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着:“疯子,根本就是疯子!”
柳聘风拽住他:“什么疯子?”
那人撤回衣袖,见到是柳聘风,脚步已经迈出去了,还是回了他一句:“楼家人,都是一群疯子,还说什么沨仙人后代……”
后面的话没听清,他已经不知逃窜到哪里了。
原本赶来救火的信徒,不知为何,进了水神庙后就仓皇逃窜而出。
有一人摔在姚环音脚边,手边的木桶也摔了,水撒了出来。
女人险些被人踩到,姚环音赶忙扶起她:“小心。”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穿到权臣年少时》25、沧月
在看到她裙角血渍后,姚环音惊呼:“你受伤了?”
女人听见这话,瞳孔急剧收缩,摆手胡言乱语:“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姚环音敏锐察觉到她身上带着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道。
香味里还夹杂着别的什么,难以辨认。
姚环音想起江边祭神仪式上的香,立即抽出两张帕子,浸在木桶剩余的水里。
“水神庙里的香有问题,掩住口鼻。”
姚环音把帕子覆盖在面上,捏着其中两角,在脑后打了个死结。
柳聘风如法炮制,两人还没来得及疏离人群,就看见水神庙前有一人持剑而立。
素纱白衣红袍,银饰泠泠作响。
风撩起他的沾血衣袖和衣摆。
他身后是尸山火海。
血流淌在他脚边,他低下头,看着人群中突兀站定的二人。
“来了?”
像是老友叙旧一般,楼沧月脸上挂起堪称温和的笑意。
如果他脸上没有血迹,剑尖的血也没有在一直往下淌的话,那么这种温和平静,或许就不会那么令人毛骨悚然了。
他身后有人艰难爬起来,想趁机逃出水神庙。
他看见柳聘风和姚环音,立即求救:“救我。”
听到声音,楼沧月头也没回,待他以为有逃生希望,即将跨出水神庙门槛时,握紧手中剑往前刺。
刀剑入血肉的声音与劈里啪啦燃烧木材的声响混为一体。
楼沧月胸前衣襟又添一道红。
姚环音这才看清,他穿的哪是白衣红袍,分明是慧娘为他备下的素色衣衫。
只是杀人太多,外袍尽数染红,所以乍一看,像是红色外袍般绮丽。
姚环音看着死不瞑目的那个男人,发现时楼家一位亲眷。
“你也杀了楼家人?”
楼沧月听完,无奈一笑:“错了,我只杀楼家人。”
姚环音知道他恨楼家,但没没想到他这么恨。
至死也要拖上他们一起死。
柳聘风从来到现在,眉头就没舒展,他眼神严厉:“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楼沧月扯过一角还算干净的衣服,擦了擦手中剑。
剑上虽没了血液,但映着火光和满地鲜血,仍旧带着凶煞之气。
“自然是,他们抵不过群情激愤,要把我投江献给沣仙人。”
楼沧月以剑上反光照到自己面容,发觉面上血迹可怖,抬手去擦血渍。
但越抹越多,他索性啧了一声,看了眼自己的手,才发现手上沾的血更多。
怪不得擦不干净,楼沧月想。
他俯瞰众生,看着阶下与她遥遥相望的姚环音,突然笑不出来了。
“今日是什么日子,姐姐还记得吗?”
姚环音一怔,想起今日,好像是八月初五。
“生辰快乐。”姚环音道,“和我回府衙吧。”
她终于肯正视这个少年了,只是在对上他毫无波澜的一双眼时,莫名从中品出一丝哀伤。
“姐姐竟然还记得。”楼沧月道。
他这会儿杀人杀的太累了,其实原本不用他动手的,只需等他调制的香再浓郁些,水神庙里的人便会自相残杀。
但他想起今天是他生辰,又想起姐姐不喜欢这种血腥场面。
那就只杀仇人吧。
所以他才拿起剑,一个个捅穿了楼家人的胸膛。
“楼沧月,你一再执迷不悟,可曾为无辜之人考虑过?”姚环音有些悲凉。
楼沧月想说,为何没人替他考虑一下。
但姚环音是这世界上唯一还会为他着想,也是唯一把楼沧月只当成楼沧月的人了。
于是话到嘴边,他改成了:“恶人作恶,会考虑无辜之人的感受吗?”
火势越烧越大,他也吸入不少迷香,虽然自小就泡在各种毒里,但这会儿大剂量吸入,还是收到了些影响。
深深地,楼沧月最后深深地看了姚环音一眼。
或许这个答案,他不需要任何人回答。
他不会放过楼家人,就像楼家人不曾怜悯过幼小无辜的他一样。
火焰擦过过他身后长长的拖尾,烧出一片焦黑。他已然察觉,却并不惊慌。
“就让我,死前做这辈子唯一一件好事吧。”
房梁倒塌下来,盖住了他的所有声音。
“就让我,把沨仙人从梁州抹除。”
只要神子未曾成为祭品,只要传承沨仙人凡世血脉的楼家消失,只要耸立在沣江之畔的神像倒塌……
人们迟早会发现,沣江水并不会因此停止奔流,农田也不会因此枯萎。
到了某些特殊年份的雨季,河道江水依旧会泛滥。但没有祭品,沣江水也不一定会淹没锦城。
没有神罚,沣江水只是沣江水。
但神子不会再是沨仙人之子了,他与楼家和神明毫不相干。
楼沧月第一次没有跳着祭神舞蹈踩过一地燃烧着的荆棘,他脚下的火焰舔舐着血肉,然而对他来说,此刻的快意远胜痛意。
他用尽此生最后的力气,把剑插在神像上。
而他握着剑,至死都是站立姿态。
他不要跪拜仙人。
他在这一刻完全抛却了神子的身份。他想让别人记住,他叫沧月,生于八月初五的夜里,那夜无风无雨,有皎洁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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