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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出半点非分之想,于是他加快脚步远离了那里。

    难道人真的会脱胎换骨吗?

    行程凑巧,陶漫在本周受邀前往米兰拍摄广告,从手机定位看,与他的地理位置相隔不远, 她专程坐飞机赶来见他, 请他吃了一顿相当正式的饭。

    她是真的脱胎换骨了,从跑龙套到影后, 朴素的女配角变成了闪耀的电影明星。裴令宣回想起初次见面, 那个坐在宫殿门槛上与人聊天打趣的小姑娘,彼时她只是比旁边的人笑起来更甜些。

    陶漫笑盈盈地说:“裴老师,您对我有知遇之恩啊。”

    “是啊, 这会儿才想起来谢我?”他熟稔地揶揄她。他是不热衷于邀功请赏,但也不爱推辞和谦虚, 陶漫的逆袭他的确功不可没。

    “不是的哦,我是觉得,比起形式上的感谢,我珍惜眼前的机会,努力做好一个演员,拍出更多好电影,就是对您最诚挚的报答。”陶漫真诚道。

    “是我小瞧你了。”裴令宣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您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曾经的小姑娘豪爽地对他举杯,但喝下去的是柠檬水。也好,她今后不必再那样辛苦地喝酒了。

    “你跟越导还有联系吗?”

    陶漫咬着下唇,似是难以启齿道:“您不知道越导的事啊?”

    “她没对我讲过。”管它什么事,先套套话再说。裴令宣问:“怎么,你全都知道?”

    “我知道的,我跟越导关系还不错,有段日子我们就好得像闺蜜……”

    陶漫和裴晶晶都是因为他的关系加入剧组,可他和裴晶晶是亲兄妹,一些做法上难免有偏袒。再加上年龄差异,缺乏共同语言,陶漫和裴晶晶基本不太说话;聪明的女孩子总能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陶漫在后期和越重影搞好了关系,没让自个儿吃亏。

    但女孩子嘛,打得火热和彼此仇视只取决于一念之间。裴令宣托着腮道:“嗯,然后呢?”

    “我拿完奖我们还见过几面,不过我最后一次约她,她就不接我电话了。”

    “为什么?”

    陶漫或许看穿了他是在打探,然而话开了口,又怎么能收回去,只好说:“这件事我就告诉您一个人,您千万别说出去。”

    “我不会到处乱说的。”裴令宣保证道。

    “我们的那部电影……实际上是改编自越导的真实经历。这个我估计她不会跟您说,但她私底下和我聊过,世界上是真有缓缓这个人的。”

    剧本有创作原型,常见且合乎情理。裴令宣听得漫不经心,接话道:“这样啊。”

    “嗯……肯定没有电影那么戏剧化啦。那个女生真名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是越导初高中同学,两人情同姐妹,有段很珍贵的友谊。但后面发生了事故,导致对方退学,再后来不久,似乎就去世了。”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

    “是呀……哎,是人家的伤心事,我怎么能随便往外讲呢……”陶漫唏嘘半天,又遮遮掩掩的,不肯告知他实情。

    “没关系,你不想说可以不用说,我就问问。”他不愿意强人所难。故事有原型是很好的营销热点,应该加进制作花絮和幕后访谈当中;既然越重影从头到尾没跟他透露过半分,那说明她很抗拒被宣扬。

    “不是,是……很复杂。”陶漫窸窸窣窣地从包里掏出手机,点了好一会儿,再递给他说,“这条新闻,您看过吗?”

    裴令宣瞄了眼屏幕,受标题吸引,一目十行地读完整篇报道。

    “他是越导中学时候的班主任。”陶漫点到即止。

    他消化了片刻,“那我明白了。”

    启程回国前,裴令宣犹豫了整整两天。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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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重影若论交情,不深;若论感情,那也仅仅是前同事。但是他欣赏她,她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才华,更有浓烈的热情和坚毅的决心,如果她就此受挫折摆弄,一蹶不振,他会惋惜,会为她感到难过。

    所以,他有责任去找她谈谈,关心她的现状。

    一个人故意想躲,要找到她会有难度。几经辗转,裴令宣托人打听到越重影近几月都在老家生活,他飞机转高铁,火车转汽车,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她家楼下,他拦下每个邻居询问,还险些被当作居心叵测的陌生人。

    他站在贴满开锁和办[]证广告的防盗门前,按了五分钟门铃,越重影终于肯来开门现身。

    她穿着紧身的运动装,很利落地将头发扎成马尾,脸上有彻夜未眠的疲态和操劳感,但与他想象中的萎靡不振、憔悴虚弱完全不同。看到她是健康的,裴令宣放了心,笑道:“这是要去哪儿?”

    “出去跑跑步。”她活络着胳膊和颈脖,原地做了几个拉伸运动,“你要跟我一起吗?裴老师。”

    “我不跑,我在你家等你。”

    “我家乱得很,不方便招待客人,”越重影没有邀他进门的意思,“那今天不跑了,你陪我去散散步。”

    “好呀。”

    他们像普通朋友一般坐在街头的长椅上聊天,越重影断断续续地给他讲了许多往事,尽管是散漫的闲聊,可她的表情是麻木的,语气是波澜不惊的,令他感到莫名的心惊胆战。

    “也没多稀奇,我们上学时都觉得那个数学老师人好、幽默,周末会去他家里开的小班补课,他太太安静温柔,孩子活泼可爱。他有点老好人,从不拒绝学生的要求,我们对他印象特别不错。”越重影咬着刚出炉的鸡蛋灌饼,大大咧咧地舔掉落在手背的残渣。

    “有一次考完试,他拿着我的试卷来找我,悉心地点评我的扣分题型,还说让我放学留下来听他讲题。我以为是大家一起听,但放学后他单独把我叫去了办公室……然后……”

    裴令宣适时打断道:“没事,不用说。”

    “嗯,反正你也懂,就是这样或那样的,活在这世上,每天都在上演的事情。”她咀嚼的速度变慢,目光迟滞地望向远处,“我在青春期很钝拙的,没有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只是本能地回避他。直到有次周末,我去我的好朋友家里过夜,晚上我们躺在床上聊天,她忽然哭了,我才知道她也是受害者。”

    “那天我想拿起她家厨房里的菜刀,冲去砍死那个畜生,可惜我没那个实力。我提议报警,好朋友抱紧我求我不要,她不想被人议论。也是,她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等考上理想的大学就能重获新生了,何必要让自己的人生多一块人尽皆知的污点。”越重影喝了点水帮助吞咽,说,“到底是不是污点呢?裴老师,你告诉我,如果我把真相公之于众,它会成为我的污点吗?”

    “啊……这个问题。”裴令宣无法回答,他没有底气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他承受不起被非议的代价,很抱歉,但他的人生,的确不能有这种污点。

    “然后像我在电影里拍的,我的好朋友在精神的重压下,终于杀死了自己。可是我依然没有去报警,因为她说她不想被同情,她不想变成大家口中「那个被性侵后抑郁自杀的可怜女孩」。我选择尊重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有什么理由违背她的遗愿呢。

    “我很傻,到成年后,我还认为可以用语言来拷问犯罪者的内心,我想强迫他自我谴责,终日活在惶惶不安和愧疚忏悔之中。所以我给他写了信,给他讲述我这些年的感受,他给我们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和阴影,我希望他能道歉。”

    裴令宣轻轻嘲弄道:“是很傻,他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

    “是啊,好在有比我们勇敢的人出现了,他们愿意站出来揭露他的禽兽面目。恶有恶报,他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越重影怅然地眺望着远处的楼房,“可我的好朋友,她不可能再活过来了啊,她永远十七岁,再也长不大了。”

    “人终有一死,她只是比我们早走了一步。”裴令宣宽慰她,“而且你用你的方式讲出了你们的故事,她会永远活在观众心中,这是最好的纪念,你很了不起。”

    “不够,还不够。我决定好了——”

    “什么?”

    越重影的眼底凝聚起微弱的光芒,她扬起下巴,“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为她,为所有人讨回公道。”

    裴令宣默默认定她是在异想天开,“那你打算做什么?改行当社会活动家?还是去帮受害者打官司?重影,人要向前看,你有大好前途,不要为他人错误而耽搁了自己。”

    “你说的这些我一窍不通,我不准备改行,我是导演,我的责任和强项是讲故事。”

    “这个故事你已经讲过了,还要再讲一遍吗?”

    “嗯,不过是从另一个角度。你们找不到我的这段日子里,我在一心一意地打磨剧本,我希望它是纪实的。”

    “有什么意义呢?”他万分不解,“你想用舆论引起关注是可以的,但它未必能导向一个你想要的结果,而且会困难重重,吃力不讨好。”

    越重影看着他,黑眸清澈地倒映出天幕,她问:“裴老师,你演过的电影,全是讨好观众的吗?”

    “当然不是。”

    “这就对了,它是我的故事,我想把它表达出来,这是我的创作动机。至于更多的目标、追求、野心,以及你问我的意义,那只有一个——我要相同的事情不再发生。”

    裴令宣深吸气,缓和道:“好,我……祝你成功。”

    “这次你不帮我了吗?”

    “我不太喜欢概念先行的作品,那不符合我对电影的理解和主张。”

    “好,那不勉强你啦。”越重影对他伸出右手,友好微笑,“谢谢你来看我,裴老师。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做我的男主角。”

    第85章 无字情书05

    娱乐圈是个圈, 人际关系网就那么大,越重影带着剧本四处奔波找投资,处处吃闭门羹的消息, 很快便传到他耳朵里。

    换别人可能会施以援手, 但他心肠硬得很;他对这类高投入低回报, 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想争口气的意气用事,持强烈反对态度,他帮她就是在害她。如果越重影做足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理准备,那她就要凭自己的本事闯过这些难关。倘若闯不过去, 那很遗憾,她还不具备做成这桩事的条件。

    裴令宣自我评判, 他最大缺陷是虚荣和虚伪。他深知如若越重影找上门哭着求他帮忙, 他没有强硬的底气拒绝她,所以他逃开了,逃回他演员的本职工作中。

    他不是非要当制片人不可,挑不出合心意的剧本,就联络联络老熟人,陪那群栽培或扶持过他的老头子们打打球, 喝喝茶。虽说过得清心寡欲, 了无生趣,但能回避不少麻烦事。

    像他这样随波逐流的无根浮萍, 有枝可依才能提高交际应酬的效率。不知是何定理, 一旦远离了宁则远,他就会往陆玮琛那头靠去;可能他才是传说中的“墙头草”吧。

    不过出门在外,身份取决于个人能力, 今时今日,他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忍气吞声、伏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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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小了。

    当着外人的面, 陆玮琛不叫他“宣宣”,而是毕恭毕敬地改称“裴老师”,不排除这是陆公子的一点小情趣。

    陆玮琛很好地为他演示了什么叫人的欲望永无止境,分明是自幼不缺钱也不缺女人的阔少,却活得像穷奢极欲的暴发户;身边带的姑娘绝不重样,每天只寻思怎么搞钱。

    这几年赚的都拿去投资夜店了,有不少网红和小偶像冲着他的名头去捧场,店内生意兴隆,每晚都红红火火,金迷纸醉。

    凭两人血海深仇的交情,裴令宣自然也在受邀嘉宾的名列。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不能公开表明自己和陆玮琛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再说确实不是,所以他偶尔抽时间去个一两回。

    随着年纪渐长,又常常接受养生作息的熏陶,他对烟酒的兴趣日益减淡,更别提去舞池里和群魔乱舞。到场也只坐在包间里和熟面孔打招呼,不冷不热地聊两句。

    为感谢他赏脸大驾光临,陆玮琛隔日邀请他上家里做客,陪陆导夫妇吃饭。

    陆太太没有施女士的城府,喜怒形于色,只能做些基础的面子功夫,她许是听闻了他和隔壁那家小孩的事,生怕陆玮琛也受了他蛊惑,带他回来见家长来了;于是全程冷脸对待他,不时给亲儿子夹夹菜、催催婚。

    “别老给我夹了,我不爱吃。”陆玮琛在亲妈面前就和普通儿子没什么两样,厌恶琐碎的唠叨,拧着眉头,把不喜欢的菜全挪到盘子里。“你再这样下次我不回家吃饭了。”

    儿子不领情,连虚假的母子情义也不配合演,做母亲的很失望,也很尴尬。陆太太转而把矛头对向他,笑着道:“令宣啊,你多劝劝这小子,他又不结婚,又干不出像样的正事,整天游手好闲的,一点哥哥姐姐的好都没学到,只会跟狐朋狗友吃喝玩乐,我和他爸爸都快愁死了。你们是好朋友,你说的话管用,你多劝劝他,啊。”

    ……只会跟狐朋狗友吃喝玩乐,是在影射他吗?无碍,他就是狐朋狗友。裴令宣跟着陪笑脸,说:“您太高看我了,夫人。我和您家公子很少见面,我今天是来找陆导的。”

    “说什么玩意儿呢你?”陆玮琛的直男本性暴露无遗,一拍筷子,严肃道,“你再阴阳怪气什么夫人公子的,看不我削死你。这是我妈,你得叫阿姨,我是你有十几年交情的好哥们儿,你要叫我小玮。礼节性问题还需要我亲自教你啊?”

    裴令宣低敛眉目,自如道:“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玮琛嘿然一笑,给他夹菜道:“这不就乖了?来吃这个,我家厨子的拿手好菜。”

    陆太太气不打一处来,连半碗饭都没能吃完,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黯然退场约小姐妹出门打夜麻将。

    陆真鸿常年养病,胃口不佳,习惯独自在书房用餐,等他们吃过了才杵着拐杖下楼来。一下来,先站着打了四十分钟的电话,裴令宣懂事地抬椅子,端茶倒水;陆导匀出些眼神斜睨他,点了点头。

    陆玮琛不是他,用不着进行严苛的身材管理,吃过晚饭又狼吞虎咽塞水果,仗着是最受宠的小儿子,高声添乱道:“老陆,你在跟哪个小狐狸精打电话啊?讲这么久。”

    “跟你邓叔聊着呢。”陆真鸿把手机远离耳朵,朝他递去,“来说两句?你邓叔几年没见过你了。”

    陆玮琛一听是重要人物,忙不迭地咽完,扯了纸巾擦嘴,上前接住手机,声调热切道:“邓叔!我是小玮!”

    陆真鸿见状,掂起手边的拐杖,力道十足地敲打在儿子歪歪扭扭的背脊骨上——

    陆玮琛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痛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冲着电话大吼大叫,只好哑巴吃黄连,强颜欢笑地说完客套话,将手机还给亲爹。

    然后弓着腰抚摸后背挨打的部位,冒着冷汗向裴令宣伸手,做嘴形嘘声道:“宣……快、快扶我把……站不直了……”

    裴令宣心里乐开花,活该,怎么不打死你。但面上心口不一道:“来啦来啦。”

    陆玮琛被他扶去沙发坐下,扭身背对他,要他检查打成什么样了。裴令宣照做,掀开衣服的同时,他拿出手机偷拍了张照片。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还不准他留作纪念找点乐子吗。

    “不严重,没破皮,就是红了。”

    “明天一准儿变青。妈的,我明晚还有约会,被那小妞儿看到了我怎么解释?多丢人啊。”

    “误伤呗。”裴令宣落井下石道,“你以为她真关心你的身体健康啊?拜托,她只在乎你的钱和你活儿好不好。”

    “操,你嘴这么毒,小远怎么忍你的?”

    “忍不了啊,所以我们分手了。”他说完觉得不是很对,又道,“而且他嘴比我更毒。”

    陆玮琛骂道:“死gay。”

    陆真鸿嫌他俩的声音大,给他们一人一记眼刀,两人识相地闭了嘴。安静的氛围中,讲话声接着持续了十来分钟,裴令宣默不作声地听着,还听到了自个儿的名字。

    “行,那就改天,一定。”陆真鸿一挂电话,便对他招手,“令宣,你来。”

    他宛如被老师点名叫到办公室谈话的学生,老实乖巧地走近。

    “刚邓导给我打电话问候近况,他太久没回国了,思乡情切,这趟回来想约我和老宁去爬山。我这儿子你也看到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我不带他,但身边也不能没个人儿,要不,你陪我去?”

    这话说的,没有儿子还有侄子,再不济也有秘书保镖和护工医生,陆玮琛是狗东西,他又算什么东西,怎么会是叫他去。裴令宣动了动心思,猜出这事儿不简单;若邓导是单纯的回国探亲访友,陆真鸿何必提起他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小演员。

    好,看来他要被提携了。

    “好的陆导,等时间定下来,您叫人通知我,我把行程空出来。”他不卑不亢道。

    陆真鸿欣慰地笑了,指着他道:“你这孩子,话不多,也不爱溜须拍马,但就是有股聪明劲儿,招人喜欢。”

    裴令宣相信陆真鸿这种地位的人物,前后左右必不会缺溜须拍马、鞍前马后的下位者,他跟他们耍心眼儿只会自食其果;连陆玮琛都说,就喜欢他这股“傲傲的劲儿”,品味通常是父子一脉相承的。

    他给人的好印象是“话不多”,那他得把这个形象贯彻到底,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一句。饭吃过了,人见过了,是时候打道回府了。

    他想走,陆玮琛扛着背痛,拉拉扯扯地送他到门口,依依不舍的粘人架势令他反胃。

    “你真要陪老陆他们去爬山啊?”

    “我能不去吗?”

    “我这不是想着,小远多半也要去么。你见了他不尴尬?”

    “有什么尴尬的?我还能一辈子躲着他走不成?”

    “这回不会再旧情复燃了吧?”

    陆玮琛刺探情报似的反问句使他的耐心飞快耗尽,他说:“我祝你明晚约会顺利。”

    “那你别管!你答应我,不能再和小远复合了。”

    裴令宣问:“跟你有什么关系?拆散我们,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你干嘛这么多年揪着我们不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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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玮琛这下不跟他嬉皮笑脸了,说:“你就该一个人。”

    “你是要爬到顶上去的啊,令宣。高处不胜寒,你的身旁不能站任何人。我是为你好,你跟他谈恋爱又有什么好处?他承诺你的事,他做到了吗?你怎么会相信男人啊。爱情只是暂时性的精神错乱,你应该一脚踹掉他,拥抱属于你的更广阔的天地。”

    裴令宣厘清思绪,道:“我觉得,你嫉妒他。”

    “我没否认过我嫉妒他啊。”陆玮琛摊开手,“有谁不嫉妒宁则远呢?你看我爸,从小到大没对我和颜悦色过,这也就是他年纪大胳膊腿儿不利索了,他年轻力壮那会儿可没少揍我,我暴力倾向全是遗传他的。我妈的脑子只有那一亩三分地,她唯一擅长的、会做的,就是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我哥哥姐姐就不说了,他们眼里没我。”

    “咱俩不是同一种家庭,但我说的这些,你能理解我,对吗?”

    他没能说出“不”字。是的,他理解。

    见他默认了,陆玮琛莞尔道:“所以咱们是朋友。我欺负过你,可我也对你好啊。”

    “够了。”他打住话头。他的人生不可以浪费在听人渣诡辩上。

    “不,你听我说完。宁则远不会理解我,他从小就打心底里看不起我,OK啊,我不在乎。但你跟我是一类人,你喜欢谁也不准喜欢他,他不配。”

    “嗯,我听懂了,你说完了吗?”

    “说完啦。”

    裴令宣走出两步,心中却非常过意不去,他停下转头问:“那如果我死活都要和他在一起,你会怎么办呢?”

    问完他立刻后悔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多此一举么,陆玮琛早用行动回答过他很多次了。

    “如果这次你跟他还能复合……”陆玮琛咬着舌头,深入思索后说,“那我依然不会祝福你们,我会天天晚上诅咒你们分手。”

    第86章 无字情书06

    陆玮琛多虑了。

    裴令宣万事俱备赴约的那天, 宁则远压根没去;他不愿自作多情地设想对方是为了躲他才不来,但他又实在想不出宁则远缺席的其他原因。

    他们两个对电影的偏好重合度不高,宁则远眼光挑剔, 对自家老父亲的代表作敬谢不敏, 却很认可陆真鸿电影里的文学性;裴令宣觉得陆导写的那些抑扬顿挫的长句对白无聊至极, 远不如宁勤影片中直白简约的语言风格功底深厚。所以吵来吵去,只能求同存异。

    但他们对邓闻生的看法难得一致——邓导是天才,一百年只会出四五个的那种。哪怕邓闻生在奖项上的“实绩”不如宁、陆二位,可那样高不可攀的才华, 又何须权威的认证;电影节不给邓闻生颁奖,只会叫人唾弃评审委员会那帮酒囊饭袋有眼无珠。

    原话出自宁则远。

    邓闻生和陆真鸿的履历相似, 主要活跃于90年代和千禧年中期, 十年前迁居国外迎娶了一名外籍记者做妻子,而后一直处于半退隐状态。

    裴令宣第一次见本人,邓导属于大器晚成,岁数比另外两位年迈,头发已褪色成发亮的银白;可纵使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眼中也未必有那份刚毅迥亮的光芒。

    他是小辈, 是听人号令的演员, 没胆子肆意插嘴参与话题,不点他的名, 他就安心当一根人形拐杖。陆真鸿患过重病, 身体底子大不如前,不能跟人比拼气力,爬到半山腰的凉亭便被随行的医生要求坐下歇息。裴令宣自觉地守在一旁端水递毛巾;看他面色如常, 连汗都没出,陆导摇头道:“年轻就是本钱啊。”

    他只微笑, 不出声。

    “好孩子,你跟着去吧。”陆真鸿和善地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跟上还在攀登的两道背影。

    有护理医师和秘书留在亭子里,他是不必强行耗在这儿。

    “那我去了,陆导。”他说。

    “嗯,跑快点。”

    收到首肯,他从凉亭的檐角下走入阳光,步伐轻捷地跃上石头台阶;他穿着一身白衣服,洁净的纯白色在灿烂春光的照耀中亮得刺眼。

    “宁导,小远怎么没来?”他露出活泼的一面,熟络地问候。

    “小远陪他妈妈去啦。”宁勤温厚地回应他,“最近都没听说你的消息啊,令宣,你在忙什么?”

    “我还以为今天能见到他,”他第二句才交代自己,“我刚度完假回来。”

    宁导有着成功男人的必备品质:开阔的心胸和宽广的眼界。断然不可能和他掰扯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儿女情长,何况牵扯到自己的儿子,又不是多光彩多有脸面的事,就当过去了,不提了。念及他姑且算个受陆真鸿青睐的人才,主动介绍他道:“老邓,这是令宣,很灵性的孩子。”

    “邓导您好,我姓裴。”

    “裴,你的姓这个字很好看啊。”邓闻生和他握了握手,“我看过你的资料,很优秀,后生可畏。”

    “哪里,都是运气。”

    “太谦虚了。”宁勤背着手往前走。

    “宁导说的对,做人可不能太谦虚。”邓闻生瞅着他,“跟我说说吧,你演了这么多戏,对这行有什么体会?”

    “我很幸运,我在这行积累的经验,都不能构成有参考价值的感悟,或是体会。”他实事求是道。

    他不按常理出牌,宁勤回看了他一眼。

    “噢,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可以提问吗?”

    邓闻生笑容豁达道:“可以!问吧。”

    “我妈妈的梦想是做演员,但因为我的出生,她没能如愿,所以我从小被当成一个演员培养……”裴令宣从很久以前开始讲起,拖沓的表述方式不符合他的个性,但他仍决定从一切的起源娓娓道来。

    “我妈妈喜欢演戏,也爱看电影,她每每去电影院都会带我,但小孩子不安分、坐不住,我一吵闹她就会训斥我。在我的整个幼年阶段,我都对黑漆漆的电影院抱有根深蒂固的厌恶和恐惧。在家里的影碟机上播放光盘会让我好受些,因为在自家客厅不用关灯,我能悄悄搞点小动作,自得其乐。

    “也不是说我不喜欢看电影,有些影片我能跟着大人看得很入迷。但我妈妈看的大部分片子,对于刚识字的小孩儿而言,都太过深奥了。我看不懂那些电影在讲什么,更没法理解剧情,我只能在如坐针毡中祈祷电影快点结束,我想睡觉,想看动画片。

    “在我的童年回忆中,有几部特殊的电影,像是您的《春蝉四部曲》。

    “由于我妈妈痴迷扮演秋晨的男演员,我小时候把这四部电影看了很多遍,很多遍。可是我每次看,都会好奇——为什么最后春雨没有走进那个洞穴?对不起……但这个疑问困扰了我将近二十年,我翻遍海内外的影评和解说,也看了您的多篇访谈,都没能解答我的疑惑。

    “这次我很荣幸能和您当面交流,所以我想听您亲口谈一谈,这么设计情节的原因。”

    “《春蝉》啊……”邓闻生追忆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宁勤说:“快三十五年了。”

    “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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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问题嘛,”邓闻生沉吟良久,望着他的眼睛说,“我有些忘了。”

    裴令宣惊讶道:“忘了?”

    “哎,是这么回事的。电影,它不是文学,虽然在一部电影上映前,导演会剪辑出多个版本,反复观看,进行一遍又一遍的删减,但拍电影终究不是写文章,它是不能推翻重来的。在前期拍摄工作完成后,能用的素材就已经定型了;只能说,我当年就没有想过要拍春雨走进洞穴的场景。后期剪辑的过程中,即使我改变了主意,想过「或许让她走进去更好」的可能性,但以当时的条件,我也没办法再重新构建场景,请演员回来补拍了。”

    邓闻生无可奈何道:“如果你问的是,为什么我当年就没有想要过拍春雨走进洞穴的那一幕。嗯……放在三十年前,你来问我,我会长篇大论地回答你,向你解释、跟你讨论。但现在,时间过去太久了,我的头发都白完啦——所以我的确记不得了,很抱歉啊。”

    这样的答案,令裴令宣大失所望,他的眼中不加掩饰地浮现出了深深的惆怅。这是失礼的,但千万别在导演跟前飙演技,他吃过教训,片场之外,真情流露就好。

    邓闻生受到情绪感染,略表歉意道:“如果是写文章,那就很简单了。在文章发表过后的若干年,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能对故事进行各种层面的修改、润色,如果不满意,我甚至能马上动笔重写一遍。假设《春蝉》系列是文字故事,我可以依照你的心愿,为你写一版你想要的结局。但它是电影,木已成舟,我也没法子了呀。”

    “没关系,您并没有亏欠我,或亏欠观众什么。”裴令宣尽量挽回气氛,“这不过是我个人的疑问,它不是漏洞,更不是瑕疵。我很感激您创作了《春蝉》这样的电影,它影响了无数的演员和导演。是很伟大的作品。”

    “你的赞美,真是善良而慷慨啊。”邓闻生反倒忧郁起来,“我一向不喜欢回溯过往的作品,我不看报纸和杂志写的影评,也没关注过我的观众们,对我的电影,是个怎么样的想法。因为我知道,不论好与坏,它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我时常对我曾经创作出的电影,感到无比骄傲;又时常对我只能创作出那样的电影,感到十分沮丧。它们是好还是不好,如果重来,能不能更好,我……不确定。”

    裴令宣的眼眶一热,他没有做过导演,也没写过故事,可他对这段话无比的感同身受,骄傲的是他,沮丧的也是他。

    “我很久没拍电影了。或许是我老了吧,我看我家院子里的银杏树,总感到它的叶子不再金黄了。这样的世界很可怕,青草不再鲜绿,叶尖的朝露不再永恒,潮汐会褪去,海水会枯竭,神殿庙宇会坍塌成废墟……一个眼里只剩枯败和灰暗颜色的导演,他已经失去了拍出好电影的才能。”邓闻生长吁短叹道,“我几乎认命,如今的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老东西了。”

    裴令宣一个字也说不出,他咬紧牙关,想象自己是否也会有枯萎消弭的那一天。

    “可是,这世界上竟还有你。”邓闻生先侧过头和宁勤对视,随后目光回到他身上,欣然道,“你是个神奇的小人儿,我一见你,就觉得你该出现在五彩斑斓的华章、或光怪陆离的影像上。你不用多说话,只要站在这里,一蹙眉头,我就想拿摄像机对准你。可就算镜头离你的双眼只有一厘米,我也窥探不出你的内心在想什么。”

    “你的想法,一定神秘而深邃。”

    宁勤打岔道:“够了老邓,你都把他吓得脸红了。这孩子不经夸的,你一夸他,他要么哭,要么紧张。”

    “没有没有……”裴令宣仓皇无措地摆手,“是意外,两次都是意外。”

    然后他就被笑了。年长者逗弄低幼的晚辈,总是要笑他们两句的。

    这种调笑不带恶意,他不能过度敏感或置气。

    他陪着两位大人物爬到山顶,再乘缆车回到山脚下。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提过一句新电影、男主角、试镜……等相关的词汇或事项。裴令宣差不多以为那就只是一次普通的登山休闲活动。

    然而,还不到一个月,他便收到了由邓闻生亲自寄出的剧本手稿。

    故事的开头这样写着:

    献给热爱《春蝉》的小裴老师,剧中的人物设计是遵从着他对春雨的疑问所作。

    第87章 无字情书07

    【谁懂啊, 内娱洛丽塔,老牌名导收割机!】

    软软小雪发布讨论: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他离开太子后状态越来越好, 脸比几年前还嫩, 皮肤水灵灵的, 也没有瘦得那么夸张了

    明明是大高个子,可站在别的男演员旁边就是要小一圈,LNA红毯那晚的视频里看着真像精灵公主啊啊啊啊[色][色]那腰那腿迷死我了,好想钻他裙底和被窝

    都说他高冷, 跟圈内的同辈都处不来,可偏偏大导缘一骑绝尘, 老叔叔们的灵感缪斯[爱心][爱心]引得无数英雄折腰, 连金盆洗手的神级导演都愿意为他重出江湖

    不是东亚洛丽塔又是什么呢[俏皮][俏皮]

    我的妲己我的妖妃,自从我成为裴粉,世界上就多了一个无忧无虑活泼快乐的小女孩[比心]

    渔晚:

    裴令宣是不是洛丽塔和精灵公主我不知道,但裴粉绝对是惊天大傻逼[吐][吐]

    [引用:渔晚……]停滞的雨:

    泥塑粉是惊天大傻逼,正常裴粉不认谢谢

    红果果:

    啊啊啊啊恶心,看完眼睛都生疮了

    裴令宣挺洁身自好的, 怎么粉丝都像有杏瘾, 受不了了

    nevermind:

    裴令宣洁身自好,笑鼠

    裴粉解怎么不说他高风亮节出淤泥而不染呢?

    常年混迹夜店的玩咖一个, 正主都没否认, 洗脚婢替他装什么啊

    [引用:nevermind……]幻幻:

    哟这不是奈奈老师么

    宁粉挤破头也当不上太子的通房丫鬟,这就跑来网上发疯啦?

    [引用:幻幻……]nevermind:

    [捂嘴笑][捂嘴笑]对的哦,你裴天天进宫给我家太子当男宠陪[]睡呢, 谁让他骚浪贱咧

    友情提示,你裴不仅陪过太子, 和某人品差玩得花开银趴的二代关系也很铁唷,烂人[吐舌头][吐舌头]

    [引用:nevermind……]软软小雪[楼主]:

    谢谢奈奈老师,还是您会舞[流泪][流泪]

    出卖身体上位的交际花也在我的xp上狠狠蹦迪了,嘶哈

    [引用:软软小雪……]nevermind:

    你有性焦虑的话可以线下约个男的开房,别来膈应我哈[玫瑰]

    睡衣派对草莓熊:

    ……无意点进来的……

    这个帖子好疯狂,居然能留到现在????

    夜雪漫漫:

    宁粉和裴粉打架就是这样的,喜欢走下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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