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这么早?”郭文津拿着钥匙, 正猫着身体开锁。
笑说,“天冷了, 在被子里多暖和一会是一会。这外头也不像夏日的时候, 有挡风的位置。站在这,这腿怕是冻僵了吧?”
“有点。”晚棠将吹开的头发别到耳朵后, “待会忙起来就会好点。”
“嗯。”郭文津道,“自个儿记得装点热开水。”
“好嘞。”
大门被打开, 晚棠和他一起将红木槛给挪开, 抵在大门上。
“嚯嘿”
郭文津冲大门里头喊了两声。
怕这里头有小动物, 蹭的一下就窜出来了,措手不及。
巷子里头没有声音回应,所以这一声显得尤为清脆。
晚棠:“郭师傅,大橘这几日去你们院子溜达了吗?”
“溜达什么,它啊怕是不知道找了个舒适的窝冬眠去了吧。前几日我骑车从咸福宫的那个长夹道过去的时候,看见戚文做了个猫舍放在那附近。小黑在里头舒舒服服地窝着。”
郭文津笑言:
“它和大橘的关系好,俩人现在没玩到一起去,估摸着大橘也不知道跑哪里冬眠睡懒觉去了。”
“还是它们好啊,没烦恼。”晚棠感叹一声。
“都说风水养人,这宫里头的节奏慢,连带着养的小猫性格也温吞、懒洋洋的。不过没烦恼,也着实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郭文津说,“等忙完这阵子,休了年假,差不多就可以缓口气了。”
“嗯。”
“对了,”俩人一道往里走着,“待会你帮我问问老徐,下午下了班,要不要去博物馆里转转。”
晚棠点头:“好。”
这周将会举办一个小型的文物展览。
和博物馆里摆着的那些文物有所区别的是,这些文物是先前都是封存在宫里头的,后来被文保科技部的带出来。
损坏的文物送到各个部门抢修,才终于在今年上半年完成。
这次,也是它们第一次亮相。
晚棠和郭文津一齐打开这几道大门后,就转回了自己的修复科室。从通勤包里摸出钥匙,转动门把手,将门推开了。
今天来得早,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
院前的平地上,昨个早晨才铲过的雪,此刻又覆盖上了一层新的雪花。
避免滑倒。
她拿起放在院门侧边的铁锹,开始铲动这些雪花。底层冻得梆梆硬,铲动起来过于费劲。
不一会的功夫,晚棠便觉得浑身热了起来。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徐有林走进院子,一眼就听见铁锹剐蹭水泥地的声音。
“醒的早,也没事情。怕雪天路上堵车了,就早一点出门了。”
“师父。”晚棠看他一眼,而后目光又落向架子下的那些植被,“这些,好像都被冻死了。”
霜冻过后,院落的花架上攀藤的蔬菜全部死翘翘了,只留下已经干枯没有水分的主干埋在覆雪的泥土里。
“意料之中。”徐有林叹息一声,“明年儿,我去琢磨点抗冻的植被。”
她没忍住笑出声。
“你说你这丫头,有这么好笑么?”
“没。”晚棠一秒收工。
而后一板一眼,像汇报工作的语气,“师父,今早我过来的时候碰上郭师傅了,他让我问您一句,下午下班之后要不要去博物馆里转悠转悠。”
“去呗。”
徐有林放下手头的包,从里头取出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
转而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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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拿起铁锹,和晚棠一起铲雪。
这是落雪后,他们每天早上需要干的第一件事。
前夜的雪不铲开,等新的雪降下。一层积一层,原本被踩过的雪,踩实后越冻越硬。
“你呢?”
他正弓身,铲动修复科室通完院落大门的那条路,“不去转转吗?”
“这次恐怕不太行。”晚棠手头上的动作并未停止,有点不好意思,“有约了。”
“也行。”
徐有林停下手头上的动作,掌心摁在木头上,和她闲聊着,“今年春节前的任务,也就是手头上的这批文物了。对于明年的展览,时间上来说,确有点赶,但也还来得及。”
“嗯。”
铁锹铲动水泥面刮蹭出“刺啦”的声音,原本覆盖的一层薄雪,此刻已经消失,窥见一茬青灰色的路面。
完工。
俩人折回去,将手中的铁锹重新搁置在一旁。
晚棠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灰,尾音带着笑:“这批工作收尾,一年也算是正式到头,迎来新的一年了。”
徐有林笑她:“想回家过年了?”
“那倒是还没有。”
“我记得你家就是在北京吧?”
“嗯。”
徐有林感叹:“那回家方便,不像小戚,还得赶春运抢车票。”
俩人走进工作室,一眼就看见展台上的手机在嗡嗡响动。
那是是一串属地北京的陌生号码。
他提醒晚棠:“手机有电话进来。”
“最近这几天,天天都接到陌生来电,一接一个准的广告推销,烦不胜烦。”他也有点惆怅,“这不接吧,又是一个地址的,就怕是什么有急事的。”
“设置一下,拦截广告推销。”
晚棠走过去,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这个是商时序的电话号,从刚加上那阵,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给备注上。
乍然接到他的电话,心底莫名发虚。
清了清嗓子,“喂,怎么了?”
“我到了。”
“哦。到了就到了,你自己四处逛逛吧。”晚棠脚尖踢着地面的碎泥土,“我这还没下班呢,可没时间管你。”
“我知道。”他应,“就是想给你汇报一下。”
“你都多大人了,难不成还能走丢?”
对面笑了一声,“那我等你下班了,再和你汇报。”
“不用。”她语气故作冷漠。
“谁啊?”徐有林听她和对方交谈语气熟稔,随口问了句。
“一个熟人。”
既是熟人,也不便多问什么了。
他没再开口,只道:“晚棠啊,你待会帮我设置一下骚扰电话拦截。”
“好。”
“冻死了冻死了。”大老远就听见邬紫越的声音,“嗳晚棠!”
她的耳朵带着浅棕色的耳套,脖子上系着围巾,也是全身上下武装得严严实实。
但还是没忍住冻得哆嗦,原地站久了,腿就开始自动“结冰”。
说话间哈出白色的雾气,“徐师傅,您这边忙不忙?要是不忙的话,借晚棠过去帮个忙。”
“去吧去吧。”
“今天怎么穿这么多?”晚棠看着她羽绒服套厚卫衣,“以前不是说还年轻,能再挺挺吗?”
“挺不了了,我收回曾经说过的话。在这个天气了,还是保暖最重要。”邬紫越双手揣兜里取暖,“一降温,早上根本起不来。闹钟定的六点四十,怎么都要磨蹭个半小时再起来。”
“谁说冬天只有动物冬眠了,人也要冬眠。都是动物,没什么区别。”
“房间里暖和,出了门,那风要把我吹死。”
周晚棠静静听她絮叨着,等她话说完了,才躲了躲脚,“快走吧。”
长夹道里的雪,每天都会有人来定点清理,厚厚的积雪撒了盐。
冻得梆梆硬的雪块,勉强变得柔软,穿上防滑的鞋子,就不会有一种在溜冰的感觉了。
只要不是又刮风又下雪的,基本每天还是有骑着小电驴过来的。身体素质再好一点的,就骑着自行车,慢悠闲逛。
晚棠问她:“找我过来,到底是什么忙?”
“帮忙抬一下那个牌匾。”邬紫越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师父前几日不小心闪到腰了,正好你身高够,咱俩一起把它抬起阖上。”
“你不觉得你的这种行为,找一位男士更合适吗?”
邬紫越提出合理质疑:“咱俩力气加起来难道很小吗?”
“当然不。”晚棠自我肯定,“走吧。”
等帮忙弄完之后,准备回到自己的修复小院,被邬紫越拦下来,顺口问了句:“下午要去展厅那边看看吗?”
“不了吧。”
“真不去?”她眯着眼睛,咂摸着,“是不是有啥不可告知的事情?”
“没有。”
上一秒说着没有,下一秒便坦诚:“不过去展厅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可能会见到一个人?”
邬紫越挑眉:“谁?”
“商时序。”
“这谁?”话刚出口,她反应过来,“这就是你那婚后慢慢培养感情的老公吧。”
“他怎么来了?”她好奇,“你告诉他的?”
周晚棠:“那还不是前阵子下了雪,虽然在这待了近两年,但还是觉得落雪的故宫绝美。然后我就和他提了一嘴,推荐他过来。刚好,今天博物馆展厅有展览,他就挑着过来了。”
“啧啧啧。”邬紫越打量着她,“瞧你面若挑花,一副春心荡漾,坠入爱河的模样。”
“你说我这个瓦数这么高的电灯泡,是不是该有点自觉?”话落,她补充,“当然,我并不是一个有自觉的灯泡。”
“走吧,正好去见见对方何许人也。”
“我哥总说我嘴巴毒,但我觉着和你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晚棠咂舌,“你这个嘴巴,不去说脱口秀,真是屈才了。”
“那哪能啊,人脱口秀逗笑观众。我上去,那不是尬笑么。”
邬紫越:“人在江湖飘,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行了,不跟你唠嗑了。”周晚棠往门外走,“还得去处理手头上的事情呢,有什么事我们下午见着面的时候再说。”
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出门跨门槛的时候,没注意脚下的路,半只脚踩在门槛上,险些溜下去。
“你注意点。”邬紫越在后边提醒,“门槛外的雪还没来得及铲走,走路的时候小心点。”
“知道了。”
回去的时候,徐有林已经戴上老花镜。
开始研究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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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那些特征不明显的残片,耐心地给它们进行“找邻居”的项目,以便后续的修复工作进行。
“小邬找你帮的什么忙啊?”
他右手拿着放大镜,左手拿着残片,观察镜片中的特点特征。
“帮忙搬一下那个牌匾。”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仔细观察过后,放下手中的残片,转而轻轻拿起另一块残片。
这就是近来一周的重复工作。
到了下班的时间点,商时序掐点发过来了一条消息,[下班了吗?]
【图片jpg.】
月亮西沉:[刚打完卡。]
[知道了。]
“晚棠,我来了。”邬紫越小跑着过来,看得她胆战心惊,“上午的时候你还提醒我要小心路滑,怎么到了你自己,你就不知道了?”
“鞋子的齿比较多,防滑效果不错。”
“好吧。”晚棠应了声,指了指她的围巾,“围巾掉下去了。”
“哦。”
说到这,邬紫越拉了拉自己的围巾,“走吧。”
冬天非节假日的时间点,是故宫旅游的淡季,也是博物馆的淡季。
此刻过去,一路上碰见的人都很少,几乎忽略不计。
红墙白瓦,两人低着脑袋,紧紧抱住自己,在寒风中哆嗦着前行。
邬紫越:“他在哪里等你呢?”
“不知道。”说完,晚棠补充,“他没和我说,只是说他过来了。现在没什么人,过去也比较好找。”
“也是。”
“不过我可先提醒你一句,纸保不住火的啊。你已婚的消息迟早是要众所周知的。”邬紫越看她一眼,“徐师傅他们下班可是要过去的吧?”
“嗯。”晚棠声音闷闷的,“我知道。早上的时候师父还邀请我一起过去,不过我当时婉拒了。”
邬紫越:“待会大眼瞪小眼,你可别尴尬得落荒而逃。”
“万一呢。”
她拖着邬紫越的胳膊,“走吧走吧。”
“停,我不就不过去了。”邬紫越看她一眼,“实话告诉你吧,我师父和郭师父他们约着一起过去转转。你现在要是还不想掉马,我过去帮你拖拖时间。”
“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请我吃顿饭就好了。”
周晚棠看她:“真不去?”
“不去。”她眨眨眼,“我社恐。”
“你瞅瞅你自己说的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过去的时候,也果真和先前聊天聊到的情形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博物馆里面人很少,偌大的展厅内,周晚棠一进去,一眼就发现了商时序。
他背对着自己。
身前玻璃展柜里摆放的是一尊鹤莲方壶。
双层镂雕莲花瓣盖上立有一只振翅欲飞、引颈高吭的仙鹤。镂空的双龙耳较大,上出器口,下及器腹。
壶体四面以蟠龙纹为主体纹饰,并在腹部四角各铸一飞龙。
圈足下以两只伏虎承器。
1923年在河南新郑李家楼春秋郑国国君大墓出土的。
在2002年的时候,国家文物局发布了《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目录》,国宝鹤莲方壶名列其中,成为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之一。
晚棠看着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等走近了,才语气别别扭扭地道:“下班了。”
闻声。
商时序立直身体,转过头,“嗯。”笑言,“上班幸苦了。”
“也就还好吧。”
她的目光左看右看的,就是不落到他的身上。
瞄着玻璃罩里的铜器说,“你现在面前的这尊春秋时期的鹤莲方壶是我师父修的,他可厉害了。”
她感叹着,怀着崇高的敬意,“当时送过来的时候,方壶的器腹裂开不规则形状的大口子,耳朵也掉了一个。焊接耳朵、补配腹部参差不齐的口子,再往上做旧,差不多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商时序看着她眼睛里冒出的星星,欣赏宠溺的语气:“你也很厉害,在这里工作的人都很厉害。总有一天,你也会达到你师父的成就的。”
“是吗?”
“那就借你吉言。”
“但我觉得我们祖先在这方面的水平技艺可谓高超。”
职业病大概出来了,晚棠正准备就眼前的这尊铜器和商时序好好说道说道。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脊背瞬间僵住,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即将被抓包的心虚感。
“这淡季还真就是淡季,人比先前少了不少。”徐有林的声音从右侧方的拐角传了过来。
“确实。”郭文津道,“今天工作日,等到明日或许会好点。”
“也许。”
“欸对了,你方才说小周那孩子是有事去了吧?”郭文津突然问了一嘴。
“嗯。”
“可我怎么瞧着那人有点眼熟,像是小周那孩子。”
戚文跟着说了句:“好像是晚棠吧。”
“那你指定是看错了。”邬紫越跟在身后,朝对面望了一眼后,赶忙转移话题,“她说有事去了,总不得这事是来博物馆转悠吧。不然,怎么会不跟着我们一起来呢。”
“也对。”
“但我还是觉得有点熟悉。”徐有林开腔叫了一声,“晚棠?”
“师父好。”
周晚棠慢慢转过身体,对上对面一群人探究的眼神,笑得比哭还难看,“真巧。”
“你不是说下午有事去吗?”徐有林一时还没回过味,“是到博物馆吗?”
“算是吧。”晚棠欲哭无泪,面上挂着笑。
实则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才勉强维持着面上的表情没有崩。
戚文问了一嘴:“你身边这位是?”
“她朋友。”
“我先生。”
作者有话说:
本来打算接着上一章继续写的,但是怕被锁了T-T
明天暂时就不更新了,后天更新一章,然后后天过后的未来一周可能不会更新了。
主要是最近事情堆得有点多,其次是快要完结了,除去后天更新的一章,我算了一下大概还有五章左右就要正文完结了。
后面的几章都是非常吃情绪的,情绪不对,硬挤出来的效果就会差很多。不想大家觉得完结得太过草率,所以打算停一下,捋一捋思路,将章纲先给理出来。
在这里,先给宝子们说声抱歉啦。
修复鹤莲方壶的是王有亮,王师傅。是他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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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活了这件稀世珍宝!
【双层镂雕莲花瓣盖上立有一只振翅欲飞、引颈高吭的仙鹤。镂空的双龙耳较大,上出器口,下及器腹。
壶体四面以蟠龙纹为主体纹饰,并在腹部四角各铸一飞龙。
圈足下以两只伏虎承器。
1923年在河南新郑李家楼春秋郑国国君大墓出土的。在2002年的时候,国家文物局发布了《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目录》,国宝鹤莲方壶名列其中,成为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之一。】源自书籍《国宝修复师》
谢谢“向生活低头”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
44 ? 第 44 章
◎“除了,你是我丈夫这件事。”◎
异口同声。
两句话同时落地, 周晚棠和邬紫越面面相觑,不过其中最意外的还是商时序。
他的神色略微讶然,低头看向晚棠。
不过她显然也是不好意思了, 低着头不敢看向在场众人,可耳垂却悄然红透。
商时序收回视线, 抿了抿唇角翘起的弧度。
拇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心口像是被人拿一片羽毛轻柔地扫过。
没有留下痕迹,去掀起一片涟漪。
邬紫越在这时迅速改口, “就那种朋友。”
“你们懂的。”
说完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目光求救地望着晚棠, 眼神仿佛是在问她:按照剧情的发展,她不应该说这话才对。
早知道先前就该和她一起串好口供的。
戚文挑眉:“懂什么?”他的目光看向邬紫越,明知故问道。
其他人本来因为晚棠的那句话,还在讶异当中, 倒是被邬紫越这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晕头转向的。
“小邬啊,你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郭文津愣说, “怎么和晚棠说的不一样哩?”
没办法, 只得咬咬牙:“就是对象。”
“嗯。”她点点头,话可算憋出来了, “这个就是晚棠的对象。刚才就是说得委婉了一点, 但意思都是一样的。”
“你说说你这丫头。”徐有林笑她,“晚棠结了婚, 怎么你还替她解释得闹了个大红脸?”
“没有吧?”邬紫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热度烫得惊人, “好吧。”
不用去想, 就能知道有多红了。
戚文的视线从商时序的身上慢慢转开, 水平移动到周晚棠的身上,“晚棠,你居然结婚了?”
“是啊小周,”郭文津思考了一下,“记得前几个月的时候,你不是还单身的吗?”
单位里的人说多不多,年轻人更是面熟得很。
这几年人事稳定,即便不去特地了解,碰上面的时候闲聊三两句,多少也能知道个大概。
“以前确实还是单身。”周晚棠默默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平缓,“但结婚这个事,刚好就是两个月前的事情。”
“两个月,那还是挺快的。”徐有林问了嘴,“以前是旧识?”
“算是吧。”
商时序静静地听晚棠说着,等她说完,才接上话茬。
语气谦卑地看着这些对于晚棠来说,既是长辈亦是前辈的人,“您好,我是商时序,周晚棠的丈夫。”
“你这孩子,你说说你结婚了,怎么也不告知我们一声。”徐有林虽然语气不赞同,但是对于眼前这和谐的一幕,多少还是赞许的。
“结婚的事情比较仓促,本意是打算等一切都彻底安定下来了,再让晚棠和大家说的。如今想来,着实是我考虑不周到了。”
“婚礼定在明年三月中旬,届时一定会给大家奉上喜帖吃酒。”
“老林,你看看这孩子,”郭文津看向徐有林,“我们都还没有说什么呢,他倒是都已经顾全周到了。”
“终身大事定下来是一件好事,免得到时候又被拉着到这到那相亲的。”
“师父。”
“怎么了?”郭文津笑着道,“老林啊,这你就不知道了,还是心太糙。人这是不好意思了。”
“郭师傅,怎么连您也要取笑我了。”
“哪里。”
商时序敛眉,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转而对大家说,“为了表达晚辈的歉意,待会一起去吃一顿饭吧?”
徐有林和郭文津本道拒绝的,没想到邬紫越和戚文两人异口同声地点头答应,“那就不客气了。”
没辙,只好笑着无奈道,“那就麻烦你了。”
“倒应该是我说,能和大家一起吃顿饭,”他的目光看向周晚棠,“属实是我沾了晚棠的光了。”
一行人在博物馆里转了一圈,看着数月前,还在自个手中等待抢救修复,而今就被放在展厅供游客们观赏,也是颇为感慨。
每件文物放在独属于自己的玻璃展台里,人从身侧经过,可以从文物摆件以及文字解说中窥见老祖宗的审美与智慧。
徐有林指着展柜里的一尊春秋时期的鼎,对商时序道:“小商啊,这件文物就是晚棠修复的。”
商时序落眼过去。
“师父。”晚棠老老实实澄清,“我就是打了打下手,大头的事还是您忙的。”
“在铜器上落下手笔,那便留下了一种独特的属于自己的痕迹。”
商时序点头,弯了弯唇角,没说话。
在拐进右侧,进去竹帛展厅的那一秒,趁大家在前面走着,视线没有落过来。
俯低身体,凑在她的耳边,“我们家小婉,很厉害的。”
周晚棠怔愣。
慢慢才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痒得耳廓都漫上一层红。
瞥眼看过去的时候,他便站直身体,目光自己左侧展柜里放置的竹简中。
好似方才并不是他的行为举动。
戚文和邬紫越俩人在前走着,他本意是放慢步伐,等待周晚棠跟上来的。
结果被邬紫越拦着,几乎是半拽着他往前面的展柜凑。
“你做什么?”
“嘘!”她立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压低声音,尽可能地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到,“不做情侣身边发光发亮的灯泡,这你都不懂吗?”
一副过来人看愣头青的模样,“你说你怎么还摆出这副表情,我说得没毛病。”
戚文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我觉得你也没明智到哪里去。”
“不是说要去看的麽?”他歪头,视线投掷到正前方的展柜,“走了。”
“喂!”邬紫越在背后喊他,“要不要走得这么快?一点防备都没有。”
“你不知道,身为男士应该等待一下女士的吗?”
闻言,他果然顿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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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邬紫越这一声确实没收住,离得近一点的徐有林和郭文津感叹,“还是年轻人有活力。”
“前边已经没有了,我们在这里逛一圈,差不多就可以出去。”
从博物馆出来,一行人去的是离故宫不远处的饭店。主要大家都住在附近,也不便于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远的地方比较僻静,而人多了总喜欢热闹一点。
周五晚上六点,也算是一个下班小高峰了。周围的人流量逐渐上升,城市越来越热闹了。
饭店里开了暖气,一进去暖意烘人,将外面沾染的寒气都驱散了。
正厅里面坐着几桌客人,看着像是一家人出来聚餐的。
邬紫越问:“坐哪里?”
“都行。”
“那就靠窗的位置吧。”
“好。”
抽开椅子落座后,一位面容年轻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迎了上来。
“您好,这是我们店的菜单,可以看一下的。”她微微躬身,将菜单递给左手边的郭文津。
“好,我们先看一下,待会选好了再叫你。”
说完,郭文津将菜单递给身旁的晚棠,“你们年轻人来点,我都可以的。”
“那我替你们点吧。”晚棠将菜单打开,“我记得您和我师父都不大爱吃重油盐的菜。”
“这个芹菜炒香干应该可以。”
目光从一溜的菜目上划过,尽量挑选一些比较家常一点的菜式。
嘴里念念有词,“这个清蒸鱼怎么样?”
“可以。”
“还有这道藜蒿炒腊肉。”晚棠一眼看见菜名,“虽然不大爱吃重油盐的菜,但是这道例外。”
“难为你这孩子还记得。”
周晚棠:“上次大家一起去团建的时候,无意重发现的。”
她弯了弯唇角,“还有几道青菜,当季吃,味道应该也不错。”
“喏,你们也选一选。”
“那我就不客气了。”邬紫越笑着看了眼,“那我就点一道耳熟能详的烤鸭吧。”
“他们家的烤鸭贼好吃。”她推荐道,“上次点外卖吃过一次,尝到味了。热乎的薄饼卷上烤鸭皮肉,搭配葱丝和黄瓜丝,最好再蘸一点甜面酱,真的超级美味。”
将菜单往后翻了一面,“再来一个红烧肉吧。”
“擦擦吧。”戚文抽了一张纸递给她。
“做什么?”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邬紫越白他一眼:“你够了,适可而止。”
徐有林看着眼前这一幕,笑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俩孩子怎么还成敌对状态了呢?”
“徐师傅,您尽爱说笑。”邬紫越咂摸,“这些都是没有的事情。”
“我就点这个就行了。”她没好气地将菜单推给戚文,“你自己选。”
戚文瞥了一眼,便将菜单推了出去,“那我点一个梨球果仁虾。”
“我觉得我师父说的话,确实没错。”周晚棠托着下巴,盯着对面俩人的举动,“感觉好像自从博物馆出来之后,你俩之间的氛围就变了。”
“哪有,你肯定产生错觉了。”
戚文对此也点点头,将菜单递给商时序,“我们都点完了,你也点一点吧。”
“谢谢。”商时序接过菜单,倒是没看。将服务员唤了过来,将已经勾选好的菜单递了过去。
转而又报了几道菜名,“天冷了,还是要喝一点热乎的。这个玉米排骨汤可以吗?”
“好。”
“喝热一点了,暖和。”徐有林赞同。
方才点的都是菜品,而上菜又需要一点时间。因此等待的间隙,又点了一点饮品。
除了果汁,商时序询问:“53度的茅台可以吗?”
“我师父他不喝酒。”晚棠对他道,“郭师傅他也不喝酒。”
“是啊,不喝酒了。”郭文津感慨,“以前还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温酒喝。尤其是冬日的时候,一杯酒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
“近几年身体素质有下降的趋势,血压上来了,所以慢慢地也就把酒给戒了。”
邬紫越道:“这话我可以作证,以前我们部门一起出去团建的时候,郭师傅可是滴酒不沾。”
“我也不喝酒。”戚文也摇摇头,“果汁就行。”
话虽然如此,但商时序让服务员沏了一壶茶,以茶代酒。
捏着壶柄,朝徐有林和郭文津一人斟了一杯茶。
“这是普洱吧?”郭文津品了一口,和身侧的徐有林聊着,“你对茶道有所研究,我这嘴巴应该没有尝错?”
“嗯。”
徐有林点头。
此刻,放在内衬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传来凤凰传奇“荷塘月色”的响铃声。
他的手指摸进口袋,从兜里取出手机。
这一刻,大家不约而同地止住了声音。
徐有林摁了绿色的通话键,对方声音从听筒里漏了出来。
温和而富有阅历感的一道女声,周晚棠瞬间知道对方就是她的师母了。
“喂,老林啊。我刚买完菜回来了好一阵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呢?”
“哎哟,你瞧我都忘记了。”徐有林有点歉疚了,“今天我在外面吃,就不回去了。”
“单位里的事?”
“不是。是晚棠那孩子的另一半,请我和老郭,还有单位里的两个个孩子一起吃顿饭。”
“晚棠?”对面语气显然讶异,“那孩子结婚了?”
“嗯。”
“还真觉着有点突然呢。”
饭桌上太安静了,两个人又坐的位置又挨得近,这话算是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不知道是不是晚棠的错觉,总觉得听筒里的声音不止她一人听了去,在座的每个人似乎也都听到了,目光都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身上。
好在此刻服务员端着菜过来了,俯身将那道清炒时蔬放在她的面前:
“后续的几道菜,也都差不多好了,马上就可以呈上来了。”
“好的。”
因为这一插曲,大家的注意力似乎被转移,她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甫一抬眼,便对上商时序唇角扯着笑的模样,趁大家的注意力不在此,朝他瞪了一眼。
他挑眉,稍偏头,脸上笑意更盛。
替她将喝了一半的果汁重新斟满。
周晚棠捏着玻璃杯的杯壁,下一秒,才放到一半的心口又悬了起来。
徐有林将手机往她这边递了一寸,“你师母有些话想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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