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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20(第2页/共2页)

    “哥,我们一会儿堆个雪人吧?堆两个,堆在院门口,一边一个,就当是给我们看门的。”程松儿语气轻快兴奋。

    “好。”程青枝低声笑着,眉眼温柔。

    他看着此刻的程松儿,就像人间初生的幼鹿,黝黑湿漉的黑眸新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不对,应该是初到人间的妖,觉得一切都是新鲜奇妙的,连见到雪都欢喜的像个孩童,也只有她才会玩十岁以上小孩儿都不玩的堆雪人。

    “先把汤面吃了。”他说道。

    程松儿接过面汤大口的喝了起来,因为着急堆雪人,她喝得有些急。

    “慢点慢点,小心烫着。”他无奈的笑着说。

    “我喝完了。”她放下碗筷,拉着程青枝的手往院子外走。

    北方的降雪量很大,跟南方跟玩似的头皮雪不同,堆积的厚雪足以漫到她的膝盖。

    她弯下腰,团了一个大雪球当做雪人的下半身,手被凉雪冻得通红也不介意。

    “这个是雪人的身子,一会儿再团一个小球做雪人的脑袋。”她满意的拍了拍自己团出来的完美球形,喃喃自语:“可以用煤炭做眼睛算了,用煤炭太浪费了,一会儿去捡两块小石头凑合凑合就行。”

    空中飘零的鹅毛大雪落在她浓密的鸦睫上,就像她的睫毛上长出了一片精致无暇的雪花,雪花融化,化成一点晶莹的雪水,打湿压弯了她的睫毛,又滚到她弯弯的眼角,在冰天雪地中展露出樱花一样的薄粉色。

    “哥,你怎么不堆啊?”她偏过头来看他。

    清澈的眼珠在冬日艳阳下像一对浸泡过春水的琥珀色的琉璃珠子,杏眸汪莹透亮,无声的滚到了他的心坎上。

    程青枝咳了一声,掩饰着绯红的两颊:“嗯,好。”

    他开始跟她一起堆雪人,动作生涩的就像第一次堆一样,但是为了不让程松儿觉得扫兴,他尽量装出熟悉的样子。

    其实程青枝从未堆过雪人,冬天对他来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煎熬,是人间地狱,随时都有可能被冻死饿死掉,又怎会有这样幼稚有奢侈的时间与精力来堆雪人。

    为了果腹,他在大雪里找吃的,吃过雪饮过冰,透骨渗凉的冰雪从他的食道里划过的感觉,就像一块锋利冰刃划开他的胃囊,漫天风雪从胃囊的裂缝里灌了进去,将他因为饥饿而剧烈抽痛的胃冻成了一块冰。

    又冷又疼,疼的他倒在地上抽搐昏死过去,又在即将大雪掩埋冻死的前一刻被冷锐的寒意浇醒。

    多少个寒冷无助的漆黑夜晚里,他都绝望的想为什么他还不死掉?为什么他还要活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受人折磨侮辱?死了所有的痛苦就都结束了,活着才是生不如死。

    如今他明白了,他前半生受的所有的苦,都是为了等她的到来。

    这是得到幸福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一想到她是为自己而来,以前所受的那些苦便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甚至因为她的到来,以前受的苦变成为了迎接她而举行的一场神圣庄重的仪式。

    神明在降临人间前,总要考验一下信徒是否虔诚,是否愿意将肉身和灵魂都献给她不是吗?

    他做到了,所以她来了。

    第20章 .说媒说媒

    林玉秀一大早起来,看见那院子字的雪就觉得一阵心烦,年年都下这么厚的雪,清除起来累得够呛。

    “玉秀,过来帮爹除雪。”院子里的徐叔说道,他已经用腿趟出了一条狭窄的小道用来连接堂屋和厨房之间的距离。

    林玉秀皱了皱眉,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了铲子准备除雪。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欢笑声,林玉秀眼珠子往旁边一瞥,只见程松儿家的院子门前高高的堆着两个雪人,程松儿和程青枝站在雪人前,她不知在程青枝耳边说了些什么,表情一向苦大仇深的程青枝竟然笑了起来。

    接着程青枝弯下腰身从地上捧了一把雪高高的扬起,雪花洋洋洒洒的落在程青枝的头上,相互打闹着。

    她笑声连连,自己的头上也落了不少雪,似乎是融化的雪水打湿了她的发,亦或是欢笑打闹让她大汗淋漓,额前鬓边的碎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侧。

    林玉秀呼吸一滞,随后勾起嘴角讥嘲:“那两个人是没见过雪吗?多大的人了,还堆雪人打雪仗。”

    正在弯腰除雪的徐叔抬起头,笑道:“可不嘛,早上起来程松儿就在叫嚷下雪了下雪了,拉着青枝跟她玩,跟第一次看到雪一样像个小孩子。”

    林玉秀撇撇嘴,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起来。

    自从程松儿突然转性之后,她几乎就不再理他了。以前的她没事就喜欢来跟自己搭讪两句话,眼里满是殷勤。

    有时候他的话里稍微流露出一丝对程青枝的不满,她立马回去教训程青枝。

    可现在呢?前天他故意放下架子,借口感谢她送来的里脊肉主动跟她搭话,她也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给他。

    反而对那个狐狸精程青枝好的一塌糊涂,就好像把以前她对自己的好也一起倾注在了程青枝身上似的。

    他倒没有多喜欢原先的程松儿,因为原来的程松儿暴力,好色还喜欢打架闹事,也并不只对他一个人殷勤,无论村子里还是城里,但凡有姿色的男子都被她骚扰过。

    但是这段时间她的改变与温柔,深深的印在他的心上,让他不得不在生活中处处都留意着她。

    也因为她这段时间的冷落,到让他突然怀念起从前了。

    “玉秀,别愣着了,快点把雪除了院子打扫干净,一会儿换上那件玉兰绣样的衣裳,一会儿马上要有客人来。”徐叔说。

    “谁呀?”林玉秀问。

    徐叔笑:“给你说媒的媒人。”

    林玉秀心一惊,忙问道:“爹爹你知道对方是谁吗?若是太穷的我可不嫁。”

    林玉秀的婚事一直拖到了现在就是因为他心高气傲,仗着一张脸在村子里也算横行无阻,巴望着这张脸可以让他嫁个有钱人家,过上养尊处优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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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而不是连除雪这样的活儿都要他亲自来做。

    徐叔笑着说:“知道了,我是你爹,我还能故意给你说个穷人家吗?”

    “那你跟我说说,这次来说亲的人是谁?”他问。

    “是隔壁刘家村刘大地主的女儿。”徐叔小声说:“她家里有钱的很,光是那大宅院里的房子就有几十间,还有几百亩地,还有数不清的佃农帮佣,所以我才让你好好把自己收拾漂亮了。”

    “真的?”林玉秀又惊又喜:“那我现在就回去换衣裳。”

    林玉秀转身回屋,连院子里除雪的活也不愿意做了,满心期盼着媒人的到来——

    程松儿拉着程青枝在院子里好一通玩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

    “程松儿?”身后的声音透出一丝惊奇。

    程松儿回头看到来人也感觉微微惊讶:“管家?你怎么来程家村了?”

    来人是她之前在刘家村刘地主家里做帮工的管家,在她旁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这位是?”

    中年男子看起来极为和善,他的注意力倒没在程松儿身上,反而越过她看向了站在她身后的程青枝。

    “哎呦喂,这个小郎君长得可真是标致啊!”中年男人一笑,脸上的褶子就成了菊花状,他直接走进院子,强行拉着程青枝的手对着他的脸左看右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小郎君你今年多大了?生辰八字是多少?可有婚配啊?”

    “松儿、”程青枝挣脱开中年男人的手,躲在她的身后。至于中年男人的问题,他一个字也没有回答,更没有看他一眼。

    程松儿也挡在他面前,向着管家问:“管家这位是?”

    管家看到程青枝过分俊俏的脸也明显的愣了愣,在程松儿第二次质问下她才开始回答:“这是给刘地主家的女儿说媒的媒人。”

    “刘地主家的女儿不是已经娶夫了吗?”她客气的问。

    “婚事出了点波折,这不才想着重新说一门亲事。”管家含糊的说着。

    “那你们这次来程家村是为什么?”

    “刘地主听人说程家村有个模样标致的小郎君,准备找个媒人相看一下,叫什么林、”管家一时想不起来。

    “林玉秀?”程松儿问。

    “对,就是他。”

    程松儿指了指旁边院子:“那才是林家的院子,管家你们找错人了。”

    中年媒人乐乐呵呵的说:“没事没事,找错了也不打紧,这么俊俏的小郎君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小郎君我跟你说,刘地主家里那是阔绰的很,要什么有什么,你要是能嫁进去,以后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而且”

    中年男人暧昧的扫了程松儿一眼,意味深长的说:“而且呀,刘地主家给的彩礼可不少呢,足够你们这种家庭挥霍的。”

    程松儿面无表情。

    中年媒人的态度显然是看中了程青枝,在她身后,程青枝紧张的抓住了她的手,像受了惊的小兽,十指紧紧相扣,死死的没有一丝缝隙。

    “管家,我还没有给我哥哥还没有说亲的想法,你们既然是找林玉秀的就别在我的院子里耽搁了,不然林家该等急了。”她握紧了程青枝的手,语气有一丝下沉。

    管家听明白就准备带着中年媒人走,但那媒人始终对程青枝依依不舍,那架势大有不把他的亲事定下来就转行的意思。

    “徐叔、徐叔!”程松儿干脆在院子里大喊,直接把在屋子里准备迎接的徐叔叫了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叔,刘大地主家的媒人走错门了,你还不快过来把人带走。”她干脆利落的说。

    “来了来了。”徐叔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虽然徐叔平时对程青枝不错,但念及上次秀才垂涎程青枝美貌的事情,徐叔可不想这次的亲事再次因为他而吹了。

    他连忙把管家和中年媒人往自己请。

    徐叔都亲自出来迎接了,这下中年男人也不好意思再待在她家,跟着徐叔一起走了,但那眼神还是恋恋不舍。

    程松儿这一喊,不光是徐叔,就连一直待在家里害羞等着媒人上门的林玉秀也喊了出来。

    林玉秀撑着窗户,看见中年媒人一直试图跟程青枝搭话,心中又嫉妒又愤怒。

    “程青枝,又是你,又是你这个贱人!如果你再敢坏了我的亲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他在心里恶狠狠的咒骂。

    林玉秀嫉妒的眼神全被程松儿看进眼里,她一早就知道他看程青枝不顺眼。

    不过这样也好,以林玉秀的性子,他肯定会在媒人面前把程青枝说的一无是处,让媒人对程青枝的好印象急速下滑,彻底断了要跟地主家说亲的心思。

    “松儿,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再待在外面了。”程青枝拉着她的手,浓密的睫毛低垂着,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很害怕。

    “好。”她将院子的门锁上,带着他进了屋,连堂屋里的门也关的严严实实的,一丝风都刮不进来。

    回到屋子里,程青枝一句话也不说,或许是因为跟之前的秀才事件如出一辙,让本来就有心理阴影的他如今瘦削的肩膀都在打颤。

    “松儿”良久,他颤巍巍的抬起晕红的眼眸,嘴唇的血色好像在一瞬间被抽离,哆嗦的打颤:“不要把我卖掉好不好?”

    “是因为彩礼的事情吗?”她轻抚着他的后背:“别怕,我怎么会因为钱而卖掉你。”

    “你怎么知道?”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望着她,上挑的眼尾因为激动而泛红,仿佛她是他唯一的希望。

    媒人那句意味深长的‘彩礼’言论让他吓得从头凉到尾,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她,而是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身体本能做出的应激反应。

    当年父亲就是因为彩礼想把他卖给一户人家做陪侍,程松儿也是因为钱想把他卖到怡红楼,一切都是因为钱。

    “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她温声笑着,怜爱的抚摸着他柔软的发:“别怕,我不会把你嫁给刘地主家的。”

    “松儿、”他低语喃喃。

    她不会把他嫁给别人。

    一种强烈的归属感、被占有感,就像带着电击般的酥麻情愫在他的胸腔内奇异的膨胀着,将他的心脏撑的软烂。

    她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的就表示她不会把他嫁给其他女人。

    这说明在她心里,她是认可他的,对吗?

    她是把他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她的私人物品的,对吗?

    软烂的心脏掉进了浓度超高的蜜糖罐里,黏糊糊的,甜腻的冒泡。

    “松儿、”他痴恋般唤着她,眸光中呈现出一种潋滟的艳色,紧扣的手紧到了极致,恨不得把血管都陷进她的掌心。

    “嗯,怎么了?”她摸着他的脑袋,手指陷入他柔软的发丝中。

    “没什么。”他低着头,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我好开心。”

    程松儿无奈的笑了笑,怎么这么孩子气,欢喜和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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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惧都来的这么突然,让她猝不及防。

    不过话说回来,程松儿不把程青枝嫁给刘地主家也有自己的考虑。

    程青枝能找到一个愿意疼他宠他的妻主固然好,但绝对不能是刘地主家的女儿。

    她还记得自己在刘地主家里打零工时无意间听到其他人说刘地主的女儿是个十足的病秧子,有今天没明天的主。

    这样的人即使家里有钱也不能嫁,因为这个社会对待死了妻主的鳏夫极为苛刻,甚至还会为了所谓的贞节牌坊把鳏夫关在一个小房间然后把门死死的风上就这么关一辈子,就连一日三餐就有仆人从专门留的一个小洞里送进去。

    这才算好的,有些残忍一点的人家甚至连饭也给,就这么活活的饿死。

    简直丧心病狂。

    想要摆脱这样的命运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娘家够硬,家里姊妹多可以给他撑腰,将他接回娘家。

    但是这样的鳏夫接回家免不了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娘家也要受连累,而且在娘家还要受姐夫、妹夫的嫌弃,日子也不好过。

    总之这样的火坑,她才不会让程青枝去趟。

    这也是她故意站在院子里面大喊把林玉秀引出来的原因,想必媒人经过林玉秀的添油加醋也不会再有说亲的念头了。

    她本来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程青枝,但是看到他光是听到‘彩礼’两个字就吓成那样,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

    反正她也不打算把程青枝嫁给刘小姐,他不知道也好。

    但是林玉秀

    当她看到徐叔急匆匆的跑过来迎接媒人和管家时,她隐约觉得他可能对刘家小姐的病情并不了解。

    毕竟林家虽然不是地主,但家里也有地,还有两个能干活的女儿,徐叔又那么疼爱林玉秀,不至于冒着成为鳏夫的风险把儿子嫁过去。

    再想想管家那时的含糊其辞,程松儿心中一沉。

    林家估计是被说媒的人骗了,以为是高嫁,实际却是火坑。

    她站在门口,看着林家的方向,心中思考,要不要找个机会告诉林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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