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因我而起,但却未必完全同我无关吧?”
“这个问题……”马车在说话间停了。
外头有人唤,姚言成应了声,而后转头回来。
“明裳,你何不去问问先生呢?”
东山猎场在长安东北方,再往北跑半日便到了嘉营山,因而平日里这边是翠微羽林管着的地方。
比起东湖羽林,翠微营的这批羽林卫心气更高,不因着别的,因着这一营的统领是当朝的二皇子,晋王慕长珺。顶头上司是天潢贵胄,自然也跟着觉得自个儿比沈宁舟手底下的东湖羽林要金贵些。
宗平到东山猎场的时候,洛清河已经带着禁军巡了半圈。见到他策马过来,洛清河就让人停了,恰好休整一下。
天边响着雷,总叫人忧心夜里的雨。
但比起骤雨,来得更快的是一阵刺耳的马蹄。
来人甲胄擦得锃亮,即便在夜里也显眼得很。
洛清河勒住了马,看清领头人的面容后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见过晋王殿下。”
“洛将军。”慕长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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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前头不远处停了,“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两边似是无声地隔着一条看不清的线对峙着。
洛清河也跟着笑笑,道:“殿下这是要回京?”
“不错。”
她闻言一颔首,刚想着让人快些走,就听见慕长珺悠悠开口。
“本王最近巡察京畿布防,遇上一事叫我陡然生了一份疑窦……这思来想去,京中恐怕唯有将军能为我解惑。”慕长珺勒住想要退步的马,低声道,“既然在此遇上了,不知洛将军可愿做这个指点迷津之人呢?”
洛清河的面容沉在阴影里,天边雷声滚滚,她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道:“王爷请讲。”
慕长珺于是笑了笑,道:“前几日,西域的商人做生意恰巧碰上羽林,行商的人送了我一块玉,我一瞧,将军猜这玉好是不好?”
“能赠予王爷的,自然不会差。”洛清河拇指抵在马鞍上,回道。
“不错,玉是好玉。”慕长珺像是不在意她不冷不热的语气,继续道,“这只可惜么……是碎的。”
“那玉触手温润,但内里细看之下却有道道裂纹。本王于是寻了那商人过来问话,那商人道,这便是这玉的稀奇之处,内里碎了个透彻,面上却光洁如新,随意摔打皆不会龟裂,因着它本完璧,为人摔打方致此奇物。可至多不过五六年,即便好好养护,这玉也终有碎裂彻底的一日。”
这番话说得莫名,禁军和羽林不解其意者大多面面相觑,觉着这只是寻常攀谈,可暗地里,有能听得明白的,却都暗暗咬紧了牙。
宗平看着洛清河的背影,眼里有藏不住的担忧。
洛清河面上倒是不动声色,淡淡道:“的确稀奇,但不知王爷讲这个故事,是要问我些什么呢?”
“将军莫急,倒是挺我讲完。”慕长珺打了下马,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些许,“那商人道,西域贵人要这物什赏玩,多做两个用途。要么寻个好的匠人,彻底将这玉打成个镶玉样式的,要么……便将这玉掷了,任凭风雪摧打,因着它碎裂的那一日,更显华光。”
他抬头,将问题抛了出来:“将军觉着,本王这块玉应当如何呢?”
踏雪因着他策马靠近而烦躁地刨蹄。
洛清河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沉着眸子,却忽然笑了。
“璞玉沾凡物,不就俗了么?”
慕长珺面上的笑意敛下来些许,他似是若有所指般反问:“将军的意思,是要这玉彻底碎了?”
“本不就已经碎了吗?”洛清河不以为意,“完璧已矣,如此,不论是多或少几道裂纹,又有何区别呢?”
“这便是将军的回答了?”慕长珺盯着她的眼睛,凝滞须臾复而笑出声,“好……多谢将军,本王受教了!”
洛清河俯身拍了拍踏雪,算作无声的安慰,她抬起眸,温声道:“大雨将至,东山猎场山路难行,王爷既要回京述职,还是莫要在此多做停留了。”
“将军说得有理。”慕长珺提着马鞭朗声道,“既如此,本王先行一步,禁军的各位弟兄,辛苦巡察了!驾!”
言罢也不等人表态,他马鞭一扬,领着随行的那队羽林疾驰而去。
禁军里有几个是洛清河从雁翎带回来的铁骑,给调来带着人的,等到羽林那支队伍走远了,有人愤愤地把手里的马鞭往地上一砸,啐了口唾沫。
“他娘的,什么东西!”
随行的禁军被吓了一大跳,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宗平见状呵斥道:“做什么!离了严霜,不晓得自个儿是谁了是不是?!捡起来!像什么样子……”
丢了马鞭的那个铁骑不情不愿地哼了声,但也没反驳,乖乖下马把马鞭捡了起来。他刚重新翻身上去,就听见前头的洛清河开了口。
“下不为例,再有下次,回去自己领罚。”
“将军!”
洛清河调转马头,眼神却是寒峭,“不过三言两语,就能让你愤怒到失了理智,你扪心自问,这还配叫铁骑吗?”
那人无言以对,闷闷地应了声是。
“好了,把人带回去吧。”洛清河转头示意宗平,“剩下的明日再说。”
雷声阵阵,豆大的雨点转瞬倾盆而下。
洛清河回帐子里换了身衣裳,坐下拿起了放在桌案上的新亭。她把刀放在自己膝上,指尖一寸寸抚过刀身。
“碎玉啊……”
刀上的红玉似乎在烛火下明晃晃地映出眼前人的眼眸。
“可若一开始便没想过完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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