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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张饼似的被沈青釉架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烙,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深刻地感受到了沈青釉到底行还是不行。

    这时,沈青釉从浴室走了出来,见他还躺在床上,抬手将他半抱起来,让他的上半身趴在他的身上,帮他揉起了后腰。

    许嘉言的腰好像快要散架了,此时被沈青釉轻轻地揉着,才觉得好受了一些,他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趴着,略有些委屈地说道:“你刚刚是不是说,试过如果觉得不行,可以及时止损?”

    沈青釉说:“是。”

    许嘉言说:“那如果太行呢?还能止损吗?”

    沈青釉说:“不能。”

    许嘉言说:“为什么?”

    沈青釉一副商人嘴脸,一边温柔地帮他揉腰,一边冷酷决绝地说道:“商品一经售出,非质量问题,概不退换。”

    第54章

    许嘉言虽然腰疼,但其他地方却没什么特别难受的感觉。

    沈青釉对他极为温柔,在证明自己确实可以的同时,也为他的身体做足了准备,让他初次体验到了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面的契合。

    眼看就要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沈青釉本想让他继续休息,他却极为坚定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虽说沈家长辈开明,他也不能在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就因为这件事而倒在床上,说出去实在是有些丢脸且不合礼数。

    幸好沈青釉老宅的房间也在三楼,并且整个三楼只有他一个人居住,为了不让长辈们发现他们两个在房间里研究了一下午的安/全/套的应用与功能,只得放弃正大光明的楼梯,转而走到平时大家都不怎么用的直梯上面。

    直梯不达客厅,而是可以避开客厅去往一间闲置的茶室。

    沈青釉其实无所谓,但是为了许嘉言的颜面,还是带着他溜到茶室,又顺着茶室里面内置的一扇小门,带他一起摸到了院子里。

    明明两个人是正当的情侣关系,却要因为这件事情做出这样鬼祟的举动,想想都觉得好笑,他们对视一眼,均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既然已经到了院子,不绕两圈沾一身冷气就进屋,总显得没有诚意。

    沈青釉再次确认许嘉言的身体真的没有不舒服,牵着他的手,慢慢地沿着院子里的小路转了起来。

    沈青釉说:“今天父亲把我叫到楼上,是想让我问问你,春节的时候可以留在家里过年吗?”

    许嘉言想也没想,“春节我要回家陪奶奶。”

    虽然他舍不得和沈青釉分开,但是奶奶也很重要。

    沈青釉说:“可以把奶奶接过来。”

    许嘉言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考虑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好吗?会不会太打扰了?”

    沈青釉说:“不会,她和我爷爷奶奶本来就是老朋友,他们多年未见,彼此都十分想念,前段时间爷爷奶奶还和她通过电话,听奶奶的意思,他们虽然很久未见,但彼此之间并不生疏。”

    沈青釉邀请许嘉言一起过年,他当然是高兴的,但是带着奶奶一起,又觉得太麻烦人家了。

    沈青釉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揉着他的掌心说道:“春节过后你就要去S市了,那里距离A市很远,距离M县也不近。在A市的话,我还能趁着周末带你回去看看,但你一个人去了S市,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工作情况怎么样,想要时不时回去看奶奶的机会应该也不会太多。所以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可以把奶奶接到A市生活?”

    沈青釉是以一种商量的口吻在跟他说,并没有私自决定什么。

    其实把奶奶一个人留在家里,在许嘉言的计划当中也只是暂时的,毕竟奶奶的年纪越来越大,他不可能把奶奶独自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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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在家乡,他本想等他在A市的工作和生活都稳定之后,再把奶奶接过来,却没想突然有了一个可以去S市的机会。

    S市那个地方比较寒冷,一年12个月,大概有6个月的时间都处在气温较低的状态,很多当地人都想方设法地往外搬,很少会有外地人会主动过去寻求工作机会或者定居。

    许嘉言还不清楚他到了S市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但他应该不会考虑把奶奶接到那里。

    沈青釉没有变成他的选择,但是照顾奶奶却是他必须要去面对的事情。

    许嘉言当时没想那么多,眼下突然提到这件事,才发现他好像真的没有办法走得那么洒脱。

    沈青釉说:“如果你放心的话,可以把奶奶交给我,虽然我平时的工作也很忙,但是如果奶奶住在A市,多多少少,我还是可以帮你照顾到。”

    许嘉言听沈青釉说完,拉着他的手停下脚步,问道:“你早就替我考虑这个问题了吗?”

    沈青釉说:“也没有很早,但如果奶奶一直没人照料,也确实会影响你的工作。”

    许嘉言说:“为什么?”

    沈青釉说:“什么为什么?”

    许嘉言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沈青釉抬手贴了贴他的额头,莫名地说了一句,“没发烧啊。”

    许嘉言知道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可笑,但他还是想要问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沈青釉看着他在夜幕下执拗的表情,吻了吻他的鼻子尖,“因为我喜欢你,自然而然地,就会想要帮你考虑一些事情。但这只是我自己想的,来或不来,还是要征求你的意见。”

    能够将奶奶接到A市,自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他和沈青釉只是恋人关系,就这样麻烦他帮助自己照顾家人,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沈青釉看出了他的顾虑,说道:“其实换一种角度,我把奶奶接过来,对我来讲也是一种保障。”

    许嘉言疑惑,“什么保障?”

    沈青釉眯起眼睛,煞有介事地说:“奶奶在我的手上,如果你在外面的花花世界碰到了更优秀的人,就要好好掂量一下,奶奶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许嘉言听他说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老人家你也不放过?”

    沈青釉抬了抬下巴,居高临下地说:“当然,除了她老人家,我手上还有你亲自种的花,亲自雕的小动物,亲自使用过的男朋友,如果你真的”

    “没有如果。”

    沈青釉还没有说完,许嘉言就面容严肃地打断了他。

    他在沈青釉面前展露过各种各样的情绪,欢喜的、雀跃的、委屈的、难过的,唯独没有像这次这样,这么严肃的。

    严肃的表情在他们两人之间好像是沈青釉独有的,而许嘉言本来就是一个乐天的人,这样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可能前25年都没怎么出现过。

    他看着沈青釉,平静地说:“除你之外,我不会再碰到更优秀的人了。”

    “你在我的世界里面已经到顶了。”

    “无论以后我再遇到多少人,都不会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沈青釉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然让他这么认真,站在原地与他对视片刻,抬手将他揽在怀里,“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嘉言回应般地搂着他的腰,表情恢复到常有的状态,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

    沈青釉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情绪在这一刻低落了下来,似乎是谈及到了分离,哪怕他们早就为了这件事情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但是当这两个字出现的时候,还是让人感到不舍。

    许嘉言说:“你一直支持我走,支持我去苏老先生那里任职,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也舍不得你?”

    沈青釉吻了吻他的额头,“知道。那等你到了S市以后,我们每天通电话怎么样?”

    许嘉言觉得不行,“可以视频吗?”

    沈青釉说:“当然可以,不仅要视频,还要每天跟你报备吃了什么。”

    许嘉言说:“那我岂不是要馋死了?”

    毕竟王姨的厨艺那么好。也不知道苏老先生的工作室会有什么好吃的。

    沈青釉突发奇想,“要不然,我把王姨外派给你?刚好她的家乡距离S市很近,如果询问她的意思,她很可能会同意。”

    许嘉言忙说:“不用不用,等我回来再麻烦她做给我吃就好了。”

    哪有人出门工作还要特意带个厨师,实在太离谱了。

    沈青釉听出他的声音恢复到以往的状态,抬手撑起他的肩膀,抵住了他的额头,刚要吻住他的嘴角,就见沈爷爷从房子里面走出来,站在门口,大老远地喊道:“别亲啦!先进来吃饭,吃完再亲!”

    第55章

    餐桌上。

    沈家长辈再次邀请许嘉言的奶奶来A市一起过年,许嘉言没有推辞,暂且帮奶奶答应了下来,毕竟他跟奶奶再亲,也不能擅自帮奶奶决定这么大的事,直到第二天上午给奶奶打了电话,问清了她的意思,才正式给了长辈们一个答复。

    奶奶答应了他们的邀请,面对许久未见的朋友,她也想亲自过来坐坐,好好跟大家叙一叙旧。

    假期越来越近,返程回乡的人也越来越多。A市的年味依旧不浓,但商场、超市这些比较热闹的地方,已经尽力为春节的到来做了最后的准备,一进门张灯结彩、背景音乐锣鼓喧天,倒是为冷漠的城市氛围增添了不少寻常的温暖。

    许嘉言在假期以前交接完所有的工作,又分别跟陈璐、周盈、李经理等人告了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式离开了公司。

    走之前他也跟乔木森打了招呼。

    乔木森知道他有了更好的选择,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简单跟他吃了一顿散伙饭,又感慨他们匆匆相遇,却又要各奔东西。

    其实人生就是这样,能够短暂地相遇就已经是莫大的缘分,想要一辈子聚在一起,几乎算是一种奢求。

    许奶奶这辈子第一次坐了飞机,平平安安地落在了A市的土地上,由于年前大家都比较忙,许嘉言忙着交接工作,沈青釉也被连轴转的会议困在了公司,沈父和沈母便亲自去了一趟M县,将许奶奶接了过来。

    老朋友再度相见的画面属实让人感慨,他们分别的时候正值日照悬天,再次见面却已经是黄昏日落。

    不过还有机会再次相遇,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三位老人围聚在沈家老宅的客厅里面闲话当年,为了让许爷爷也有一点参与感,就在桌上摆了他的照片,又在他的照片前放了一点瓜果。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完春节,许嘉言终于登上了前往S市的飞机。

    他是和苏老先生一起走的,苏老先生这次来S市,也是为了和家里人一起过年。

    先前说了,S市那个地方冰天雪地,并不适合居住,苏老先生的女儿一早就搬到了A市定居,本想要拽着苏老先生一起,却没有扭过老先生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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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人一旦老了,就不愿意离开故土。

    许嘉言想让奶奶暂时住在A市,奶奶也考虑了许久,不过她比苏老先生要好说话一些,再加上还有沈家的一众长辈帮腔,才勉强愿意留下来。

    而苏老先生的性子却执拗得厉害,他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可以去女儿家里小住,但让他彻底搬离那里,想都不要多想。

    送机的时候,苏老先生的女儿再三拜托许嘉言让他帮忙多照看自己的父亲,毕竟他年纪那么大了,一个人独自居住在S市,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苏老先生却嘴硬地说他体格硬朗,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

    气得老先生的女儿当场就要发飙,列出了他一身不大不小的老年病,总之就是又急又气又操心。

    许嘉言站在一边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最后只得跟沈青釉一起退后一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父女俩人在机场大厅里面吵架。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气氛,才冲淡了许嘉言和沈青釉面对离别时的情绪,使得他们两人光顾得看热闹,直到登机之前,才想起来要亲一亲彼此的嘴角。

    抵达S市之后,许嘉言才知道苏老先生的女儿为什么对他这么不放心。

    苏老先生的工作室不大,平时只有他和其他两位师兄在这里进行雕刻,那两位师兄均比许嘉言大一些,说是雕刻师,其实就是帮苏老先生打打下手,他们有各自的家庭,只有白天在工作室照料,而苏老先生自老伴儿去世之后,就直接住在了工作室里。

    工作室有用的面积都应用到了工作区,居住的地方非常小,只有二楼一间小小的库房,库房里面搭了一张小床,小床旁边是一张老式的写字台,台面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木材还有工具,拥挤得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落脚。

    老先生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飞机,显然有些累了。

    许嘉言跟着师兄一起将他送到楼上,让他休息一会儿,又跟着师兄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位师兄的名字叫做程安,今年32岁,个子不算太高,长着一张很显年轻的娃娃脸,笑起来非常可爱,对于许嘉言的到来也十分欢喜。

    他问许嘉言:“师父跟你说了来咱们工作室以后都要做什么了吗?”

    许嘉言摇头:“苏先生只是让我过来,但是并没有明确的告诉我需要做什么。”

    苏老先生这里虽然叫做工作室,但是其实更像一间他自己作品的展览馆,他们之前简单地聊过,如果许嘉言愿意来他的工作室任职的话,可以先从他的助手做起,苏老先生本想收他为徒,但他本身的雕刻技术已经不再需要其他人过多的指点,而且他已经有师傅了,虽然师傅就是他的爷爷,但也不好再转到其他人的门下。

    苏老先生可能就是单纯地欣赏他的雕刻技艺,不想让他因为生活上面的问题,放弃这方面的发展。

    他甚至愿意自费雇佣许嘉言,也希望他可以继续他的雕刻事业。

    或许在苏老先生的眼里,许嘉言的雕刻事业,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这样难得的人才,如果因为其他原因断送了雕刻前程,是对于整个雕刻界的一种损失。

    所以,老先生愿意以他个人微薄的能量,培育着这颗种子,以希望他可以在雕刻界发光发热,为如今越发低迷的手雕工艺界再添一些漂亮的色彩。

    他已经上了年纪,不一定哪天两腿一蹬,直接凉了,他所有的本领还有技艺就会随着他生命的殆尽,一并被埋在土里。

    但许嘉言还年轻,他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虽然他不一定能够扛起整个雕刻界的前程,但最少还可以代替他多传承一代。

    许嘉言明白苏老先生的良苦用心,所以哪怕S市再远,再不适合居住,再不舍和沈青釉分开,他都还是毅然决然地跟着苏老先生一起来了。为了他自己所追求的事业,也为了苏老先生对他无限的期望。

    程安师兄带着许嘉言在工作室里转了转,简单为他介绍了每个工作区的分配,又跟他说了说平时需要做的事情。

    “其实这几年,师父已经不怎么亲自雕刻作品了,他的眼睛不行,长时间坐在工作台前也不太行,咱们现在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修复,有很多年限长的木雕摆件或者木质文物出现问题,都会送到咱们这边,其他时间就是自己随意创作,偶尔有界内展览的话,拿过去参参展,自由度还是挺高的。”

    许嘉言点了点头,对于木雕修复这块的技艺也略懂一二,他跟程安师兄交流了几句,又说了些别的。

    程安非常健谈,跟他科普完S市的风土人情,又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这是师父给你安排的住处,我现在送你过去。”

    许嘉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又往楼上看了一眼,问道:“苏先生要休息多久?”

    程安说:“估计还要再睡两三个小时,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体格硬朗,但到底是上了年纪,每次从A市回来,都要好好躺一躺。”

    许嘉言说:“那他怎么吃饭呢?”

    程安说:“二楼有一个很小的可以供他一个人使用的厨房,他如果饿了,会自己做点吃的。”

    许嘉言问:“他自己做吗?”

    程安点了点头,“师父在生活上面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哪怕我和你另外一位师兄想要每天留下给他做完饭再走,他都不愿意接受。”

    既然如此,许嘉言也不好在这里做些什么,只好跟着程安师兄一起离开,去了苏老先生帮他安排好的住处。

    第56章

    苏老先生为他安排的宿舍就在工作室的对面,每天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抵达工作室的门口。

    许嘉言提着行李在这里安顿下来,按照他和沈青釉的约定,每天抽出最少半个小时的时间进行视频。

    沈青釉透过视频看到了他暂时居住的一室一厅,对于宿舍的环境还算比较满意。

    有时两个人也不止聊半个小时,如果沈青釉不在公司,或者许嘉言下班之后没什么事,两人都是全程开着视频,具体聊什么也不太清楚,总之就是各种零零碎碎。平时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在视频里面都成了他们分享各自生活的重点,比如许嘉言昨天出门的时候碰到了一只流浪的小猫,沈青釉前天开车看到了一片落在他车窗上的落叶。

    他们为落叶还有小猫分别拍了照片,存储在他们的对话框里,对话框里的生活似乎随着遥远的距离渐渐丰富起来,有S市四五点钟的落日、有A市八九点钟的太阳、有S市堆在路边厚厚的积雪、有A市春风袭来拂过树梢吹起的一颗颗绿色的新芽。

    在这期间,沈青釉也抽空来过S市几次,有时一到周末就来,匆匆住上一宿,第二天再走。有时周末需要开会加班,从周五就开始冷着一张脸,一副不想上班却又被迫坐在办公室里的打工人模样。

    许嘉言的工作时间虽然比较自由,但是并没有什么相对正规的休息日,有时一批需要修复的东西送过来,他和其他两位师兄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常常连口水都喝不上。苏老先生对他十分宽容,跟他说了有事可以随时请假,但是许嘉言刚来不久,也不好因为个人感情上面的事情影响了工作,只想尽快忙完手上的这批活儿,再抽个时间回到A市给沈青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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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惊喜。

    在S市的工作还算平顺,除了这里温度较低,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前两天一位客户送来了一块破损严重的平棊天花,由于这块天花的年代过于久远,木质本身保存得也不是特别完好,修复难度比较大。

    许嘉言在工作室忙了整整两天,还想再忙第三天的时候,苏老先生实在看不下去了,从二楼的楼梯上面走下来,按灭了他戴在头顶上的头灯,说道:“我让你过来,不是让你来卖命的,客户又不急着要,何必这么起早贪黑地辛苦自己。”

    许嘉言看了一眼时间,刚刚晚上6点,但是由于S市天短,6点钟天就已经很黑了。

    这个时间对于许嘉言来说还早,还能再多干一会儿,但是苏老先生已经亲自开口了,他也只好放下手中的工具,摘下头灯。

    苏老先生这个时间还没有吃饭,许嘉言说:“我帮您做完饭再走吧。”

    苏老先生说:“不用,你快回去,跟我待在这里挤巴巴的也吃不好,待会我自己煮个饺子,凑合一顿就行了。”

    许嘉言和其他两位师兄平时都是在工作室隔壁的餐厅里面吃饭,苏老先生在那里为他们办了饭卡,算是他们三个的固定食堂,但老先生不太喜欢去外面吃,大多时间都是在二楼自己简单做点。

    二楼说是有间厨房,但其实就是一个非常简易的隔间,隔间里面有个万能的电磁炉,炒菜煮面都在一个锅里。

    可能独居老人都喜欢将事情简化,毕竟他们现在也确实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去为自己准备各种各样的餐食。

    许嘉言知道苏老先生不喜欢让别人插手自己的生活,没再强求,去一楼的卫生间洗了洗手,穿上外套回了宿舍。

    今天晚上沈青釉有个会议要开,不知道要忙到几点,许嘉言没有跟他视频,而是提着在楼下小超市买回来的一点青菜,也准备为自己煮碗面条。

    他在煮面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有点事情,一边煮一边看着厨房上面的某个插孔发呆。

    如今为了避免一些电路问题,家里面的插孔多是安装在触手可及的墙壁上,不得已才会使用插板来弥补一些距离上的问题,苏老先生的厨房是个隔间,所以也没有通电,电磁炉所用的插板是从他睡觉的房间里面拉出来的。

    许嘉言先前在楼上见过,总觉得那个插板有些老化,插板和电线连接的地方都有些破皮了。

    他将锅里的面条捞出来,一口一口地吃完,想着明天给老先生买个新的插板带过去。

    可是这件事一旦进入了他的脑子,他就开始反复地去想插板老化之后所会带来的危险,这一想便一发不可收拾,洗完澡趴在床上,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于是果断从床上爬起来套上衣服,跑到楼下买了个新插板,准备现在就给苏老先生送过去。

    结果刚走到工作室门口,就发现工作室里的灯全都黑了。

    苏老先生在二楼休息,睡觉之前确实会把一楼的灯都关了,但靠近门口的墙角处有个饮水机,饮水机一天24小时都亮着灯,从来没有关上过。

    许嘉言站在工作室的玻璃门外,第一眼就看到饮水机的灯也灭了,他想着可能是屋里跳闸了,于是拿出钥匙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浓烈的烟熏味。

    他微微怔了一下,立刻顺着气味的来源看向二楼,二楼已经隐隐冒出火光,他来不及多想,瞬时扔掉手中的东西,往楼梯处奔了过去。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二楼的火势就已经烧了起来,许嘉言一边拨打救火电话,一边闯进苏老先生的房间。

    苏老先生不知为何趴在地上,估计是被浓烈的烟味呛晕了过去,一动不动,吓得许嘉言急忙将他拖到身上,背着他往楼下跑。

    隔壁的小餐厅还没有关门,许嘉言先将老先生交给餐厅的老板让他帮忙照看,又急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二楼的火势越来越旺,暂时还没有烧到一楼,许嘉言站在工作室的门口犹豫片刻,先是随手找了一块平时擦桌子的毛巾,在饮水机的水箱里面沾湿,捂住口鼻,一猛子扎进了浓烟里。

    一楼大厅里面摆放着苏老先生这些年大部分的作品,还有许多客户送来修复的对他们来讲意义非凡的珍贵物件。

    幸好大厅里面有一辆平时用来运送木材的营地车,许嘉言以最快的速度将客户的东西以及苏老先生的部分作品堆到营地车里,也不管是否会有磕碰损坏了,总比一场大火烧了强。

    大概过了五分钟,消防车就已经抵达了现场,许嘉言拉着一车作品从工作室出来,又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他暂时把救出来的作品放在隔壁餐厅,跟着救护车一起把苏老先生送到了医院。

    所幸苏老先生没什么大碍,许嘉言听完医生跟他说完的检查结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他拿出手机想要给程安师兄打个电话,就听刚刚那位医生说道:“你的胳膊是不是受伤了?血都从袖子里流出来了。”

    许嘉言听医生说完,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鲜红色的血迹正以一种十分夸张的姿态浸染着他的袖口,甚至要将他整个袖子全部染红,许嘉言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才想起他在抢救作品的时候跑得太急,不小心刮到了一根锯条,那根锯条十分锋利,一直固定在某张桌子的底部,以配合他们切割木材的时候拿取方便。

    许嘉言已经不记得他钻到桌子底下去干什么了,可能是捡东西,也可能是某位客户寄存的物品放在桌子下面,总之他就是不小心碰到了那根锯条,又不小心割伤了手臂。

    程安师兄过来的时候,许嘉言的手臂已经包扎好了,他急匆匆地跑过来看了看苏老先生的情况,又见许嘉言全身脏兮兮地挂了彩,询问了他的伤势,得知他并无大碍之后,才说:“工作室那边没什么事了,就二楼烧得厉害,幸好没有蔓延到一楼,不然师父这辈子的心血就全毁了。”

    许嘉言点了点头,营地车容量有限,他抢救半天也只能抢救出一部分东西。

    不过幸好最终有惊无险,没有酿成大祸。

    程安见许嘉言有伤在身,让他先回去休息,自己留在医院守着。

    许嘉言没有推辞,刚刚迈出医院大门,就看到沈青釉的视频打了过来。

    他急忙将手机按在了怀里,看了一眼时间,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慌慌张张地跑回了宿舍。

    虽然今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时间竟然还没有超过12点。

    许嘉言跟沈青釉说了,如果会议可以在12点之前结束,就给自己发视频,结果眼下沈青釉的视频发了过来,他却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吓人。

    他不想沈青釉担心,只好匆匆回家换了一身睡衣,又瘸着一条胳膊简单地洗了洗脸,打湿头发,在头上搭了一条毛巾,制造出自己刚刚洗过澡的假象。

    等一切准备完毕,呼吸也不再紧张,才扬起笑脸拿起手机,给沈青釉回拨了过去。

    沈青釉应该是刚忙完不久,此时还在办公室里,他刚刚给许嘉言打了两个视频均没有接通,刚准备拨第三个的时候,就收到了他的回应。

    他本以为许嘉言可能去忙了,可是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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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频看到他的脸,却微微迟疑了一下。

    “你去做什么了?”沈青釉问。

    许嘉言尽量让自己放松,笑着说:“洗澡去了呀。”

    沈青釉说:“你7点半的时候,不是洗过了?”

    许嘉言猛地一怔,这才想起来,他吃过饭去洗澡,已经跟沈青釉说过了。虽然没有直接说,但他给他发了短信,那句“我去洗澡了”,还大咧咧地躺在他们两人的对话框中。

    男朋友的嗅觉过于敏锐,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许嘉言立刻眨了眨眼,“又去洗了一遍。”

    沈青釉说:“为什么又去洗了?”

    许嘉言信口胡诌,抬手抚了抚鼻尖,“刚刚下楼扔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把厨余滴到身上了,所以又上来洗了洗。”

    厨余的味道确实不太好闻,沈青釉刚要信了他的鬼话,就见他抬手的瞬间,露出了一抹隐藏在睡衣袖口下面的白色纱布?

    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纱布。

    沈青釉的语气瞬间急了起来,问道:“许嘉言,你怎么了?”

    许嘉言还没有发现自己露馅了,笑眯眯地说:“没怎么啊。”

    沈青釉严肃道:“我说你的手臂怎么了?”

    手臂?

    许嘉言顿时一怔,脸色也稍稍有些慌乱,他忙下意识地看向别处,“我没事啊,手臂没事。”

    沈青釉明显不信,脸色已经很差了。

    许嘉言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只好战术性卡顿,举着手机假模假样地晃了几晃,“手臂真的没事,诶?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信号不太好了,那个,喂?沈青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诶?好奇怪啊,信号不好吗?那我先挂了,你早点休息!”

    沈青釉看着突然中断的视频皱了皱眉。

    他没有回拨,而是起身迈开长腿,拿着车钥匙,去了车库。

    第57章

    许嘉言挂断视频,焦虑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琢磨着如果明天沈青釉再追问这件事情,应该如何跟他解释。

    以沈青釉的敏锐程度,如果起了疑心,肯定就不会再相信他所编造出来的任何谎言。

    难道要实话告诉他吗?

    但告诉他之后,除了多一个人为他担心,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许嘉言躺在床上想着明天视频时的说词,结果想着想着,就累得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听见有人“咚咚”敲门,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凌晨五点,也不知道谁会找他。

    许嘉言半梦半醒地从床上下来,走到客厅站在门口问了一句,“谁啊?”

    门外的人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停顿了几秒,说道:“开门。”

    许嘉言闻声一怔,原本还不算清醒的脑袋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立刻清明起来,他急忙把门打开,先是被门外刺骨的冷风冲了一脸,又看着提着电脑包的沈青釉裹着一身风雪,站在他的面前。

    S市的冬天走得很晚,即便现在已经3月份了,依旧冷得出奇。

    许嘉言看着沈青釉穿着一件单薄的大衣,急忙将他拉进来,紧紧地关上了房门。

    他的手冻得通红,脸也有些僵了,头发上面粘着一层薄薄的雪花,进门之后才慢慢融化,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了他的衣服上。

    许嘉言没有说话,只是握着他的手,想要去帮他拿条毛巾,却又被他挡在原地。

    “手臂到底怎么了。”沈青釉淡淡开口,眉宇间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担忧。

    许嘉言此刻才意识到自己随意挂断视频的行为有多么离谱,他握着沈青釉的手帮他取暖,垂着眼睛说:“碰到了。”

    沈青釉看着他手腕处露出的那块白色的纱布,问道:“怎么碰到的。”

    许嘉言老实交代,“工作室着火了,我进去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

    “着火了?着火了你还进去搬东西?!”

    许嘉言话没说完,就被沈青釉陡然抬高的声音打断。

    他急忙抬起头,对上了沈青釉那双极为复杂的眼睛,隐约能在他的目光里面分辨出愤怒、焦急、担忧、不可思议,还有后怕。他可能一开始只是以为许嘉言不小心受伤了,没想到却是因为工作室着火。

    火灾无情,对于有没有经历过的人来讲,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许嘉言从来没有见过沈青釉这副模样,一时慌了手脚,紧紧握着他的手说:“没事,真的没事,不是特别大的火,只烧了2楼,我进去搬东西的时候还没有烧到1楼,而且消防车很快就来了,我是观察好火情之后才决定进去的……”

    “你怎么观察火情?”沈青釉说:“你知道你所在的工作室在建筑用料上面有没有使用过易燃材料?你知道工作室里面有没有隐藏着什么易燃易爆的危险物品?你们是做雕刻的,房子里面存放了那么多木料,飞沫、木屑,哪个不是即点便燃,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竟然说你观察了火情?你是怎么观察的火情!”

    他说着说着声音逐渐提高,最后竟变成了隐隐的低吼,许嘉言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眶逐渐变红,眼睛里面充斥着一层显而易见的透明液体,更是慌得不知所措,他同沈青釉一起红了眼睛,不再为自己的莽撞和隐瞒做任何解释,只是抬起受伤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他,焦急地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沈青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见他此时还站在这里,像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

    他把电脑包丢在一边,又抬手松开许嘉言正在用力的手腕,撩起他睡衣的袖口,看了看他受伤的位置。

    “医生怎么说。”沈青釉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疼惜地看着他那条被纱布缠绕的胳膊。

    许嘉言说:“是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就证明我没有对你说谎。只是伤口被锯刀划得有一点长,但是不深,医生给我开了药,一周换两次,差不多半个月就可以完全愈合了。”

    沈青釉见他脸色还行,手臂的灵敏度也没什么问题,确定伤情不算严重之后,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看许嘉言那双红彤彤还挂着浅浅黑眼圈的眼睛,知道他这一晚应该经历了很多。他没再多问,而是对许嘉言说:“先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情起来再说。”

    许嘉言不去,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你还生气吗?”

    沈青釉说:“生气,但除了生气,更多的是担心。”

    他沉默了几秒,还是说道:“你不知道当你挂断视频之后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胡思乱想过。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受伤,你离我这么远,我根本不能确定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我知道,你不跟我说,很可能是不想让我为你担心,但你这样的做法,却让我更加着急。”

    许嘉言一时无话可说,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第一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藏着掖着,他一直觉得爷爷奶奶养育他已经够辛苦了,不想再因为一些外来的干扰,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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