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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 婚嫁
◎妹妹收礼物啦◎
去岁年底, 正好是除夕夜,盛瑾诞下一对龙凤胎。这是圣人第一个重孙辈,嫡亲长子长孙的重长孙, 可谓占尽了正统,还是龙凤呈祥这般的好兆头。流水似的恩赏送进东宫, 连带着盛府里外都添了不少荣光。
休沐时, 清殊正提及这事。四月初是盛尧十六岁的生辰, 想着一并把她一双外甥的礼也送了。谁料盛尧兴趣缺缺, 不大高兴:“我姐姐说,今年的生辰由她在东宫帮我操持。我又不是不知道你, 你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况且咱俩之间何须这些虚的, 索性别去了。只是若我要帮你带外甥外甥女的礼, 姐姐又该问我怎么没邀你去,届时我怎么说?说你不想来?”
“我去不去的倒不打紧, 瞧你蔫巴的样儿,在东宫过生辰多气派,你还不乐意。”清殊揶揄道。
一旁的晏徽容撑着头笑:“外行了吧, 你当真以为单替她过生呢?指不定有几家好郎君等着呢。”
清殊挑眉, 狐疑道:“这不能吧?你才多大?你爹娘和盛瑾姐姐瞧着也不像个催你早嫁人的。”
盛尧没说话,晏徽容却了然道:“八成不是皇嫂的意思,扬哥也不是个爱拿事儿的。冷不丁的挪到东宫办, 婶母不同意如何能成?皇嫂不告诉阿尧旁的,估摸着是婶母那头不好回绝,这头又怕你犟性, 索性不与你说多了。”
晏徽容口中的婶母是太子妃, 也是盛瑾的婆母。皇家儿媳难做, 连带着盛尧这回的生辰也不纯粹了。
“我自然不会如她们的意!”盛尧气冲脑门,咬牙道:“甭管谁的意思,我的婚事绝不容旁人摆布!”
“你看,你姐姐就是怕你犟,东宫不是别的地方,你当皇家人都是我这般的好性儿,容你蹬鼻子上脸?届时无论有什么事,你就先忍着,到底你姐姐也好,爹娘也好,不会不管你,别一时冲动反倒坏了局面。”晏徽容话还没说完,盛尧便捶了他一拳撒气。
“我忍不了!便是圣人来了,欺负到我头上,大不了摘我脑袋!”
“啧!你这犟牛!”晏徽容火速把窗户关上,翻了个白眼,“但愿以后哪家人娶了你,可千万吃斋念佛,不然迟早坏在你这张嘴上。”
盛尧扑上去打他,两个人吵闹成一团。
清殊等他俩闹完了,才一人送一杯茶,“阿尧,你生辰我还是得去,东西都备妥了,不去蹭一顿岂不是亏了。”
盛尧嗔她:“切,得了吧,你就是去看着我,怕我闹事的。”
“对,你知道就好。我这回是不得闲,不然也得去。”晏徽容也坐下喝茶,看着她摇头笑道。
“滚你的,我又不真傻,哪能那么沉不住气。”
话虽如此,真到了那日,盛尧还是没绷住脾气。
东宫布置的生辰礼派头自然没得说,大体按照姑娘家过生的规矩办,又有太子妃并几家有来头的贵妇人受邀出席,场面可占京城众贵女中的鳌头。
平时没来往的贵女这会子都摆出十分热络的姿态,盛尧耐着性子一一应对。反倒是清殊和许馥春两个人窝在一处小凉亭躲清净。
瞧着盛尧还算稳重,清殊略略放心,回头吃了两块糕。
“唉,嫁人有什么好的?我生辰礼那会儿,家里也是明里暗里的张罗,好些个还是咱们从前在学里见过的男子。你记不记得原先那个跟咱们吵架吵输了的沈三?!我跟你说,他现在装的可真有那么回事儿!……”许馥春用扇子遮住嘴,上半边瞧着贤良淑德,下半边小嘴叭叭的,一炷香说八百个人的坏话。
清殊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是吗?”“啊?他怎么这样?”“真的吗?还有呢?”
……
说完八百个人的坏话,许馥春喝口茶润润嗓子,颇为语重心长道:“殊儿,你与世子殿下要真能成事,最好早点定下,省得跟我们似的还来这一遭折腾。”
“好好的,又说上我了。”清殊“啧”一声,喝口茶道,“我才多大?我和阿尧前后脚的生辰,将满十六呢,你忘了教引娘子说的?女子早成婚早生育对身体不好。再有,你嫁人不得摸清对方底细,日久见人心,如今才多久,我大好年华可不能早早成婚!”
虽知道清殊一贯有自己的论调,许馥春还是琢磨了好久,才摇头道:“你一向有歪理,我不和你说这些。不过你也别想简单了,婚姻大事到底不是两个人说了算。你当高门大户都是傻的?生孩子是鬼门关,但凡不是卖女儿的人家,哪有不把女儿性命当回事的?门第高的早早定下婚事,无非是挑拣门第人品,又或者说……”
许馥春顿了顿,打量周围没人才压低声音道,“怕门第更高的看上,不好推脱。”
清殊闻弦歌知雅意,二人对视一眼。
“那阿尧这次也是……?”
许馥春皱眉:“我估摸着像。”
“那就糟了,凭她炮仗脾气。”清殊心下一惊,立时便起身找盛尧。
当是时,不远处传来吵闹声,还有瓷器碎裂的声响。
清殊与许馥春匆匆赶过去,就见婆子收拾残损的器皿出来。好在贵妇们各自散在园子里,周围只有清殊她们以及几个扫洒丫头,并没有很多人瞧见这一幕。
不多时,盛瑾铁青着脸色出来,后面跟着盛尧,同样脸色不佳。
清殊见状赶忙跟在后头,盛瑾见是她二人跟着,也并不多言,只快速走在前面。
直行到一处僻静的院子,清殊跟着拐了进去,将院门关好,还没回头,就听见盛瑾终于压不住火气,劈头盖脸地开骂:“盛尧!我叮嘱你多少
铱驊
次,再委屈再受气,你都要忍着!你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听不进半点劝告,你今年十六岁,不是六岁,你还要我像给幼儿开蒙一般教你?!”
东宫院墙低矮,即便气到极点,盛瑾依然压低着声音,可谁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怒火。
“忍忍忍,就知道忍!我还想问你,你当年跟着爹去过战场的锐气都哪里去了?这就是你要的生活吗?嫁进皇家,荣华富贵!甘愿被一个愚昧自私的妇人折辱!她把你的妹妹当作货物,看不起你,看不起盛家!什么狗屁倒灶的指婚!她还以为是屈尊降贵恩赏我们呢?你还要我怎么忍?”盛尧的怒火不遑多让,眼睛红彤彤。
盛瑾深吸一口气,“我说过,我自有法子应对。像你这般鲁莽,只会弄巧成拙!”
“我弄巧成拙?!”盛尧胸脯起伏不止,“好!我弄巧成拙!我鲁莽!究竟是我狭隘冲动,还是你本就存着卖妹妹的心思,你想用我的婚事讨好你的婆婆,你想巩固盛家的权势,你想用我为你丈夫儿子的前途铺路!”
盛瑾脸色越发沉重,袖子里的手都在抖。
“阿尧,别再说了!”清殊冲上去拉住她。
许馥春也扶住盛瑾,小声道:“盛瑾姐姐,阿尧在气头上,不是有意说这话的!”
盛尧任由清殊拉着,眼泪却滚滚流下:“从小到大就你精明能干,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嫌弃我,爹娘也爱拿我同你比。但是盛瑾,不管你怎么瞧不起我,唯有一点我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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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问心无愧,也比你强太多!我至少有骨气,而你的骨气呢?盛瑾!你的骨气呢?我那个事事出挑的姐姐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模样?我看不惯她欺负你,欺负咱们家,你却上赶着卑躬屈膝!这样的日子你自去过!别拉上我!”
“盛尧!”清殊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别说伤人心的话!”
“好,好。”半晌,盛瑾的脸色渐渐平静,只是袖子里的手还在抖,“你一直都是这样想我的。”
“你还要我怎么想?”盛尧喊道。
盛瑾闭上眼,酝酿许久,才恢复平静的神情。她瞥了盛尧一眼,冷声道:“我现在没功夫跟你掰扯,听着,在我回来之前,不许离开半步!”
旋即又勉强扯开笑,同清殊二人道:“见笑了,劳烦二位妹妹帮我看着盛尧,我去去就来。”
等盛瑾走后,盛尧就呆呆坐在院子里,也不说话。
清殊和许馥春一左一右陪着,彼此眼神交流片刻,才由清殊先开口:“阿尧,难受就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哭出来,都行。”
盛尧捂住脸停顿好一会儿,才隐隐抽泣出声。
半个时辰前,太子妃终于亮出了她的目的——为庶子定亲。
太子共有五子三女,其中只有晏徽扬是太子妃亲生的,行二的晏徽霖生母是出身高门的太子侧妃。许是吃过门第的亏,太子妃格外看重家世。替太子挑侧室只敢拣平民女子好拿捏的,如其余三个庶子的生母;替儿子挑正妻就要挑十分好的人家。
在太子妃见识里,盛家当初不过是靠着盛怀康一个人赤手空拳拼下来的家业,况且膝下只有一双女儿。即便如今身有爵位,可没有兄弟帮衬,也延续不了家族荣耀。因此,她对于儿子选中盛家女为妻,实在很不满意。
毕竟晏徽扬是皇长孙,若干年后是坐那把龙椅的人,他的妻子不仅是妻子,还得是一国之后,更得是对丈夫有助力的外戚。只是,皇家婚姻不似寻常百姓,她的不满意决定不了大局。无论是丈夫也好,儿子也罢,都不会征求她的意见。
憋足了气的太子妃在盛瑾进门以后好生摆足婆母的款儿,不过,盛瑾实在是个滴水不漏的人,处事圆滑不说,办事还相当利落漂亮。尤其在生了一对龙凤胎后,太子妃也算彻底接受了这个儿媳妇。
所以,这回她想给盛尧与太子庶子拉红线,倒也不算完全的坏心眼。
盛尧草草说了事情经过,许馥春深谙高门的弯弯绕绕,立时便了然,“太子妃好算盘,她想把你指给三皇孙,明面一层就是亲上加亲,不管你们家怎么想,至少在她看来,嫁入皇家可是天大的好事,可不摆出屈尊降贵的派头?再则,深一层你可得琢磨透了。”
清殊接着道:“深一层,三皇孙和你结亲,就彻底把盛家和三皇孙本人绑在你姐夫的船上。如今你姐夫虽占嫡长之名,那霖二爷却不是省油的灯。圣人千秋正盛,后面还有太子殿下,轮到孙子辈不知多早晚,谁知有什么变故?太子妃娘家本就没来头,现下你姐姐又生了儿子,盛家手握兵权,对你父亲来说,真要投机,他还能选外孙呢。”
“正是,若是将你许配给三皇孙就不一样了,三皇孙养在太子妃膝下,给他安排寒微女子怕惹人诟病,说她苛待庶子;若真配高门女,又怕他同晏徽霖一般起二心。配同样是盛家女的你,既有好名声,还得了实在。你们一家都和他们绑在一起。如此,她自觉给了盛家天大荣耀,又给自家揽了好处,还悄无声息地解决了潜在的对手。”许馥春道。
清殊冷笑道,“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只是没问过你愿不愿意。”
“哼,我管天家有多大的威严,只要我不愿意的事,谁也不能逼我!”盛尧重重冷哼。
方才在堂前,太子妃果真当着众人的面提了这事,言语颇为骄矜。说是原本想把自家侄女许配给三皇孙,但无奈二人八字不甚相合,只好另寻别家女子。好容易找到一个极其相配的,正是盛尧。
众人都看出太子妃故意抛出话头,于是纷纷顺着茬儿奉承。
盛瑾却似没听懂,三两句拉开话题。太子妃不悦,当着众人便不给儿媳好脸色看。
盛尧差点忍不住,被姐姐强行按着。
这本就揭过去了,等众人散去,谁知一贯不露脸,同太子妃王不见王的侧妃突然来了,兴许是听到风声,特地来下对头颜面的。
太子侧妃王氏年过四十仍有风韵,因自诩出身高门,格外瞧不起太子妃。她是趾高气昂惯了的,只是为了给太子妃添堵,她反倒格外柔声细语,特意拉过盛尧好一顿夸。
“瞧瞧这孩子,如此好模样,心气儿高也实属应该。姐姐不明不白在人家生辰上乱点鸳鸯谱,也不问旁人愿不愿意。要不是我们霖哥儿娶了媳妇,我都想讨这姑娘来我们家。”王氏嗤笑一声,像是随口道,“打量谁不知道你盘算的甚么?搓磨人家姐妹一个就罢了,另一个也不放过。”
王氏平白替自己说话,盛瑾一听就知道她没安好心。还不等她开口,太子妃就气得发抖,指着盛瑾问:“你说,我几时搓磨过你?我给你妹妹指婚是好意,你背后还同旁人诋毁我不成?”
盛瑾来不及解释,盛尧便忍不下去了,直接道:“此事与我姐姐无关,是我自己不同意这桩婚事,还请太子妃收回成命。”
话音刚落,盛瑾便喝道:“住口!”
王氏眉开眼笑,“好孩子,你这脾气我喜欢。”
太子妃在对家面前被一个姑娘家冷脸拒绝,就差没气得撅过去。
……
许馥春摸着下巴细细分析道:“阿尧你还是冲动了。”
盛尧愤愤捶桌:“她不分青红皂白骂我姐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现在还打我的主意,这是我自己的婚事,我还做不了主吗?!”
清殊见她眼圈通红,心中不忍,便抱着她的脑袋拍了拍,温声道:“不是怪你,我们知道你是为姐姐抱不平。可盛瑾姐姐何其聪明,她才不是吃哑巴亏的人。她不开口拒绝,一定有她的道理。”
“好在那会子只有你们四个人在,不至于让太子妃在众人面前丢脸。你想想,她是将来要当一国之母的人,你这般下她的面子,她心里要记恨你,等日后自然有很多方式报复回来。再则你姐姐不愿正面回应,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清殊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宫里的可不是善男信女,你不愿嫁给三皇孙,究竟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姐姐,甚至盛家的主意?在你姐姐刚生下孩子的关口,天大的好事你说推就推了,是不是盛家对于扶持你姐夫还留有余地,不愿捆绑在一块儿?侧妃突然开口帮你姐姐,太子妃心比针尖细,怎么不多想?”
“种种缘由加在一起,才是你姐姐不想正面推脱的原因。”清殊叹了一口气,“希望这事儿可别传到宫里,更希望你姐夫是个明白人,别真因此生嫌隙。”
盛尧愣了好一会儿,才无力地趴在桌上,眼泪打湿了衣服。
“是我闯祸了。”
“好了,皇家的弯弯绕绕,可怕得很,倒不能全怪你。但你要知错就改,一会儿去给盛瑾姐姐赔礼道歉。”清殊摸了摸她的头。
许馥春一边安慰盛尧,一边古怪地看着清殊道:“我怎么瞧着你进宫学了不少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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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殊挑眉:“你殊姐本就头脑灵光,只是平时不大拿出来用。”-
陪着盛尧等到盛瑾回来,清殊二人便知趣离开,不打扰姐妹相处。
宴席结束,众人各回各家,所有车架都在宫门外等候。
尚在等自家马车,就见有个眼熟的人走到面前。
“要不要坐我的车?”
项连青摆出一贯的派头,冷言冷语。
不远处,有个衣着华丽的妇人被众星拱月地围着,看着这边问:“你在同谁家姑娘说话?”
项连青回身颔首,恭敬道:“回母妃,是我同窗。”
妇人似笑非笑,又打量着清殊,意味不明,“我问,是谁家的姑娘。”
项连青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会儿。
清殊干脆答道:“回娘娘,我是曲家女,闺名清殊。”
妇人露出一个笑,“你怎么认得我?”
清殊淡淡道:“娘娘坐着东宫车架,通身富贵,不是太子妃娘娘,便是侧妃娘娘。”
侧妃王氏笑意越发浓,目光在清殊身上扫视一圈,才撂下一句莫名的话,“不错,当真是个标致人儿。”
说罢她便上了车。
项连青跟着离开,临走时突然回头看了清殊一眼,眼神复杂。
清殊猜到她想说什么,却有顾虑-
回去的路上,清殊的心情一直被项连青的眼神牵动着。
她到底要说什么?-
休沐结束,清殊照常回到宫里上课,没有几个霸王相争,她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坦,只是这几日实在舒坦过头了。
黄内监还是一贯殷勤有眼力见儿,这日送衣裳首饰时,盘子里竟摆了一只极其珍惜的羊脂玉兔。
清殊换衣服时才看到,随口问汐薇:“这是谁打招呼送来的?我记得规制里没这些。是我姐姐吗?还是世子爷?”
晏徽云三五不时就差人送这些东西,清殊下意识以为是他。
汐薇愣了好半晌,迟疑道:“这段时日世子爷一直没有消息,奴婢不曾见过这只玉兔。”
清殊摩挲羊脂玉的手顿住,眉头微蹙,“那是谁送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08 23:33:562023-12-13 00:4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泫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2 ? 失踪
◎妹妹失踪啦◎
打发汐薇将东西送还黄内监, 那头言语含糊,并未说是谁送的,只说兴许自己弄错了。
不欲追究太多, 清殊将这事抛在脑后。
没过几日,就有一件大事发生, 夺走京城大多贵女的注意——盛尧离家出走, 远赴北地了。
十六岁的少女不留在府中待嫁, 反倒如此忤逆, 可谓京城一桩奇谈。据说盛家爹娘气得放话说,不再管这个女儿, 也不让旁人管,大有反目成仇的架势。
可是知道内情的人略琢磨便知不对头。
拒绝太子妃指婚与盛尧离家出走不过前后脚的功夫, 闹出这样的丑闻, 无非是借机掀过这一页。
盛尧当日拒绝得太过强硬,几乎是打太子妃的脸, 况且经侧妃王氏的传播,宫里早就传遍了。太子妃和三皇孙丢脸不说,有心人少不得揣测背后是否有盛家的授意。
太子身体一向不好, 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这样紧要的当口,盛家绝不能埋下莫须有的祸根。
如此,还不如兵行险招, 干脆坐实盛尧混不吝的名声,这样既是推了婚事,又直接斩断了外界的过度揣测。
清殊心中有猜测, 一面又生气盛尧这家伙连声招呼都不打, 跑那么远去。
宫里到处都在议论, 宫外亦然。
曲府,流风院。
曲雁华茶喝半盏,撂开手上的花枝插回青瓷瓶中,闲聊似的开口:“你倒镇定,盛家如此门庭,沾上摆脱不得的婚事,尚且出此下策,何况咱们家?”
清懿继续修剪花枝,语气平淡:“姑母有话直说。”
曲雁华觑她一眼,意味不明笑道:“你真不懂还是嫌我啰嗦?我可巴巴地提了三两次,殊儿的婚事你要上紧。倘或真打定主意是淮安王府,便早早定下。否则盛家今日就是曲家的明日。不,兴许还不如呢。”
清懿敏锐抬眸:“姑母是否打听到了甚么消息?”
“相反,我近日赴好几台宴席,除了家里有适婚郎君的正经人家同我打听清殊,不曾有人打歪主意。”曲雁华顿了顿,喝口茶道,“这反倒不对劲。”
清懿皱眉:“怎么说?”
“你们年轻姑娘不知事。”曲雁华顿了顿,勾唇笑道:“我当年未出阁时,才露过几面,如今的永平王就有纳我为妾的心思。他行事还算端正,知道我不愿意便作罢。可还有旁的蛇虫鼠蚁纠缠不休,甚是烦人。那时我的情形可不如你们,单凭着小心谨慎,还是有几次差点着了道。别看那些王孙公子金玉其外,背地里多的是龌龊事。”
“惹人觊觎又如何,女子不是物件儿,生的甚么模样也不是自己选的。”清懿淡淡道,“姑娘自己不愿意,天子脚下,还能强抢不成?凭他甚么来头,便是圣人也不能不顾攸攸之口。”
“倘若走明面儿,如盛家女这般,自然是不能的。”曲晏华顿了顿,笑道:“我晓得你不屑我拿皮囊说事,可你得承认,没有权势依仗的美貌就如小儿持金过闹市。殊姐儿赛马那日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如此女子,京中的蛇虫鼠蚁竟没出现半个。我担心的正是会不会有人暗地里使手段,让人措手不及。”
清懿皱眉沉思片刻,“有心人大抵知道淮安王府的关照,若是顾忌这一层不敢乱来,倒也说得过去。”
“但愿罢。”曲雁华不置可否,“我再啰嗦一句,你虽不想妹妹太早嫁人,可你到底要想清楚,关照是关照,一日不过明面,就一日不作数。”
日影西斜,清懿的半张脸陷入阴影中,“好,多谢姑母,我会好生想想。”-
尚在宫中的清殊还不知姐姐为自己的事情发愁。
教完乐绾写两篇大字,照例牵她去散步。
路过宫墙拐角,忽见一个小宫女招手:“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清殊定睛一瞧,她手中正是那块羊脂玉兔。
宫女沉默地在前面带路,清殊跟着走。
不远处的柳树下,项连青站在那里。
“怎么是你?鬼鬼祟祟的要同我说甚么?”清殊带着乐绾走近,狐疑道。
这里有一处假山遮挡,颇为隐蔽,只是以项连青如今的身份,周边一个随从也没有倒颇为古怪。
“曲清殊,现在有人监视我,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项连青飞速道,“雁门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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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速去淮安王府报信。”
清殊脑子顿时嗡鸣:“雁门关?你的意思是,北燕起事了?”
“具体情形我不知,只是雁门关消息被封锁了许久,守将下落不明……”项连青神情复杂。
“同晏徽霖有关?”清殊冷静下来,突然问道。
小宫女突然发出咳嗽声,是有人来了!
项连青立刻转身,从假山另一头离开,临走前压低声道:“来不及了,明日还是这里,我还有事同你说!”
没时间分析她话语里的全部消息,清殊拉着乐绾急匆匆离开。
她脑中闪现项连青最后那道眼神。
这个说不上是朋友,也说不上是敌人的女子,为什么要帮她?
是因为婚宴那日的祝福,还是性情中有相似的底色?
清殊只觉脑中混沌,分辨不清。
“乐绾,我该信她吗?”
小郡主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兀自点头:“信。”
清殊垂眸看她,半晌点头道:“好。”-
侍读无法随意出宫。可是这个消息涉及到晏徽云的安危,乃至整个雁门关抑或王朝的□□势,清殊不敢自作主张告诉旁人,谁知这背后是不是有阴谋,或者又因为自己的鲁莽打草惊蛇呢?
再着急,入夜后的宫门也不能打开,清殊连夜洗了个冷水澡决定明日装病,见完项连青再出宫。
躺在榻上看着窗外的月亮,这个夜晚注定难眠。
雁门关的月亮也这样冷清吗?
晏徽云安全吗?远赴北地的盛尧会不会遇到危险?
……
次日一早,清殊又去了和项连青见面的地方,为了避免耽搁时间,她先打发汐薇把消息传出宫去。
风和日丽的天气,她却无心欣赏,焦躁不堪。
直到日头越升越高,项连青还未出现。
就在清殊准备放弃时,那个小宫女出现了。
“姑娘。”她声音极轻,探出半个头瞧着清殊。
“你终于来了,项连青呢?”清殊追问。
小宫女脸色古怪,忽然缓缓从假山后走出来,有人跟在她身侧,高大的影子几乎把人罩住。
细看就会发现,小宫女的身子在发抖。
“你是问我的夫人?”
晏徽霖犹如闲庭信步,唇边带着笑,缓缓走来。
清殊目光僵住,暗中深呼吸冷静下来,一面悄悄用余光找出路。
“她骗我?”
晏徽霖似笑非笑:“唔,她没骗你。还好我发现及时,不然还真是打草惊蛇。也要谢谢我夫人,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瞧着正是抱得美人归的好天儿。”
“殿下甚么意思?”
“曲姑娘如此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呢?”晏徽霖突然朝后摆手,几个魁梧的侍从出现,“别费心拖时间,满宫忙碌,都在预备皇后娘娘的千秋诞辰,恰好姑娘告假,谁能知道你在哪?”
看着走来的侍从,清殊的心沉到谷底,反而露出一抹笑:“罢了,我自知讨不来好,跟你们走就是了。”-
同一时刻,淮安王妃和乐绫郡主亲自将曲元德与清懿送出淮安王府。
“本该是我们拜访你们才对,只是府上老的小的都不在,单由我这个做母亲的去,倒显得怠慢。”淮安王妃笑意盈盈,“后日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倘或能向她老人家讨个赐婚,就再合适体面不过了。”
“由王妃您决定便是。”曲元德笑道:“只是我家殊儿眼看要定下亲事,再留在宫中做伴读就不大合适,还得烦劳王妃开尊口,讨她出宫。届时,等娘娘千秋宴,就让她正经出来。”
“有甚么难?我早便有这个打算!”王妃连忙答应-
回到曲府,在外充完家主的曲元德破天荒问了一句:“殊儿自己的婚事,你不问问她?”
清懿沉默片刻:“他们是两情相悦,况且现下只是订婚,世子少说还得在外二三年。如今最要紧的是让椒椒出宫,她在里面我不放心。”
曲元德:“你可想好了,和淮安王府沾边,就是同党争沾边。风口浪尖,兴许有旁人发现商道的端倪,再则,当今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他若生了疑心,我们便有杀身之祸,连带你那些工坊学堂都要遭殃。”
室内突然安静,彼此沉吟不语。
不知多久,清懿才道:“商道和工坊学堂,从来不是一码事。现下正是要划清界限的时刻。”
曲元德皱眉:“你甚么意思?”
“父亲还是少知道为好。”-
入夜,清懿预备了明日送进宫的信件,刚睡下,外头突然传来呼喊,小厮火急火燎。
“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四姑娘失踪了!”
清懿豁然起身:“说清楚,怎么回事!”
小厮气喘如牛:“宫里传信来,姑娘早起告了假,一整日都没出现,原以为回了家,查起来却没有出宫的记录。”
“告知内廷了吗?派人找了吗?湖边,林子里,这些险处找了吗?”
小厮忙道:“姑娘且安心,内廷宫人打捞了半日,没有不好的消息。只是内务府的嬷嬷搜查姑娘的寝殿,发现了她与男子的通信,嬷嬷上报到皇后娘娘处,只打发人传咱们家明日进宫,那内监连门都没进,撂下话便走了。”
“男子的通信?”清懿第一反应是晏徽云,仔细琢磨却有异样,“若是世子的便罢了,若是旁人的……”
彩袖快要急疯了,“那这就是个局!”
清懿重重闭上眼,压下胸中的郁愤。
“姑娘,现在怎么办?我们干等到天亮进宫吗?”
“内廷宫婢训练有素,况且有索布德在,不可能不尽心。唯一可能是,椒椒不在宫里了。”
清懿沉吟片刻,利落道:“彩袖,你现在安排三拨人,一拨去淮安王府报信,一拨去工坊告知碧儿,让她在外城寻人。第三拨带着我的信物去城郊农庄找塔吉古丽,就说我现在需要他们的帮助。”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本泛黄的书册,这是数年前的那个冬天,塔吉古丽亲自送到她手上的——记载袁兆在京中所有可利用的势力与资源。
这几年里,无论再难,清懿也没想过翻开。
只是这一次不同。
她轻轻闭上眼,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
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一定要找到清殊。
143 ? 蔚然
◎妹妹救人啦◎
掀开遮住眼睛的黑布, 清殊发现她被运送到了一处陌生的宅院。
院子不大,四五间小厢房围成一个院落,唯一的出口被守卫堵住, 几个扫洒婆子低着头忙碌,浑似没看见清殊这个大活人。清殊试图搭话, 却被婆子突然的动作吓到——她张口嘴, 目光沉沉盯着清殊, 而口腔黑洞洞的……俨然是被拔了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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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徽霖没有亲自跟来, 只派了那几个大汉运送清殊,他们把人撂下往厢房塞, 便将院门锁住,自顾自去外院喝酒。
清殊默默观察四周, 试图寻找可以确定方位的标志, 可惜一无所获——天色已黑,只知从她被绑上车到现在, 路程约莫有四个时辰,许是离开了京城也未可知。
婆子从厨下端来食盒,将菜饭摆在清殊面前, 示意她吃。
“阿婆, 其他几间房都没有人吗?”
清殊被安置在最里面的一间,看守最为严密。
婆子打量她一眼,摇了摇头, 拎着食盒转身出去。
斜对面的厢房突然亮起烛光,一直暗中警惕的清殊立刻起身往窗边走,试图看得更清楚——对面居然还有人住, 难道这里不止囚禁她一个人?!
婆子去对面送完饭, 不多时便出来, 紧接着,一个女子跟在她身后,她的目光似有所觉,精准地看向窗边的清殊。
“是你!”清殊微讶。
女子脸庞微圆,颊边酒窝即便不笑也十分明显,这个特征使清殊瞬间便唤醒了回忆。
多年前,项府曲水流觞宴中,在清殊姐妹俩被刁难时她曾仗义执言;盛家赏梅宴,独她不理会项连伊巧言令色。这是那个圆脸姑娘!
姑娘面容大抵和从前一样,眼底却似一潭死水,全然没有当年那般的蓬勃朝气。
“院子周边都是守卫,不止门口那几个,别费心逃出去,否则平白受皮肉之苦。”
清殊拧眉:“姐姐可还记得我?你怎会在此地?你也是被他强行带来这里的吗?”
如果没记错,圆脸姑娘出身尚可,父亲任南境九城巡抚,是项丞手底下很得重用的党羽。作为秦部堂的女儿怎会沦落至此?
秦蔚然扯开一丝笑:“我记得你,曲家妹妹。我的事不提也罢,总之我已经认命,现在劝你也认。晏徽霖其人,虽披着人皮,行事却与畜生无异。他最喜欢啃硬骨头,越是高傲,他就越要打碎你的骨头;越是不屈,他便越要你屈服。如今见你新鲜,还愿意纵你脾气,往后腻了,自有吃不尽的苦头。倒不如一开始便顺从些,也好少受罪,别像我……”
“你现在是……算他的外室?”清殊轻声问,“为什么呢?你父亲是堂堂九城总督,看在你父亲和项丞的面子上,他怎敢如此待你?既有了你,又为何不正经相待,反而娶了项连青?”
秦蔚然突然闭眼,仰着头看了许久的天空才开口道:“就像今日掳走你一般,晏徽霖看上我,自有百种办法强占我。他并非鲁莽,而是知道我们这些女儿在父亲心中如草芥,是权衡利弊之后一定会被放弃的那一个,所以才敢下手。心比天高,性如烈火,他最爱折辱这样的人。”
清殊望着她麻木而冷然的眼神,忽然就明白,傲骨不是一天折断的。
秦蔚然出神地看着月亮。
“如果不是你出现在这里,我都忘了自己还活着。”
她什么时候认命的?也许是知道父母的选择之后。
一面是与晏徽霖和项党撕破脸,强行讨回公道。可女儿的清白却回不来,日后连嫁人都难。在这个世道下,失贞就是女人最大的污点,足以伴随她一生。
另一面是含糊过去,悄无声息地掀开这一页,假装听不见她的痛苦和挣扎,安慰她跟了晏徽霖日后或可共享荣华,以此维持秦家的体面与权势。
于是,那道院门又加上了一道无形的锁,锁住她的后半生。
自此,她再也没有逃过。
清殊怔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只觉一阵无名的愤怒冲撞她的五脏六腑!
世间的王法公道和正义,连一个女子都保护不了!-
晏徽霖是后半夜来的,门外稍许动静,清殊便猛然惊醒。
“还没睡?难不成是等我?”晏徽霖慢条斯理地净手,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戏谑。
清殊定定看着他,忽而冷笑,坦然走上前道:“是等你,等你给我个说法。先前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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