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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没有画出她神韵的十分其一,墨色已经干了,他小心翼翼收了起来重新插入画筒。

    尽管她只把这当成一场协议,但是他却不是,从来不是。

    他想着,等这次回来,不辜负帝王的知遇之恩,朝中之事也该有个分晓了,届时他就去郗府下定。

    她想离开上京,就带她离开,大越之外的仙山,辽海,他们一起去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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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没有依靠的她那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临江王府, 曲水亭。

    “事情就是这样,那书童说了, 看画像猜测应当是衡阳翁主, 为了不引起怀疑,奴才已经让人回去了。”

    听着王福的禀报,李亘越想越气, 但他一直控制着不让自己失态。

    “衡阳是何时回的?”语气像从齿缝挤出来的。

    王福心有戚戚,沉吟片刻老实道:“翁主午时过去, 申时方出,大概待了近两个时辰, 中途小谢大人似乎还出来换过一次衣裳。”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在一起两个时辰, 还换了衣裳会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李亘伸手捏着太阳穴, 让人看不清楚神情,但王福还是自阴影的一角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那次王爷大病一场, 醒来之后就有些喜怒无常, 尤其是事关衡阳翁主,常常失去理智,上次宫宴回来,就有不少人挨了罚。

    甚至上次让侍卫乔装了去请衡阳翁主,结果没请过来, 那两人直接被打了板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王爷从前不这样的, 他叹息一声, 朝下人们打了个手势。

    大家都松了口气, 赶紧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当下人们的身影消失之后,李亘再克制不住心中的那股戾气,拿起桌上的杯盏,一个猛的朝青石地砖砸去。

    “哐当——”

    王福吓得一抖,径直跪了下来,哭劝道:“王爷息怒,切莫气坏了身子,您可是担着整个临江跟王府啊!”

    李亘闻言,冷笑,“是啊,王府,本王身上担着这么多人的希望,怎么可以自暴自弃?”

    他一下一下抠着酸枝木桌板,“那谢昉何时出发?”

    “明日一早,羽林卫统领随行。”

    “是么?”

    李亘笑了笑,皇帝这次也算是下了狠心要拔出左相的势力了,关乎后事了,左相难道不拼一把?郗太傅跟大长公主那边,也得去烧烧火,他的机会来了呢。

    “衡阳,你还是那么不乖。既不愿意来王府见我,也罢,我就去大长公主府见你吧。”

    “你放心,之前对你确实诸多亏欠,我也不计较你赌气干的那些好事,你是我的妻,我终归不能对你下手的,但是对其他人,我就不会那么仁慈了呢。”

    李亘手心本捏着块鱼符,想了想,他还是拿了出来递了下去。

    王福见此,脸色一变,但终究不敢说什么,只能恭敬的接了过来,起身便下去办事了。

    自上次郗太傅将郗薇叫去书房,父女俩谈话之后,整个东府的气氛似都变了。

    本来因得大长公主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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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东府的重心都放在了风华院,府里很可能会添一位新的小主子,湛露院这边自然就有所忽视,可是没想到郗太傅越发照顾郗薇的情绪,成天的命人送些稀奇玩意儿过来。

    尤其是郗薇生病那几日,不仅亲自求了太医,还会日日都过来坐一会儿。

    府里人有说是大长公主夫妇怕衡阳翁主失落,所以极力展示他们并没有不重视这个自小被乳娘拐走的女儿。

    也有说是衡阳翁主跋扈,担心会有弟妹争宠,于是找郗太傅大吵大闹,大长公主夫妇没办法只能多赏些东西以示安抚。

    好的坏的,传什么的都有,甚至郗老夫人为此还找郗薇说教了一番,郗薇只当没听见,反正都收着,有值钱的能换银子的就注意着,不能就撂在一边。

    只郗太傅每日抽空来坐坐,没话找话的叙旧谈心,他的刻意让她有些难受,郗薇明白他的想法,无非是看她情绪是否稳定,还有不要去找大长公主拆穿,她只能敷衍着。

    本以为只是因得她生了病他才过来,等她病好了他就不会来了,为此她拼命喝药,昨日看他没过来,她就抽空去树仁坊七录斋溜达了一圈,谁知道今日就让她过去菁华馆的书房一趟。

    郗薇心中忐忑,他找她准没好事,果然,她前脚刚进去,房门就“砰”的关了起来,在看见书房里的不速之客之时,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她语带戒备,正兀自垂眸喝茶的李亘仰起脸来,挤了个他自认最好看的笑容,温声道:“薇薇,你来了。”

    “今日我过来下聘,老夫人跟诸位长辈拉着我说了许多话,还留我用完晚膳,方才大长姑母似有不适,太傅带她先去歇着了,所以就只我留在了这里,你过来得不是时候吧。”

    只听得那声“薇薇”,郗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来,再听得他假惺惺的解释,她再也绷不住想吐,一个转身就往外走。

    她正欲伸手去拉房门,没想到李亘比她更快,几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

    “看见为夫惊不惊喜?不是你约为夫过来的吗?怎么这就着急要走?”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郗薇冷着脸一把甩开,“还请你自重,你的未婚妻在梧桐院,眼瞎就去找大夫。”梧桐院是郗素锦的院子。

    手上骤然一空,心中也空落落的,她这张嘴,还是这么不留情面。

    李亘笑了笑,将手收了回去负在身后,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是在吃醋吗?薇薇,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除夕宫宴那晚?”

    郗薇闷头将脸撇向一边,不看他也不说话,她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他也知道她重生回来的了,也没啥再装的必要,这是在郗府,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怎么样。

    看她这样,李亘也有些生气了,想起她对谢昉那副温柔解语的样子,在他面前就这态度,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他伸手抚摸着脖上大动脉,靠近了她,“拜你所赐,我失血过多,在榻上整整躺了七日,真疼啊。”

    他啧啧了两声,又指了指心口,“但是没有这里疼。”

    她没工夫也不想跟他扯那些爱恨情仇,上辈子一簪子下去她就当两清了,她现在就只想知道他到底想要干嘛。

    郗薇斜眼看他,忍不住冷笑出声,“咱们就别装了吧,你是想找我报仇吗?”

    “报仇?”李亘挑了挑眉,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她却径直后退了一步,眼神戒备地看着他。

    他忽然心中一软,他今日是来跟她澄清的,怎么就说到这些了?

    “薇薇,之前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我从来没想过要找你报仇,”他软了话语,“我不过是想弥补前世的遗憾罢了。”

    看她一脸不信与戒备,他靠近了她,伸手想替她拂开额间的碎发。

    被郗薇立马警觉的后退一步闪了开,他也不介意。

    “之前我让人请你,就是想跟你解释,没想到那些个手下办事不力,惊到了你,那些人我已经处置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郗薇眼睫微抬,翻了个白眼,“是么?那你偷偷将我养父跟产婆带上京,是想要做什么?”

    “他们在我手上,总比在李赢手里好吧?还是说你想让我永绝后患?”说罢,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看他这动作,郗薇毫不怀疑他认真的。

    希长生对她虽不好,到底养了她十几年,她当然下不了手,不然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找蓝序去接他堵嘴,而是雇杀手了,没想到被截了胡,但若李亘觉得用他能威胁到她,那也真的是大错特错。

    看她这样,李亘多少也猜到了她的想法,她向来嘴硬心软,他试探着去握她的手,“薇薇,我总是替你想着的,你如果听话,我就带你去看看他们,如何?”

    郗薇真是烦死他这动手动脚的模样了,手腕一拂甩开了他,耐着性子道:“你口口声声说不记仇,不让人伤害我,那好,你把他们还给我。”

    要不是她需要这两人,她真是一刻也不想跟他待在一处。

    她的所有心事,都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两人认识这么久,李亘当然能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他打了个哈哈,“唔,薇薇,你在这大长公主府,你能妥善安置得了他们吗?其实在我那里,是最安全的,我保证没有谁能找到。”

    郗薇却一点不客气,“我不怕人找到,实话告诉你,我就想离开这府邸离你远远的,所以你明白了吗?”

    李亘捂着胸口,眉头深深地蹙着,似十分受伤。

    见不得他这副样子,郗薇毫不留情摆明态度,“别装了,我嫌恶心,李亘,你想用他们威胁我?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不管你是想用他们拆穿我还是束缚我,我都无所畏惧,拆穿我吧,我早就不想留在这府里了,至于希长生跟我那点微末的父女情谊,早在他为了十两银子将我卖了就没有了,他跟产婆的生死,跟我毫无关系。”

    她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上辈子的恩怨上辈子了了,一命换一命,这辈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也不用假惺惺的,聪明的就跟郗素锦好好过日子,不然你该知道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确实向来恩怨分明,脖子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李亘只得拿手捂着,心中突然生出了十分懊恼。

    她吃软不吃硬,他明明是来跟她诉衷肠的,却不知不觉就成了这样,她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可还真是一如既往,但是回头想想,她该不是因为吃醋吧?

    这样一想,乌云瞬间消散了些,他不由自主耐着性子解释道:“薇薇,我跟素锦压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说,我这样做都是为了”

    “闭嘴吧!”郗薇压根不想听,她真是烦透了。

    谁管他跟郗素锦的事情?眼看着他是不准备将人交给她的,她也懒得再跟他废话,径直拉开了门。

    “是因为谢昉吗?”他不甘心吼道。

    可惜没有等到回答,郗薇已经一脚迈了出去,压根不想理他。

    微风拂面,外面的空气是如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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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香甜,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方才的浊气与压迫仿佛尽数而出。

    “今儿个是你跟五妹妹的好日子,临江王请自重吧,既然父亲母亲不在,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头也不回往前走,差点没撞上迎面而来的郗太傅。

    郗太傅见她神色不对,张嘴就准备解释两句李亘为何在此处,郗薇却不想听,径直拂袖离去。

    李亘想拦住她,可惜馆中廊下仆从们进进出出,这里毕竟是郗府,他多多少少得顾忌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郗薇一路扬长而去。

    他的手心攥在了一处。

    是谢昉吧?

    若不是谢氏,她怎么有底气敢脱离大长公主跟郗太傅?

    就算脱离了,没有依靠的她那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李亘慢慢松开了手心,将仪表整理了一番,待确定调整好表情之后,这才出了书房随郗太傅往松风堂走去。

    出了菁华馆,郗薇停也没停,一路往湛露院走。

    待回了房,她啥也没说径直趴到了榻上,将自个儿闷在了被子里面,身子也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什么忍不住颤抖着。

    她没想到,郗太傅口口声声说会处理好李亘的事情,原是跟他串通一气,说不是故意的她根本不信,没他的准许李亘进得了菁华馆?他一个外男再怎么着也不该让她进去,郗盛又不是摆设。

    方才在李亘面前,她不过色厉内荏罢了,强撑着一口气,这会儿回来,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愤怒无奈。

    她太想摆脱这一切了,可是没有户引,没有落脚之处,她一个独身女子,只怕连上京城都出不了,没有证据贸然站出来,大家只会把她当成疯子,能不能成功还两说,曾经得罪的那些人更是会落井下石。

    前世那些场景历历在目,她只能费尽心思把希望寄托在谢昉身上。

    也不知他这一走要多久才能回来,这府邸她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要不再找个理由进宫去?

    可是一想到李赢,她又有些犹豫,尤其是上次他说的那些话,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明日就到了约定的日子,她安慰自己:他那样的人,心思在波云诡谲的邦庙之上,在权略机谋的朝堂之中,于她不过图个新鲜一时兴起罢了。

    就像大河与其上的涟漪,等他看清了腻了,发现不过是因难得遇上了一点挫折因而才耿耿于怀,自然也就释然了。

    道理是这样的,可是她却并没有因此轻松,只觉得像溺了水,整个的呼吸困难。

    她拼命地张嘴深呼吸,却还是觉得难受,但她也不想掀开薄衾,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有与世隔绝的感觉,才觉得安全些。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可是风寒又反复了?”丝萝一路跟着回来,看她蒙在被子里着急得不行,可是被子被抓得紧紧的,她又不敢去扯开或者声张,只能着急地小声问。

    可是被子里面的人却一无所觉,没有回应不说,整个被子一直在颤抖,想起那人的话,丝萝急了,再也顾不得主仆有别,赶紧去掀被子查看。

    “小姐,小姐?”

    是丝萝?额头忽然有些凉,听得熟悉的声音,郗薇猛地擦了擦才睁开眼睛仰起头,“我没事,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可是”丝萝眼带担忧,欲言又止。

    郗薇眉梢微挑,“还有什么事?”

    “是老夫人,让人来说今儿是个好日子,请小姐您过去松风堂一起用晚膳。”

    “不去,”郗薇一个摆手,将自个儿重新埋了起来,“就说我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谁来都不让进来。”

    丝萝有些犹豫,她想起了上次拜年,因得自家小姐回来晚了,没少被人嘴。

    不过她家小姐怕过谁?嘴就嘴吧,就摆脸色了。

    她终究没有再说,转身退了下去。

    一边走一边想着,既然小姐下了令,那今日谁来她都跟碧绦定将她们拦在外面!

    好在那厢派人来探看,眼见着湛露院早早熄了灯,就直接回去禀报了,也未再派人来扰。

    郗薇闷在被子里,渐渐迷迷糊糊的就这么睡着了。

    等再睁开眼,就看见李赢拿了卷书坐在一边正百无聊赖的随手翻着。

    那似乎是她的话本子,最近翻的这本略有些刺激场面,她下意识捂脸。

    听见响动,他侧过身看着她,似笑非笑。

    “衡阳,端阳安康,朕来履行约定。”

    第54章

    ◎谁知道堂堂九五之尊,腰带却是个糊涂工程?◎

    虽然捂着脸, 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眼尾有些洇红,配上松散的发髻与凌乱的内裳, 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本是计划的大早上过来接她, 但是听丝萝报信说她从菁华馆回来就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不吃也不喝,像是哭过, 他还是决定撇下手中的政务提前过来。

    “去偷桃儿了么?眼睛这么红?”他嘲笑道。

    方才眼中的担忧仿佛是她的幻觉,郗薇就知道, 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被子一掀, 坐了起身。

    眼睛有些瑟瑟的,整个人都迷迷糊糊, 她揉了揉, 气鼓鼓的。

    “陛下怎么过来了?”

    这是她闺房, 不是什么客栈书斋,亭台宫殿,他怎么越发来去自如?莫非又是自那老槐树翻墙?

    不可能, 她明明让人将横出墙的那枝丫给砍掉了, 他进不来。

    难道这是在做梦?

    应该是做梦吧,听说朝中这两日风起云涌,人人风声鹤唳,他又怎么会有空来她这里。

    “你莫非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李赢脸色微微拉着,不接她那话, 只随手继续翻着方才搁在一旁的话本子。

    郗薇的目光移到了话本子上,虽然是在梦里, 但是见他此番动作, 她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无他, 方才半梦半醒间看见他在随手翻着她的话本子,她整个人都紧张了,那话本子她才看完,前面还好好的是正经的男女故事,可是后面!

    她也不知这话本子是碧绦打哪儿搜罗来的,这要是让李赢瞧见,她非找个地洞钻进去不可,于是期望通过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她好趁势拿开。

    可是谁知道他这会儿竟然重新又翻了起来!

    “是什么日子?端阳节啊。”她伸手就想将话本子悄悄拿回来。

    李赢却顺手挡了开,“唔,知道端阳节,还有呢?”

    郗薇觉得,这人现在问话的语气跟太学的博士没什么区别,讨厌极了,她答不出来,伸手就想直接抢回来。

    没答出来,李赢才不会就这么给她,一手拿了举着,一手横臂挡着,万万不给她机会接近。

    她要气死了,觉得梦里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讨厌!

    她向来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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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服输的性子,逼急了两手吊在他手臂上,一个踮脚就往被高高举起的话本子抓,差点就要得手。

    偏李赢只稍稍挺伸,肩腰整个的往后仰了仰,她的指尖瞬间就与话本子失之交臂了。

    本来都要抢到了,郗薇气得牙痒,这人连在梦里都要跟她作对是吧?

    她气鼓鼓的,一手抓住他的腰带,将两只脚丫都稳稳踩上了他的脚背之后,整个身子都往他身上倒,他越往后仰她越顺着贴上去,另一只手去扯他手臂上的衣物,希望能借此将他这只不听话的手给掰回来。

    李赢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架势,他虽经常练武,但是男子身体毕竟不如女子柔韧,更何况他是往后仰,是有限度的,很快被她逼到红木床架边上,他退无可退,又不敢当真将她甩开,还要分心一手护着她别摔下去,他忍不住自嘲:可还真是自找苦吃。

    她才不管他那么多,迷迷糊糊只管去扯,她不信了,平时奈他不何,她的梦她做主,她今天是一定要抢回来的。

    李赢还从来不知道输是个什么滋味,所以面对她的挑衅,那是下意识不会让的,两人争的仿佛不是话本子,而是一口气,一个不让,一个非要。

    郗薇只恨自己没有身长八尺,不然她轻轻一勾手,话本子就回来了,都怪小时候饱一顿的饥一顿,越想越气,手下力气就大了,就在她全部注意力都在他指尖的时候,突然听得“呲啦”一声,手下一松,整个人往下坠去。

    眼见着额头要跟床前踏步横角来个亲密接触,好在李赢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起来,不过因得收势不及,两个人朝床头栏撞去。

    “咳咳”

    郗薇还好,人在上面,被压在下面的李赢就不那么好受了,后腰正好抵在架子床的雕花横栏上,差点没吐血,好在这床栏上的雕花栏杆是精心打磨过的,倒不至于将人戳伤,但还是让他后要一紧。

    反正是梦,受伤也不打紧,眼见着话本子落到了一旁,郗薇才不管那么多,伸手就准备捡回来,谁知道李赢动作比她更快,手一伸就压了住,她不服气用力一扯,就听“撕拉”一声那话本子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她闭眼晃了晃,再睁开眼翻看,两眼一黑差点没郁闷过去,她抢到的刚好是上一半!

    李赢也终于发现了不对,他眯眼,将手中的半本话本子扬了扬,“这么着急想抢回去,这都写的什么?”

    方才只随手翻了两眼,上面的字虽然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他实在是觉得有些奇怪。

    都是些莺莺鸟语,随意看了两眼,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她却如此在意,莫非这里面有什么奇特的代指?

    眼见着他蹙眉准备翻开重新再看一遍,郗薇赶紧趴上前一把握住了他刚打开书页的手,尝试着慢慢的阖上,“没什么,就是碧绦在坊间挑的话本子,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用的。”

    说罢,她讨好般笑盈盈地望着他,看他疑惑渐消,她又慢慢地准备将这半本给从他手里抽出来。

    眼看着一点一点就快要成功,李赢忽的重新握了紧,语带疑惑,“哦,是么?既是碧绦的东西,为什么在你的榻边?”

    郗薇差点没吐血,忍不住腹诽,梦里的李赢还是一样难缠。

    吐槽归吐槽,脸上笑意仍旧维持着,她稍微收了收,张口就来,“可能是守夜的时候看了,忘记带走了吧。”

    李赢一边慢慢坐直了身子,一边颔首,“唔,你这丫环不仅识字,还能看话本子,倒是难得。”

    郗薇扶额,丝萝碧绦当然是不识字的,只她偶尔兴起会教她们几个常用的,但若说通读话本,那是不可能的,难怪给她买错了!

    大越流行的话本子几大书斋都有卖,但是她基本上都看完了,于是常常会去小书坊去淘,之前在宫里,加之出来又生了病,根本没机会出门,为了打发时间就让碧绦去买些回来。

    因为想着光是文字多无聊呀,她当时还特意交代,最好是带插画的,定是碧绦傻乎乎的啥都不懂,一去就直接跟人说要带插画的,被人家误解了!

    也不知道碧绦去的时候有没有乔装打扮,有没有被熟人认出来是她的丫环,不然她这脸是都丢尽了。

    看她脸色精彩纷呈,李赢也不拆穿她,只继续道:“既是你丫环的,你跟朕抢什么?”

    郗薇有些心虚,正思考着找什么借口,却见他突然靠近了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话本子,“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郗薇的脸“蹭”的红了,倒不是因为这话本子的秘密,而是她突然发现方才为何会摔倒了,还有那声音,原是他的腰带松了。

    描金镶玉暗纹金扣带上的排扣,因得她的用力,不小心被扯了开,本还虚虚的挂在腰间,两人都没发现,可是随着他的这一坐直了的动作,腰带随之松了开来,薄薄的绯色交领锦袍就这么松了开来,露出了内里的白色衣襟。

    尽管他向来不是个讲究的,在她面前穿更少又不是没有过,但还是有一瞬的尴尬。

    李赢轻咳一声理了下衣襟,故作满不在乎,“咳,朕好像也扯掉过一次你系腰的丝绦,咱们算是扯平了?”

    那个“扯”字自他舌尖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总觉得多了丝不明不白的意味。

    不说这还好,一说这郗薇的脸更红了,不是害羞,是气的。

    看她这样儿,他不知为何心情甚好,那丝尴尬顷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想恶作剧。

    “衡阳,朕不知道你竟如此”如此什么他迟迟没有说,只是故作诧异地瞧着。

    郗薇本不是故意的,听他这口气,倒像是她故意的似的,她赶紧解释:“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方才不过是着急抢话本子,一个不小心不小心才扯了您的腰带。”

    “不小心?”李赢俯身靠得更近了些,似感似叹,“你这不小心可还真会挑地方呢。”

    两人此时离得近,加上架子床聚风藏气,说话间几乎是呼吸相闻,淡淡的龙涎香混杂着薄荷水味儿,再加上他这不阴不阳的口气,她又羞又恼,小性子跟着就上来了,哼哧哼哧将头撇一边,气鼓鼓道:“就是故意的,怎么着吧?谁知道堂堂九五之尊,腰带却是个糊涂工程?”

    刚醒迷迷糊糊的她可比平时那小没良心的可爱多了。

    李赢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出声,好在他绷住了,一本正经道:“敢情还怪上内事处了?也是,确实是个糊涂工程,不过恁是要赏要罚也是之后的事儿了,现在你说怎么办?”他指了指外裳散乱的腰间。

    “您自个儿系好不就行了?”她有些心虚的一根一根对着手指头,压根不敢多看一眼。

    不是她说,也不知道这人怎么长的,平日里多是穿着帝王常服,不是明黄便是玄色描金,威严有余倒还没太注意,今日一袭绯袍,衬得整个人面如冠玉,凤眸微微眯着,更是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是魅惑?

    她词汇有限,也知道这样形容不太对,但她就是莫名的觉得有些撩拨人,即使以为是在梦里,也根本不敢多看。

    看她这样儿,李赢索性两手一摆,大剌剌道:“你来。”

    看她诧异地瞪他,他轻咳一声将目光移了开,声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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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了丝解释,“平日里都是人伺候的,朕不会。”

    郗薇现在脑子不太灵光,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小人,一个说方才确实是她太过放肆,他又不会,她不帮忙难道让他就这样衣衫不整?

    另一个则叉腰叫骂着,这个卑鄙小人,分明是耍赖呢,不会穿还不会试试吗,不行再说,试都没试!就想让她伺候!

    脑子里正天人交着战,却看见李赢随手将腰带扯了开,整个锦袍都大剌剌地松了开来,她赶紧一把按住了他,质问道:“你干嘛?”

    李赢看了眼被按住的手,眸色转深,哑声反问,“朕看你犹豫,自个儿试试,你这又是作甚?”

    郗薇愣了,赶紧松开了手。

    李赢没再看她,而是当真摆弄起腰带上的金带扣来,只是他如何都不得法,试了几次都没扣上,整个人似是都有些烦躁了,下手越来越重,可惜越不得法。

    没想到向来无所不能的他,也有不会的事情,郗薇差点没笑出声,找回了一丢丢自信,她也柔软了许多,告诉自己这是梦,不碍事的,于是她第一次靠近了他,“还是我来吧,您先站起来。”

    将衣襟与描金镶玉暗纹金扣带仔细整理了一番,她弯腰尝试着去研究是怎么个扣法。

    熟悉的甜香沁入心脾,自李赢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扑闪的长睫还有鼻尖,鬓间的一缕发丝缓缓的掉了下去,她随意拂了拂,又继续垂首摆弄着扣带。

    她不说话就这样认真做事的时候,透着一股平日难得的秀美与温柔。

    是的,温柔。

    发丝又掉了下来,李赢情不自禁伸手,替她将它捋起撇在了耳后,指尖无意碰到了她的耳垂,烫烫的,她浑身一僵,他的心也跟着打了个颤。

    似过了许久,又似不过将将,只听“啪嗒”一声,她站直了身子,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搞定。”心情似十分愉悦。

    他也情不自禁弯起了唇角,“唔,现在你手也挺巧。”

    犹记得在假山洞那时候,她连门路都摸不着,这句算是真心的夸赞。

    郗薇照单全收,“小意思。”

    说罢,她蹦蹦跳跳翻回了床榻,将被子一扯,眼睛一闭,“好了,我要继续睡觉了,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梦里了,这样严重影响我的睡眠状况。”?

    李赢花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敢情她还以为是在做梦?

    一时间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难怪不像之前那样一脸冷漠泾渭分明的。

    不过,他没听错的话,她说的是再?

    他走了过去,轻轻的稍微掀开了点薄衾,戳了戳她,“衡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她迷迷糊糊睁眼,瞄了一眼旁边的刻漏,翻身嘟囔道:“还早呢,才寅时三刻。”

    还早,往常这个时候,他如果不早朝的话,也已经在校场了,就她觉得还早。

    他又戳了戳她,她这次却没理他,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很快就睡着了。

    李赢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但一想到她睡得迷迷糊糊,就原谅她忘记他们之前约定的这件事了。

    这样也好,他们约定的这一天从她睡醒那一刻开始。

    他的目光移向了方才那争夺间被撕成了两半的话本子,也不知道睡梦里都要抢回去的东西都写了些什么?

    好奇心起,反正也没事可做,他索性将下半册拾了起来,百无聊赖的坐在了榻边,随手翻了起来。

    前两页很无聊,照旧是那些莺莺跟张生眉来眼去,可是看着看着他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

    再往后翻,他忽然浑身一紧。

    身后传来一声嘤/咛,回头去看,榻上的人儿身上的薄衾已经被踢了开,衾角泰半都掉到了脚踏上,似睡梦中有什么不满,红唇微微翕动,乌黑的发丝随意的四下铺散开来,像海藻织成的绳索,勾着他情不自禁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第55章

    ◎踏出这道门,朕不是帝王,你也不是翁主。◎

    烛光透过红木架子床的缝隙自纱幔照射进来, 她的脸本就巴掌大,这会儿被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 只露出了小巧精致的鼻子, 鼻尖上小红痣若隐若现,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律动着,长睫浓密卷翘, 在莹白的肌肤上投下了一片暗影,整张脸俏皮又魅惑。

    忽然觉得整个内室里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湿热, 李赢烦躁的扯了扯领口,俯身靠近了她。

    她似乎是梦到了什么烦心事, 秀眉微微蹙着,指尖一下一下熨着她的眉头, 半晌才终于舒展开来, 他的唇角也跟着提了起来。

    睡着了的她很乖, 像一尊完美的玉石雕像,带着活人的温度,美得简直不像话, 可惜他还是更喜欢会说话会跟他交流的她, 即使是处处拆台,气死人不偿命。

    指尖划过莹白眉心,划过挺翘鼻尖,最后停在了她的樱樱唇珠之上,软软的触感让他一时有些流连忘返, 而更要命的是,她竟然倏地张嘴噙住了它。

    她对甜食有种痴迷的偏执, 迷迷糊糊间, 像衔了块饴糖, 小猫般津津有味的舐着。

    李赢脑中轰的一下,浑身的血液都像汇集到了一处,他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含着一点无奈,感叹:“衡阳,你跟小白一个属相?”

    郗薇睡得迷迷糊糊的,但也似乎听见了他这话,嘟囔道:“才不是,十二生肖里可没有猫。”

    她不满完毕,微微动了动,离得更近了,因得口齿生津,像得了奖励的孩子,舐得越发欢快。

    指尖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人心氧氧的,一方面想她醒过来的,但另一方面又想她再迷糊一会儿,就这么天人交战着,忽然,他浑身一僵。

    温暖包裹着指腹,并且越陷越深

    这小没良心的是故意的吗?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他的理智能坚持多久

    倏地俯身靠近了她的唇畔,他颇有些咬牙切齿,“再不醒过来,别怪朕不客气。”

    说罢,也没给她反应过来的时间,狠狠心将手指滑了出来,捏住下颌,垂眸想也没想便伆了上去。

    方才是饴糖,像果脯,需要用力咬着舐着才能品味出甘甜,现在却是蜂蜜一般,软软的自动凑了进来,像品尝夏日里的冰酪,丝丝滑滑的不说,还绵润不绝,她忍不住满足的喟叹出声。

    这一声对李赢来说,却像极了是某种鼓励,不过稍稍一抵,就撬开了贝齿牙关,似尤觉不满足,他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情不自禁将手指  入了她后脑勺的发间,这样她稍稍高了些,方便他辗转揉碾。

    “唔”

    郗薇平日里睡觉是很沉的,但今日着实有些奇怪,一直迷迷糊糊的,但并非意识全无,可能是昨夜哭了半宿,整个人头晕脑胀的,眼皮沉重,十分想睡,但又睡得不沉。

    这是梦吗?为什么这种感觉越来越熟悉?像——

    脑中闪过一些片段,幽暗与光明交织,似乎是在太液池畔幽暗的假山洞里,似乎是在亮如白昼的延福殿中,似乎是在星光斑斑的摘星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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