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繁花四季。
可女儿离开,院子凋零,铺满了苏显荣送来的珠宝,冰冷无情。
容愫的人生也失去了意义。
前三天。
容愫看着窗外,倚着女儿的窗台,安静度过。
女儿幼时的一幕幕,自眼前划过。
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喊出第一声“娘亲”......最后,定格在月夜下,那张灼灼的面容上。
没有她的血,女儿的面具,只能维持四日了。
第四天。
容愫开始拿出小刀,想要放血,用自己浑身的本事和鲜血,制作出一颗毒药。
苏显荣。
抢走她的女儿,她要他死!
鲜血顺着白皙的手腕流下,逐渐覆盖碗底。
想到苏显荣会有的惨状,容愫心中便是一阵痛快。
可与此同时,她却也觉得深深的悲哀。
苏显荣死了,可女儿呢?依旧在深宫,依旧前途未卜。
可娘亲没本事啊。
娘亲做不到多的了....
娘亲救不了你。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啼鸣。
很普通,但那特殊的韵律,却让容愫猛地回神!
——是苗疆特有的传讯方式!
一只灰色的小雀停在了窗棂。
容愫的眼底蓦的绽放出光芒,她顾不得手腕的伤口,小心凑近灰雀,动作轻柔而快速地取下了它足上的竹筒。
灰雀“啾啾”两声,也不离开,就乖乖地飞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上。
容愫欣喜到几近疯狂。
她拿出那张纸,点亮烛火,小心地将纸放在烛火上方,炙烤着。
这是苗疆特有的传讯方式。
取下香橼汁水,用干净的毛笔蘸取,绘在纸上,便可隐匿字迹。再经过高温炙烤,即可显现。
容愫的手颤抖着,却依旧小心,避免纸条被烧着。
很快,字迹浮现。
容愫迫不及待、一目十行地先扫一遍,随即,她眼眸微睁,又细细的、自上而下地读了一遍。
这封信是她昔日的情郎所写。
情郎的意思很简单,想救她。
他本身也只是苗疆寨子附近的普通村民,未来或许也会当个猎户。
但爱人被抢走后,他便愤而投身武林,拜入门下,开始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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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愫不知道这情郎武艺究竟如何。
但她愿意信他。
情郎说,他救了武林盟主一命,得到了对方一个许诺。
他想来救她,问她,愿不愿意与他离开,一同前往江湖,自在生活。
如果早18年,容愫也就答应了。
可现在,她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女儿!
这些年,容愫母女俩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琴棋书画这些高雅的艺术了。
她从未教过女儿识字。在命运已经注定的时候,懂得太多,反而是种痛苦,就像她,经历过16年的快乐,住在深宅,就是一种折磨。
容愫是第一次当母亲,这是她走的弯路。
她不该什么都不教女儿。
撇开思绪,见屋内没有墨水,容愫便从白色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料。
随后,她咬牙,将伤口挤开,用手指蘸着血液,开始在布料上写字。
【云郎,我亦挂念你,只我有一女,如今只身在深宫......】
容愫的意思很简单,女儿不救出来,她也不走。
她才懒得管情郎做不做得到!做不到的话,他也不配给她写信!
容愫恨恨地想着,实际上,却将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这一封信上。
到目前为止,容愫都不知道,女儿是去当“贵妃”了。
她只以为,女儿被送到苏家嫡女那,当了宫女。
救一个宫女出宫,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信送出去后,这一夜,容愫始终未眠。
哪怕只是听见一声鸟鸣,她都会起身,瞧瞧是不是那灰雀。
另一边。
京城的一家客栈二楼。
灰雀飞入窗棂,停在了黑衣男人的手上。
男人眉眼飞扬,笑容洒脱,他轻轻拍了拍灰雀,夸道:“乖宝,辛苦你了。”
他的身侧,中年男人早就等不及了,催道:“羽公子,快瞧瞧信吧!”
中年男人正是痴恋容愫的施云。
他的经历确实如同信上所说的那般,或许真是感动上苍,他一个三流高手,也能侥幸救了武林盟主,获得这机会。
而黑衣男人,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级高手,陆时羽。
陆时羽从不与哪个门派、组织靠近,他为人洒脱不羁,朋友众多,却不偏不倚,属于江湖里的中立势力,各方都会拉拢。
相传,他极其喜欢小动物,对男女从不怜惜,对那动物,却恨不得天天同住。
施云性子憨直,人缘不错,也是偶然间与他结识。
那灰雀,的确是苗疆特有。施云曾是山中猎户,也就救了一窝灰雀,回家细细养了起来。
陆时羽手中的那只,便是施云养的灰雀的后代,自小亲人,极有灵性。
也是用这灰雀,他喊动了陆时羽出马。
陆时羽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云兄,可别吓到我的乖宝。”
乖宝乖宝,他的乖宝可还在苏府呢!
施云急得要命。
见他这般,陆时羽便也发现,这施云,对年少的初恋还真是爱得深沉。
江湖佩服讲义气的人,施云这般重感情,陆时羽也不免赞叹。
于是他摘下竹筒,随手抛给施云。
“瞧你急的。”
施云迫不及待地拆下竹筒。
但看见竹筒里拿出的白色绢布上的血字,他的身子蓦的一僵,随后,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眼看就要摔倒了!
他倚靠着桌子,痛苦地皱眉,手里捏着那绢布,一脸悲戚。
瞧那模样,分明是气急攻心了!
陆时羽挑眉,随手将手里灰雀掉落的绒毛抛去。
明明是轻飘飘的物件,出手的刹那,蓦的化作一道寒芒!
羽毛点在施云肩头。
不轻不重,汉子却蓦的弯腰,吐出一口黑血!
片刻。
施云行了一辑:“多谢羽公子之恩!”
陆时羽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施云便拿起那血书,继续看了起来。
他的眼神依旧悲伤。
究竟何等境况,当年那自信烂漫的爱人,才会做出这般自.残之举!
待看到“云郎,我亦挂念你”几个字时,喜色却又浮现,悲喜之情,同时聚于一身。
看完信件,施云看向陆时羽,欲言又止。
陆时羽挑眉:“云兄有事不妨直说。”
“能做到的,我陆时羽自然尽力,若不能,那也别无他法了。”
施云便道:“羽公子,我那爱人已有一女,如今被她那无情生父送到宫中,名为陪伴嫡姐,实为伺候那贵妃娘娘......”
“愫娘愿与我离开,但她放心不下膝下独女。”
施云眼巴巴地看着陆时羽,意思很明显。
陆时羽垂眸,逗着手腕上的小灰雀,也不说话,那张不羁的脸上,笑意浅浅。
施云突然福至心灵。
“羽公子,您的......额,乖宝,也需要个伴儿啊。鸟儿都是成双成对,我那,我那里还养了几只,乖得很.....”
其实施云不是很擅长求人。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陆时羽瞥了他一眼,笑道:“云兄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至于你那继女......”
哪里是继女!
他、他和愫娘还没成亲呢!
施云闹了个大红脸。
但听见陆时羽愿意一试,他还是郑重地再度行了一礼。
“羽公子之恩,施云没齿难忘!”
“日后如有需要之处,施云必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陆时羽有些意兴澜珊。
他施云还能做什么呢?灰雀一对足矣,他也不过养了一窝灰雀,又没养一只凤凰。
别的动物没有,他暂时瞧不上,也用不到他。
想起前些天听见的趣事,陆时羽问道:“武林盟主,可知晓你的初恋嫁入苏府一事?”
施云下意识点头,便听那洒脱公子淡声叮嘱道:“如果想要你那女儿平安出来,就别把她入宫的事,告诉吴涯志。”
施云有些莫名。
却还是点头应下。
只要能把愫娘和闺女救出来就行!
......
这是苏子墨在宫内的第6天。
再过一天,她面上的人.皮面具,便会彻底失效。
其实现在,照着镜子时,苏子墨自己都能察觉不妥。
好在除了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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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外,她鲜少与外人接触。
而玉棋,也并未发现,只是叮嘱她,宫里有新的粉黛螺钿,需要化妆的时候,唤她便是。
苏子墨哪里有装扮的心思。
她巴不得没人发现自己。
不过这些天,她也有了点别的发现。
其实深宫内,和后宅之中,除了地方大点外,真没啥区别。
宫内留下的宫女们都不爱搭理她,各自忙碌,苏子墨也鲜少得知外界的消息。
好在过去的18年过得很快,想必宫内的这一年,也能很快熬过去了。
但就在傍晚,天边浮现朵朵火烧云之时,苏子墨的殿门又被推开了。
男人依旧穿着银底蓝纹蟒袍。
只是比起上次的镇定沉着,这一次,他的衣衫明显有些凌乱。
男人瞧了她一眼,摘下身上的黑色披风,沉步走了过来。
中途,他自身上取下一条长.鞭。
黑色质地,看着沉甸甸的。
苏子墨的身子抖了抖。
鞭.子。
难道他要打她吗?
听说东厂提督最是残暴不过,嘴再严的犯人,落到他的手上,都撑不过一时半刻......
苏子墨从未经历过这种事,这危急时刻,她的身子僵着,跑都跑不起来。
被娘亲护着的小兔子,属实没有自保之力。
到最后,苏子墨能做的,居然只是闭着眼。
看不见,便不会怕。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闭上眼后,其他感官便更加敏锐。
苏子墨听着脚步声,脑海里可以迅速刻画出对方的行动轨迹。
快了。
十尺…五尺…
剩下三尺距离。
男人停了下来。
一道很淡的声音响起。
“睁眼。”
......
谢司逾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枚棋子。
少女面容普通,纤细的身子轻轻颤抖,牙齿倒是生得极为整齐,咬着唇,那惊惧,扑面而来。
怕他的人很多,怕得这么没出息的,倒还少见。
想起面前这女子,见过自己一面后,便怕到失眠整晚,谢司逾也不想为难人。
驯服猛虎,尚且有得胜的愉悦。
欺负一只小兔子,实在有些没趣。
谢司逾握着长.鞭把手,淡声道:“睁眼。”
少女那纤长的睫毛微颤,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甚至是先睁开一条缝,透过光线,察觉没有危险,才轻颤着,睁开全部。
谢司逾将长.鞭递过去,言简意赅。
“抽。”
苏子墨:“!”
她惊得差点跳起来。
对上少女难以置信的目光,谢司逾莫名觉得好笑。
他唇角微挑,饶有趣味道:“怎么,你还想真抽?”
宫殿的窗帘都拉了下来。
但两人距离如此近,苏子墨可以清晰看清男人的面容。
本就昳丽的容貌,因为这一笑,蓦的,蓬荜生辉。
即便是笑着,男人那上扬的桃花眸,依旧格外沉静,瞳孔黑白分明,静静地注视着她,像看着一具没有感情的尸体。
苏子墨蓦的惊醒。
男人气势迫人,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接过长.鞭,然后——试探着挥了出去。
长在后宅的小姑娘,力气小得很。
这长.鞭也不知道什么质地,沉得很,单单是拿稳,就已经足够费劲。
因此,苏子墨第一下,居然没有挥动。
她没觉得丢脸。
但被男人看着,她有点害怕。
怕完成得不好,被打。
于是小姑娘咬牙,用尽全部力气,挥了出去。
“唰——”
响起破空声。
万事开头难,苏子墨越来越顺手。
这时,男人却淡声提醒道:“打在床.榻上。”
苏子墨愣了愣,依言照做。
这次的声音,便沉闷了许多,像是、像是打在皮.肉上一般。
谢司逾寻了个位置坐下。
听着声音,他的眉头总算松缓些许。
这次是他考虑欠妥,忘记为她准备轻些的鞭.子了。
他用惯的,她自然拿不起。
突然。
殿外传来一阵安静而隐蔽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顿住。
谢司逾武功高强,自然听得见。
见苏子墨也愣神,明显听见了声音,他倒是挑了挑眉。
苏子墨没发现,自己异于常人的听力被发现了。
只是在那道脚步声之后,突然,她的耳边又炸开了一道声音!
“嗯......求您......”
“轻.些......”
声线清冷,却带着隐.忍的自制,间或一些微.喘。
苏子墨吓得差点拿不稳鞭.子。
她蓦的抬头,便见刚才那冷淡强盛的督主大人,正面无表情地叫着。
察觉她的目光,男人那冷淡的眸子,便轻飘飘地睨了过来。
气势强盛,冰冷睥睨,似乎一眼足以杀人。
苏子墨却松了口气。
还好。
还是原来的样子。
再看手里的鞭.子,苏子墨突然福至心灵,继续抽着被子。
外面来的人,多半是为了监.听。
而督主大人,便是与自己做戏。
至于为何这般做戏......苏子墨不敢想。
但谢司逾的声音不停,她便也不能停下。
苏子墨的手又酸又疼,她从来没受过这折磨,却也只能闭眼咬牙。
一旦坚持不下去,苏子墨就会悄悄看一眼男人,被他冰冷的目光吓到,她顿时又有劲儿了。
谢司逾原谅了她的逾越。
没想到这胆小的鹌鹑,居然也是他看走眼了。能与他直视那么多次,哪怕是西厂的人,都没那胆子。
在这略微诡异的气氛下,一刻钟后,殿外总算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苏子墨松了口气。
她不敢放下鞭.子,便像磨洋工一般,悄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直到男人淡声道:“可以了。”
她才如蒙大赦一般,一把甩下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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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司逾顿了顿,目光扫过气喘吁吁的少女,正要说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顿住。
普通的五官上,额头沁出汗水。少女似是累到了,便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
她的动作不大斯文,却透着率性。
但一擦过后,原本沁着汗水的额头,却突然......浮起了一层皮。
形容诡异。
谢司逾审问过无数犯人,他一眼便看出异常。
那张皮,分明是戴上去的。
男人眸光微变。
栖身上前,一把扼住少女脸颊,声线冷淡而趣味,宛若叹息。
“谁的手,都伸到我这里来了。”
两人距离如此近,男人容颜昳丽,嗓音也同样性.感。
这般轻叹,宛若爱人间的呢喃。
苏子墨却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危险意味。
小动物的直觉上来,她下意识想要挣开。
谢司逾唇角微扬,不带感情。
少女的挣扎,他甚至一手便可制住。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捏住人.皮面具的边缘。
“面具倒是精细。”
“我瞧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男人笑意不见底,下一瞬,毫不留情地撕开面具。
瞬间。
那残破的面具下,一张绝色美人面,出现在眼前。
少女吃痛,轻轻蹙起眉。
谢司逾目光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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