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里人杂,还是让银翠跟着吧。”
“我若在这儿出了事,张老板这家酒楼怕是开不成了。”崔泠边说便看向张朔。
张朔赔笑道:“郡主这玩笑可不兴说呀,请。”
“请。”崔泠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跟着张朔下了楼,转向了后院。
金沅还是担心姐姐,黛黛是知道内情的,安抚道:“郡主是来探虚实的,自然要见见里面的厨娘,放心,郡主有数。”
银翠眼珠子一转,心道:郡主才不会有事呢。
这都好几日没见上燕王了,郡主这一见上,定要与燕王温存许久,她才不要杵在边上碍眼呢。
金沅听懂了黛黛的话。
黛黛给金沅夹了菜:“尝尝这个。”
“谢谢裴主簿。”金沅怯生生地应声,垂着头吃了起来。
黛黛看着这位金大小姐,只觉可怜。
银翠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如数家珍地介绍:“方才介绍的不够全,金小姐,奴婢给你再讲讲?”
“还有?”金沅好奇问道。
“嗯!”
黛黛忽然觉得银翠这丫头确实可爱得紧,怪不得郡主如此宠爱她。
与此同时,张朔引着崔泠穿过后院,沿着低矮的檐廊走了十余步后,转入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
小院是九衢酒楼的账房所在,守门的是燕王府的心腹。
“王上就在里面。”
“嗯。”
崔泠悄然平复心湖的荡漾,佯作镇静地推开了房门。
还没等她踏入房间,便被里面的人扣住了手腕,只轻轻一带,她便跌入了那人的怀中,抬眼便撞上了一双热烈又深情的眸子。
那人左颊上的梨涡轻旋,反手关了房门,顺势将她抵在了门后。
崔泠忍笑抵住她的心口,轻轻地打转摩挲:“郡马如此猴急,张朔可是还在外面。”
萧灼气息微乱,声音微哑:“那又如何?”
崔泠哑笑:“先办正事,还是私事?”
“孤都听你的。”萧灼话是这么说,却已是做了选择,猝然吻上了她的唇,舌尖抵缠着她的舌尖,将彼此的气息绞得支零破碎。
崔泠攀上了她的后颈,十指滑入了她的发。她才不做任人宰割的角儿,所以她将她按向了自己,深深地回应了她。
这一吻又急又狠,若不是几欲窒息,两人只怕还不肯分开。
萧灼抵着她的额,呼吸凌乱,像是孩童一样抱怨:“孤不喜欢那个老头子。”
“巧了,我也不喜欢。”崔泠笑着啄了她一口,提醒道,“再不办正事,今日可就办不成了。”
萧灼长叹一声:“也是,正事重要。”
作者有话说:
更文
大家久等啦
74 ? 七十四、红豆
◎不,夭夭得赔我一碗。◎
两人在几案边坐定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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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泠徐徐道:“外公身边有个叫楚钧的男子,萧姐姐可否帮我查上一查?”
萧灼早就查过,得意笑道:“萧破认得他。”
“哦?”
“此人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认钱不认命, 刺杀功夫了得。萧破说,若是他盯上了他, 他不死也会脱层皮。”萧灼早在金昊入京的第一日就起过杀心,这送上门的猎物, 不杀白不杀。只是萧破拦住了她, 向她说明了楚钧此人的可怕, 贸然派死士刺杀,无疑是去送死。
崔泠蹙眉:“如此, 便不能快刀斩乱麻了。”
“非但老头子动不了,你我都要多加提防。”萧灼这两日也加派了巡府的卫士, 若是萧破前往送粮, 便将玄鸢调回身边, 总之身边一刻也离不得影卫。
崔泠觉得棘手:“这两日外公一动不动,我总觉得他在等什么。”照说九衢商行都将四方商行逼到这地步了, 金昊平日脸上也能看出急色,他却迟迟不出手, 实在是反常。
“他没有出手?”这点倒是颇让萧灼吃惊。
崔泠点头:“当务之急, 萧姐姐可有法子将他逼出京畿。”
萧灼也是这么想的:“兴许, 可以试试围魏救赵。”
“何处的魏?”崔泠也想过的, 现下若是魏州与齐州, 亦或是楚州的四方商行出大事,兴许可以将金昊逼回去救火。
萧灼轻笑:“楚州、魏州与齐州。”三处同时出事, 她不信老头子还能在京畿逗留。
崔泠犹豫:“外公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你我能想到这个法子, 他定然也能想到。江湖奇人众多,四方商行最不缺的便是银子,他能雇一个楚钧,便能雇更多的楚钧。现下局势未明,只怕这条路走不通。”
萧灼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金昊一直留在京畿,总归是个大患。蚕食四方商行的计划刻不容缓,这老头子在一日,便不踏实一日。况且,他将崔泠与金沅盯得颇紧,她见崔泠一回也不容易,总不能这样日日想着、念着,虚度年华下去。
“阿娘要动兵了。”萧灼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展开了宣纸,在上面潦草地画了几个圈,“她说,她与楚王舅舅商定,楚王舅舅佯攻韩军大营,她率军偷袭韩州重镇碎叶城。”
崔泠早将韩州六镇都记在了心底——肃方城是韩州东进京畿的咽喉,易守难攻,此处是最佳养兵重镇。碎叶城有韩州最大的湖泊青波湖,此处也是韩州水师操练之处。大夏只是陈兵北海,所以韩州的两万水师现下都在碎叶城。
击破碎叶城,便等于击碎韩州的水师,也等于废了韩军在海上的威慑力。
崔昭昭蛰伏多日,为的就是这一击痛击。他日拿下青波湖大营,她也可以继续募兵,扩编赤凰军的水师,增强赤凰军的战力。
这些都是萧灼能想到的好处,崔泠却发现了另一个好处:“碎叶城盛产铁矿,若能得之,兵甲什么的,便可自给自足。”当初金氏在韩州的四方商行据点有两个,一个在韩州王都擎天城,一个就在碎叶城。
想来,姑姑选择此处,必定是与母亲约好的。
萧灼却露了忧色:“赤凰军虽说在肃方城募得新兵一千,现下零零碎碎加起来也不过六千余人。”这一战,易地而处,她自忖只有一成胜算。
“姑姑选择此处,想必是深思熟虑过的。”崔泠出言安慰,“她在拼命搏杀,京畿城也当跟上才是。”
萧灼想到那个碍眼的老头子,轻嘲道:“弦清想到更好的法子了?”
“有一个。”与其让萧灼的死士去犯险,倒不如她来试试。
“哦?”
“外公有忌食之物。”
崔泠提醒萧灼:“赶不走他,便让他缠绵病榻。”
“啧啧,弦清这招,够毒。”
崔泠不怒反笑:“是啊,我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夭夭不妨再想想,要不要自个儿把盒子里的婚书烧了?”
萧灼大笑,温声哄道:“你我正好天生一对,别想我会放过你。”
崔泠捏了她的下颌,凝眸看她,眼底漾满了情愫:“所以,酒宴之事?”
萧灼已然想好人选——酒宴不能在郡主府,也不能在燕王府,天子也没有宴请金昊的理由,所以绕了一圈,最好的人选便是那位泽国太子晋祈。
“放心,我会安排妥当。”萧灼笑着,眼底的笑意似是渲上了一抹赤焰。
崔泠知道她动了什么心思,打趣道:“万幸夭夭只是燕王。”
“此话怎讲?”萧灼的气息近在咫尺之间,那些旖旎心思昭然若揭。
“否则,妾定是累君不早朝的祸水。”崔泠的手指似撩似挑衅地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萧灼好几次想衔咬,都被她恰好躲开。她眸底晃着得意的光泽,像是大战后的胜者,正在巡视她的领土:“明明是王上沉溺情爱,偏将骂名都扣在妾的头上,妾可不要担这个骂名。”
萧灼被她撩得狠了,迫不及待地将她抱着坐上了几案,呼吸微促:“好,皆是孤这个郡马不好……可再不好……你也得受着!”
崔泠抵住她的心口,笑道:“数日不见,看来夭夭的腰伤好了不少。”
“不仅腰伤好了不少,还学了不少。”萧灼急切地扯开了她的大氅系带。
崔泠推了她一把,不重不轻:“可是……”
萧灼的唇已落上她的颈窝,沿着她的颈脉来回亲吻。颈脉中的血脉热烈又汹涌,崔泠的心已是一片狂乱,撑着最后的一线清明:“今日不成。”
萧灼以为她是故意挑衅她,鼻尖蹭开了崔泠的领口,轻轻地咬了一口她肩肉,抬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就一回。”
清澈的眸光被欲色沾染,添了一分血色。
崔泠双颊通红,喘息微促,歉声道:“今日……是真的不成……”说完,她主动在萧灼脸上亲了一口,低哑告之:“月信……”
萧灼恍然,只得忍下情念,温柔地覆上她的小腹:“那我给弦清暖着。”
崔泠哑笑:“不如,我来帮夭夭?”
萧灼脸色通红,身子确实滚烫得紧,口是心非道:“孤……孤回去沐浴便好。”
“今日那碗相思羹烧得不好。”崔泠忽然提及那碗相思羹。
萧灼以为她想借旁的话题消解此时两人身上的热意,便顺着她的话道:“下回一定烧好。”
“不,夭夭得赔我一碗。”
“你若喜欢,莫说一碗,十碗我也赔。”
“王上一言,可要一言九鼎。”
“自然一言九鼎!”
萧灼话音刚落,便被崔泠压倒在了几案之上,她脱口惊呼道:“我又没有!”
“明明就有……”
“弦清!”
“就在这儿。”
“弦……”
萧灼错估了泠妹妹的心眼子,也低估了泠妹妹的本事。
世上可不只萧灼会读书,崔泠也是会读书的,甚至身边还有一个军师黛黛。黛黛教她的,可比纸上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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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用。
那时候崔泠听得耳根发烫,黛黛却说得一本正经。
没想到那时候学得的,竟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古诗有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崔泠今日不仅知,还知骰子深处的那颗红豆圆滑猩红,足以让她烙入心底一生一世。
她回到摘月间时,春风满面,任谁都能发现她眉目之间的得意之色。
“阿姐?”金沅当先问出了口,“你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他乡遇故人,果然是阿娘心心念念的那一位。”崔泠面不改色地说着假话,似是兴致颇高,亲手给自己斟满一盏酒,仰头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金沅还是头一次瞧见阿姐这般高兴。
黛黛眼尖,发现崔泠身上大氅的绳结已然是重新打过,她下意识往崔泠耳根处瞧去,只见耳根处兀自发红,隐有牙痕。
崔泠举杯敬向了她:“裴主簿,我敬你一盏。”
换做平日,黛黛定是要问清楚郡主到底敬她什么,可现下她不用问也明白郡主到底在高兴什么,想来是吃到真正想吃的相思羹了。
黛黛会心轻笑,举盏回敬崔泠:“郡主,请。”饮酒之时,忍不住揶揄,那位平日不可一世的燕王,看来是彻头彻尾地败在了她们家郡主手里。
银翠懂得崔泠高兴什么,却不知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她向来是郡主高兴,她便高兴,于是主动给郡主夹了一块楚州烧鱼:“郡主尝尝这个,很像楚州的风味!”
“好。”崔泠的心还陷在大胜的愉悦之中——她可不会告诉萧灼,她骗了她,今日她并没有来月信。
此时那个一败涂地的萧灼坐在几案之上,分明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之中,怎的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她越想越羞,也越想越恼。
不争气!太不争气!
萧灼暗自发誓,待把老头子收拾了,她定将崔泠五花大绑,好好教训一回!至少要让她知道,轻薄她可是要付出十倍代价的!
咚咚。
这时有人叩响了房门。
“说!”萧灼恼怒轻斥。
来的是玄鸢:“王上,谢宁求见您。”
萧灼平复那些杂乱的心绪,一边系玉带,一边道:“稍待片刻。”
“诺。”
玄鸢等了片刻,萧灼终是开门走了出来,脸上的红晕尚未退却,衬得她的脸庞好似初春盛放的桃花,明艳照人。
她不禁看呆了眼,一时竟忘记了行礼。
萧灼觉察了她的异样,非但没有与她计较,还笑了起来:“好看么?”
玄鸢自忖僭越,急道:“请王上恕罪!”
“玄鸢,是人就该有七情六欲。”萧灼微笑,“我上回便说过,你已不是死士。”萧灼这次再说明白些,“你是个活生生的人。”
玄鸢受宠若惊:“王上……”
“引路吧。”
“嗯。”
玄鸢不敢迟疑,连忙引着萧灼自小院的另一道小门走出,拐入了谢宁所在的隐秘小院。
曲红刚好给谢宁换了伤药。燕王府的药材皆是上等药材,在这里静养数日,比在野栈时恢复得快些。谢宁看上去也比往日精神了许多,自然不该蹉跎时光,当给自己谋一谋前程。
萧灼负手踏入房间,曲红行礼后,便与玄鸢一起退出了房间。
“说吧。”萧灼居高临下。
谢宁咳了两声,认真问道:“韩州战事如何?”
“未有进展。”
“我想问的是,赤凰军准备攻打何处?”
谢宁静养这几日,脑子也没有闲着,推演了几次赤凰军可能平定韩州的路线。反正她的后路已断,在这说好听是养伤,说不好听是软禁,她若想出去,便必须拿出真本事来,博得萧灼的信任。
萧灼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
谢宁由着她审视,她本就是降臣,这些事是免不得的:“韩州六镇,肃方已得,若能攻克碎叶,便等于废了韩州一臂。”
她想的与母亲想的一样,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萧灼笑笑:“你就想与孤说这个?”
“不,我想说,碎叶城万万打不得。”谢宁恳切地望着萧灼,“青波湖大营里只有三千韩州水师。”
萧灼神色凝重了起来:“只有三千水师?”
“重点不是这三千水师!”谢宁还是夏使时,参与过韩王的议事,“碎叶城是平韩必克之城,天下皆知。要想攻下此城,只能全军强袭,所以……”她的目光变得严峻起来,“他们在城中埋了火雷,在青波湖也藏了□□。”
若遇强袭,玉石俱焚。
萧灼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此言当真?!”
“如若有一字不实,王上尽管剖了我的心!”谢宁覆上自己的心口伤处,“那些从军的姑娘,不该枉死此处!”
作者有话说: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出自唐代温庭筠的《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
75 ? 七十五、山雨
◎金氏的女人,最值钱的便是肚子,金盈盈如是,弦清也自当如是。◎
飞鸽带着信囊, 自燕王府飞出,直奔肃方城而去。
萧灼凭栏远望信鸽的方向,难以自抑地握紧了栏杆。希望这封书信来得及送至阿娘手中, 也希望阿娘可以临时调整战策,莫要中了碎叶城的埋伏。
谢宁虽说是降臣, 所言即便只有三成能信,这种生死关头, 她也愿意赌上一赌。赌谢宁是真心臣服, 也赌自己没有看错谢宁, 他日此人真的可以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飞鸽一路往西去,落入了肃方城的鸽笼间。
女兵捉住飞鸽, 取出信囊,便直奔驿站而去。大长公主今早便率军离开了肃方城, 现下只能由驿站飞马追送此信。
驿官接了信囊, 当即飞身上马, 策马直追大军去了。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萧灼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萧破。”
“属下在。”萧破对着萧灼一拜。
萧灼正色道:“你领一千京畿骑卫赶去肃方城, 如若阿娘已经离城,你要尽快追上她们。务必要提醒阿娘, 当心城中的火雷。”她想, 强袭碎叶城也需要时日, 至少都要打个大半日, 以京畿骑卫的速度, 日夜兼程应当来得及阻止阿娘入城。
萧破领命:“诺!”
萧灼安排妥当后,又找了心腹过来, 安排心腹暂代萧破押运粮草。办好这些事后, 她紧绷的心弦终是松懈了三分。
阿娘那边暂时可以放心, 剩下的便是金昊这个老头子。
“王上,泽国太子到。”
“安排至前厅用茶,孤随后便到。”
婢子领命退下,将泽国太子晋祈引至前厅,刚上了热茶,萧灼便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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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服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晋祈看她满面春风,似有喜事,笑道:“数日不见,看王上行走如常,想来身上的伤是大好了吧。”
“承殿下吉言,自当快些好起来。”萧灼入座坐定后,端起热茶来,拨动着上面的浮沫,“殿下来京已有数月,可还住得习惯?”
晋祈笑道:“孤自然习惯,只是……”他压低了声音问,“你们这仗,何时才能打完?”
“殿下大可安心,大夏现下盯着韩州,陈兵海上,一时半会儿不会攻打你们大泽。”萧灼轻描淡写地说着,“先前允诺殿下的,待平定韩州后,必会详细谈之,还请殿下莫要着急。”
“有王上这句话,孤自然是放心的。”晋祈咧嘴大笑,啜了一口热茶,赞许道,“王上这的茶,比静苑的好喝多了。”
“若是殿下喜欢,大可常来孤这儿饮茶。”萧灼微笑,顺着晋祈的心思往下道,“好些日子没见殿下了,今日一见,殿下似乎又俊了不少。”
晋祈听得心花怒放:“当真?”
“嗯。”萧灼也啜了一口热茶,不动声色地将话茬引到了正事之上,“孤听人说,殿下是三月的生辰。”
晋祈没想到萧灼竟会主动提及他的生辰:“孤是三月二十七的生辰。”
“那不就是后日?”萧灼故作惊喜。
晋祈听出了萧灼的言外之意:“难道王上在给孤准备惊喜?”
“哎呀,本来是想备份厚礼的,可惜,日子太赶。”萧灼佯作遗憾,“不若这样?京畿近日有家酒楼很是红火,据闻酒楼里的厨子什么地方的菜都会做。若是殿下不嫌弃,便由孤来做东,给殿下张罗一顿生辰喜宴?”
晋祈喜出望外:“这怎么成呢?”
萧灼故意怔了怔:“如何不成?”
“既是孤的生辰喜宴,自当孤来张罗。”晋祈虽说是客居京畿,却也不能让燕王破费操持自己的生辰喜宴。毕竟,他可是泽国的太子,怎能让个女人出资筹办宴席,传扬出去,怕是要招来笑话,说他这个太子当得窝囊,连生辰宴也要靠女人来办。
“这……殿下毕竟是客……”
“就算是客,也当孤来。”
晋祈可不愿在萧灼面前太过窝囊,毕竟这位明艳照人的燕王可是他的心头好:“三日后,孤在九衢酒楼摆下生辰喜宴,王上可要记得赴约。”
“只请孤一人?”萧灼故作为难。
晋祈就知道姑娘家都是扭捏的,若是只请萧灼一人,无疑是宣告整个京畿城,泽国太子爱慕燕王,所以独请了她一个。女子害羞,是人之常情。晋祈虽有那种心思,却也不想燕王觉得他猴急,便道:“王上可以放心,孤会宴请静苑的那两位世子。”说完,想想似乎还少请了一人,“孤会再送一张请帖去昭宁郡主府。”
宴席之上多个姑娘家,也算是赏心悦目。
萧灼看他上了道,满意笑道:“殿下果然善解人意,为孤设想周到。”
“只要王上能高兴,孤什么都可以做。”晋祈激动地摸了摸小胡子,眸光灼灼地盯着萧灼,“王上要记得孤的好才是。”
“自然记得。”萧灼端茶饮啜,眼底情愫涌动。
晋祈也端茶饮啜,分明喝的是茶,却品出了一丝酒味,莫名地醉人。
随后,萧灼在府中挑了件宝贝,当成生辰礼物送与了晋祈,虚与委蛇地与晋祈一起用了晚膳,终是将他打发了。
第二日,晋祈的请帖便送上了昭宁郡主府。
崔泠拿着请帖,含笑送走了晋祈的贴身侍卫孟羽,转眸看向边上沉默多时的外公:“外公,我与这位泽国太子鲜少来往,他忽然送上请帖,我总觉得其中没那么简单。”
金昊自崔泠手中拿过请帖,掂了掂:“我听说,这位泽国太子在泽国颇受泽国天子的宠爱,如无意外,他日必是泽国之君。”
崔泠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可惜……此人实则是个酒囊饭袋,就算当了泽国之君,也难成大器。”
金昊阴冷地笑了两声。
崔泠没来由地觉得后背发麻:“难道我说错了?”
“这宴,必须赴。”金昊眸光微亮,似乎寻到了新的商机。
崔泠隐觉不安,可这宴席本就是为了对付金昊所设,她必须把外公也带上:“外公也一起去么?”
“行商天下,多认识一人,便多一条路走。”金昊点头,“正好其他两州的世子也在,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如此,我这就命人准备贺礼。”崔泠说完,看向了一旁的黛黛,“裴主簿,你跟我去四方商行走一趟,好好给殿下选件生辰礼物。”
“诺。”黛黛领命。
金昊默许了两人的离开,待两人走远后,对着楚钧招了招手:“帮我办件事,事成便给你千两白银。”
“金老板请吩咐。”楚钧听见银子,自当效劳。
金昊附耳低声交代完毕后,楚钧重重点了下头,便退下办事去了。金昊的视线再次落上那张请帖,笑意里多了一寸锋芒。
大泽么?四方商行也该多准备一条后路了。
如若那个孩子有大雍崔氏的血脉,也有大泽晋氏的血脉,将来四方商行便能在两国恣意行走。再往远处想,他日若是大雍与大泽联手灭了大夏,指不定这个孩子还能成为天下之主,真正坐拥三州疆土。
这笔买卖,似乎稳赚不赔。
“弦清。”金昊忽然觉得,九衢商行如此蚕食四方商行的地盘也不算什么了。只要三日之后,他让弦清成了晋祈的女人,那些失去的便成了不值一提的小利。
天下。
金昊觉得自己的血脉在沸腾,晋祈比任何人都适合当这个孙女婿。他帮崔伯烨择的女婿,想必崔伯烨也能满意。
谁能拒绝多得大泽一片疆土呢?
第二日,金昊给寺山城去了飞鸽传书。
兵士将信囊送至府衙时,金盈盈正在陪崔伯烨用午膳。
大战在即,崔伯烨颇是享受现下的静谧时光。
他接过信囊,匆匆扫过一眼后,神色忽然凝滞。
金盈盈给他斟了酒,含笑问道:“怎么了?”
“岳丈想要撮合泽国太子与我们的弦清。”崔伯烨将书信递给金盈盈,静静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的细微表情变化都一一收入眼底。
果然是忍不住了!
金盈盈强忍愤恨与担心,她知道父亲说的“撮合”必定是不择手段,她必须想法子提醒弦清,莫要栽在金昊的手中。
“盈盈,你似乎不太高兴?”崔伯烨问道。
金盈盈淡声道:“弦清身子不好,你也是知道的。我听说,那位泽国太子生得肥硕圆润,又极是好色,我只是担心弦清……”
“原来如此。”崔伯烨微笑叹息,“弦清确实该找个夫君了,趁着年轻,早些把孩子生了,不然再迟些年岁,生子更是不易。”
金盈盈不悦道:“王上就不怕弦清捱不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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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丈素来最疼弦清,有他在京畿看着,弦清不会有事的。况且,我那侄儿天子也不会让弦清有事。”崔伯烨说完,话锋一转,“倒是你,还是不肯与我说真话么?”
金盈盈怔了怔:“真话?”
“你去王妹那边小住了几日,便在韩州自立门户。”崔伯烨想听真话,“你与岳丈到底是怎么了?”
金盈盈镇静道:“王上他日是要入主大隆宫之人,总不能事事都仰赖爹爹那边吧?自古外戚擅权之事,比比皆是。王上膝下只有弦清,爹爹膝下可还有八个儿子。”
崔伯烨目光复杂:“他们可是你的父兄。”
“天下女子可依仗的,只有夫君与儿子。”金盈盈说着,起身走至崔伯烨面前,对着他跪地一拜,“妾恳请王上允准,他日君临天下,绝不封赏金氏一人为官。”
崔伯烨迟疑看她:“可是这些都是你们金氏应得的。”
“王上,人心难测。”金盈盈说得恳切,“我在韩州自立门户,为的就是给王上多辟一条财源,以免他日父兄恃宠生骄,拿捏王上。”
“仅仅如此?”
“王上以为,还有什么?”
金盈盈一直想试探崔伯烨,想知道父亲有没有把昔年之事告诉于他。
崔伯烨现下是不知当年内情的,他之所以迟疑,是因为金玉堂之死与金盈盈的自立门户两件事撞在了一起,很难不让他多想。
“我要句实话。”
“什么实话?”
“你三哥,到底是谁杀的?”
崔伯烨思来想去,最有嫌疑杀人的并不是魏州与齐州,而是眼前这位枕边人。
金盈盈自忖瞒不过去,索性坦然告知:“是我。”
“他可是你三哥!”
“他想用自己的女儿,取代弦清。”
金盈盈面色戚戚:“万幸发现及时,金沅未能与陛下发生什么,否则一旦金沅怀有龙种,王上觉得,金氏的风向会转向谁?”
这句话无疑是一记利刃戳中了崔伯烨的心,他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真相。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金氏只专心辅佐他一人,没想到竟敢在中途另择一个筹码。
如此一来,金盈盈自立门户之事,便也合情合理了。
崔伯烨不禁心生感动,亲手扶起了金盈盈,正色道:“我不该怀疑你。”
“王上确实不该怀疑我。”金盈盈眼含泪水,似是委屈。
崔伯烨看不得她如此,连忙将她圈入怀中,温声哄道:“盈盈不哭,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所以,弦清那边……”
“此事定是你三哥一时起了贪念。”
崔伯烨对于泽国太子为婿一事是坚定不移的。在他看来,若是岳丈金昊也参与其中,便不会将泽国太子安排给弦清,大可安排给金沅才对。
“可是……”
“放心,我信得过岳丈的为人。你瞧,你自立门户这么久,岳丈也没有骂过你一句不是。”崔伯烨拍了怕她的后背,“儿孙自有儿孙福,岳丈只说撮合,又没有强扭的意思,不是么?”
金盈盈知道是说服不了他的,在他心里,弦清他日腹中的孩子比弦清还要重要。如若是泽国太子的孩子,便是泽国的皇孙,他日就算得不到大雍这片江山,也能继承大泽的那片江山,对崔伯烨来说,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与金昊,谁关心过弦清的身子不宜有孕?
金盈盈本来就凉透的心再次覆上一层冰霜,她只希望早些用完午膳,早些命李琴给弦清送去飞鸽传书,好提醒弦清多加提防。
两人坐回了几案边,刚吃了几口,便见一名小兵急匆匆地赶了进来。
“王上,三军已集结完毕!”
“嗯。”
崔伯烨点头起身,走至兵器架边,拿起了自己的长槊:“盈盈,大战在即,我便不陪你用膳了。”
“不是说,只是佯装进攻么?”金盈盈忽觉忐忑。
崔伯烨笑笑:“王妹打仗了得,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不能落于下风。”
“可是韩州大营不是有两万人么?”金盈盈急道。
崔伯烨大笑道:“本来有两万人的,只是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王妹要偷袭碎叶城,所以现下韩州大营里应当没有两万人。”
“你……”金盈盈忍住了后面的话。
崔伯烨胸有成竹:“大雍不是只有王妹能打仗,我也可以。”他可不会甘心辅助崔昭昭屡立战功,拿下碎叶城这个好地方。
可如此一来,崔昭昭定会遇上大股韩军,在她看来,只会认定金盈盈再次骗了她。
她会恨她,比先前还要恨她。
金盈盈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她口口声声说为了她,转头便帮着父兄让她身陷险地,从今往后,她只怕再也不会信她了。
崔伯烨也没有心思再哄她什么,只当她是担心他出征:“别怕,待我击破韩军大营,便可以攻克秦禹城。”
秦禹城也是韩州六镇之一,虽说不及碎叶城重要,却比寺山城更适合驻军。他可等不得王妹在肃方城边募女兵边打仗,平韩这样的功勋,他必须得之,如此才能增添他的威望,让他在青史之中留下一笔。
崔伯烨走后,金盈盈立即唤来了李琴。
“去找个骑术好的伙计来。”
“嗯。”
李琴很快找来了一个商行伙计。
金盈盈正色道:“你马上赶去肃方城的商行,就说碎叶城的铁矿近日价格太高,让他们莫要着急进货,也让公主多观望观望。”
“是。”
金盈盈只希望崔昭昭可以听懂她的警示,希望这个伙计来得及提醒公主。
待伙计离开后,金盈盈马上修书一封,递给李琴:“速速飞鸽传书弦清,要快!”
“是!”
信鸽自寺山城飞出,不过半日便抵达了郡主府邸,只可惜,等待它的是楚钧的一记飞镖,直穿它的心脏。
楚钧自地上捡起这只死却的信鸽,取出了信囊,没多时便送至金昊手中。
金昊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叹息道:“盈盈,你太让爹爹失望了。”说完,便将信笺移近蜡烛,烧了个干净。
没人可以阻止他想做的事。
金氏的女人,最值钱的便是肚子,金盈盈如是,弦清也自当如是。
作者有话说:
下章大家是想看大长公主的部分呢,还是看小郡主的部分?
76 ? 七十六、洒血
◎记住你姑奶奶的名字!我叫苏娘!◎
崔昭昭的大军初抵扎营处, 她便命全军原地驻扎。这里离碎叶城还有三十里,现下日头尚高,天色还没有暗下来。依照战策, 她会在此处等到入夜,然后率领全军奔袭三十里突袭碎叶城。
像往常一样, 大军安顿之后,崔昭昭会领一队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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