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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病重(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渣过的竹马称帝了》1、病重

    大昭佑宁元年,八月十四。

    中秋将至,凉风渐起。

    山上的木屋中,一个穿着灰白布衣的女子坐在床上,面上半点粉黛未施,乌发也只以竹簪松松挽就,而无任何珠玉点缀,却玉颊冰肌,难掩绝色,纵是病重也不失淡雅矜贵之态,反而添了几分令人见之生怜的纤弱柔婉。

    梓儿端药进来,见昏睡了多日的自家小姐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顿时大喜,快步走了过去。

    崔幼柠瞥了眼梓儿手里端着的那碗乌黑的汤药,无奈道:“不是说了我这病已医不好了?你何苦还熬来给我喝?银钱都拿去买药了,你和栩儿日后还怎么活?”

    梓儿红着眼眶在崔幼柠身旁坐下,舀了一勺执拗地递到她嘴边:“奴婢有手有脚的,自然活得下去。”

    若是在当初规矩森严的侯府,梓儿是万万不敢坐主子床上的。但木屋简陋,崔幼柠睡的这张床只是一块用茅草垫高了些的木板而已,木板上亦是用茅草充作褥子,只在上头垫两块干净的宽布,以免伤了她娇养出的一身嫩皮。

    被子是麻布织的,里头填了粗棉。

    梓儿是侯府家生子,在躲来南阳前,这样的东西连她都没用过,更别说崔幼柠这嫡出的幺小姐了。

    崔幼柠低头启唇,就着她的手将药喝完了,又出了会儿神,忽然没头没尾地轻声说了句:“陛下是不是快要启程归京了?”

    南阳河湖众多,七月又连着下了十余日的倾盆大雨,以致洪水滔天,包括南阳在内共十九个州县被淹,好在去岁登基的新帝及时拨了仪南军前来抗洪。因灾情实在厉害,且南阳所在的同洲贪官污吏太过猖獗,又有贼寇为患,新帝心念百姓,便在半月前御驾南下亲自督查赈灾事宜,顺便将同洲毒牙一举整治拔除。

    听到“陛下”二字,梓儿想起新帝和自家小姐的仇怨来,不由打了个寒噤,结结巴巴道:“嗯,南阳赈灾事宜已毕,御驾归京应就在这几日了。”

    崔幼柠沉默片刻,转了话头:“栩儿还未回来?”

    南阳的大夫早已被栩儿请了个遍,都说治不了,是以这些日子栩儿跑去了临县。

    “是,不过中秋就要到了,她最迟明日定会回来。”

    崔幼柠抬起杏眸看她:“待她归来你再劝劝,让她别再出去找大夫。我这病连太医院的院首大人都治不了,整个大昭怕是真的只有陛下身边的沈神医能治。”

    梓儿安慰道:“这病总会好起来的,小姐今日精神已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呢。”

    崔幼柠自知已没两天活头了,闻言只是笑了笑。

    梓儿替崔幼柠捏着腿,忆及主子方才说的话,顿时又想起陛下与主子的过往。

    小姐及笄那年,当今圣上宁云简还只是太子,是他亲自南下将已避世的神医沈不屈请出了山,才把崔幼柠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

    那时沈神医就说过,这病日后还会复发一次,不过只需按他的方子吃几天药便能彻底痊愈。当时陛下为保万全,让沈神医将方子写了两份,一份交给崔府,一份放在东宫。

    或许是命该如此。崔府的这份药方在她们一年前逃来南阳途中不慎遗失,之前誊抄备用的方子亦落入泥潭,辨不清字迹。

    虽当今圣上手中还有一份,且沈神医如今就伴于君侧,她们却不敢前去求助。因崔幼柠后来听命于父兄,为让亲表兄熠王有夺嫡之望,曾两度下毒谋害宁云简,后又应嫁平南将军裴文予,只因裴文予心慕她多年,承诺只要崔府肯嫁女,便愿投入熠王麾下。

    梓儿想到此处眼泪便流个不停,忍不住道:“早知咱们崔府斗到最后仍是输了,当初还不如……”话没说完便蓦地止住,白着脸去看崔幼柠。

    崔幼柠知晓梓儿想说什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若非姑母当年入宫做了太上皇的贵妃,崔家早就没落了;若非姑母心善之至,舍命救了父亲,我便没有机会出生。我生来就欠了姑母,更遑论还享了她带来的荣耀和富贵那么多年。表兄是姑母独子,他当初既是执意要争那个位子,无论是为着偿还姑母的恩情还是为着荣耀权势,崔府都得鼎力相助。输了便输了罢,终归父兄与我都已尽了全力,届时入了黄泉,也好同姑母交代。”

    只是终究对不住宁云简。他当年贵为中宫嫡子,生而聪敏,笃志勤学,辅政后内修德政,外攘边关,是当之无愧的储君。崔家以阴诡手段陷害一国太子,实乃不忠不义,有失门楣。

    她恍惚一瞬,又平静道:“况且现在崔家好好的,表兄也只是被幽禁,裴文予亦没被陛下怪罪,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崔府作为熠王的舅家,是其麾下最锋利的一把刀,自宁云简十岁起便开始暗派杀手,如今却仅仅是被夺去爵位而非九族全灭,甚至步入朝堂的男儿也未被夺去官职,只是被宁云简调去了更合适的官位上。

    熠王的幽禁之地是姑母在世时所住的芷兰殿,听闻一应用度均未受到亏待。崔幼柠私心里觉得,这已是一个夺嫡失败的皇子能有的最好结局。

    而宁云简被她毒瞎的双目也已然痊愈,被她亲手种下的蛊虫听闻亦被取出,身子恢复康健,只是还未立后,不过想来应也快了。

    如今要死的只她一个利用他人真心的该死之人,其他人都活了下来。

    这还不好吗?

    梓儿却止不住后悔:“早知陛下竟肯留崔家满门性命,去年他杀回京城之日,奴婢定劝着夫人别把您送来南阳。那样的话,药方就不会丢了。如今世人只道您已在一年前自焚离世,若叫陛下知晓您还活着,便是欺君了。”

    一年前崔幼柠执意要等宁云简夺下皇城后前来复仇,崔夫人却不忍幼女受罪,便迷晕了崔幼柠,再派人将她送出京城,然后放了一把火,假称女儿已自焚赎罪。

    崔幼柠静默不语,暗道这都是命数,老天不让她这种人苟活于世,是桩好事。

    屋子一静,崔幼柠就又生了困意,于是让梓儿扶着自己躺下,可刚一闭眼就听见梓儿极轻的声音:“小姐,您想陛下吗?”

    崔幼柠鸦羽似的长睫轻颤。

    梓儿眼圈一红,咬唇继续说道:“陛下就住在南阳衙署。听山下的吴大娘说,陛下每日都会去衙署附近的万古寺拜佛。若小姐想见陛下,奴婢明日将您的脸涂黄些,陪您去一趟万古寺,好不好?”

    漫长的寂静过后,崔幼柠睁开眼,哑声答她:“不必了。”

    梓儿有些急了:“小姐,陛下不日就要回京了,往后您怕是没有机会再——”

    崔幼柠默了一瞬:“他会认出我。”

    “那奴婢再往您腰间塞些软布,让您看上去壮实些,陛下就认不出了。”

    “他认得出。”

    “咱们就远远地瞧一眼……”

    “他恨我至深,无论我站得多远,只要他看出一丝熟悉,都会走到我面前亲自求证,而只要他靠近,无论我装扮成何种模样,都会被他认出。”

    梓儿喉咙一哽:“那您和陛下岂不是……此生都无法再相见了?”

    崔幼柠笑了笑:“三年前我用毒粉害他目盲。目盲之人无法继承大统,他因而失了圣心,麾下许多臣子亦生了异心,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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