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旺那厮是后来的?,我不知道,如今死在你手下,郑三失了一条臂膀,如何肯善罢甘休?二?哥这仇恨算是结下了,如何是好?”
陆青道:“这个小弟知道。要论武力,不管他来明的?,还是来暗的?,都不怕他。怕只怕他背后在都监老爷跟前告黑状,谗言诬陷,现?在小弟是囚徒身份,没奈何身不由己。”
曾建也道:“正是这话,要跟教?头?哥哥商议呢,曾建现?下也是囚徒,帮不上什么,就是管营老爷,也是归属杨都监统辖,要是上头?有命,只是束手,难保得二?哥平安。”
教?头?思忖片刻,道:“张旺这件事,郑三做的?不正道,又失了手,谅他不会与杨都监说。再者我听说,他的?那个姑母,只是杨能的?小妾,早就人老珠黄失了宠,去年随正室夫人回滁州老家去了,都监等?闲也想不起来。郑三面上做大,其实和杨都监的?关系,并非他说的?那般亲近,都监不过利用他罢了。他市井泼皮,还是下黑手的?可能更多?,二?哥从?今往后得多?加小心,只怕他暗中加害。”
陆青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哥哥提点”。
教?头?沉吟道:“都监那边,现?下我办了两件差事,讨得欢喜,倒是可以给二?哥说几句话,只是……”犹疑了一下,“只是有些担心,郑三现?在正盯着,要是忽然叫了你去,他必定要加小人言语,到时怕都监不把你放在军中,却?派去别处,做些见不得大天的?勾当,反倒不美了。所以……还是容我再想想罢。”
陆青先前听曾建说过这话了,便道:“哥不用想了。现?在又不打仗,就是去了军中,也轮不到我做正经?差事。不如还是在这里,人事都熟悉了,家里人来看我,也好找寻,小弟的?心思,还是想安稳些,将来寻机会回家去,骨肉团聚。郑三那边,我小心着便是。”
教?头?点头?笑?道:“你这么说,我心里有数了,反正这事不急,且容从?长计议。”
三人喝茶,说了半日话。曾建起身道:“今日李大哥来,弟兄们高兴,不吃一杯怎么行?二?哥你陪哥哥坐着,等?我去置办些酒菜。”招呼侯子一同去了。
曾建从?马房出来,走?没多?远,忽见王节级和郑三迎面而来,身后跟着两个军士,几个囚徒,掇着两个抬盒,一坛子酒。众人看见曾建,都打招呼,郑三肥脸上也露出笑?来,高声道:“小官人往哪里去?”
曾建道:“没什么事,出去走?走?。”节级笑?道:“既没甚事,就别去了,今日李教?头?来,我才刚知道,他和陆二?竟是老相识!三官刚教?人置买了些酒菜,咱们弟兄,陪教?头?乐呵乐呵,一块吃几杯!”
原来王节级是与李瑞霖一起来的?。教?头?来找陆青,节级就去了郑三那里。那郑三因折了张旺,这两日满肚子郁闷,只愁想不出个法子整治陆青。见王节级来,将前事告诉一遍,恨恨道:“没想张旺这等?不济事,我这口恶气不出,实在不痛快!”
王节级厌烦郑三平时拿大,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听说这事,心底倒有几丝快意。淡然道:“依我说,还是算了罢。那张旺不济事,死就死了,陆二?既然本事大,不如寻个机会,你与他缓和了,拉拢在身边,不是比张旺还强?”
郑三恨不得活吞了陆青,哪肯与他缓和。却?转念一想:“既是摆布不了,不如先假做低个头?,让小子卸了防备之心,再算计他就容易了。今日有王节级和李教?头?在,正是机会,也不至折了我的?身份。”
便道:“还是节级有主张,要是陆二?愿意归我使?用,岂不好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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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今天吧,趁着教?头?在,节级又是长官,与我一同去,也见我的?诚意。”如此这般,着人抬了酒菜蔬果?,来马房找教?头?和陆青。
曾建听说这般,不好推脱,没奈何只得跟着回来。到凉棚里,众人厮会。王节级引见,李瑞霖与郑三相互拱了拱手,打个招呼。那陆青脸上平平的?,只当郑三是空气一般,不作理?会。
节级在旁笑?道:“听说前日,三官和陆兄弟闹些不愉快,俗话说的?好,‘不打不成相识’,你两个都是好汉,何必没来由的?结下疙瘩。今日陆兄弟给我个薄面,大伙坐一处吃杯酒,以往的?事,就掀过去吧。陆兄弟意下如何?”
陆青没料到节级直截了当,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不语。郑三在旁扬着下巴,皮笑?肉不笑?,大喇喇叹息了一声:“咳!我是个粗人,心宽体阔,凡事不曾多?想。前日为一点子小事,赌钱做耍,不晓得陆二?哥是这般英雄人物?,无礼了!还请陆兄弟大人大量,多?担待些。”说着拱了拱手,又道:“这坛子荷花酒,是上个月头?,都监府上讨来的?,一直都没舍得吃,今日特特拿来,请王节级和教?头?哥哥一起尝个新鲜,也当是我给陆兄弟赔礼压惊!”
陆青听他这话,明里暗里还是压着自己,心中不耐,却?碍着王节级和李教?头?,不好与他翻脸,曾建有心缓和,从?旁笑?道:“三爷说的?是!教?头?哥哥难得来一次,刚我也正是出去买酒,要与他吃一杯哩,赶上节级也来,岂不更好了!”
一边说,一边给陆青丢了个眼色。陆青会意,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不端不正,冲着王节级也拱一拱手,口里说道:“王长官说的?是,陆二?生受了。”挨着李教?头?坐下了。
随行军士摆布酒菜杯箸上桌,郑三安席,给节级和教?头?都递过了杯,二?人饮了。郑三又斟了杯酒来递陆青:“陆二?哥,请了这杯!”
陆青心说:“我吃他什么酒!”便道:“陆二?身上不自在,不当饮酒。”也没称呼,也不接酒杯,郑三晾的?一时下不来台,脸红了,就要发作。
李瑞霖见此,忙打圆场笑?道:“三官且担待些,陆二?哥身上有伤,未曾痊可,不能饮酒,这杯酒,便由我代他吃了吧!”
王节级也道:“教?头?说的?是。身子是大事,我看陆兄弟恁地豪杰,酒量必是不小,等?他大好了,我与你再来找他吃酒,如何?”
郑三就坡下驴,呵呵干笑?了两声:“那可知好了!到时候教?头?也得来,还有曾小哥,在座几位,一个也不能少,咱大伙,到时大伙吃个不醉不归!”众人都笑?了,如此含混过去。陆青耷拉着面孔,不问不说话,只顾举箸吃菜吃饭,正眼也不瞧郑三。
王节级道:“教?头?不知,你前日不在,都监老爷找人办差,只嫌没个像教?头?这般有本事的?,寻不见合适的?,着急上火发脾气,身边人都落不是。陆二?哥本领恁地高强,何不荐去都监府上伺候,老爷一定青目相看。”
第四十七回(下)
【郑三血溅天王殿】
陆青一听这话, 忽然站起身?来,向王节级做了个揖,说道:“多谢节级好意,小可心领了。若是都监老爷使用?, 小的自不敢辞。只是小人不通时务, 不会办事, 到时候怕坏了事, 冲撞了老爷,罪责不小, 再连累了节级, 更不是耍处!”
王节级听这话,心中?便有些?不悦, 才待要说,一旁郑三笑道:“节级说的固然有理,陆兄弟说的也不差。我看?这事儿,还是等陆兄弟养好了伤,慢慢计议不迟。”
举起杯来, 向众人笑道:“教头哥哥和陆兄弟, 都是恁般好汉, 今儿能与二位一桌吃酒,郑某真是高兴。只可惜,这破地方没甚耍子,连个弹琴唱曲儿的也找不着。等过一阵子陆兄弟大好了, 郑某请几位到镇上码头乐乐去!”
除了陆青, 那几个都陪笑说:“那敢是好了, 就等三官消息。”
如此?这般,众人有一句没一句吃了一会儿。陆青始终不乐, 装聋作?哑,席面上颇为尴尬。落后王节级说道?:“各位慢用?,我去管营相公那里还有事,先告辞了。”李教?头也说:“今日都有事。陆二哥身?上又?不自在,不如改日咱们再聚吧”。一时就散了。
往回走路上,郑三恨恨说道?:“这小厮恁地可恶,装傻充愣,一点儿面子不给,咱们好意?请他吃酒,只当是喂了狗!”
节级道?:“说的是,这小厮忒不识抬举,早晚给他吃些?教?训。今儿只看?教?头面上,罢了,你理他呢。”郑三道?:“那会儿节级还说,要荐去府里当差,你也不看?,贼小厮傻头呆脑,没个眼色,不会说话,要是真去了,得罪了老爷,怕不给你惹祸?狗才还拿大,不领你情!”
王节级知道?郑三恐怕陆青有出头机会,攀高越过了他,肚里微微冷笑,却点头道?:“三官说的是。我就顺口那么一说,谁当真来!不过,陆二一身?好本事,真要收服了,倒是老爷一条臂膊。”
郑三听说这话,心里更?堵了,阴沉着脸不答话。看?官听说,这郑三若是个有脑子有心胸的,把陆青荐去了都监府,牢城营岂不依旧是他的天下?然这世?上,什么人做什么事,乃是一定?之规。郑三本是市井中?无赖,只知贪财好色,恃强凌弱,哪晓得什么审时度势、大度容人?他在牢城营这两年,纠集同?伙,横行霸道?,搜刮了不少银钱。如今被陆青挡了路,便当他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时拔除了,岂容他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心里只道?:“这小厮坏了我的事,刷我的面子,要是再让他去都监府,万一得了意?,曾建他们更?不将我放在眼里,这营里还有我说话的地儿么?如今我与他,是不死不休的仇恨!”故此?一心一意?,只要置陆青于死地。
却说酒席散后。李教?头又?跟陆青说了会儿话。看?看?天色向晚,依着教?头就要住下,两人夜谈叙旧。陆青本来乐不得的,但他经过这番,比先懂事多了,忙拦阻道?:“这里房屋粗陋,不像模样,哥哥怎好住的?况且哥刚从远路回来,好容易休假,该与家人团聚才是。现下既然知道?了,离的这么近,哥哥想来便来,小弟得空也去看?哥,不在这一时。”
李教?头道?:“你说的也是。那我回去了,你在这里好生度日,我闲时就来瞧你。”临去又?嘱咐:“有什么事就来家找我,莫要见外。”陆青答应了,送他出了牢城大门,方才回来。
倏忽又?过数日,陆青身?上伤都好利索了。一天,郑三遣了天王堂的杂役小幺递话,说想要捡个各人便宜的日子,请陆青和曾建去牛头镇上吃酒。
陆青听了,把脸一黑,说道?:“我跟他吃什么酒?不去!”
曾建道?:“郑三心中?怀恨,不知打的什么坏主意?。要我说,冤仇宜解不宜结,咱们是不是面儿上跟他敷衍些?,先松缓松缓再说?”
陆青道?:“我最?不耐烦这种笑里藏刀的东西,索性软硬不吃他的,看?拿什么招数来摆布我。再者说,去吃酒,你不怕他暗里下毒?”
曾建看?他态度坚决,只得找借口推却了郑三。向陆青道?:“且敷衍一时,不能把话说绝,恐怕小人使坏。”
这一日,曾建因管营家中?采办之事,到镇上去了。陆青与侯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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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马房干活儿,眼看?着南方空中?乌云骤起,漫漫压过来,不一时唰唰下起雨来。
众人都在棚下避雨,只见外面走来一人,喊陆青道?:“陆二哥!军里王节级来了,在天王堂,说有要事,请陆二哥过去商议。”
陆青看?,正是天王堂附近看?守军士,便问?:“可知节级唤我什么事?”那人道?:“我也不知道?,说是有重要事,立等二哥去呢。”
陆青心内狐疑:“王节级怎地叫我,难道?还是上次说的,荐我去都监府的事?”只听张老儿叫那军士:“长官过来避一避,看?淋湿了,且等雨停了,再去罢。”
那军士笑道?:“不了,这一些?儿雨,怕什么!”又?对陆青说:“二哥快去吧,迟了怕节级动怒。我只奉命传个话,还要去别处哩。”说毕冒雨自去了。
这厢张老儿道?:“曾小官人今日没来,也不知在哪个,二哥莫要一个人去,还是找小官人一起去的好。”
陆青笑说道?:“节级呼唤,怎好不去的,他是长官,凡事有法度,我又?不曾做坏了事,去怕什么!”
张老儿道?:“要么小老儿陪二哥走一趟吧。”陆青道?:“这还下着雨,何必劳动老爹,又?没什么要紧事。”
张老儿笑道?:“说的也是,真要有甚事,小老儿去了,其实也没用?处。”就把手中?竹笠子递给陆青:“二哥戴去,遮遮雨。”陆青道?:“这小雨,怕什么,淋点雨正好凉快凉快。”
老儿又?道?:“戴上吧,只怕一会儿下大了,淋湿了头上不自在。”看?着他戴上竹笠,悄声道?:“二哥去了,须当小心些?。”
陆青心里一暖,感激道?:“陆二知道?了,多谢老爹。”
一径往天王堂走来,行至半路,果然雨下大了。走到天王殿跟前,看?看?周围寂静无人,心中?就有几分诧异,想道?:“王节级来,必是骑马,上次在这儿见时,马匹就拴在那边石柱上,今日怎么一匹也不见?或是雨下得大,牵去别处了?”
透过雨幕,凝目往门里望了望,只见影影绰绰的,寂寂无声,并不见一个人。不由踌躇起来:“难不成节级不在,是郑三使人诓我?”
脚下迟疑,转念又?想:“难道?我不进门,就此?转身?回去不成?就算是诓我,这天王堂又?不是龙潭虎穴,我怕他怎地!”想到此?,定?了定?神,走入门来。
一脚刚踏进去,就听脑后风声“呼”地一响,一只粗麻布袋兜头套下来。陆青便知有人暗算,疾步向前蹿出,同?时抬手臂一挥,却将个竹笠子掀了下来,打在两个人头上。
这二人事先埋伏在门后,站在高处,本想一举蒙住陆青,不料陆青反应太快,并且那竹笠子边沿宽大,稍有阻挡,刹那间就闪错开了,两人用?力过猛,反摔在地上,连忙放开手上麻袋,都爬起来。
此?时陆青早冲到香案边上,情急之下,将案上两只铸铁烛架——一只将近二十斤重——一手一个抄了起来。
就听“砰”的一声,大门关上了,两侧壁顷刻冒出十数个人来,为首正是郑三,手持一把明?晃晃钢刀。其余也有拿刀的,也有举棒的,虎视眈眈,环伺陆青。
陆青左右看?看?,冷笑一声,向郑三喝道?:“你个狗贼!无缘无故,为何几次三番害我?你想怎么样?”郑三面色狰狞,叫道?:“怎么样?!三爷就是想要你的命!”
呼喝左右:“都给我上!”便有两个囚徒,呐喊着冲上来。陆青一闪身?,避过前头一人刀锋,右手举铁烛架迎在另一个打过来的棍上,只听“喀”地一响,铁架与棍子磕在一处,“哎呀”一声,棍子掉落在地。
陆青喝道?:“狗贼!”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顺势便将右手中?烛台甩了出去,那人因方才震裂了虎口,只顾将左手去抱右手,丝毫不及反应,被这铁烛架迎面砸在头上,登时血光四溅,一声不吭摔飞了开去。
郑三大叫一声,举钢刀砍了过来。陆青将另一手中?铁架又?迎上去,两下碰撞,火星迸现。郑三直震得全身?发麻,倒退了几步,将身?抵在墙壁上。
陆青早一转身?,向先前持刀那人冲了过去,左手将铁架一挥,右手一格,便将朴刀夺在手里。那人撞倒在香案旁边,不及叫得一声,被陆青将铁烛架从顶上砸落,登时砸的脑浆迸出。
郑三高喊道?:“大伙一块上,结果了小贼。”这些?个都是亡命囚徒,郑三许诺过重金的。一看?陆青凶悍,知道?只有拼死力战,嗷嗷叫喊冲杀过来。
此?时陆青手里有了兵刃,心中?不慌,将身?一晃杀过去,虎入羊群一般,顷刻间搠倒了两三个,余者一时迫退开去。
郑三看?众人退却,连声呼喝,手持钢刀砍了过来,被陆青闪过,垫步向前,只将刀尖一绞,就把手腕割断了,郑三哇哇大叫。陆青此?刻已是杀红了眼,上前一步,顺势将刀在郑三脖颈上一抹,只听“噗”的一声,一腔鲜血箭般喷出来,郑三胖大身?躯“嘭”地倒了。
陆青往他尸身?上啐了一口,骂道?:“恶贼,叫你死的便宜了!”
这时众人见势不好,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就去开门,要往外跑。陆青大喝一声:“哪里跑!”一个箭步,指着后心一刀入来,搠死在地上。上前踢开尸首,拦挡在门口,喝道?:“二爷杀一个够本,多的是赚!快都过来受死!”
此?时外面已是雨停云散,日光从门外射进来,陆青高大身?材逆着光,端底是黑凛凛铁塔般一条大汉,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屋里众囚徒死的死,伤的伤,地上到处血污,众人都吓得心胆俱裂,忽然齐齐抛了手中?兵器,跪在地上,叩头哀告道?:“陆二爷饶命!”
陆青冷笑道?:“要饶你命,却是不能!”说着,把最?近一个揪住衣领,拖将过来,恶狠狠举起滴血的钢刀,就要砍下去。那人哀嚎了一声:“饶命啊——”头一歪,眼一翻,竟是吓晕了过去。
陆青停住手,啐了一口,将那人扔开了,方回过神来。自思道?:“郑三已被我杀了,饶又?杀了三四个,我心中?郁闷可消,何必再多伤人命。”顿了一顿,冷笑一声,抛下手中?钢刀,转身?走出门去。
且说曾建这日傍晚方回,一进牢城营,就见侯子和张老儿等在门口,奔上前来,告诉陆青杀了郑三和三四个囚徒,并伤残了五六个,已被管营下在死囚牢里。
曾建大吃一惊,忙不迭来看?陆青。就见陆青在牢房中?坐地,项上二十几斤重枷枷了。曾建急道?:“如何就到这个地步?”
陆青叹了口气,将郑三使人诓骗,一众在天王堂围攻经过说了,道?:“哥哥不必管我了。这次杀死了四个,郑三又?是都监的亲信,任谁也救不了我。图得痛快一场,我不悔,也算值了。”
曾建道?:“怎么值了?!那些?畜牲就杀一万个,也不值二哥给他抵命!你莫多想,我跟舅父说去,不管怎么样,就舍出性命不要,非救你出来不可!”
转身?出了牢房,径直找管营去说,只要放陆青出来。
管营沉下面孔道?:“你别胡闹!这事儿我还怕撇不清干系呢,还架得住你闹?这郑三是都监的人,不给一个交代,怎说得过去?明?日一早,就得派人禀知都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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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边来人,一起押送过去,要杀要剐,交由都监处置。要是咱这边押送,还怕路上被他逃了,须连累我!这一回,虽是郑三自寻死路,可那陆二也不是安分的,自他来,惹出多少是非!要按营里法度,上次打死张旺,就是死罪!你别管了,不许你再去见他,不然,把你也关起来!”
曾建听说的厉害,知道?没转圜了,只得诺诺而退。回身?又?去牢里,对陆青道?:“都监那里,二哥决不能去。为今之计,只有连夜逃走,先逃出性命,再做打算!”
陆青苦笑道?:“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逃到哪儿去?难不成落草为寇么?再者说了,我要逃走了,势必连累你,连累管营相公,到时发海捕文书,四处抓我,还会找到我家里,连累家人也不得安宁。我是不走的,东躲西藏的日子,我也不耐烦过,不如听天由命罢了!”
曾建再三相劝,陆青只是摇头。嘱他道?:“等明?我死了,烦哥哥给我收尸,便是兄弟相交一场。回头我家一定?来人看?我,你将我随身?物件交付,我也没甚话留下。”
曾建着急难过,不由把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二哥少待,先别说这没气力的话!我去找找李教?头,看?他有什么法子不,天无绝人之路,我不信这事没救了。”
陆青默然片刻,点头道?:“也好,是该给李大哥消息,要是有缘,也见他最?后一面。上次他说,能在都监跟前说上话,要能给我一个痛快好死,也罢了。”
曾建令牢子给陆青换一个轻枷,牢子初时不敢,曾建怒道?:“你怕什么?出事儿都在我身?上!”这才换了。此?时已是起更?时分,曾建向陆青问?明?了李家住址,连夜赶往牛头镇去了。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四十八回(上)
【共祸福助友脱牢困】
话说曾建去找李教头了。陆青独自在?牢里, 一时思绪万千。料到明日?凶多吉少,如果就此?死?了,家中早晚知?道?消息,老娘和大哥只怕要痛死。想?及此?处, 不觉心如刀绞, 落下泪来。
难过了一会儿, 又?摇摇头, 自道?:“想?这?些有什么用?杀人这件事我又?没做错,要是不还手, 也早让他们害了, 还能等到今日?事到如今,就是命该如此?, 有什么?可说!人?来世上,终究个个儿都要死?的,真的死?了,两眼一闭投生去,哪还管得许多?”
于是将心一横, 不再去想?, 看看天晚, 倒头睡下了。牢子敬他是硬汉,见戴着枷不便,上赶着服侍,叫他躺的舒适些, 不一时听见打起鼾来, 两个牢子禁不住相对啧舌。
却说曾建赶到牛头镇, 已?是二更时分,一路走得满身大汗, 气喘吁吁。到了李家,把门拍的山响。李瑞霖刚才睡下,慌忙起身,披衣趿鞋走了出来。吃惊道?:“这?个时候小官人?怎么?来了?必是有事!”
让至房中,掌起灯来。曾建不及施礼,说道?:“夤夜打扰,教头哥哥莫怪。实?在?事有紧急!”
如此?这?般告诉了一遍:“……明日?就要上报都监,提二哥去驻军营寨。小弟只怕凶险,又?没人?商议,只好来找哥哥,万望哥哥设法相助。”
李教头听得心惊:“这?下糟了!杨都监是倨傲凌人?的性子,虽不怎么?看重郑三,到底是他的人?,如今被二哥杀了,就是于他面上过不去,就是管营跟前,也要杀一儆百。况且军中,只要解送得来,便是生的数小,死?的数大。到时一声军令,悔之晚矣。为今之计,只有设法先逃出去,找个安稳地方避着,避过风头再做打算。”
曾建急道?:“谁说不是!我也是这?么?说,可是二哥不肯走,无论如何说不通,这?人?脾气犟的很,怎么?办?再者,要是跑的话,也不知?该跑到哪里去,教头哥哥可有指教不?”
教头思忖了一会儿:“你就跟他说,是我说的,让他一定得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家有高?堂,怎么?不知?求生?不是人?子之道?!只要能逃出去,缓过这?一时,我就有法子出脱他。”
曾建喜道?:“那好,依哥哥这?样说,他一定听的。”
教头又?道?:“我告诉你一个去处,你转告二哥,出去了,不要往北走,他是应天来的,追兵一定先往北去。往南走便容易脱身。”略顿了一顿,“你等我一下。”
匆匆转去内室,少刻回来,手里拿了一个玉牌,递给曾建,郑重道?:“你把这?个拿给二哥,叫他千万收好了。出了牢城,一路往寿州走,我有个叔父现?在?寿州守备军中做副将,名叫李悃。二哥到寿州去找他,拿这?个做信物,叔父一见此?牌,必定收留。”
曾建大喜,接过牌来,拿在?灯下观瞧,只见那玉牌紫红色,一面镌着个“李”字,另一面雕着一个虎头的纹样,睁目切齿,凛厉生威。便道?:“事不宜迟,我得赶快回去,怕天亮就来不及了。”
李教头道?:“你莫慌!且听我说。现?在?都这?会儿了,等你回去,怕是天都快亮了,怎来得及?况且半夜你进牢里,不叫人?生疑么??万一走不成,再走就难了。依我说,要走也等明天。这?两日?正赶京中巡按使在?此?,明天杨都监一早就要去州衙,会同?大尹,先去巡视河道?,落后?给大巡置酒送行,我也随同?伺候,按往常的惯例,总要晚间才得回来。到时见机,我再想?法子拖延些时刻,都监回来得迟,就只好后?天分派去牢城提人?。你回去可从容行事,明天白天收拾东西,跟二哥说好了,到晚天黑,再助他逃走不迟……”
如此?这?般,两人?计议定了。曾建方告辞回了牢城营。
次日?早上来到牢里,送早饭与陆青同?吃。设法支开牢子,跟他详细说了昨夜见过李瑞霖的事,如此?如此?,说教头也是主张逃走。陆青起先还是不愿走,后?听说“家有高?堂尚在?,怎不知?求生”一句,触动了心怀,低下头默然不语。
曾建劝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你犯的又?不是谋反大罪,家里纵受连累,大不了陪着吃些追比,费些银子罢了。知?道?你还活着,心里也宽慰,总比死?了让他们难过的强。李大哥说了,只要躲过这?一时,他就有办法出脱你,他的为人?,不是随口?说说的。”
把玉牌拿出来,给陆青贴身放好:“教头说了,今日?他在?那边拖延住,不使人?来提二哥,咱们夜晚逃出去,天大地大,哪里不能活人??强似在?这?牢城营里憋屈受气!”
陆青默然半晌,说道?:“难得你与李大哥这?份情意,要是我还不走,就辜负了你们的好意。”
又?道?:“我走以后?,你怎么?跟管营相公交代?追究起来,岂不是连累了你?”
曾建一笑:“我早都想?好了,今番我跟二哥一起走,哪里连累去!舅父是这?里老人?了,顶多吃几句申饬,不会有甚大妨碍。”
陆青道?:“这?怎么?行?我这?一走就是逃犯,用不了两天,就得发四方缉捕文书,到处捉拿。你跟我走了,也得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往后?日?子怎么?过,一世前程岂不都误了?”
曾建笑道?:“过得一天算一天,什么?日?子不是人?过的?这?牢城营能好到哪儿去,我留恋它作甚!今后?我就跟着二哥了,记得不,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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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给二哥执鞭坠镫的话,可不是随口?胡说,我还盼望你发达了,到时提携我哩。”
陆青苦笑道?:“你看我脑门上刺的这?字,写的就是个‘贼配军’,哪里看出发达的模样儿!”
曾建正色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听说,当年大周太祖皇帝绰号‘郭雀儿’,你可知?为什么??”陆青道?:“为什么??”曾建:“不就因为他也卑贱过,脖子上刺了一只雀儿么?!都是一样的人?,谁知?将来怎样!”
陆青微笑不语,少顷断然道?:“既如此?,多谢哥哥。小弟将来,不论如何,发达不发达,都忘不了哥哥今朝情义!”
曾建见他答应了,欢喜道?:“好!你我兄弟义气,生死?与共!你且养养精神,我去收拾东西,等天黑了过来,咱兄弟一块,走他娘的!”
回到住处,收拾好随身物件,将陆青的五十两银子,并自己一些散碎银两都拿了,分装在?两个缠袋里。准备了一把朴刀,一根哨棒,两个斗笠,都裹束好了,趁人?不注意,出门安顿了一番。
看看傍晚,着两个军卒出去买了酒菜,将食盒抬到监牢门口?,打发二人?去了。一个看守在?牢里瞥见,出来问道?:“小官人?又?来看陆二哥?”
曾建笑道?:“是啊差哥,陆二明日?就要去驻军营寨,回来只怕难了。我今儿要与他吃个送别酒,还请差哥行个方便。”一头说,一头取出二两银子递上。
话说陆青关锁在?死?囚牢里,这?牢不大,是与别的犯人?隔开的,平素没人?。这?两天因关押陆青,倒派了四个军士看守,都是与曾建熟识的。一听门口?说话,另三个军士也凑了过来。曾建每人?都递上一个二两的锭子。
众牢子自来没见出手这?样阔绰的,看见白花花银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有什么?不肯的,纷纷笑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小官人?还来看顾陆二,真个有义气!俺们岂能拦挡?只是,陆二如今是重犯,小官人?悄声些,莫叫人?听到了,弟兄们须吃干系。”
笑呵呵都把银子收了,帮忙提食盒进去。曾建走入里来,一边说:“辛苦诸位了,不瞒你们,这?些银子都是陆二的,他说明儿一去,要这?银钱没用了,不如散给兄弟们拉倒,你们须领他的情才是。”
当下两个军士将牢门打开,食盒提进来。曾建道?:“差哥好事做到底,何不把二哥行枷开了,让俺俩吃个痛快酒,可好?”
两个牢子相互看看,一个陪笑道?:“陆二哥这?行枷我们换过了,也是瞒上不瞒下的事,要去了枷,怕被人?撞见了,小的们实?是担待不起。”
曾建不悦道?:“这?地方谁来?天都黑了!难不成,你们还怕二哥走了?就是真走了,还有我呢!也不能叫你们吃责备。”
牢子们不愿开枷,站在?那里陪笑,只不动弹。陆青笑道?:“哥哥莫要难为差哥,他们也是职责在?身。我这?枷不碍事儿,咱们且吃酒。”给曾建使个眼色。
曾建便道?:“既然二哥说,也罢了。”将酒菜拿出来摆在?桌上,掇了两个杌子,与陆青对坐。陆青道?:“这?么?多酒菜,咱俩怎吃得过来,人?少酒闷,不如请差哥同?吃。”
曾建道?:“二哥说的是,人?多热闹。”就请俩牢子坐,二人?生怕方才将曾建得罪了,又?看菜肉丰美,陪着笑都坐下了。
四人?一边吃酒,一边说笑。曾陆两个心中有事,留神少饮,只频频向牢子劝酒,拿好话奉承。吃了一会儿,又?猜起拳来。两个牢子得了银子,又?有酒吃,欢喜的要不得,不一时都有醉意了。
曾建道?:“请那两位差哥也来吃几杯。”这?二人?笑道?:“可说的是!”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去外间,换了另两个来,也坐下了。
又?吃了多时,曾建只装作醉了,迷瞪着眼睛,歪在?那里打瞌睡。两个牢子也都有酒了,说道?:“天晚了,小官人?醉了,且去歇息罢。”
陆青便问:“几时了?”一个牢子答道?:“怕有二更天了。”边说着,过来搀扶曾建,却被曾建一伸手,从脑后?挥一掌打晕了,闷声倒在?地上。这?边陆青将枷只一扭,拆做两半,撇在?地下,伸手将自己身边那牢子脖颈拿住,喝道?:“别出声!”
那人?吓得登时醒了酒,哪里敢说话。曾建笑道?:“你比郑三张旺如何?”那人?愣了一愣,惊道?:“小的不曾得罪陆二爷!”陆青道?:“差哥不要怕,只依我说,便不害你。”
曾建到旁边空牢里踅摸了绳子并两块破布,叫声“得罪”,把两人?嘴堵上,用绳子捆在?一处。地上那牢子早醒了,只由着他们动作,不敢出声。陆青取了两个身上钥匙,与曾建出来,回身将门锁了。
曾建笑说道?:“两位差哥,且莫焦躁,在?此?安心歇一晚,明早来人?,将事故都推我身上罢了,我自有应对。若是早去告诉,回头被我晓得了,就要算账!”
两个牢子眼睁睁看着他俩去了,做声不得。曾建与陆青一前一后?往出走,外间那两个牢子都在?打瞌睡,不及说话都叫拿住了,依样收拾一回,一边一个,绑缚在?柱上。两个出来大门,又?将门虚掩了。此?时夜静更深,外面静悄悄一个人?影没有,仰头望去,但见一弯细月,满天的繁星。
曾建带路,二人?只捡僻静处走,来到一处茅草屋后?大树下,往乱草丛中取出白天准备好的缠袋,拴缚在?腰上,都将斗笠往项上挂了,陆青背了朴刀,曾建手持哨棒。并不往大门走,只沿着草丛小路往西南方向奔去,原来这?牢城营寨建在?山坳处,并非四面高?墙,有些地方只是木栅围着,多处缺口?都出得去人?。
当下出了营寨,寻到往南路径,健步如飞,趁着星光夜色,大踏步一径走去,不知?走了多远,遥听远处鸡鸣阵阵,看看东方鱼肚渐白,微光破曙,天就亮了。
因前日?才下过雨,山路上尚有泥泞。曾建忽顿足道?:“哎呀,还是想?的少了,才出来时该绕几步,别叫人?看见脚印儿,猜着咱往这?边儿来。”
陆青笑道?:“管他那么?多!趁这?会儿没发觉,且多赶些路程。”曾建道?:“昨晚都监回府,今早一定到营里提人?。发觉咱们走了,最早也得辰牌。一会儿路上要有市集人?烟,咱们且歇一歇,吃点儿东西再走。”陆青道?:“就依哥哥。”
又?走了一阵,一轮红日?升起,照得山野到处明亮亮,山青水碧,煞是新鲜,陆青刚从牢笼中逃脱,心情十分畅快。
远远望见一簇房屋,村头大树上挂着个酒幌。二人?走了一夜,都饿了,便从大路上下来,沿小径寻见村店,要酒要肉,饱餐了一回,吃毕又?叫店家包了几个炊饼,两斤酱牛肉,水袋里灌满了水,背在?身上。
陆青从缠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付账。店家陪笑道?:“客官使小钱吧,这?么?多,小店没银钱找账。”
曾建指了指额上刺字,凶巴巴说道?:“哪个用你找了!告你说,我们是军差,往濠州办要紧事的。要是有人?问起,你不要多嘴,免得惹出事来,你吃不了兜着走!”店家满脸堆笑,连连说道?:“小人?明白。”
二人?戴上斗笠,走到大路上,继续前行。曾建思忖道?:“官军追来,一定沿途打听,咱两个面上都有刺字,这?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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