若昙拿出两张灵力?化成的符篆, 隐入许娇河的左右掌心:“左边是隐符, 等会儿你就贴在澄练的身上, 右边是幻符, 只要你将她的面孔映入脑海, 便能立刻幻化成她的模样。”

    “记住, 幻化时脑海里不要想其他人, 否则会失败。”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娇总觉得经过?昨夜, 纪若昙的态度相比从前倒是温和了些。

    盯着她的时候,也不再?像是在看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

    许娇河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迅速洗漱完毕,又用绮霞放在梳妆台上的工具将自己收拾干净。

    不多时,木门发出幽微的开启声?,两道刻意放轻的脚步一前一后走进。

    绮霞牵着一位年轻的少?女?,两人朝她行礼后,绮霞介绍道:“夫人,这是我那义?女?,澄练。”

    这位名叫澄练的宫女?,看起来和许娇河初次进入云衔宗时差不多大。

    十五六岁的年纪,人有些怯生生的,身上穿着没有花纹的低阶宫女?服制。

    更?奇异的是,许娇河竟然在她的面孔上,瞧见了自己当初青涩的样子?。

    绮霞的目光在她们中间流转了一个来回,笑着感叹道:“昨日宫灯幽暗,没有看清夫人的面容,如今看来,小女?倒是和您有三?分相像,这真是她天大的福分。”

    她又叫澄练再?次向许娇河请安。

    这位甚少?接触仙门中人的少?女?,利索行了一个后宫拜见高位的福礼。

    许娇河观之亲切,扶着她的手让她起来。

    三?人互相见完面,接下来自然是要说?正事。

    纪若昙没有选择回到柳夭中去,而是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许娇河便当即清楚了他的意思?。

    不得已,她只好把昨天和绮霞说?过?的话,再?次跟澄练从头到尾复述一遍,然后默默地?问道:“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你可愿意?若不愿,自行离去就是,我保证你的义?母不会责怪你。”

    澄练想也不想道:“夫人,我愿意的!义?母养我一场,我想做点事回报她的恩情!”

    “……”

    许娇河也不知该说?什么,对比自己的不情愿,这家?人却是个个都上赶着奔赴危险。

    于是,她将幻符按在心口?,脑海里描摹出澄练的样子?。

    一道青光亮起,许娇河的身形变矮,面容也随即变得清丽稚嫩。

    澄练发愣地?瞧着与自己变得一模一样的许娇河,只以为?这世界上出现了她的双胞胎姐妹。

    “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便待在你义?母的屋子?里,哪里也不要去。”

    许娇河的声?音也一改没骨头似的娇甜慵懒,如春日的溪流般涓涓流淌。她显出手掌的隐符,柔和地?对澄练说?道:“我会将这张符篆贴在你身上,借以隐匿身形和气息。”

    澄练听话地?坐在床榻上,任凭许娇河将符篆转移到她的掌心。

    半刻钟后,另一个“澄练”跟在绮霞的身后走了出来。

    前往宫女?聚集去尚有一段路程,绮霞压低声?音对她道:“祭祀典礼不难,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按照次序把手中的祭品放在供桌上,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低头跪着就行。”

    她独居的院落安静无声?,为?防万一,绮霞还是隐去了对于许娇河的尊称,在旁人看来,二人的对话也不过?是负责宫务的掌仪,叮嘱第一次侍奉祭祀典礼、经验尚且生疏的小宫女?。

    “至于其他的,着碧色衣衫的都是和你平级的宫女?。祭祀典礼庄严,她们若是同你闲聊搭话,你也无需多理——至于着褐色衣衫的,便是司礼监的太监们,你称呼公公或者大人便是。”

    这一切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难的,就算之前没经历过?,料想自己也不会搞砸。

    许娇河信心满满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绮霞又带她行一段路,直到眺见宫女?所的屋檐,才补充了最后一句:“自称要用奴婢。”

    “噢……奴婢知道了。”

    ……

    绮霞停在几步外,目送许娇河进入宫女?所,很快便来了司礼监的人宣布随行侍奉者的名单。

    一共八位,其中便有澄练的名字。

    许娇河应声?出人群,自觉站在队伍的最末尾。

    八名宫女?分成两列,在司礼监太监的带领下,出了后宫的范围,朝着分属前朝的方向走去。

    通往旸谷的法阵,被?设置在一座宫殿的内部。

    许娇河作为?最低等的宫女?,只能站在秋风寒拂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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