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盲婚哑嫁,随手指了他们一辈子。
“这话我可不会跟别人掏心掏肺也就你们能得我这几句实话,别扭捏,否则我要生气了。”柔瑾并不威严的威胁。
冬藏红着脸说了句实话:“殿下,奴婢们还真没想过这事儿,这几日就认真考量。”
另外三人点头。
也是,宫女在宫里一辈子没个出头之日,熬到二十多岁出宫者是万幸,若被帝王相中一夜宠幸后塞到个角落说不准再也见不到圣颜,柔弱些的还会被太监欺凌或者结了对食,她们身在宫外,可心还没挣脱宫里那份枷锁。
柔瑾正色道:“不是逼你们这几日就嫁出去,我也舍不得的,只是看上了谁想暗中打听告诉我我让人去查,知根知底的找个好人家。”
若是男方有心借她们四人攀附权势并不真心爱惜那还不如不嫁。
四人明白不是玩笑齐齐应是。
不过这样一来柔瑾身边就缺了人手,她习惯了四人的伺候一时换了别人还真不习惯,就算她们选了府中管事也不能再做贴身伺候的丫环得升成管事妈妈,柔瑾这里必须有一等丫环伺候,春夏秋冬也有一样的担忧,柔瑾看得开横竖她们不会一下子全都嫁出去现在再做准备也不晚。
主仆私话并不外传,四人还是一样办差做事暗中留意合适的接替人选。
之前贺固说过给柔瑾寻功夫过人的丫鬟,其实人已到府只是充作扫洒丫环不显眼,过段时日再慢慢提上来,但她们和真正的丫环侍女还有差距。
夜间叙话时柔瑾流露出些许烦闷不舍,等贺固说起手下有哪些人尚未婚配又来了精神,掰着手指细数好坏,这个脾气爆可能会打媳妇那个姐妹多怕是盼着媳妇多生儿子,数来数去竟驳掉大半没几个满意。
“就算我们满意这几人的人品,她们看不对眼也是白搭。”
贺固失笑:“嫁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柔瑾深以为然,在她心里这四人比世家贵女也不差什么,出身不足有做她这个主子的弥补,普通官宦子弟她还瞧不上呢。
相比之下贺固认为自个儿对手下那帮汉子不够上心,比如大河小河,大河还好些自个儿有青梅竹马,小河闷葫芦一个,心里惦记也不敢说。
如此这般检讨一番柔瑾忽然警惕:“小河看上谁了?”
小河生的浓眉大眼也算俊俏和四位姑娘年纪差不多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是下人之中最容易看对眼的类型,只是侍女有四人,若有什么他看上她她心有所属、那个她却喜欢他的事情那可不好收场了。
柔瑾越发的发愁,她可不想好好的姐妹情因为一个男人耽误了,因此看贺固的眼神都幽怨起来,小河是他的长随,自然难免迁怒。
贺固轻叹,说不准这五人都没想到这上头,宝爱却想的如此长远,他心里泛起一股奇怪的酸意,按捺着没有流露而是拍板决定如何处置。
“你先探探她们的意思,对不上就当没有这事儿。”
柔瑾放心睡去,不知贺固借着月色凝望她睡颜苦笑无眠,她这般细致可是想起当初赐婚的不甘了?
那现在是认命了还是乐在其中?
贺固枕着手臂出神,柔瑾翻了个身依偎着他越来越近,她身上幽幽香气清淡好闻,似乎有助他安眠的功效。
第75章
狂风呼啸的夜晚柔瑾把自己缩成一团紧紧埋在被子里, 慢吞吞伸出一只手摸摸一旁温凉的枕头闭着眼睛叹气。
有匈奴到西平郡五六十里外的小村子里闹事,这已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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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第一次了,从他们到西平郡贺固便和部下商讨处置匈奴的方式, 入秋之后匈奴粮草不丰要储存粮草和牛羊畜牧迁徙到暖和些的地方过冬, 每每此时他们更要犯边掠夺粮食财物, 贺固升任大都护的消息传出对他们来说是新仇旧恨还有一份轻视,而贺固也需要做一些事震一震自个儿在西平郡的威名。
贺固四天前低调离开都护府时说过最多七八天就会回来,柔瑾初时并不在意,入夜才意识西北和京城不同, 纵然外间有夏桑秋实值夜也抵不过贺固在身边来的安全,何况,西北好像一夜入冬了。
柔瑾翻个身听到外头有细微脚步声, 夏桑轻轻喊了声殿下她翻身应声。
夏桑顿时松口气, 返身给秋实招手, 二人合力抱来一床厚厚的新被子给柔瑾盖得严严实实。
前几日烧起地龙柔瑾嫌热坚决不肯要厚被子,哪知道夜里会忽然变冷, 她了无睡意,喝了半盏温水看二人还精神拉她们到床上坐着说话, 但二人只肯盖一角被子坚决不肯同坐。
秋实问过柔瑾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睡不着后幽幽叹气:“殿下是想家了吧?”
她是京城人士,早年父亲去世母亲改嫁跟着奶奶叔叔过活,七八岁的时候进了宫门渐渐和亲人断了联系, 如今没什么牵挂也忘不掉京城,何况公主在京城金尊玉贵的长大呢。
夏桑抿唇忍笑,秋实一头雾水。
柔瑾不怀好意的道:“夏桑姐姐眼下都是青黑是没睡好吧,这段日子就不要来守夜了, 你还要抽空绣嫁衣,这么熬下去怎么当新娘子。”
“殿下……”
秋实噗嗤乐了, 戳戳夏桑肩膀观赏她脸色羞红。
事实上柔瑾也没想到最先定下婚事的是看似无心情爱的夏桑,她与贺固担忧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前些时日有人想给春夏秋冬做媒且来头不小,男方家里是西平郡富户有做四品文官的父亲,府中老封君眼光独到认定宫里放出来的一等宫女眼界能力不俗想给家中孙儿求娶一位贤妻,前头柔瑾宴请她与西平郡贵妇人到大都护府做客时夏桑露过面,老封君特意请一位交好的夫人来大都护府给公主请安时询问公主有无放人的意思。
贺固不经意给小河透了个口风,小河跑去问夏桑可愿意同他一起到主子面前求恩典,夏桑也是个爽朗大方的,二人一起跪到柔瑾面前请她恩准,柔瑾哪里会不同意。
二人都无父母亲人在世也不想赎身出府婚事就由主子做主,马上天寒地冻,西北也需要些喜事添添色彩,柔瑾为他们选定腊月的婚期。
秋实挤眉弄眼给柔瑾打眼色,夏桑扑上去捂她嘴巴。
柔瑾一本正经的清清嗓子:“夏桑姐姐你和小河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咱们都不知道呢。”
当时二人给出的说法是来西平郡途中夏桑学骑马险些从马背坠落,是跟在一旁的小河出手相救,之后比旁人亲近些萌生了情愫,可仅有这些情分难以冲动之下求到主子面前吧?
“对啊,我们仨问了好几次都没问出缘由来。”
夏桑不敢欺瞒,红着脸小声说:“也没什么,他救了我两回,有次走客栈楼梯差点跌下去也是他抓住我、那时候穿的衣裳薄,就……碰了一下,他说会负责,我不愿意他才说他对我也……有意。”
虽然说的内容不多,但柔瑾与秋实齐齐托着下巴靠想象满足了这份好奇,也打心眼里为夏桑高兴,两情相悦的结合总是令人欢喜。
秉烛闲谈到夜深,柔瑾打着哈欠被她俩按回了被窝里,外头响起初雪沙沙声响,是雪粒子乘着北风呼啸打在了窗棂上。
翌日一早才知雪没过脚脖那么深,柔瑾照旧裹着披风给窗口开了一条缝看院里积雪,想起贺固行踪未明难免担忧,别是被这一场雪绊在路上吧,想到此柔瑾连早饭都没用多少。
正午时分大雪才渐渐停下,门房有人来报黄小姐求见。
贺固走前曾往黄家递过话请黄嘉慧无事到大都护府做客陪柔瑾说话,这西平郡与柔瑾同龄的闺阁千金年轻少妇人有不少但能入她眼成为玩伴知交的却不多,黄嘉慧生性善良活泼可爱,她的未婚夫大河又是贺固手下得力干将,于情于理二人都该有意交好,相熟之后反而不拘外物限制真心成了闺中好友。
黄嘉慧的哥哥冒雪打猎弄来不少好皮子和新鲜肉特意送到大都护府来,柔瑾命厨房料理肉食,和黄嘉慧比武习字,之后又从自个儿陪嫁中挑出一顶精美绝伦的花冠,花冠由金玉打造是当年大婚时惠帝所赐,这样的东西给黄嘉慧出阁用也顶顶风光,她和大河婚事定在明年春上这花冠就是添妆。
黄嘉慧也不扭捏:“这可是西平郡独一份的脸面,多谢殿下啦!”
她走后柔瑾又去了库房,毕竟她财大气粗库房的珍宝都要溢出来而夏桑是第一个办喜事的当然要重赏,可惜也未能激励春秋冬三人表明心迹。
傍晚雪又下大了柔瑾拥着被子半夜无眠,这样大的雪难免压塌房屋致使贫困百姓流离失所,冷饿交加,若是在京城惠帝会问起房屋倒塌数目、过不了几日就会有富贵人家施粥送粮,她现在领一方土地供奉又能做些什么呢?
天亮后柔瑾问起外头可有房屋倒塌砸伤人之类的事,管事打听后得知州府官吏已经命人着手去查,施粥之事大都护府也可会尽绵薄之力。
柔瑾略略安心,命人呈上笔墨练字。
墨汁枯竭时外头有喧哗声,柔瑾猛地起身,春樱兴冲冲跑进来,柔瑾跟着往她身后张望却不见人影,耳朵里钻进春樱兴奋的通禀。
“殿下,瑞王派人来给您送东西了,人刚到府门外!”
柔瑾蹙眉:“什么?”
刘亢命人给她送东西?
春樱重重点头又道:“送东西的人本来都快到了,前日突降大雪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两天,这才赶到!”
来人里有瑞王心腹侍卫,柔瑾见了人看他形容憔悴,脸上手上都有冻伤的伤疤颇为不忍。
侍卫认认真真请安叩头道瑞王殿下入宫拜见陛下时曾听惠帝提及惦念女儿,恰逢京城农庄丰收故而派人来给公主送些土仪,路途遥远耽搁了时日请公主恕罪。
柔瑾问了才知道他们是十日前从京城出发快马赶路,来了十数人,真正平平安安到达大都护府的只有十人,她命下人待他们下去洗漱,侍卫谢过恩沉稳冷静地表示还要回京复命。
“这是我家殿下给公主的信。”
春樱捧着信件送到柔瑾面前,侍卫迟迟没有退下,柔瑾这才明白侍卫是想等她看了信给个回音。
从京城到西平郡这些时日惠帝给了两回赏赐,照她子啊京城的光景是冷落了不少,但两地相隔千里,赏赐多了难免有劳民伤财之嫌,惠帝都不敢大张旗鼓,刘亢这是做什么?
“你先退下吧,我给皇、二哥写封回信。”
侍卫松口气这才退下。
春樱重新末了墨口中说着刘亢派人送来的满满两大车的珍惜之物,柔瑾听她叽叽喳喳不停,蹙着眉头斥责了一句,春樱发觉她的不悦不由缩了缩脖子。
墨汁滴在纸上,柔瑾握着笔杆久悬空中斟酌着写下二哥两字,还未想好回信正文该如何下笔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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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传来通报。
“殿下,驸马爷回来了!”
柔瑾收起毛笔匆匆扔下,笔尖墨汁在信纸上留下一道划痕,她走出书房便见贺固裹着风雪含笑而来。
“殿下。”
“子度!”
贺固手心热烘烘的,柔瑾双手被他包着顿觉暖意融融,不过他这一身甲胄还未脱下,沉甸甸看得人心疼,而贺固也觉得身上的雪泥脏污有碍瞻观,忙去换洗,走出两步又返回身牵着柔瑾的手往里去。
甲胄沉得压手,柔瑾帮着给他脱下但未能成功,贺固轻车熟路换下身形猛地瘦削了许多。
他脸上还有北风吹过的痕迹,比那侍卫好不了多少,柔瑾让人送进来一盆温水给他擦脸,贺固索性任由她折腾,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还会扬起下巴、弯腰蹲身的配合。
“怎么样?没有哪里受伤吧?”
贺固这一回仍是突袭,犯边的匈奴声东击西他干脆来了个以毒攻毒,奔到他们储存粮草的秘密据点捣毁大半给了个大教训,自己人分毫未损。
柔瑾终于放下提着的心,虽然没有受伤但冻伤饿着是避免不了的,她催着贺固去净房洗澡擦身这就要去厨房吩咐做些好酒好菜来。
但贺固拉住她的手没让,就在柔瑾疑惑不解的时候抱住她纤弱的身子轻声低语。
“殿下陪我一会儿,我在外头一直惦念你。”
第76章
贺固直接表白担忧, 似乎他总觉得她应该当位万事不理的娇娇公主,寻常主妇打理中馈理所应当,他却想安排好一切免得她烦神, 饱含亏欠。
除此之外柔瑾还觉得他和以往不大相同的地方, 以他的性格就算担忧也不会说惦念的字眼, 来而不往非礼也。
柔瑾回抱住他的腰:“我也很担心你。”
或许是因为在这西平郡他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吧,可说出口方觉担忧并非作假,平生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牵肠挂肚,设身处地想象他的艰难, 为此日夜难安,见到这个人才有安心。
这股情愁来的奇怪,柔瑾试图挣脱贺固的怀抱, 热水已经送来了该提醒他去沐浴。
贺固没有撒手, 前几日他陷入一股怪异情绪难以自拔, 可率队行疾驰在草原上、迎着风雪赶回城中时他忽然灵光一闪想通什么事,说来是小河给了他启发。
那日出城追击匈奴时大伙儿乔装打扮一半人徒步前进, 赶路闲谈时有人问起小河如何赢得美人芳心,小河同夏桑订婚之事传出也有人来旁敲侧击大都护府中可有其他适婚侍女, 大伙儿羡慕之情难以言表,这可是公主身边的侍女,来西平郡时他们远远看过都是容貌不俗的美人儿。
此时发问也有表露心迹之意, 贺固并未阻拦。
小河并不爱宣扬私事尤其此事关乎未婚妻子,但如今春风得意还是泄露了几分欣喜,他道是清楚明白的表明自个儿有意结亲的态度,拿出诚意自然好办, 有人抱怨小河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因为人没看上你说的再明白也无用啊。
贺固却有恍然大悟之感, 他比小河成婚要早得多但确实不如人家想得明白,再者他和宝爱的婚事还有诸多内情,他不该再错过这一世的相逢。
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贺固这几日都没能沐浴怕身上的味道熏着柔瑾,到底是放开了。
柔瑾误会他的恋恋不舍开了个玩笑:“不然我帮你?”
贺固有瞬间心动却还是舍不得劳累她,她金尊玉贵的长大哪里能做伺候人的活计,又怕拒绝的太果决让她伤心,便让她坐到净房屏风外面陪他说话。
这一行收获颇丰,抓到两个闹事的匈奴也探听清楚怂恿匈奴犯边的元凶,至少在明年春天之前都不会有匈奴来闹事。
柔瑾边听边笑,偶尔贺固停下来的时候问一句,他会继续讲下去总之是有惊无险。
贺固洗漱好后系着衣带走出来,柔瑾见状打算到外头催问厨房可准备好了饭菜,他这几日定是没能吃上好的,但刚转了个身就被他抓住手腕,陡然间转了个圈被他抱到怀里只得双手搭在他肩上免得掉下去。
“你干什么?”柔瑾瞟见他略显凌乱的胸口正瞧见水滴滑落到锁骨上,向上是他耸动的喉结,澡豆的香气沾染到了自个儿身上。
“宝爱这么挂念我,我很高兴。”
贺固噙住她的唇时上下唇开合低声轻语,潮湿的温热若即若离,惹得人心神颤动。
柔瑾别开脸时细密的轻吻落在耳后下巴沿着寸寸肌肤向下,她躲来躲去也躲不开他的怀抱,最后被他抱着坐到桌上,仰头承受他的亲吻。
“别……”外面都是伺候的丫环,待饭菜送上来必然好奇他们怎么还没出去,若是让人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怕是不能出去见人了。
“我知道,再让我抱一会儿,我洗干净了。”
话里莫名的可怜。
柔瑾睁眼看他,贺固俯身吻上她的眼皮,最后强行压抑着叹了一声。
从净房出来时春樱正带人送上饭菜,贺固饿的不轻,柔瑾看他吃得好也觉得口舌生津犯馋,他夹了小半碗的菜推过来让她吃完。
柔瑾还是头一次这么的、没规矩?也算不上,府上就他们两个人也没谁会挑理,只是被人当做小孩子哄着的感觉很奇怪,她没挑没捡全都吃了得来贺固赞赏的眼神。
春樱立在一旁有些着急奇怪,殿下好像忘了一些事?
“春樱,怎么了?”
“殿下,那个……”春樱欲言又止,她本可以直接提醒柔瑾,冷不丁一扭头瞧见驸马爷冷淡平静的眼神忽然心头一跳,虽然驸马爷什么都没说平常也不会斥责她们这些贴身侍女,但还是觉得驸马爷刚才的眼神过分冷厉威严,让人害怕。
就好像见到了陛下似的。
柔瑾收敛了轻松惬意:“他们来催了?”
“……还没有,奴婢是怕殿下忘了。”
柔瑾不置可否:“你派人给他们收拾出来一间屋子歇一夜吧,雪下这么大路上不好走,他们着急不来。”
“是。”
春樱小心翼翼退下。
贺固渐渐放缓用膳速度,他回来时也见到了正房堆放的箱子,那些东西并未全部抬进屋,公主没有吩咐,下人只能任由它们雪打风吹。
那箱子上有瑞王府的徽记。
柔瑾浮皮潦草的说起瑞王派人送来的两大车过冬土仪,她显然更喜欢西平郡地大物博,京城来的东西可有可无。
“这偌大的大都护府总不会少了我的吃穿,二皇兄比父皇想的还要周到,咱们才来了半年不到,他就不像我印象里的样子了,未免变化太快吧。”
贺固莞尔:“殿下是高兴的吧,不过天寒地冻你不愿意动笔写回信就口述吧,我来执笔。”
咦?还有这个法子?
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得罪刘亢?他不太看得起贺固,若是看到驸马回信怕是会认为失礼不敬吧?
但贺固随即漏了一手扫清柔瑾所有的后顾之忧,他竟然能写得一手梅花篆字,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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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扫与她的笔迹相差无几,她五六岁开始学写梅花篆字,只是后来惠帝点评她簪花小楷写得更好,惠帝对公主们并无才学要求也不愿她们太过辛苦,柔瑾那时只当父皇心疼她习字辛苦便不再坚持练习梅花篆字,平日读书写字都用簪花小楷,现下用梅花篆字回信也可以说是把梅花篆字拾起来重新练习呗。
不过:“你见过我写的篆字?”
贺固思索着回信内容:“见过,先前陛下曾给我看过你幼年习的梅花篆字,恰好我小时候也用过一样的字帖,陛下还道我们有不少相似之处。”
事实上是惠帝准备了一样的字帖要给他这个亲生儿子习字,给她是顺便吧?
柔瑾有一瞬间的黯然,这一年多发生的事已经足够她认清一个人,但认清是一回事挣脱十多年的习惯又是另一回事。
“写好了,殿下要看看吗?”
贺固将信纸递过来,柔瑾一目十行扫过便拍板决定。
回信敲定柔瑾记起那侍卫匆忙赶路的可怜形状便派春樱去跟他说了一声信写好了,哪知第二日刚用过早膳就听人来通禀那侍卫来拜别公主。
走的这样急?
刘亢不会是拿人家的身家性命做威胁吧?
柔瑾赏了他一些银两,侍卫谢了恩便带人回京,据说一行人快马加鞭出城没有片刻停留。
贺固不欲她沉浸此事为不相干的人伤神,提议到梅林赏景,大都护府花园有一小片梅林遍植名品,虽然现在还每到开花的季节,但也有一些早开的品种含苞待放别具一格。
可惜柔瑾根本不愿意动弹,她肯早起见那侍卫一面是心软怕他回去遭刘亢训斥平白损自个儿阴德,实际上她从昨夜到现在就一直腿软,站一会儿都觉得难过。
难过不该心软。
柔瑾恨恨地掐住贺固身上一点软肉慢慢用力,贺固耳朵通红,这才忆起昨夜鲁莽。
“宝爱,我去给你折梅花来?”
“不用了。”柔瑾没好气地给他白眼:“你还是去忙公事吧,我听说城中有不少人家因为这场大雪遭灾,你好歹是大都护府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他人回来了,她不必跟着忧心如何做出政绩。
闻弦歌而知雅意,贺固深深望向柔瑾白皙的面庞,仿佛要从中窥探出一丝丝玄妙不可言说的机密,可是柔瑾垂着眼眸吹了吹茶水,一层层波纹漾开只见到杯中茶叶翻滚,更深的却无从得知了。
第77章
京城瑞王府
大雪初至, 瑞王府门前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上落了薄薄一层又很快有小厮冲过来细细扫洒干净,雪落无情,小厮不敢怠慢分毫, 一行人来来去去没个停留。
远处传来车马声, 管事忙挥挥手小厮们躲到一旁藏起身形, 门房小厮候在一旁等瑞王从马车上下来才略略松口气。
瑞王府正房瑞王妃郑巧等候良久,听闻王爷回府的动静忙让人端茶倒水的准备,然而伸长脖子等了一盏茶功夫才见人从前院回来,她亲手奉上茶水, 瑞王端在手心里只嗅了嗅香味,郑巧心下黯然,等瑞王抬眸看来又打起精神巧笑倩兮。
“表哥, 这大冷的天您该注意着身体不要太过操劳……”郑巧劝的小心, 阖府皆知王爷不好女色平常只要正妃伺候, 侧妃至今也只见过一两回,这本是好事可瑞王也不常回后院, 多数时候她这王妃也是个操劳中馈的摆设,但若是回了也有几分热情。
郑巧羞红着脸, 余光瞟见瑞王不愿听她唠叨转而说起府里大小事:“今日有人往府里传信,是西平郡来的,应当是太宁表妹那里有了消息——”
话未说完瑞王脸色一变。
“你拿了信?”
刘亢倏地起身直逼郑巧面前:“信呢?”
郑巧心口狂跳:“在这儿, 妾身、妾身是凑巧听到下人禀报,先前派去西平郡的土仪也是妾身挑选,妾身以为这些女人家的小事就自个儿处置就是了……”
瑞王充耳不闻,只抬了抬手。
“以后不要再动我的信。”
瑞王说完转身离开正院, 郑巧都没来得及留人只能站在原地烦闷跺脚,也不知道太宁公主那里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但转念一想, 郑巧露出些许笑意王爷与西平郡走得近可是好事,满京城谁人不知现在陛下最为倚重瑞王殿下,太子年少蠢笨连办两桩窝囊事哪能是继承大位的材料?瑞王殿下若有洪福又怎么会亏待她这位结发妻子?
她琢磨片刻叫来丫环吩咐道:“派人跟侧妃漏个信儿说王爷今日心绪不佳,请她去做解语花开解一二。”
丫环奉命而去很快回来禀报,顺便带回正院里瑞王命人杖责太监侍卫的消息,那侧妃捧了羹汤去前院献宝,不一会儿被打了出来。
郑巧信心十足的等待瑞王回转正房可直到掌灯时分也没见人影儿,派了人去打探才知瑞王刚刚歇下了,还、还叫了一个婢女入内伺候。
回话的小丫环听着郑巧摔碎了茶盏不由瑟瑟发抖。
到第二日晨起不见那丫环来正院拜见,郑巧胸腔的怒意简直不可遏制,她素来以掌控中馈自居,竟然不知道王爷在前院藏了个看得上眼的丫环,丫环得了宠不把王妃看在眼里这府中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郑巧本欲进宫探望郑德妃,刚刚梳妆打扮停当便听丫环来报前院拉出去一具尸首扔到了乱葬岗还放了一把火,他们的人等火灭了才敢上前查看只认得出那死尸是个女人。
那昨夜伺候了瑞王的丫环已经不知所踪,能去哪儿?
郑巧细思之下浑身发寒再也没有去找郑德妃主持公道的念头,等了数日才见瑞王回转正院,她使尽浑身解数的伺候本以为事过境迁,瑞王却偏偏在她春风得意时凑到耳边低语。
“表妹,若是你再敢窥探我的事,别怪表哥不讲情面。”
郑巧抖了抖,端端正正跪下认错等了许久才见瑞王伸手扶她。
瑞王带着让侧妃咬碎银牙的笑意离开正院,坐到书房椅子上听总管回禀府中大小事,一旁站着刚刚伤愈的侍卫,此人是瑞王心腹,西平郡一行带回不少有用的消息,只是大都护府铁桶一块,他们的人根本没能打探出什么来。
“卑职以为贺大人所图不小,太宁公主仁厚纯善,应当不知驸马狼子野心。”
瑞王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京城去的梅刘二人如今在大都护府住着,听闻他们本欲出府别居,但贺固为表忠心特意留下他们,二人不得重用,想是陛下派他们监视贺固。”
王府长史抚须颔首:“卑职以为不然,太宁公主深受圣宠,陛下将其许配给贺大人是想培植一名纯臣,西北边塞要地,贺固虽无前任大都护那般根深蒂固,但若是黄苍当真病故,天长日久那西北就成了贺固囊中之物,到那时再想结交怕是不易。
“不过殿下也不必太过心急,天下之大,西平郡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暗示瑞王先着手联络京城权贵世家,像先前急匆匆往西平郡送土仪还为此折损六七名侍卫性命讨好太宁公主之事实在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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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完毕众人退下,瑞王只召侍卫说了会儿话,之后再未过问西平郡的事。
但西平郡的事还会照常入京,刚进腊月没几天黄苍病逝的消息六百里加急送入京城,他到底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生老病死皆有多双眼睛关注,奏报将死因写的清清楚楚。
黄苍本就旧疾缠身先前尚能照常饮食起居,冬月中旬黄苍外放为官的大儿子病逝、长孙也因高热不退惊厥夭折,黄家一连失了长子长孙虽极力隐瞒但还是不慎传入黄苍耳中,他当场吐血昏迷病情加重,昏沉挣扎了半个月溘然长逝,如今黄家只余一子一幼女。
惠帝在殿上痛哭流涕细数黄苍镇守西北的功绩,群臣陪着落泪,追封恩赏的圣旨随即出京。
西平郡黄家早已一片缟素,圣旨还在来的路上,黄家大爷须得运回西北安葬,黄夫人决意派人快马加鞭接回大儿子的尸首同丈夫一起下葬,停灵期间到黄家拜祭的高官权贵、贩夫走卒,黄家都未阻拦。
柔瑾作为朝廷册封的公主,一方面代表惠帝的脸面一方面也是大都护夫人,自然要同贺固一起到黄府拜祭,黄夫人与黄嘉慧叩谢行礼,短短数日黄嘉慧已经瘦了一大圈哭成了个泪人儿,看得人心里不落忍。
“你要保重身子,多多陪伴安慰你母亲……”柔瑾心里叹气,此刻她也已词穷,黄家养着不少大夫,事发时她也曾遍寻岐黄圣手,贺固暗地里做的准备更不会少,但抵不过阎王叫人。
黄嘉慧连连点头。
黄家大爷的尸首比圣旨先进黄家,惠帝封黄苍为一等公,封未亡人黄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厚赏黄家其余成员,西北文武官员皆能感受到惠帝待臣下的仁心。
圣旨冲散黄家之外的悲痛,钦差大臣到大都护府给太宁公主问过安才离开,明晃晃告诉众人西北方向彻底变了。
到了腊月底桃符换新,西平郡爆竹声不断。
贺固捧着针线房送上的新衣送到柔瑾面前搏她一笑:“宝爱今年想看烟火么?西北地方大,到处都是空旷的地方,你可以看个尽兴。”
“好啊,你安排就是。”柔瑾焉能不知他的用心,索性放下心中烦闷高高兴兴过节。
烟火爆竹花样繁多,冲上天幕仿佛能照亮西平郡的夜空,柔瑾与贺固手牵着手本来看的新奇高兴,可瞧见府中下人呼朋引伴还有仆妇家三两孩童奔跑打闹忽然觉得偌大的府邸属于他们两人的地方着实冷清。
第78章
公主驸马身在西平郡, 惠帝也不曾忘记赏赐新年大宴,初一那日人人都以能去大都护府赴宴为荣,大都护府的烟火一直放到了上元节, 西平郡城中大办赏灯会, 公主赏下一盏惠帝所赐的御造花灯做彩头, 猜中谜底者拿走花灯,西平郡才子佳人跃跃欲试,花灯最后被一穷书生摘走送给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后来此人金榜题名拿了头名状元是名震天下的文臣之首, 历经三朝辅佐两帝名留青史。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眼下柔瑾言出必行送出花灯,那书生也曾被叫上前来与众人见礼, 当着西平郡大小官员以及权贵命妇的面他不卑不亢谢过公主赏赐顺利退下, 不过最令人惊叹的还是书生俊逸出尘的相貌。
柔瑾远远看了一眼不大清楚, 回府路上同春樱她们说起就见她们纷纷点头附和,夏桑去年腊月同小河成婚, 新升上来一等丫环的夏月接替她的位置,宴上只有春樱在柔瑾身边伺候, 夏月和其他府里丫环混在一起正瞧见那书生的相貌。
“他退下去就有一富家公子说要买他的花灯,给了不少银子可惜书生不卖,有人说书生要把花灯送给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负心最是读书人, 这儿倒有个出人意料的。
柔瑾赞了一句:“他如此聪慧过人,若是能读出个名堂来更好了。”
“他能拿到殿下赏的花灯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啦。”夏月性子活泛俨然沉浸在书生俊逸相貌以及出府游玩的兴奋中,见柔瑾愿意听她说外面的事小嘴便叭叭个不停。
春樱示意她住嘴,可夏月没领会意图她只好动手戳了戳, 夏月年纪略小对宫女出身的春樱等人颇为尊敬忌惮,渐渐闭口不提。
柔瑾视若无睹, 掀开车帘刚瞧了眼夜景就对上贺固探寻的目光,他坐在高头大马上不畏严寒却很不赞同她朝外探头探脑,其实外头没什么好看,她出行虽不会静街但今日大多百姓都去看花灯过佳节了,他们这一行才是沿路惹眼那个。
就在柔瑾想说句话的时候忽然扫见胡同路口有个小小黑影动弹,一闪身没入胡同暗色中,快的让人以为是错觉。
“殿下?”
“那里——”
贺固扬扬下巴,大河离队去看不一会儿骑马追上来手里提着个小孩儿,小孩儿看起来是在外玩闹忘了归家,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有几道黑灰,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单薄但还算整洁,怀里抱着三四个沾了泥巴的窝头,见着一群人严阵以待讷讷道找不着家了。
不过一场虚惊,贺固吩咐他送孩子回家,今日热闹非凡难免有包藏祸心的人牙子拐卖孩童。
走前柔瑾递给他一块糖,他犹豫一下才接回还会拱手行礼,这一下正好看到他手上一片擦痕还沁着血。
贺固看向大河,大河也吃了一惊,这个小东西他一手提着就过来了绝对没有伤着碰着,再看那伤口也有老旧结痂的顿时洗刷嫌疑,贺固使个眼色吩咐大河给小孩儿擦了药粉好好的包扎。
原本不过是件小事柔瑾都没放在心上,哪知回府后贺固等大河回来又出去见了一回,不多时回来不自觉蹙着眉头。
“怎么?那孩子身份有问题?”
“不是。”
大河带那孩子离开时贺固看到他颈间戴着半截箭簇,箭簇上有西北大军的印记,这孩子应当是军户之子,大河送孩子时顺便探查了对方身份哪知人是当年西北大军退下来的残兵,家里爷爷战死父亲断了一条腿废了半个手掌,不能再上战场领月粮只能靠种军田攒下口粮,但去年秋收时被上官以各种名目征走大半囤粮,现下家中口粮所剩无几母亲只能数着米粒下锅,这孩子饿得难受,趁城中百姓多去观赏烟火花灯时到邻人家偷了窝头不巧碰上他们。
前朝当政皇帝昏庸朝纲混乱,军户制度严苛且地位低下,军中大小官侵占屯田克扣月粮以致军户度日艰难,许多军户迫于生计逃亡之事屡有发生,后来皇帝下令募兵抵御外敌内乱仍未能缓解衰亡之势,本朝立朝之初太/祖汲取前朝教训改制屯田养兵,历经近百年也逐渐走上前朝老路弊端凸显,昔日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军户兵士不能不能再上战场做杂役就得等着饿死,贺固会觉得自个儿不配做西北大都护听他们称呼一声将军。
柔瑾恍然记起梦里就有前世贺固因为军户改制之事频频与惠帝争执,惠帝自认是天下之君统领万民只有别人体会他难处的时候万不能让他为难不安,爱惜黎民从来是嘴上的空话,他认为军户应当安守本分不该暴动谋乱,可贺固以为应当整顿军纪,严查侵占屯田苛待军户以权谋私的昏官,惠帝也放手让他去做,贺固收获不小可也得罪颇多,那些人上奏参他大意是当将军时带领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当了太子便不记得行伍之人的难处。
参他的人多,颂扬他贤明的也不在少数,朝中人见风使舵以忠藏奸离间父子俩,惠帝对贺固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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