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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条件
“不过…”他停了下,缓缓道:“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虞葭紧张抬眼。
傅筠视线从她额边贴着的几根湿发移开,落在檐外的雨暮中。
“只要你愿当我一年外室,我便替你爹爹翻案。”
他声音清清冷冷,还带着点醇厚,原本是极好听的,可却另虞葭瞬间睁大眼睛,脸颊也涨红得滴血。
“你你你…”虞葭又气又怒,骂道:“你不要脸!”
“……你莫误会,”傅筠赶紧解释道:“只是让你假扮外室。”
“我家中逼婚紧迫,你只需弄些桃色名声让我躲过逼婚即可。”
虞葭脸上的血液缓缓回流,可“外室”二字不停回荡在耳边,觉得羞耻得很。
她忍了忍,好半天才问:“就不能换一个条件吗?”
“你上次问我缺什么…”傅筠说:“我只缺这个。”
“……”
他负手于身后,面色沉静且自然,似乎觉得提出这种要求极其自然。
虞葭简直想啐他一口。
“你也不必急于答复我,”傅筠继续道:“我给你三日考虑,三日后我将离开雁县,若你同意,我会带你离开。”
虞葭下意识地问:“去哪?”
“自然是回京。”
虞葭不自觉地咬着唇角,袖中的手指也使劲搅来搅去,脸颊依旧绯红。
傅筠不经意瞥了眼,又赶紧移开视线。
“此事…此事…”虞葭忍着羞耻道:“我确实需好生想想。”
“嗯。”傅筠淡应了一声。
细雨一滴一滴地落下,打在青石台阶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傅筠站在屋檐外侧,水溅上他的玄色袍子,恰好挡住了虞葭的衣裙。
也挡住了几丝寒意。
“我恐怕还要与家人商量才行。”虞葭道。
“嗯。”仍旧是淡淡的一声,但很快他又说道:“你大可放心,此番假扮外室,我会另外给你换个身份,去了上京,无人知晓你是何人。”
虞葭心想,难道这人早就打这个主意了?连要给她伪装身份的事都考虑得这般仔细。
难怪他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
“对了,”虞葭突然想到什么,她问了句:“我如何相信你的话,万一我跟你去了上京,你骗我该怎么办?”
傅筠不解:“骗你什么?”
“虽然说是假扮外室,但若是哪天…我是说假若你起了不正当的心思,欺负我了,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傅筠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就…”虞葭红着脸解释:“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难免容易被垂涎美色……你懂的吧?”
“……”
傅筠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好半晌才说:“这该是我担心的事。”
“?”
“凭我的身份和地位,要什么没有。”
这话倒是不假,傅筠这样的人才品貌和家世,只要他愿意,大把女子蜂拥而至。
但他这句话除此之外,还有点别的意思。
此前虞葭就被误会喜欢他,这会儿他脸上神色好像真的担心虞葭会因此赖上他似的。
虞葭:“……”
听他这么一说,虞葭脸上的红晕也退得极快,她迅速调整好心情:“既如此,我回去好生考虑。”
“好。”
等了片刻,见她没什么再说,傅筠颔首告辞,而后转身走出屋檐。
侍卫迎上来给他打伞,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雨幕中.
虞葭坐在马车中,外头的雨声滴滴答答,这会儿安静下来,心情又开始沉重起来。
在听到条件之前,她还下定决心说不论是什么她都愿答应。可当听了他的条件后,却不知怎么的,羞耻、愤怒一股脑地充斥脑海。
“小姐真要答应他吗?”婢女杏儿问,她递了盏茶过去:“小姐站了一上午也累了,先喝点热茶。”
虞葭心不在焉接过,她也不知道同不同意,现在心绪很乱。
“虽然是作假的,可奴婢还是替小姐委屈…”杏儿越想越难受:“小姐的命也太苦了。”
虞葭叹了口气:“你莫说了,我这不是还没同意吗?”
“可小姐不同意,那老爷的案子就…就不能有其他法子了吗?”杏儿道:“他若是缺外室何须找小姐,他这样的身份要找多少找不到?”
虞葭想,也是,他确实完全没必要找她。
正如杏儿所说,像他那样的身份,想当他外室的人多的是。而找她当外室,还得帮着翻案,其实说起来这件事总归还是她占了便宜。
“好了,”虞葭心烦意乱:“此事我得好好考虑,回去你莫要跟其他人说起,若我母亲问起,就说我出来买书。”
说完,她吩咐绕道去趟书肆.
回到家,虞葭刚洗漱完毕就听婢女来说祖母咳得厉害。
“夫人已经过去了,小姐…”婢女说道:“您也过去看看?”
虞葭也顾不得想那些糟心事了,撂下东西就往祖母院子赶去。
虞老夫人病了多日,原先还能好好的吃饭睡觉,可自从得知儿子被定罪后没日没夜地愁。这一愁,病情也加重了,再加上这几日下雨,多年的风湿老毛病又复发,新病旧疾加一起,整个人几乎快跨了。
虞葭进屋就见祖母咳得厉害,连说话的声音都哑得不行。
“下大雨…葭葭…来做什么?”老夫人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祖母现在觉得怎么样?”虞葭连忙帮她顺气。
“好许多了,”老夫人咳完,靠坐在床头,闭着眼缓解。又说道:“葭葭莫担心,祖母没事。”
她越是这样,虞葭心里越难受。
祖母和娘亲都一样,什么事都喜欢瞒着自己,什么事都自己扛着,还当她是几岁的小孩儿。
虞母在一旁喂水,完了劝道:“娘莫担心,衡儿那边已经在想法子。”
虞衡从书院回来了,虞母仿佛找到主心骨,家里有个男人在,总归令人心安许多。
可虞葭知道,哥哥肯定是想不到法子的。那人说了,爹爹的案子牵扯上京王家,连他锦衣卫指挥使都不敢轻易沾身的事,哥哥一个无官无职的举人又有什么法子。
虞葭从母亲手里接过帕子:“我来吧。”
她仔细地给祖母擦脸擦手,沉默不言。
虞母看出她今日格外心事重重,暗暗叹气,等伺候完虞老夫人歇息下,母女俩出了院子。
廊下的青石板被雨水打湿,一走一个脚印,虞葭闷闷地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印。
“葭葭怎么了,”虞母问:“为何今日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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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虞葭停下,迟疑道:“爹爹的事,我去锦衣卫问了。”
虞母诧异:“你何时认得锦衣卫的人了?”
其他的虞家不想过多解释,她缓缓说道:“锦衣卫的人说爹爹的案子不简单,牵扯了上京王家。”
虞母猛地顿了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虞葭看到了,心里的猜想更甚:“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有。”虞母眼神躲闪了下,赶紧道:“娘能瞒你什么,别瞎想。”
“那爹爹跟王家能扯上什么关系?”虞葭问:“听说王家有个贵妃在宫里很得宠,那样的人家岂会跟一个平民百姓过不去。”
“葭葭,”虞母说道:“娘有点累了,先回去歇息,这些日子你也莫出门了。”
“娘?”虞葭追问。
“听娘的啊,好好待家里歇息。”
虞母说完,匆忙离去.
回到屋子没多久,就听婢女说母亲刚刚出了门,但看样子挺急。
虞葭坐在软榻上,头靠着窗,听婢女说起也只是淡淡“嗯”了声,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手上握着一枚老旧的香囊,不停摩挲上头的花纹。
“小姐,大公子得了风寒,今早还派人去买药了。奴婢这几日听说大公子早出晚归的,也着实辛苦呢。”
“嗯。”
“小姐一会儿想吃什么,奴婢让王婆子做。”
虞葭摇头。
“小姐,”杏儿见她兴致缺缺,叹了口气:“即便有什么事,小姐也得先顾着自己的身子,若是小姐也病了,那……”
“杏儿,”虞葭忽地开口:“一会儿我娘回来了,你告诉我一声。现在我要歇息,你先出去。”
婢女一出门,虞葭就在软榻上躺下了,将薄衾高高拉起,盖住了脸.
另一头,松石绿釉彩香炉里上好的沉香青烟袅袅。
车声粼粼,傅筠阖眼靠在车壁上,到了县衙后门,侍卫上去敲了几下,然后马车直接进了县衙。
宋景琛匆匆赶过来:“你怎么来了?”
“找你喝杯茶。”
“嘿!”宋景琛稀奇:“平时只有自己找他的份,可从未见他主动来找自己的。”
“那你先等我片刻,”宋景琛摊手,袖子上沾了些深色的东西,带着点血腥味。他说:“刚审完,我换件衣裳。”
傅筠点头,径直往书房走。
“我三日后要离开雁县。”等宋景琛回来,傅筠说道。
宋景琛问:“回京?”
“嗯。”
“你不怕你母亲催你婚事了?”
傅筠饮了杯茶:“你昨日说的那个法子…”
“?”
“养个外室…”傅筠缓缓道:“应该可行。”
“人选定了?”宋景琛笑着出主意:“这外室人选嘛还得不能是唯唯诺诺之人,既要能给你弄些桃色名声,还得顶得住流言蜚语。”
“当然,最好是会做戏的。”
“怎么说?”傅筠问。
“外室可不是单防着好看,”宋景琛继续道:“必要时刻,在人前还得跟你演一演浓情蜜意,不然,你桃色名声从哪来?”
“……”
“这样,”宋景琛想了想,说道:“你若是没合适人选,我给你推荐一个。”
“不用。”
“?”
“有人选。”
第22章
“谁?”宋景琛问。
“虞姑娘。”傅筠淡淡道。
“?”
“!”
宋景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傅筠神色,俨然是属实的。随后又想到什么,他问:“你是不是答应她条件了,所以她才同意这事?”
“嗯。”
那就难怪了,按理说,虞姑娘那性子怎么可能同意当外室?不给傅筠几个耳刮子就算不错了。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你真想好了?虞家这事水深,但凡牵扯进去,没个一两年估计难翻案。”
“王定川不知道你在雁县,但他离开之时特地将心腹也留了下来,估计就是防着你的。”
“那又如何?”傅筠不以为意:“我要查案子,谁也阻止不了。”
宋景琛点点头,也行吧,反正傅筠背靠靖国公府,势力不容小觑,即便是王家也不能奈他何。
“虞姑娘也打算跟你回京?”
“她尚在考虑中。”
“……”
那你这么笃定的神色是什么意思!.
从县衙出来,已经是快傍晚了,雨已经停歇。
傅筠刚下马车,就见虞家的大门打开。
“哥哥回来了?”虞葭从里头出来,一身杏黄的衣裙,跟上午穿的素白不一样。她穿素雅的显得娴静温婉,若穿颜色鲜亮的,就显得灵动有生气。
如此看来,确实如宋景琛所说的,无论容貌还是性子都极为符合扮演外室。
这般想着,傅筠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虞葭若有所感,转头就见傅筠站在马车旁,这会儿确实低着头正在整理衣袖。
“葭葭等哥哥有事?”虞衡问。
“嗯,”虞葭收回视线:“我们先进去说。”
“哥哥适才去哪了?”
“听说哥哥着了风寒,我让人熬了姜汤。”
虞葭的声音清清甜甜地传来,直到大门再次关上。
傅筠这才抬脚上台阶,进了自己的傅宅.
虞葭跟着哥哥进了书房,从婢女手中接过食盒放在桌上,再从里头端了碗姜汤出来。
“还好,总算还有些热。”虞葭道:“哥哥趁热喝吧。”
虞衡没接,只是叹气道:“葭葭有什么话就说,什么时候也学会跟哥哥绕弯子了?”
闻言虞葭面上的笑淡了些:“哥哥看出来了?”
“我如何看不出来?”虞衡伸手探了探碗边的温度:“你等许久了吧?”
“说吧,何事这么急?”
虞葭在椅子上坐下来:“是因为爹爹的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先跟哥哥商量一二。”
“我知道哥哥这几日早出晚归都在求人帮忙,可爹爹案子想必哥哥自己也清楚,不是面上这么简单。”
“葭葭听说什么了?”
“不是听说,”虞葭道:“我直接问锦衣卫指挥使的。”
虞衡诧异:“你如何认得锦衣卫指挥使?”
“早就认识了,只是以前不知道。唉,不说这个…”虞葭说:“他告诉我爹爹的案子牵扯了上京王家。”
“哥哥,”虞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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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来,望着虞衡:“你老实告诉我,这事是不是与我的身世有关?”
“葭葭…”虞衡心疼地看着妹妹……
这是这么多年来,妹妹第一次提起身世这事。
“你们也不必瞒着我,”虞葭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开口。她说:“从小她们都说我是捡来的孩子,一开始你们还能骗我是胡说的,可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
“母亲让我藏着的香囊应该是跟我身世有关的东西。”
“哥哥,”虞葭难过:“若爹爹的事真因我而起,我心里实在是……”
“啪”的一声,外头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谁?”虞衡起身去开门。
见是自己的母亲站在门口,兄妹俩都愣了下。
虞母定定地瞧着虞葭,脸上是苦涩的笑。
良久,她叹了口气,进门。
“事到如今,也不瞒你。”虞母坐下,拉着她的手:“这事确实与你的身世有关,但责任不在你,葭葭莫要伤心。”
总算确定真相,不知为何,这一刻的到来,虞葭却内心很平静。
“娘之前去哪了?”
“去牢你看你爹爹了。”虞母道:“我也是去问了你爹爹,才得知事情。”
“你爹年轻时曾去东平城走过一趟镖,某日夜里出恭,见个妇人抱着个孩童鬼鬼祟祟地跑。等他跟上去时,那妇人正在跟一个男人说话。后来……”
“后来怎么了?”虞葭问。
“后来那妇人死了。”
虞葭面色白了下。
虞母赶紧安慰道:“兴许那妇人不是你母亲,如若不然也不会带着你鬼鬼祟祟地跑。”
“你爹爹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但那人发现你爹爹后就也打算对你爹爹动手。结果反被你爹爹用石头敲了脑袋。”
“死了?”虞衡问。
虞母摇头:“不知道死没死,反正那人倒在地上,你爹爹就将那孩童抱了回来。”
“那孩童正是你。”虞母眼角泛湿意,对着虞葭说道:“你刚来家里的时候,瘦得可怜,也不知跟着那妇人饿了多久,还生着病,三天两头吃了就吐,一直不见好。后来好不容易养到四岁,娘跟你爹爹商量了下,才决定送你去岑伯父那里练些功夫强健体魄。”
“葭葭,具体的事也就这些,”虞母说:“我去问了你爹爹,他其实也不知道你身世跟王家有关。他带你回来的时候,你身上只有一个香囊。”
其实还有些话虞母没说,大户人家后宅阴私极多,虞母再三考虑,还是觉得将葭葭养在自己身边更好。一来她舍不得女儿,二来,也好保护女儿免于那些阴私算计。
可如今,虞葭自己提了身世……
虞母道:“葭葭,你若是想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不若娘去打听打听,兴许上京王家……”
“娘,”虞葭摇头:“我并不想知道,我只是想救父亲。”
“葭葭想怎么救?”
“我……”
在虞母看来,这事情进入了死局,丈夫撞见了那等阴私,想必不是简单的事,能保住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虞衡出声问道:“适才妹妹说认识锦衣卫指挥使?”
虞母顿时也诧异地看着虞葭。
“也不算认识,就偶尔得知…”虞葭迟疑了下,想着要如何说那件事,她道:“其实那人就住在咱们家隔壁。”
“隔壁?谁?”
“锦衣卫指挥使大人,”虞葭说:“就是隔壁新搬来的傅公子。”
“我跟岑青青去观鹤山的时候闯遇他,才得知此事的。”
“你何时又去了观鹤山?”虞母问,转而又觉得这不是重点,她忽然高兴起来:“那太好了,原来傅公子就是指挥使,那咱们家这事兴许能拜托他。”
“娘,”虞葭说:“我已经跟他说过此事了。”
“那他怎么说?”
“傅公子此人品性高洁。”虞葭昧着良心夸:“我一说自己爹爹清清白白,他就答应帮忙翻案。只不过…”
“不过什么?”
虞葭咬着唇:“此事牵扯我的身世,需我一同协助查案。”
话落,虞母沉默起来。
案子查清,估计身世也清楚了。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有朝一日要离自己而去,光想想心都要碎了。
虞母忍不住压了压眼角。
倒是虞衡没这么悲观,妹妹就算回了亲生父母家也还是自己的妹妹,十多年的兄妹感情又岂是说变就变的。
他劝道:“娘莫难过,现在要紧的是先查案子。”
又问:“葭葭,指挥使大人说需你协助,可有说如何协助?要不要哥哥做些什么?”
虞葭端起茶盏喝了口,掩住心虚神色,说道:“那人没说如何协助,就是说可能要离开雁县。”
“离开雁县?”虞母问:“要去哪?”
“既然是跟上京王家有关,兴许是要去上京的。”
这里头的事虞葭不敢跟母亲和哥哥说实话,若是说了,她们定然不会同意。即便是此时,她心里也有些慌张,上京离雁县路途遥远,自己孤身而去也不知她们会否同意。
但没想到,虞母只惊讶了下,就释然了:“傅公子的品性我是极信任的,那孩子打我最初见他就觉得是个可靠且有本事的,没想到他居然就是锦衣卫指挥使。”
如今家里天大的难题有法子解决,虞母也不愁了,反而有心思夸起旁人来。
“傅公子当这么大的官,居然一点架子也没有,每回见到我都彬彬有礼。葭葭…”她说:“你跟他走,娘放心。”
虞葭:“……”
“只不过…”虞母又说道:“你没出过远门,这一去就要去这么远,还不知何时能回。娘想着,让你哥哥跟着你一起去,好照应些。”
“娘,”虞葭赶紧道:“傅大人这是去查案,咱们本来就麻烦他了,又怎么能再带上哥哥。”
虞衡头一回被自己的妹妹嫌弃是个麻烦,一时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再说了,”虞葭继续劝:“查案子也指不定多时,哥哥要考科举,若是耽搁了可不好。”
“这……”
“我无碍,三年后还可以再考。”虞衡道。
“不可。”虞葭说:“哥哥,你想让妹妹良心难安一辈子吗?”
她神情严肃,从未有过的强硬。虞衡顿了下,继而笑了,一把揉了揉她的头,如小时候常做的那样,笑道:“葭葭果真长大了。”
自从虞葭十三岁之后,就不许哥哥揉头发了,这么猝不及防被他揉了下,不知为何,竟有点想哭。
虞衡道:“适才还夸你长大了,现在就哭鼻子了?”
虞葭瘪着嘴,眼泪顺着这话就落下来,她一头扎进母亲怀里,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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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虞母也红了眼眶.
吃过晚饭后,虞葭写了封信,是给傅筠的,约他明日在茶楼见面。
她其实早就想好了,在去烟柳巷求他的那一刻,就已经决然。
为了爹爹,无论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第23章 外室协议
次日,雁县城西茶楼。
宋景琛盯着傅筠打量许久,欲言又止的,还带着点暧昧的笑。
傅筠一手支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正闲闲地转着茶杯,过了会儿,斜睨宋景琛一眼:“有话就说。”
宋景琛啧啧两声,望了望窗外的天气:“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认识你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遇见姑娘家邀你喝茶。”
“唉,”他凑近傅筠,问:“感觉如何?”
“你来就是问这个?”
“顺道问问而已,”宋景琛笑,坐下来兀自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我来跟你禀报个消息。”
“什么?”
宋景琛递了封密信给他:“你看看。”
傅筠一目十行看完,蹙眉:“蛩州梁琮?”
“是,”宋景琛道:“他今年新纳的小妾一家六口死于非命,官府查了两个月无果,事情闹得越来越大。”
“这跟雁县案子有关?”
“原本是没有,不过巧就巧在,那小妾的哥哥上个月才离开雁县,且跟王东家交情不浅。有许多证据都指向他,不得不令人怀疑。不过…”宋景琛说道:“他是朝廷命官,没有皇上下令,还真不好查。”
傅筠冷笑:“锦衣卫查案子,何时这般畏首畏尾了。”
“不是不能查,”宋景琛道:“是不好查,这个梁琮跟王家关系也颇是紧密。怎么说呢,他自己没女儿,倒是喜欢到处收养女儿,几乎都嫁给了王家旁支。”
“若是王家拦着,我们要查这案子确实难。”
“那又如何。”傅筠呷了口茶,不以为意。
“大人,”这时,侍卫在外头禀报:“虞姑娘来了。”
闻言,两人停下来。
宋景琛笑:“不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
走到门口又回头:“蛩州那边我派人去看看?”
“不必。”傅筠道:“我亲自去一趟。”?
“你不是要回京?”说着,宋景琛见虞葭从楼梯上来,他赶紧止住话头,对虞葭笑了下。
撇去他的身份不提,虞葭觉得宋景琛这人还挺平易近人的,跟之前堵她门要瓜子的那个宋公子没什么区别。
虞葭欠了欠身:“宋大人。”
“哎——”宋景琛不大习惯:“出门在外,你还是喊我宋公子便是。”
“是。”
“虞姑娘,”宋景琛八卦兮兮地说:“我们大人还是第一次跟姑娘家喝茶,回头虞姑娘……”
“不是第一次。”虞葭说。
“?”
“不是去过烟柳巷子么?”
“啊!”宋景琛没想到这也算啊,他干笑了下:“我倒是忘了。”
“……”
傅筠将茶杯往桌上一搁,发出点响声。
宋景琛乐得不行,本来还想帮他解释一二,如此一来,倒是算了。他赶紧道:“行行行,我走了。”
“虞姑娘,再会。”宋景琛摆了摆手,径直下楼。
昨天虞葭写信是约傅筠在茶楼见面,但实际上傅筠将整个茶楼都包了下来。此时侍卫们也都在楼下,整个二楼空空荡荡。
宋景琛的脚步蹬蹬蹬远去时,虞葭还在门口犹犹豫豫。
来时想得好好的,到了近前却有点情怯起来。
傅筠等了一会儿,见身后之人都没出声,他问:“虞姑娘打算改主意了?”
虞葭深吸口气进门,缓缓走到他对面,行了一礼然后坐下。
傅筠视线从密报上移开,将密报随意扔在桌上,抬头。
“想好了?”
“嗯。”
“你家人呢?”
“我跟他们说协助大人一同去查案,我母亲和哥哥都同意了。”
虞葭羞耻又紧张,手搭在膝上,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来。
这副模样倒是有几分乖巧文静。
傅筠懒懒地往后一靠,说道:“既如此,我们便谈一谈这次的协议。”
“大人请说。”
“期限一年,”傅筠道:“我会尽量争取一年内为你父亲翻案。”
“嗯。”
“至于你…”傅筠视线落在虞葭不停搅动的手指,继续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虞葭紧张抬头:“大人请说。”
傅筠沉吟片刻。
“我喜欢乖巧听话的,你只需好好扮演外室,必要时与我假装浓情蜜意。不过…”
说到这里,傅筠停了下,淡淡地扫了眼虞葭:“你不要有非分之想,我傅家不会让身份低微的女子进门。”
虞葭搅着的手指倏地停下来,脸颊渐渐溢满绯红,适才的紧张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怒意和羞臊。
但她敢怒不敢言。
傅筠假装没看见,缓缓饮了口茶:“听懂了?”
虞葭点头,懂。
“如何做外室…”傅筠不确定地问:“你可知道?”
闻言,虞葭刚刚才消下去了绯红,又瞬间涨回来,气得不行,索性不想再忍。
“大人”她怒目而视:“我一个闺阁女子又如何懂做人外室,你未免…未免欺人太甚。”
傅筠一怔,这才察觉自己失言。
“不就是要假装与你浓情蜜意吗?”虞葭气得得很:“我自然是会的。”
虞葭心想,怎么说她也看过许多话本子,照葫芦画瓢还是会的。
气氛安静了下,傅筠缓缓地“嗯”了声。
“大人还有什么要求?”
“没了。”
“既然大人没有要求了,那我说说我的要求。”虞葭道。
“虞姑娘请说。”
虞葭坐直身子,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张四四方方折叠整齐的纸,然后展开,再展开,足足展了好一会儿。上头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字。
傅筠:“……”
“大人,”虞葭严肃着小脸:“我要求也不多,就列了二十三条。”
“……嗯。”
“其一,”虞葭照着念:“不得要求我端茶递水,洗衣叠被。”
“?”傅筠抬眼。
虞葭解释道:“我在家里没干过这个,嫌累。你若是缺人服侍,大可叫婢女。”
“不缺。”
“……”虞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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噎了下,继续往下念:“其二,不得要求我与你做…做亲密的事。”
说到‘亲密’二字,虞葭难为情得很。
“如何算亲密?”
“就…”虞葭红着脸:“比如男女之间的肌肤之亲什么的。”
傅筠忽然想起之前在南安县客栈的那一晚来,不解地问:“拉手算?”
虞葭瞪大眼:“你还想摸我的手?”
“……”
“你继续。”傅筠淡漠道。
“其三,不可限制我的自由,”虞葭说:“我喜欢出门逛街,买好看的首饰和衣裳。哦,对了,还得加一条…”
说着,她熟练地从袖中又摸出一根长条的墨炭,然后在纸的边缘空白处写下‘第二十四条’。
傅筠:“……”
虞葭边写边说:“毕竟您是锦衣卫指挥使,有身份有脸面,做您的外室可不能寒酸。所以,买衣裳首饰的钱还得你出。”
“……好。”
虞葭写好后,又继续往下念:“其四,不得要求我做不喜欢的事……”
“其五……”
“其六……”
虞葭认认真真念了许久,直到傅筠喝完了两盏茶,她才念到最后一条。
“第二十三条,”虞葭顿了下,说道:“这一条很重要,上次你说会帮我隐瞒身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虞葭不大好意思,别过脸:“我总归还是要再嫁人的,可不能坏了名声。”
“……”
“可。”傅筠懒懒地问:“念完了?”
“嗯,完了。”虞葭点头,随后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
她缓缓打开布包,露出椭圆扁平的瓷盒——印泥。
傅筠嘴角抽抽。
“既然大人没意见,”虞葭说:“那请您盖个手印。”
“……”
傅筠半晌没动,锦衣卫审案子,盖了多少人的手印,就是没盖过自己的。
倒还挺稀奇。
虞葭警惕:“大人不愿意?”
好一会儿,傅筠心情复杂地伸出根手指,沾了点印泥,然后摁在她那张密密麻麻的纸上。
虞葭暗暗舒了口气。虽然这人看着不怎么样,但莫名地觉得但凡这人承诺就一定能遵守诺言。
她重新将纸叠好,再放进袖中,说道:“若是大人没什么吩咐,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傅筠刚想起件事,说道:“你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离开。”
“这么快?”虞葭惊讶:“不是说三日之后吗?”
离三日之期,还有一天呢。
“你不想让你父亲早点翻案?”
虞葭自然是想的,只不过……算了,反正早晚要走,也不在乎这一日两日了。
她盈盈行了一礼告辞,而后下楼。
第24章 住店
当夜,也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怎么了,虞葭做了一整晚的梦,梦中都是自己花枝招展地给傅筠当外室。
各种浓情蜜意的戏码,但凡她在话本子看过的,都清晰地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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