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风。迟清光洁的额头上布满汗水,两侧扎不住的碎发已经湿了。
盛梦田只在这里待了一会儿,也觉得全身湿哒哒的,望了一眼正在做饭的迟清,如蚊蝇般嗯了一声又坐在堂屋中。
你自己要给我做饭的,我没有逼你。
盛梦田这样想。
迟清把菜准备好后,洗干净手,舀了一瓢水倒进放着米线的小锅中。她穿上补了几个补丁的围裙,熟练地拿起一把麦秸杆放进灶膛,又捡起旧日历,撕下一张,包在麦秸杆上。
“洋火放哪了?”迟清歪头看看,捡起了掉在砖块缝中的火柴。她小心划在火柴侧边,刺啦一声,一簇火苗跳跃在木棍上。
旧日历的纸被点燃,麦秸杆也顺着燃了起来,迟清把麦秸杆往里面送送,又拽一把麦秸杆往灶膛里塞。怕灰太多烟跑不出去,她又拿起火棍捅了捅。
捅灰不能全捅完,否则火就白烧了,迟清小心扒拉两下,再往灶膛续麦秸杆。
等锅底的水冒着咕嘟嘟的气泡时,迟清抓起案板上的菜扔了进去。高粱杆做成的锅盖盖着小铁锅,不知过了多久,她拿起筷子夹了一根米线,软软的,稍微一用力就碎了。
熟了,迟清把米线盛出来,又趁着火还热,煎了个鸡蛋,最后拿了双还算新的筷子进了堂屋。
盛梦田看着眼前的米线,素得不能再素。
“你不吃?”盛梦田问。
迟清摇摇头:“不是刚吃完席吗?我不饿。”
盛梦田哦一声,低头扒拉这碗味道很淡的米线。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种春风》2、第二章
院子里的母鸡咯咯哒地叫着,桌子旁低矮的风扇是迟清从收废品手里拿铁皮盒子换回来的。除了声音有点响,用起来还挺不错。
迟清抬头看了盛梦田几眼,问:“你是从城里来的吧。”
盛梦田咽了口米线,嗯了一声。
“城里的姑娘,都像你一样好看吗?”迟清拽了拽松垮的短袖,一片塑料脱落,掉在地面。
这样的夸奖让盛梦田坐直了身子,“那可不一定,我天生就这样好看,别人就不是了。”
迟清笑笑,清澈的眼睛望向盛梦田。盛梦田不自然地低下头,咬了一口煎蛋,“但你也不难看,比我以前班里的纪律委员好看多了。”
“纪律委员?”
“嗯……”想起纪律委员,盛梦田就吃不下饭,“没什么,对了,你多大了?上几年级?”
迟清在裙子上擦擦手,漂亮的眼睛眨了几下,“我,13。”
“和我一样,开学也要初二了?”
迟清摇摇头,声音低了些,“可能开学上不了了。”
“为什么?”盛梦田喝了一口汤,肚子已经鼓鼓的了。
“我……”
迟清正要开口,屋外一阵鸡叫声吸引了两人,正要伸头往外看,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闯入视线。脸上挂着不自然笑容的男人抱着鸡跑到了堂屋,男人望着惊讶万分的盛梦田,把怀里的鸡扔向了她。
“啊——”盛梦田被这阵仗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那只母鸡踩着盛梦田的身子扑棱几下翅膀又跑到外面去了。
“嘿嘿,嘿嘿,吃肉。”那男人说着,嘴里流了线状的口水。
盛梦田坐在地上,干净的裙子上爬满了灰尘。迟清连忙拉过男人,把男人推到一旁的屋子里。
“让你先睡觉,你怎么跑出来了。嘘,听话,待会儿人家吃完席就给咱们送肉了,你别急。”迟清安抚男人——她的哥哥,迟春,“你要是不听话,就吃不到了。”
迟春嘿嘿笑笑,一边坐在床上做出睡觉的手势,“睡觉,睡觉就吃肉。”
吱嘎一声响,迟春躺在床上闭上了眼。迟清松了口气,走出屋子关上了门。再抬头,盛梦田站在堂屋门口,干净漂亮的白裙子上沾了一层土黄的灰。
她似乎有点受惊了,喘着气,脸也红红的。
“对不起,吓到你了。他是我哥哥……”
“你爷爷前不久因为事故去世了,现在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了,是吧?你哥哥叫迟春,造成你爷爷事故的叫胡雨生。”
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迟清愣愣地站在原地。
手心硌得慌,盛梦田说完抬起自己的手心,一粒小麦嵌在她的手心里。
迟清走过来抬起她的手掌,“这是小麦,没事,抠掉就好了。”
说着,把麦子抠掉了,手一挥扔在外面。那群安静下来的母鸡以为是什么东西,追着不知滚在哪里的小麦跑过去。
盛梦田收回手,“我知道是小麦。”
太阳还如刚来般镶在头上,饭吃饱了,想必妈妈也聊完天了。盛梦田掏出小包中的钱塞在迟清手里:“谢谢,我,我在酒席上跟你吵架你还带我吃米线,这碗米线,就当我买的你的。”
迟清摆着手把钱推回去,“不用不用,其实我,我村里也没同龄人,见你觉得亲切,想跟你多说些话,我没想那么多,没想到惹你生气了。”
那个被拴在大门口的小狗跟着远处的犬吠叫了两声,盛梦田把钱放到迟清手里,“没有生气,钱你拿着吧。”
“那我们……”
还没说完,迟清快走两步又站住了,她望着跑出去的盛梦田望了好久。
“以后可能见不到了吧。”迟清自言自语着,小狗打了个哈欠,摇着尾巴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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