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远还能听见她嚷嚷的动静,怕她打草惊蛇,忙让人把她嘴巴堵住,谁成想一团帕子刚刚塞进去就被安墨呸一声吐了出来,最后还是秦焕跳出来点了安墨的穴,才终于让她安静。
栖梧殿里人都走了干净,只有那些没有资格进入殿中的普通宫人留在外面,他们眼见最得娘娘宠爱的安墨姑娘被抬了出去,都以为安墨惹怒了娘娘,不免愈发战战兢兢,更不敢往殿中瞧上一眼。
秦焕悄无声息地回来,垂首立在花宜姝面前,举止甚至比以往更加恭敬。
花宜姝懒懒靠坐在罗汉榻上,“你也瞧见了,本宫或许要大难临头了。”
秦焕低着头没有作声,不知是畏惧还是漠然,许久才道:“娘娘多虑,只要奴才还活着,无人能伤娘娘分毫。”
花宜姝瞧着他看,这个人虽是个太监,却是李瑜身边最忠诚的暗卫,她听他这么说,便知道她的身世这人也知道了。其实想想也是,李瑜要调查她的身世,总不能亲自去查,那必然是要派心腹去,既然是派别人去,那他身边的人,尤其是秦焕这种时时刻刻跟随在主人身边的心腹,哪里有不知道的?
“本宫只问你一句。”花宜姝坐直身,正色道:“那些证人可还活着?”
秦焕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终于道:“陛下……给了他们封口的银钱,还将他们远远送走。”
花宜姝:……
奶奶个大棒槌!本宫要被李瑜的心软害惨了!
她气得摔了茶盏,但没多久又平静下来。其实李瑜杀过的人不少,但是他杀人都要有道理,像那些证明她来历造假的人,他们只是作证而已并没有犯过任何死罪,李瑜是狠不下心灭口的。
但是这些人,李瑜能远远送走,别人未必不能找到。况且他特意将这些人送走,落入有心人眼中,不更显得可疑?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花宜姝可从来不怕事!
“秦焕。”
秦焕闻声抬眼,就见这位美得不似真人的皇后殿下靠在罗汉榻上,一双光华灼灼的眼睛此刻冷得骇人,竟仿佛像是陛下坐在他眼前。
“若是有人胆敢对本宫动手,直接杀了,无论是谁!”
秦焕心头一凛,低声称是。
与此同时,崔太后看着被呈到面前的证据和证人,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乎昏倒。
郡王妃:“此女欺君罔上偷天换日,简直骇人至极,还请娘娘立刻下旨,给宗室、给天下一个交代!”
第225章
静王妃和萧青到了栖梧宫,却压根不见什么赏菊宴,只有皇后坐在主殿中等候她们到来。静王妃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底下宫人传错了话,萧青却扫了两眼空空荡荡的栖梧殿,心中有了计较。
“今天日头好,前些日子侍女从园里采了上好的菊花晒干,正好煮成茶,你们尝尝。”花宜姝亲手给面前的两人倒了茶,茶香氤氲,这回连静王妃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花宜姝是不爱喝菊花茶的,菊花茶甘冽清甜,她向来嫌弃口味太淡,与之相比,她更爱喝滋味更浓的饮子。
皇后怎么忽然换了口味?静王妃心中如此想,她饮了一口茶,就听花宜姝道:“婶婶,若是有一日,你发现眼前的我换了另一个身份,会不会就不与我好了?”
静王妃原本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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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宜姝只是寻常寒暄,但抬眼见她神色认真,也不由面露肃然,“怎么会,你我相识日久,情分非同一般,莫说你只是换了个身份,就算你换了张脸,我也一样和你好。”
静王妃到如今也没能学会京城贵妇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但她是个实诚人,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花宜姝见她眉眼间含着关切,心中微微一暖,“婶婶真好,总算我没有与你白好一场。”
静王妃终于明白花宜姝是遇着难处了,她握住她的手恳切道:“你放心,不止我,整个静王府都会站在你这边。”当初要不是李瑜和花宜姝,她和她那蠢男人还到处逃亡呢,哪里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更何况珠珠也多亏了他们……想起女儿珠珠,就不免想起安墨来,静王妃疑惑四顾,“安墨今日不在?”
花宜姝:“我已经将安墨送走了。”
静王妃惊讶,“送去哪儿?”
这时,萧青耳廓微微一动,她立刻起身护在花宜姝前面,“娘娘,有人来了。”
花宜姝:“多少人?”
萧青闭目感受了一番,再抬眼时眼神锐利,“不下二十人,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武夫。”
静王妃惊讶,“男人?怎么会有男人入内宫?”
花宜姝已经猜到了,“不是男人,是保护太后的宦侍。”
她话音刚落,栖梧宫的大门已经被人敲响,太监的尖细嗓音穿透大门传了进来,“皇后殿下,太后请您往宣政殿走一趟。”
花宜姝还没发话,萧青脸上已经显了怒容,“这些人好大的胆子!”
的确是好大的胆子。皇后是中宫之主,哪怕是太后召见皇后,前来传话的宦侍也要在门口小声地与守门的宫人通传过,确认了身份,再等宫人进来向皇后禀报,皇后还要梳洗换衣……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等皇后见着太后,也要等上好半晌的功夫,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直接用内力将声音传到内殿中来的。
简直是无礼狂妄至极。
这样以下犯上,换做往日轻则打个几十板子,重则就要掉脑袋,是什么给了这群宦侍胆子?
也许是因为里头迟迟没动静,这群宦侍越发粗暴起来,竟然将栖梧宫的大门敲得砰砰响。
静王妃听得心惊,扶着桌子站起身,“发生了何事?那些人怎么敢?”
萧青看向花宜姝,“娘娘,可要我将那些人……”
花宜姝却是摇头,“既然都派了人来请我,身为儿媳怎么能避而不见。”她侧头对静王妃道:“婶婶,委屈你帮我换衣裳了。”
静王妃有些慌,却强自镇定下来,进去里间帮花宜姝换衣裳,萧青则站一直立在寝殿门口,目光穿过庭院落在那被敲得震天响的大门上,防着这些胆大包天的宦侍破门而入。
片刻后,花宜姝走了出来,她换的不是皇后翟衣,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轻便衣裳,浅紫色的裙裾只稍稍过膝,脚下蹬着一双暗紫色厚底靴,浅色袖口用云纹护腕束紧,长发扎成一束,没有任何钗环首饰,只有一根与发色相同的发带。
见她这样衣着,萧青不觉眼前一亮。
花宜姝无视外边敲门的宦侍,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好不好看?像不像行走江湖的侠女?”
萧青见她没有被外边那些人惊扰,微微松口气,真心赞道:“好看。”
花宜姝于是昂首挺胸,走在她们两人前头,秦焕这时从暗处走出,将栖梧宫那扇朱漆铜钉大门打开。
门外狂敲门的几个宦侍猝不及防险些跌进来,再抬头瞧见气势汹汹走出来的皇后,这些人原本的张狂就仿佛见了猫儿的老鼠似的缩到了影子里。
“皇后殿下。”
这些人慢了一会儿才行礼。
花宜姝目光从这些人脸上扫过,似笑非笑,“好大的阵仗,莫非太后派你们来不是请我,而是杀我?”
为首的宦侍道:“太后催得急,奴才们也是不得已,还望娘娘恕罪。”话说如此,面上却没有多少恭敬。
花宜姝道:“要本宫恕罪也可以,刚刚谁敲门敲得最响,自己将手剁了。”
她出口是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刚刚是谁在吵,自去罚站。
因此那些个宦侍都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投来畏惧又愤怒的目光。
花宜姝见状不由摇头叹息,“原来我这个皇后,竟还使不动几个以下犯上的卑贱奴婢。秦焕……”
她只是轻轻唤了一声,为首那几名宦侍便觉眼前刀光一闪,没等他们想明白发生了何事,手上剧痛袭来,几个人当即捂着断手惨叫起来。
被削掉的右手摔在地上,血污喷了一地,这惨烈的一幕吓得他们身后的宦侍纷纷色变,每个人脸上都后知后觉地涌上恐惧,他们这才明白,哪怕皇后即将被废,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人。
秦焕动手太过干脆利落,等惨叫响起花宜姝才想起来回头看一眼,却见静王妃虽然有几分畏惧,却并没有被吓晕,而是努力维持镇定站在她身旁,花宜姝见状嘴角微微一翘。
秦焕甩掉刀上血珠看向皇后,等着她下一步指示,却见皇后殿下微微一昂下巴,开口对那些人道:“不是太后要见我,还不领路?”
秦焕微微一怔,只觉这个时候的皇后娘娘论气势论举止,跟陛下像了个十成十,真仿佛陛下的影子叠在了她身上。
而被杀鸡儆猴的宦侍们紧接着被皇后气势所摄,再也不敢有小动作,只得战战兢兢地走在前面领路。
花宜姝看着他们从张狂得意到此时畏畏缩缩的模样,只觉的好笑。这些人胆敢对她不敬,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而太后可不是李瑜,静王妃、萧青这样的人她不能动,却一定会将这些知道密辛的宦侍灭口,他们也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恐惧之下便将怒气发泄到了她头上,毕竟皇后剥去了光环,原来只是烟花女出身,比他们还要低贱,在死之前,能折辱一番曾经的皇后,也算是为他们自己出了口恶气。
花宜姝觉得这些人勇气可嘉,而且挺有想法,可惜脑子太蠢,而蠢货总是叫人厌烦。
从栖梧宫到仁寿宫这一路上并不短,原本每日都会有忙碌的宫人经过,就算瞧见了皇后一行人后远远避开,也总该看见几个避让的身影,可一反常态,这一路过去竟然半个人影都没瞧见,十月的天儿已经很凉了,虽然还不至于下雪,但宫内草木枯了一半,更衬得凄清冷寂。
等到了仁寿宫,仁寿宫也是一般的冷清,只有一名太后的心腹女官等在门口。
郑姑姑瞧见跟着皇后一同过来的竟然还有静王妃和萧将军,她吃了一惊,不由将责备的目光落在那些宦侍身上,这一看发现少了领头的几个,眼皮微微一跳,才行礼道:“太后只召见了皇后殿下,请王妃和萧将军暂避。”
静王妃虽还不知道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栖梧宫走到这里,她已经嗅到了危险,更不肯离开花宜姝身边半步,闻言当即道:“我也要拜见太后。”
郑姑姑道:“太后交代,只见皇后一人。”
静王妃声音陡然严厉,“今日这样阵仗,你当我瞎了眼么!皇后是中宫之主是天子发妻!你们偷偷摸摸,是不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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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皇后不利!”
郑姑姑吓了一跳,忙道:“没有的事,还请王妃……”
“那就没甚可说的!”静王妃一把握住花宜姝的手,“今日我这做婶婶的,就是要陪侄儿媳妇这一趟,你们谁敢拦!”
她素来不是个胆大的女人,此时几乎是向天借了个胆子,花宜姝感觉她的手心不住颤抖,安抚地握紧了她,几人不顾郑姑姑的阻拦走了进去,就看见仁寿宫中,除了太后,还有兵部尚书以及永郡王夫妇。
花宜姝记得上一次见到太后,是在三日前,当时太后待她还颇亲热,可是此时,太后看过来的目光冷冰冰正如结冰的湖面,而湖底却是暗潮汹涌。
郡王妃和兵部尚书一同朝她看来,目光似有讥诮,而花宜姝仿若未觉,朝着太后行了一礼,“母后,儿来给您请安。”
崔太后没有说话,只是冷冰冰地打量着她,仿佛头一天认识她这么个人。
花宜姝笑盈盈地回视,婆媳俩对峙良久,无人说话,永郡王夫妇却是忍耐不住了。郡王妃道:“皇后,太后与陛下究竟待你哪点不好?你为何要假冒身份欺瞒他们,你难道不知这是杀头的罪过?”
永郡王妃的演技实在拉胯,嘴上痛心其实那对小眼睛都要装不下满溢的得意了,花宜姝看得辣眼,还没等她说话,静王妃就道:“娘娘,一家人纵然谁犯了错,关起门来自己说说也就罢了,怎么还找来这么多外人,哪怕是平头百姓,也晓得家丑不外扬,眼见陛下就要回来了,你这不是叫陛下难堪么?”
静王妃这话可掐中了太后的软肋,自从得知真相后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稍稍清明过来,而郡王妃眼见太后意动,生怕花宜姝又花言巧语蛊惑了太后,立刻道:“静王妃,你莫要被她骗了,站在你身边的女子不配为后,她可不是花将军的女儿!她不过是一青楼花魁,胆大包天冒认了花将军之女!要不是邓大人明察秋毫,只怕太后和陛下要被她欺瞒一辈子!”
静王妃如今一心维护花宜姝,闻言想也不想道:“郡王妃这么清楚,莫非你亲自入青楼见识过?”
郡王妃顿时噎住,永郡王终于忍耐不住,冷冷道:“何须争辩,将证人证物带上来!”
第226章 (小修)
花宜姝在崔太后身上费的功夫没有白费,在永郡王夫妇入宫质疑花宜姝的身份时,崔太后只当她们在嫉妒花宜姝,还对郡王妃道:“哀家知道邓美人是你的亲眷,可是她不得宠,哀家也没法子啊,哀家总不能押着陛下去幸了她吧!”
郡王妃道:“娘娘,皇后她的出身不好,她骗了你们啊!”
崔太后是一路宫斗过来的,永郡王妃对皇后的嫉恨就差画在脸上了,打量她看不出来?这个郡王妃,自己管不住风流成性的丈夫,自己的侄女不得圣宠、侄子犯了事被皇帝革职,就嫉恨上皇后了,轮得到她嫉恨吗?她当即沉下了脸,“哀家不爱听这个。”
永郡王妃急道:“娘娘您怎么不信呢?我有证据。”
崔太后:“哀家累了。”
永郡王妃:“我们夫妇以人头担保,证据都是真的,皇后她是个烟花女!”
崔太后:“……烟花什么?”
郡王妃:“烟花女!”
崔太后:“烟什么女?”
郡王妃急了,“烟花女!”
崔太后默然片刻,才道:“你是说,皇后以前是造烟花的?”
郡王妃:……
郡王妃几乎要以为崔太后是故意包庇了,她抱着最后一分希望道:“娘娘,民间所说的烟花女就是青楼妓子!皇后她曾经是青楼妓子!她还是盛名在外的花魁,在岳州见过她的人不知有多少!这种事我怎么敢拿来骗您!您要信我啊太后娘娘!”
郡王妃要是说花宜姝出身造烟花的商户之家,崔太后还能信个几分,郡王妃说皇后是青楼花魁,太后头一个不答应!在崔太后眼里,花宜姝生得貌美绝伦,性子却温柔大方,还深明大义,要说她有哪点不好,那就是太过单纯,这样一个好女子,要不是她儿子是皇帝,哪儿轮得到她来做她的婆婆?
崔太后万万没想到郡王妃对皇后嫉妒到这个份儿上,竟然连这种屁话都说得出口,用这样恶毒的话来诋毁那么好一个孩子,也不怕将来遭报应。
迎着崔太后鄙夷的目光,郡王妃心内那个憋屈啊!这跟她想象中太后焦急追问而她慢条斯理一样样将证据摆上来的样子压根不一样!
但是眼下,无论什么法子,只要能将花宜姝这个贱人拉下来,他们就赢了!
郡王妃命人将几个妇人带了上来,“太后,前面这两个曾经是岳州花将军府上的丫鬟,一直到三年前被花家嫁出去才离开花府。”
崔太后见状微微摇头,“两个粗鄙妇人,算得什么证人?这年头背主的奴仆可不少。”
郡王妃心道:可惜更有利的证人被陛下偷偷送走了,他们和邓家都找不到踪迹,要不然怎么会找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丫鬟?她继续道:“后头两个,是给花家两位夫人看诊的女医,她们可以证明,花熊后院的女人清清白白从未与花将军行房过。”
崔太后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又能证明什么?”
郡王妃低声道:“花熊是个天阉,他压根不能人事!”
崔太后手抖了一下,面上却是一脸的悲天悯人,“阿尼陀佛,天底下的男人啊,大多一个样,不喜欢的女人何必娶进门呢,叫人家守活寡空耗了青春年岁,真是作孽啊!”说这又特意多看了郡王妃两眼。
常年被丈夫冷落的郡王妃:……
郡王妃差一点都忍不住了,还是永郡王在旁看着才没有发作。“娘娘,我并非诬蔑花将军,花将军也是受害人啊!他被奸人害死,口不能言,还不是任凭皇后颠倒黑白。”
崔太后叹气,“你说得对,花熊人都死了,就是有人编排他不能人道,他也没法跳起来自证清白。”
郡王妃:……
永郡王旁观许久,见郡王妃半点没用,不由道:“太后,这些人的确没法证明,不过我们还找到了一位老军医,当年花熊战场上受伤,就是这位老军医给他看的诊,他可以证明花熊不可能生有子嗣。”
不多时,那名老军医就被人从宫外传了进来,按规矩,外男是不得入后宫的,哪怕破例参见后宫女眷,也是要升起屏风格挡的,不过对于太后而言,只要她不乐意,这规矩也不守也罢,瞧见那名老军医,崔太后原本倦怠的目光骤然一厉,只因这名军医她认得,这是个秉性刚直、无亲无故的人,秉性刚直,意味着他不会为了权势富贵诬蔑他人,无亲无故,意味着这个人没有软肋可以被他人胁迫。
见这名老军医亲口承认,崔太后面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郡王妃道:“太后如此可信了?终归这样的大事,这些人怎么敢撒谎呢?”
永郡王道:“太后您昔年也是见过花将军的,说句难听的,就花将军那熊样,他怎么生得出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儿呢?皇后跟他可半点不像啊!”
崔太后她沉默片刻,神色却渐渐平静下来,“兴许,皇后是花将军的养女也不一定。”
她掩在袖口下的手指不停转着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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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肯承认自己不行呢?若花熊真是如此,想来他是见皇后生得玉雪可爱,收她做了养女也不一定。阿尼陀佛,花将军也算思虑周到,如此一来就没有外人非议了。”
永郡王:……
郡王妃:……
两人面色狰狞了一瞬,永郡王道:“太后,若皇后真是花将军的养女,我们也不说什么了,可皇后她是个烟花女子啊!叫这样一个女人坐上中宫之位,岂不是要叫天下人耻笑?”
崔太后开始转着佛珠念经了,这要是旁人见了,估计会以为崔太后心神大乱只能靠念经压住,可是郡王妃知道太后压根不信佛,她这样只是嫌他们烦。
这老虔婆怎么油盐不进!
永郡王夫妇心中暗骂,却是继续将证人证物带上来。
“邓家有个不成器的子弟流连烟花之地,可如今秦楼楚馆被陛下下令拆了个干净,他就只能去找那些暗娼,正正好,遇着一个皇后娘娘的旧识。此人当初在岳州还被宫里的曹公公拿住去指认过皇后,可惜被皇后吓住不敢承认。”
崔太后抬眼,就见一个相貌生得妖妖绕绕的女人畏畏缩缩地跪在堂下。
此人正是牡丹,她也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天,她早已得过交代,将红酥的过去都吐了个干净,还道:“当初在岳州,我要早知她扮做了花将军的女儿,我一定会拆穿她,谁不知道花将军压根没有女儿!”
除了牡丹之外,还有好几个女子,都对着皇后的画像指认此人就是当初花楼里名盛一时的红酥。
郡王妃道:“若是这些不足以证明,那还有一事。太后娘娘,这次灾情,皇后捐了六十万两银,您可知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当初她从花楼中逃出来,杀了那花楼的老板、抢了那花楼老板所有的身家,这才有的这笔数额巨大的银钱。”
邓家联合永郡王府,花费整整两个月可不是白费的。郡王妃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介烟花女冒充将门千金,竟然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只要有心人去追究,这其中处处都是破绽。太后,这要是不处置了她,皇室简直威严扫地啊!”
永郡王接着道:“还有那荆州赵家,赵家女声称皇后是她闺中密友,赵家夫妇也一口咬定女儿与皇后自幼交好,既然如此,为何花熊死时他们家半点动静没有,为何赵家要送皇后一箱金子?一个烟花女能冒充将门千金,一定也有赵家在其中帮忙弄虚作假。”
啪的一声,崔太后手中的佛珠摔在了檀木茶几上,将永郡王夫妇吓了一跳。
“够了。”正当永郡王夫妇以为已经说动了太后时,却见崔太后眼神狠厉,对身边人道:“还愣着作甚,将这些企图污蔑皇后的贱人拖下去打死!”
崔太后久居高位,威仪深重,或许永郡王等人感触不深,但对于牡丹这种人而言,光是跪在这个地方就叫她心跳加速、惶恐不已。
她嫉恨红酥已久,可做梦也想不到红酥竟然能爬到皇后的位置,能出来作证将红酥拉下去,还能得到贵人许诺的钱财富贵,牡丹自然趋之若鹜,可她没有想过,知道了这种密辛,贵人怎么会容她活着?
此时听到要被打死,牡丹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就要往外逃,却被健壮宫人一把抓起拖了出去,几声凄厉惨叫后,外头彻底没了动静。
崔太后身边的人简直雷厉风行,永郡王等人还未反应,那几人就已经入了黄泉。
在他们的目光中,崔太后面容沉着,冷淡道:“此事便如此罢,还望诸位不要泄露出去。”
果然是要为花宜姝压下此事?就听太后接着道:“事已至此,还追究这些做什么?难道还嫌不够丢人么?趁早该灭口的灭口,省得再流出什么乌七八糟的话,玷污了皇室名声。”
永郡王夫妇认为的维护皇室名声——废后、杀了花宜姝、让他们的侄女邓美人上位。
崔太后认为的维护皇室名声——灭口!捂嘴,就当没有这件事!
然而永郡王夫妇和邓家费了这么大心力怎么可能放弃?既然已经明面上得罪了皇后,那就干脆将事情做到底,否则哪日皇后在天子耳边吹吹风,那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
永郡王妃在崔太后耳边道:“太后可将我们夫妇想坏,虽则我们也有自个儿的私心,可人活在世上,哪个能没有私心呢?我们如此急切,也是为着皇家子嗣着想啊!”
崔太后眉毛一动,看着她。
郡王妃接着道:“太后可知,那些烟花之地的女子,为了容颜美丽,从小就服用一种名为美人魂的药,这药吃多了就无法生育,您想想皇后那美貌……”
话不必说尽,该懂的都懂,在崔太后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郡王妃命人端上来一盆药渣,“这些,就是胡太医每日给皇后煎完药后偷偷扔出去的,我等已经请名医看过,正正是治美人魂的!”
太后脑中嗡的一声响,挺直的脊背塌了下去。
看在李瑜的面儿上,看在皇室颜面上,太后能能容忍花宜姝出身卑贱,甚至能帮花宜姝将此事压下。可她不能容忍花宜姝欺骗,也不能容忍花宜姝占了皇后之位却生不出子嗣,可这两点花宜姝都犯了!
想起这人面上讨巧卖乖,实则心机叵测。再一联想往日相处,当她对着花宜姝万分怜爱时,这个出身卑贱的女人该如何在心中对她冷嘲热讽,崔太后心口便是一紧,随机涌起滔天怒火。
她不能容她,再也不能!
……
这就是崔太后怒不可遏,不顾体面派了二十个宦侍去将皇后带过来的真相,而此时,这些证据证人,统统摆在了花宜姝面前。
静王妃和萧青皆是愕然。
崔太后此时再看花宜姝,愈发觉得可恨,到了这个地步,这个骗了她、骗了她儿子的女子,竟然还一脸坦然不觉畏惧,“花宜姝,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真相不可能隐瞒一辈子,花宜姝早就做好准备面对这一天,况且证据都摆在面前了,花宜姝也没什么可辩驳的,看在李瑜的份上,看在往日太后对她也算和蔼的份上,花宜姝原本还想挽回一二,但观太后神色,她便知道,这步棋已经没有用了。
她心中叹气,索性摇头,“不,我没什么可说的,他们说的对,我的确不是花熊之女,我的确曾是青楼花魁。”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痛快承认,永郡王夫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喜,邓尚书也是一脸狂喜。
殿中一时无人说话,崔太后见她亲口承认,大失所望,狠心道:“来人,将皇后拿下,关押入偏殿当中,召集宗室三公,哀家要废了她!”
李瑜南下赈灾,再过不久就要回来,崔太后了解这个儿子,要下手就要赶快,否则等他回来,什么也做不成了!
候在殿外的宫人听见召唤,当即涌了进来,人人凶神恶煞就要朝着昔日尊贵的皇后而去……
“谁敢!”却在此时,萧青一声厉喝,张开双手挡在花宜姝面前,她手中虽然没有任何武器,但是身姿挺拔气势凛冽,那些宫人被她吓住,一时竟不敢上前。
崔太后见状怒道:“放肆,萧将军,莫非你要违抗哀家懿旨?”
萧青岿然不动,“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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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要我任何时候都保护主子。”
“主子?”太后怒发冲冠,“你的主子是天家,不是这个冒领身份贪图富贵的女人!”
然而无论太后说什么,萧青都一动不动,如青松、如翠竹,笔直而坚定。
“真是反了天了!将她一并拿下!”立刻就有几个身怀武艺的宫人冲出来去捉拿萧青。
然而没了萧青,花宜姝身边还有静王妃,在被那些证据惊住一会儿后,静王妃很快回神,抓住花宜姝的手不住安抚她,“别怕,婶婶站你这边。”
郡王妃喊道:“静王妃,莫非你要和她同流合污?你难道想害了静王不成?”
静王妃立刻道:“住口!若不是你,皇室怎么会出这种丑事?”
郡王妃顿时又惊又怒,这静王妃怎么回事,怎么跟太后一模一样,她将花宜姝做的事揭露出来,反倒成了损坏皇室名声的坏人了?她冷笑一声,坐回原位不动,巴不得静王被这个乡野出身的蠢妇拖累。
静王妃还在说话,“她是百官上奏请天子册立的皇后,除了陛下,没有人有资格废后,太后娘娘也一样!”
砰砰砰!是萧青不断将宫人抓起来扔出去的动静,殿中霎时吵吵嚷嚷乱成一团,崔太后正看得心梗,忽听得邓尚书道:“太后娘娘,请您准许微臣上场!”
崔太后闻言回神,看向一把年纪的邓尚书,“你行吗?”
并非没有文臣坐上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但邓尚书可不是那些孱弱的文臣,他当年也是武状元出身,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自觉武艺并未荒废,此时听太后质疑,便很不服气,道:“娘娘,微臣一顿还能吃下五碗饭!”
崔太后:“好。”
得了崔太后准许,邓尚书精神一震,脱去碍事的宽袖外袍,他单手成爪,身子掠过被宫人缠住的萧青,就要往花宜姝身上抓去,然而危险近前,花宜姝却不闪不避,目光甚至有些冷淡。
邓尚书以为她是被吓傻了,突然肩上一痛,一道血线飚出,正汩汩往外冒血,若不是他下意识闪身避过,此时那一刀已经扎入了他胸口,邓尚书骇然抬眼,却见皇后身边多了个手持匕首的宦侍,还在恭敬地朝他作揖,“尚书大人,小人秦焕,得罪了。”
如果他不是尚书,此时性命已经丢了。
邓尚书瞪着这人,又去看太后,崔太后气得脸色发青,厉声道:“掖庭令呢?叫他派几十个人来!”
“母后,不必喊了。”花宜姝剥开挡在面前的秦焕,笑盈盈道:“如今不论是掖庭、还是六局,这些人没有我的命令,是不会来的,您能用的,也就……”她数了一圈,“也就这二三十个人了。”
崔太后这才想起,当初为了教导“单纯”的花宜姝打理宫务,她早就将宫权交给了她。
“母后。”花宜姝缓缓道:“我敬您是陛下的母亲,所以才只带了两三个人过来,否则此时,怕是要被幽禁在宫中的,就是您了。”
崔太后气得面皮发抖。
花宜姝接着道:“不过陛下与我说过,我是皇后,要担起母仪天下的风范,您是太后,于礼于法,我都不会对您不敬,您想要召集宗室三公,那就去吧!我就在栖梧宫中等着。”说罢也不行礼,也不等太后反应,转身便离开了。
她生得那样美貌,哪怕此时此景,依旧令人难以移开目光,眼见她衣摆轻旋渐行渐远,殿中诸人皆是无话,静得可怕。
崔太后也静了一会儿,忽然怒道:“还愣着作甚,召集宗室三公,到宣政殿!”
……
仿佛顷刻之间,宣政殿就聚集了几个有头有脸的宗室代表以及六部的几位大臣。
事关天家颜面,太后原还想着遮掩,永郡王却急不可耐地说出了皇后的出身,崔太后心头一刺,看向永郡王的眼神都不善起来。
这个永郡王,打量哀家不知道他想什么,哪怕皇后被废,也休想哀家扶持他的人上位!
崔太后是什么神色,此时无人去注意,因为众人已经被永郡王出口的话惊得呆立当场。
永郡王道:“皇后犯下大逆不道之罪,该当赐其鸩酒,以全皇室颜面。”
宣政殿内一时安静,连太后也没有说话。
永郡王面含得意,“既然如此,那么……”
“慢着!”孙太傅忽然开口,“我这儿有一封圣旨,乃是陛下亲笔,还请诸位过目。”说着他取出来一只金镶玉瑞凤宝匣,打开一看,里头正是一封圣旨,一封陛下亲笔,无论花宜姝犯下任何罪过都可免其死罪的圣旨。
永郡王的脸登时绿了。
崔太后意外至极,神色变幻几回,最后竟微微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李瑜回京的船,正急急往盛京而来……
第227章
说不清怎么回事,可是京中的氛围却是悄悄变了,平民百姓对此一无所觉,只有江子欢这种处在旋涡周围的人,才能隐约感觉到风雨欲来之前飞鸟从水面低低掠过勾起的涟漪。
陛下离京,常统领跟随陛下离开,他留在京城守卫宫廷,看见了宗室和三公急色匆匆入了宣政殿,之后久久没有出来,孙太傅的怀里鼓鼓囊囊的,似乎还带了东西,他带了什么?永郡王夫妇和兵部尚书也去了,这群大人们在宣政殿里商议什么?
为什么连太后也去了?
江子欢摸敏锐地感觉到这里头有哪里不对劲,可惜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能满头雾水地下值回家。
然而刚刚踏入房门,他就察觉到屋子里多了个人,难道有人要暗杀他?江子欢眼神霎时冷了下来,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那个人就从暗处冒了出来。
是安墨!
江子欢一愣,“你怎么……”他左右环顾一圈,“没人瞧见吧?”
接着,曹顺子冒了出来。
江子欢:“没有别人了吧?”
接着,紫云冒了出来。
江子欢:……
他这屋子里究竟藏了几个人?
江子欢忍不住往床上瞄了眼,见床上还真滚出来个人,他的脸色顿时绿了,这是他给自己和安墨准备的婚床!
四个人整整齐齐地站在屋子里,江子欢冷静下来,问道:“怎么回事?”
安墨拉住他,“花花有危险!他们是花花命令来保护我的。”然而曹顺子只会三脚猫功夫,紫云和彩云两个加起来还打不过她一个,所以安墨合理怀疑,花花是担心这几个人也受到牵连,所以将他们一起送了出来。
安墨避开曹顺子三人的视线,把江子欢拉到一边小声说了这事,“花花忽然这样,一定是太后发现了她的身份,她现在有危险,你得跟我去帮她!”
江子欢眼睛放大,震惊得半晌失了言语,皇后娘娘其实是花魁出身?这怎么可能?
花宜姝的身份也许是曝光了,也许没有,安墨不知道怎么办,可如果她要江子欢帮他,就不能不告诉他真相,眼见他呆在那里,她不由道:“你要是害怕,你就不必动手,只需要帮我摆脱曹顺子他们,送我到宫门口,我自己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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