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等待在那里的其他病人的家属,都默默地盯着那三口痛不欲生的人。
死寂、喧嚣、哀鸣,化作一团混沌。
周淙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看见一张蒙着白布的床推了出来。
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时间已经是12月26日零点二十七分,她的圣诞节礼物来迟了。
另一间抢救室的门打开,候在那里的几个家属风一样地挤开她冲了过去,地上的书被仓促的脚步踩得满是脏土,灰尘与泥泞遮掩住人影,封面被踩烂。
红线断了。
周淙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满耳都是嗡鸣,胸腔里心脏急速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口里跳出来。
她看到明岁南转身朝着她走过来,红肿着眼睛抱住了她。
明流欢早就给自己备好了衣服,是一条珍珠白的小礼裙,桃心领、泡泡袖、墨绿绸腰带,裙面上有精致的玫瑰绣花,像简易版的结婚礼裙。
明母主动叫周淙过去帮忙,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给明流欢擦净身子,换上裙子。
裙子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眼下尺码不太合适,套在明流欢干枯的身体上空空荡荡,周淙蓦地撇过脸去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却无论如何都没能把眼泪给憋回去,几滴泪珠“啪嗒啪嗒”滴在明流欢交叠着搭在腹部的手背上。
明母一边抹眼泪一边抽了纸巾递给周淙:“孩子,别把眼泪掉欢欢身上。”
周淙抬脸泪眼朦胧地看着明母,明母正拿着纸巾擦眼睛:“身上要是带着生者的眼泪,她就会一直守着你,不会去投胎了。”
周淙捏着纸巾愣了一下,轻轻地把明流欢手背上的泪渍擦干。
去火葬场的路很远,周淙偷着空吃了药,并悄悄多吃了两片强的松,咳嗽暂且被压下去。她强忍着不舒服跟着明家人料理明流欢的后事,明家父母似乎也默许她跟着,什么话也不多说。
公司打来电话问她为什么没去上班,她浑浑噩噩地请了个假。
冬季是火葬场的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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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期,他们的号排到了第二天上午。
明家父母租了水晶棺,周淙跟他们三口一起守着。
到了这会儿,人似乎空出点闲来,四口人都沉默地盯着棺前一直燃着的香,周淙觉得自己吃的药可能不管用,身上越发冷得厉害,甚至开始颤颤巍巍地抖。
明岁南去车上拿了毯子给周淙裹上,周淙闻到这毯子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气,那是明流欢爱用的香水味道。
可还是好冷啊。
身上各处的擦伤也火烧火燎得疼,肿胀的脚踝发僵,动一下都觉得像断了一样。
明母从包里摸出几张暖宝宝一张张撕开,不由分说地拉开周淙的羽绒服,往她前腹后腰肩头贴了几张,然后又摸出消毒湿巾,拉过周淙擦伤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给她擦了个干净,接着又给她擦了脸。
末了又轻轻抬起周淙的腿搭在自己腿上,撩起裤脚一看,周淙出门出得急就套了条薄绒裤子,不但光着腿,连袜子也没穿,光脚踩在靴子里,靴子的拉链也没拉。
这会儿她腿脚都凉得像冰块儿一样,扭伤的脚踝看着更是让人心疼。
周淙一动不动像个人偶一样任凭明母查看,明母帮她揉着脚踝突然泪如雨下,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会儿的四个人又开始抹眼泪。
守夜很冷、很累、很混沌,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对黎明既期待又抵触。
周淙因为发热,脑子一直都是昏沉的。
次日他们守在化妆室门口看人生百相,有人哭、有人闹、有人叫、有人骂,还有许多人一直都是麻木的,也有少数人情绪激动,三番五次要冲进去再看一看、摸一摸、抱一抱亡者。
周淙一直盯着那一角白色的裙摆看,看到眼睛酸疼,泪流不止。
她从岁南包里掏出那本被踩得乱七八糟的《临终关怀》样书,用力擦干净封皮上的灰尘,轻轻地把书放到了明流欢手边。
明家人不知道,她在书里夹了一绺自己的头发,是她上洗手间的时候借保洁阿姨的指甲剪绞下来的。
周淙不信神佛,也不信那些丧葬忌讳,但她知道明流欢不舍得她,也许来世她们能提早遇见。
遗体送到火化室门口,亲属不得陪同,明母突然拉住轮床嘶声裂肺地哭起来,一声一声地叫着“欢欢”,明父和岁南连拖带抱地把明母拉住,周淙沉默地站在一边看工作人员关上了门。
等待火化的时间里,明岁南带着周淙去焚烧塔烧明流欢生前的衣物。
周淙头眼昏花,浑身酸疼,每走一步都像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嗓子和鼻腔疼得简直无法呼吸。
焚化炉那边的烟囱汩汩冒烟,焚烧塔这边火苗赤红,她站在那里觉得暖和许多。
周淙看看满院子神色各异的人,终于意识到那个总是对她撒娇耍赖的人,以后就只是一捧骨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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