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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片刻,指尖不自觉地?叩着腰间的悬壶:“好像……是一个朋友同我念过的。但是,我忘了……忘了他是谁。”

    第一百五十四章

    顾长雪眉心?微动,总觉得元无忘此时的神情与即将发病的司冰河有几分相像,索性起身出殿:“元小友。”

    “嗯?”元无忘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抬眼看到主动相迎的剑宗宗主后愣了一下,不自觉地抬手摸了下后?脑勺,神色恢复常态,“见过剑君。还?有这位……呃,抱歉。上次见面时未曾问过名姓,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唤他……颜道友便是。”顾长雪用剑鞘抵住想开口说话的无恙魔君,不动声色地打量元无忘。

    同样都是重生之?后?性子变得沉郁,元无忘的本性明显比司冰河活泼爽朗许多。

    他只是站出来稍微打个岔,元无忘那股子要钻牛角尖的疯劲就散了。方才摸后?脑勺的习惯性动作,总算让他看出几?分剧中?元无忘开朗豪爽之?余又有点天?然?憨的影子。

    怎么?都比满脸苦大?仇深要好多了。

    不过这话也不好摊开来说,顾长雪道:“我?已听弟子说了些传闻,你是送那位音修来剑宗寻求庇护的?”

    “不只是他,我?恐怕也得在剑宗逗留一段时间。”元无忘的神情中?流露出几?分惑然?,“几?位长老……可能是担忧大?家将视线集中?在药宗,瞒不住我?九阶的修为,招致永乐海的觊觎?所以让我?也来剑宗避一避。”

    引路弟子侧目看来:“这想法没错,客人为何疑惑?”

    元无忘低声道:“当初我?被?紫草师兄带进?药宗,已是九阶的修为。那时候我?便?说我?应该是学?剑的,就算拜师也该去剑宗。是三位长老留下我?,说留在药宗也可览尽天?下剑谱,我?才入了药宗。如果他们担心?护不住我?,那时候就该放我?来剑宗才对,何必一定要将我?留下?”

    而且三位长老在看到宫商羽突破后?的反应也很奇怪,多半有什么?隐情……希望紫草师兄能问出个究竟。

    他还?在琢磨,一路上一直冷淡不苟言笑的引路弟子又开了口,这次语气多了几?分热切:“那你一定也看过凌寒仙尊的剑谱了?”

    剑宗虽然?也收录了天?下剑谱,但凌寒仙尊的剑谱却?并未收录。宗内很多弟子都很好奇,这位药宗出身的仙尊究竟是如何自学?成才,飞升成仙的,他的剑法该是何等模样。

    “凌寒仙尊?”元无忘摸了摸脑袋,“他没有剑谱。我?听说他的名号后?,也曾问过三老。三老说,仙尊也是像我?这样统览天?下剑法后?,自行领悟成仙的。大?概……是我?太笨,所以才悟不出成仙的门道吧。”

    他悄悄睨着剑修弟子隐隐失落的神态,将之?前有关“剑修看不上凡人皇帝”的认知划掉。

    他刚才是想窄了。剑修哪是“看不上皇帝”,人家只是平等地看不上除了练剑之?外的一切事务。

    这种态度,叫高傲也行,说实心?眼其实也没错。就好比刚刚他道破“紫琼珂”暗含讽刺之?意,引路弟子便?接了一句“你要是生气,可以进?宫打一顿皇帝”,乍一听像是目空一切,其实人家是在认认真真地提建议、安慰人,就是……这安慰人的法子有些过于耿直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收回视线,没再多想,转而帮宫商羽介绍:“剑君,这位就是传闻里的那位音修了。他的琴中?藏着一把剑,来剑宗是想拜师习剑的,不知可不可——”

    “可以。”李白衣害得宫商羽蹉跎了这么?多年,合该还?这一债。顾长雪放缓语气:“也不必另行拜师,你们自可留在剑宗习剑,同其他弟子一样。”

    ·

    宫商羽和元无忘在剑宗一待就是十来天?。

    期间元无忘还?会偶尔离宗,说是有事要查,宫商羽过得就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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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较宅了。每日除了练剑便?是弹琴,偶尔也会来紫琼珂同顾长雪絮叨:“这些老不死,怂得叫人唾弃。先前在路上时,他们还?三不五时地拦路偷袭,现在我?们进?了剑宗,他们倒是佯作无事,又岁月静好了。”

    这些人也未必都是怕剑宗的实力,只是剑宗身为抵御永乐海的第一道防线,倘若真被?一拥而上冲垮了,那可就没人帮他们挡着永乐海了。

    能参与偷袭的修士都是贪生怕死之?徒,自然?不会做这种自拆墙角的事。

    宫商羽一边调着琴音一边道:“近来永乐海也没什么?动静,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阴谋……有没有可能是魔君修炼邪功遭了反噬,和他师父一样暴毙了?”

    就坐在一旁的魔君本君:“……”

    顾长雪无语地抽了下嘴角:“元无忘说今日要离宗,你若无事,不如去送送他。”

    宫商羽抬眸扫了眼坐在一旁的无恙魔君,二话不说抱着琴起身,行完礼便?走了,留下无恙魔君跟顾长雪四目相对。

    顾长雪对了一会就开始不耐烦:“有话就说。没看宫商羽都识趣地避开了?”

    宫商羽是个嫉恶如仇的倔性子,虽然?偶尔嘴臭,但大?体上还?是很善解人意的。顾长雪一流露出赶人的意思,他便?问都不问掉头就走,体贴地给两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无恙魔君道:“我?遣人去查了第十世轮回之?前释天?佛子的所有行踪。”

    “根据能查到的消息来看,释天?佛子的确很少?主动离开宗门,只专心?管束苦海内的弟子。即便?出宗,也多半是被?请去消灾解厄,几?乎全程都有百姓围着他称拜活佛,没什么?机会能单独行事。”

    顾长雪沉吟片刻:“那他消灾解厄的结果呢?”

    “没有哪件事后?续出过问题。他并未在过程中?动过手脚。”

    “……”那这岂不是说,释天?佛子本身也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为何第十世轮回释天?佛子会忽然?销声匿迹?还?有无名那封声称世间没有轮回的信……

    窗外传来吵闹的声响,顾长雪蹙着眉抬首望去,看到一大?帮子人乌泱泱地掠过紫琼珂上空。

    元无忘踩着剑,狼狈地抱着脑袋飞在最前面:“师兄们,我?虽是药宗弟子,却?是剑修,当真不会治病!更、更不会替猫狗阉割!这话我?都说了三百遍了,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当真不会?那你也看不出这三花腹里怀的是谁的孩子了?”

    元无忘快跪了,娃娃脸上郁气全无,只剩欲哭无泪:“就算不是三花猫,是人,再厉害的大?夫也看不出她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吧?师兄们,别追了,今日我?真有急事要办。先前托人查的事儿有了消息,我?这就出宗了!告辞!”

    元无忘脚下的飞剑倏然?提速,仓皇而逃,剑修们这才纷纷落地:“宫师弟。”

    “多谢诸位师兄襄助。”宫商羽背着琴慢悠悠地跟过来,“这家伙一天?到晚愁眉不展的,我?早看着不顺眼了。他原本就该是个活泼的性子,做什么?非得苦大?仇深?这些时日,劳烦诸位总跟在他身边纠缠了。”

    “无妨,心?境郁结本也不适合习剑。我?们既然?承元师弟唤一句师兄,这点小忙自然?帮得。”为首的剑修微微颔首,话还?没说两句,就拐回剑上,“宫师弟,你这琴中?剑虽然?锋锐,但材质极脆,遇上重剑恐怕不占优势。你可去弟子堂讨些材料,叫剑庐的师兄替你重炼此剑。”

    宫商羽摇摇头道:“宗主并未收我?为徒,能教我?剑法已经很好了,我?怎好意思再用宗门的材料?诸位师兄放心?,我?自有来财的法子。算算时日,也差不多该是去教课的时间了……我?出门一趟。”

    “教课?教谁的课?”

    顾长雪站起身,拿着剑走出紫琼珂:“宗门之?外尚有宵小之?徒候着,元小友精通匿踪之?法,出入倒是无虞,你……”

    宫商羽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此时身上所负的腥风血雨:“……我?在境界未升之?前,曾收当今圣上为徒,教他琴艺。”

    当今圣上?就是那位被?李白衣哄骗,送了一大?堆好苗子当祭品的傻狍……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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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雪沉吟片刻:“我?们送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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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修出行,大?多是御剑,但这回顾长雪三人却?坐了云辇。

    “你为何这般拘谨?这云辇象征着剑宗的身份,是用来震慑沿途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的,不是来震慑你的。”顾长雪看着在对面坐得笔挺的宫商羽失笑,“你总不会是畏高吧?”

    “……不是,就是觉得眼下这场面很像我?爹娘没死的时候,两人一块儿押着我?去私塾。”宫商羽瞄了眼坐在顾长雪身边,气压低得比云辇四周包裹的剑意还?骇人的无恙魔君,“……而且,我?前一日的课业还?做得很糟糕,先生才跟爹娘痛斥过我?。”

    “……”无恙魔君周遭的气压霎时更低了,“眼下人族的境遇如此糟糕,长帝还?有闲心?学?琴?”

    他口中?的“人族”并非是广义的统称,而是指并不修仙的凡夫俗子。

    宫商羽抬起头,颇为认真地道:“长帝学?琴并非只为闲趣,而是借我?之?口,了解各大?仙宗与永乐海的近况。陛下一直在想法子应对如今魔族、修士凌驾于人权法度之?上的现状,听说前些时日才接回了一批修行有成的少?年,现下已分配到各地方,多少?会对当下实力凌驾于法律纸上的混乱局面有所辖制。”

    顾长雪指尖轻抚过剑鞘,估计这些少?年多半就是指他从那座宅邸中?放出去的那一批。

    现在永乐海已经收手不在滥抓修士,那些少?年又都是好胚子,由宫里的资源供着,未来的境界多半都不会低,以后?倒真有可能镇住一方的秩序与安定。

    云辇很快抵达了长帝下榻的秋水山庄。宫商羽刚进?去没多久,长帝便?神色带喜地匆匆迎了出来:“剑君!”

    也不知道李白衣是怎么?忽悠长帝的,这位皇帝似乎对李白衣的印象极好,冲上来就把顾长雪的手一抓:“没想到啊,那些少?年弟子都已经出师归朝,宗主与朕的交易已然?完成了,宗主还?愿亲自送宫师父来秋水山庄。比那——咳,宗主可要进?山庄歇息?朕这就命人上些上好的酒菜。”

    顾长雪跟来本就是想借机细问当初李白衣与长帝的交易,再加上长帝方才的停顿有些古怪,不用长帝再多邀,便?起身下辇:“恭敬不如从命。”

    他站上地面又回过身,正琢磨着要怎么?把车上那位被?他硬拽出来的魔君也哄下车,无恙魔君居然?自己下了辇,蹙着眉问:“前院里那二十七块石碑是什么??”

    “嗯?”长帝没介意无恙魔君冷硬的语气,回头望了眼院中?,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哂然?,“那些啊,是镇碑。有人干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所以立了它们,以求心?里慰藉。”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收回视线,扫了?眼面?前的两人:“看来比起美酒珍馐,二?位更在意这石碑。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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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一同进庄吧。”

    宫商羽愣了一下:“陛下?”

    “无妨。朕这次将碰面?的地点改在这秋水山庄,本就是想同宫师父你聊聊这镇碑的事。”长帝重新挂上笑吟吟的神情,伸臂一引,“二?位,请。”

    一行人踏入山庄,径直走向前院里那二十七座石碑。

    顾长雪垂眸望向那些石碑,看见几?束粗大的铁链穿过石碑底座,又扎入地底。其中一块石碑做得尤其大且厚重,几?乎不像个碑了?,更像一个四方形的石墩,底部的铁链尤其之多。

    宫商羽显然也觉得这石碑大得古怪:“陛下,这是……”

    长帝带着嘲讽轻嗤了?一声:“这是做了?亏心事的人最怕的那一只鬼啊。既然是‘最怕’的鬼,自然要在他身上压最重的负担,拴最重的铁链,才能安心。”

    无恙魔君径自走?去另一端看碑文,长帝转头?对着顾长雪道:“宗主不觉得奇怪么?方才朕说到一半的那句‘比那……’究竟想讲什?么。”

    顾长雪瞥了?他一眼:“陛下愿意说?”

    “本来是不愿说的,毕竟有损皇室颜面?。”长帝看向石碑摇了?摇头?,“不过方才朕又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隐藏的必要。”

    他走?到那块最为沉重的石碑前半蹲下,从底座摸出一盒香。

    香盒已经老化,里面?的香也用了?大半,长帝熟练地用火折子将香点上,祭拜在石碑前:“其实,早在与剑宗合作前,皇室也曾找过其他宗派合作过。那还是祈和?年间发生的事。”

    “祈和?年间……”宫商羽算了?算,“那岂不是几?十年前?那时?候,无名魔尊还没死呢。”

    “没错。”长帝看着香火冒出的袅袅白烟,“自无名出世后,永乐海的势力?不断扩大。虽然永乐海的魔族大多只对高阶的修士感兴趣,但也有不少上不得台面?的小魔以烧杀抢掠为乐。即便?不提这些魔族,仙宗世家也常做些以势压人、掠夺财权之事。”

    这是乱世。实力?强横才是硬道理,法制秩序是手无寸铁之人才会信奉的保命之法。

    “历代皇帝一直将这乱世当做心病,所以在祈和?年间,和?帝在位时?,和?帝曾暗地里同当时?的一个仙门大宗做过一场交易。”

    长帝站起身:“由朝廷搜罗人才,仙宗负责教习。学成之后,朝廷将以十三?座城池五年的赋税作为报酬,答谢仙宗的教习之恩。”

    “十三?座……”宫商羽忍不住惊叹了?一句,“那结果呢?”

    “结果就是那些送去的良才们无一生还。”长帝道,“仙宗的仙师们说,那些人才天?资不够,不得不用药石等外在的助力?堆砌境界,最后没有一个挺过雷劫。”

    长帝轻叹了?口?气:“收到消息时?,和?帝刚挑好第二?批人才。仙师们亲自找上门,训斥和?帝为何说好了?给他们‘良才’,送来的却?是一群废物。人族果真是扶不起的烂泥,就算给机会,也没那个天?分,还是早早歇了?野心,别再送废物来脏他们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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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商羽听得眉心一跳:“放他娘的屁!各大仙宗弟子也是从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中甄选出来的,他们在傲气什?么?还有,什?么叫‘人族果真是扶不起的烂泥’?怎么,他们都?不是人了??”

    长帝摇摇头?:“总之,被?这么骂了?一通后,和?帝想继续送人修炼的心是歇了?。”

    “可是,这第二?批人才已经找好了?,负责寻人的军官也已告知了?这些人,未来你们是要去仙宗修炼、以后效力?于朝廷的。如今仙宗终止了?交易,这群人又该如何处理?”

    “朕的这位老祖宗便?想着,要不就培养成皇室的暗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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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想法本也没什?么问题,但负责教习的军官几?日后便?找上了?和?帝,说当初挑选这些人时?,优先?考虑的是天?资如何,能不能成仙。现在目的既然变了?,要将这群人培养成为陛下效力?的暗卫,那标准自然也得变。得看对皇室的忠心程度。其中的一部分人并不堪用。”

    “……”顾长雪看了?眼身边的石碑,“和?帝听信了??”

    “是啊。”长帝讥讽地低笑了?一声,“朕的这位老祖宗,疑心病可严重得很。他想要培养修仙的人才,根本不是为了?镇邦守国,而是为了?培养出一群能替他办事的走?狗。”

    “听军官这么一说,他自然下了?封口?令,那二?十七名被?判为‘并不堪用’的人才一夜之间被?喂了?毒药,统统丢进了?专门培养暗卫的行宫后的暗涧里。”

    “那……为何唯独这个人的碑造这么大?”宫商羽抬头?望着比他还高的石碑,“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长帝也望向石碑:“毒杀后丢进暗涧,乃是处理不合格的暗卫的手段。和?帝听说之后大怒,说那些人天?生与寻常人不同,倘若剧毒也杀不死他们呢?丢进暗涧里,岂不是给他们留了?条活路。”

    “负责处理这些人的军官连夜带兵打捞尸体,最终只打捞上来二?十六具,唯有这人的尸体下落不明。虽说军官保证那毒乃是仙界遗物,即便?是修仙之人,吃了?也照死不误,和?帝还是不放心,甚至因此生了?心病。”

    “他从搜罗来的仙家秘术中寻出了?这镇压之法,将那二?十六具尸首都?镇于石碑之下,又造了?这四方碑镇压那个失踪之人的生辰八字与失踪的时?间……据那秘术记载,此碑阵可镇压气运,碑石越沉重,拘束石碑的铁链越多,此人的气运就越差。气运差了?,自然就不用担心此人未来能有什?么大出息。没有大出息,自然也就不会有能力?来找他复仇。”

    “……”顾长雪蹙眉片刻,看向走?回来的无恙魔君,【你方才去看碑文,看出什?么来了??】

    无恙魔君瞥了?眼顾长雪,在最大的那块石碑边止住脚步,同样传音回复:【先?前我同你说过,我在林家院落里见过林家人给林三?木立的碑。碑上刻着林三?木被?买走?的年份,是祈和?二?十四年。】

    顾长雪将目光扫向石碑:【这石碑上刻的死时?……也是祈和?二?十四年。你的意思是,林三?木很有可能就是被?和?帝搜罗来的第二?批良才,被?喂毒后未死,只是聋了?耳朵,侥幸被?佛宗的僧老捡走?,成了?如今的佛子?】

    【林三?木身上流有魔族血脉,那毒的确未必能毒死他。】无恙魔君微微颔首,看向长帝:“你方才说,即便?我们不来,你也准备同宫商羽谈这石碑的事。为何?”

    “因为朕觉得奇怪啊。”长帝轻声说,“同样都?是送良才,同样都?是借用了?外力?堆砌境界,为何交给宗主的这些少年全都?好好地活着回来了?,可当初送去仙宗的百来名少年,却?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他们是真的死于雷劫,还是被?充做他用了??”

    顾长雪同样也想着这个问题。

    尤其是他知晓李白衣过往就曾试图拿长帝送来的那群少年做祭品,以提升自己的修为。很难说其他仙宗门派里有没有同样野心勃勃又不拘手段的人,戮害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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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的那百名少年。

    无恙魔君道:“与和?帝合作的是哪个宗门?”

    “这朕就不清楚了?。”长帝又看了?眼石碑,轻轻拂去碑面?上的露水,“不过,和?帝生前因为心病,曾留下过不少手书,就封在这秋水山庄的禁室里。朕早就想看了?,只是禁室外设了?限制,朕不曾修习仙法,不知该如何开启,所以今日才特地邀了?宫师父来秋水山庄,原是想请宫师父帮朕两个忙的。”

    “两个忙?”宫商羽有些疑惑,“一个是开禁制,还有一个呢?”

    长帝轻轻叹了?口?气:“朕想解了?这碑阵啊。”

    他出身卑贱,母亲乃是这秋水山庄的婢女。先?帝醉酒后宠信了?他娘亲,此后便?没再来过这个布着碑阵、一看就很晦气的山庄,连带着也不喜欢他,甚至将他这个皇子直接丢在这晦气的山庄里不愿接回宫。

    “朕自幼在这秋水山庄中长大,每日被?踩高捧低的仆从欺压时?,便?会来这碑阵中躲一躲。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朕的避风港,碑下的这些人,虽不曾谋面?,也不知名姓,对朕而言却?像是庇佑了?朕度过整个童年的叔伯。朕不愿这石碑继续压着他们,可又不知开解之法……”

    顾长雪与无恙魔君无声对视了?一眼:“陛下若是愿意,我可以请佛子来解此阵,超度亡魂。”

    如果长帝没有说错,那这块最大的石碑所镇压的正?是佛子的气运。

    以佛子被?石碑铁链压身还臻至百花杀的天?资……也不知解了?阵后,佛子能否直接突破百花杀的境界,成为千年来飞升的第一人?

    “佛子?”长帝微愣了?片刻,总挂着笑意却?不及眼底的脸上逐渐显露出几?分真实的欣喜,“若佛子能亲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但若是他无暇分身,能请到佛宗弟子帮忙超度也可以。一应法具朕都?可以提供,也算是朕送这些叔伯一程。”

    顾长雪本还在以灵炁拟纸,写着要传给佛子的讯息:【……此处有一碑阵,或许与你有关。】闻言顿了?一顿,在下面?又补了?一句,【还有一个与你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侄子,想出银子请你超度你自己,你来不来?】

    顾长雪指尖轻点,灵炁纸笺倏然化作一道流光,遽然间跨越千里。

    释天?寺,禅房中。

    佛子刚从惊梦中醒来,便?接到了?这封信。一旁送来茶点的沙弥看得懵了?一下:“侄子?佛子,你何时?有侄子了??”

    佛子微微阖目,片刻后笑叹了?一声:“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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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缘?”沙弥顿时?紧张起来,“那可不能去。佛子您坐镇佛纹,身上的担子已经够沉了?,再添几?分孽缘,这寿岁——”

    佛子轻轻拍了?下小沙弥的脑袋:“你错了?。这次我能去,而且一定要去。”

    佛子站起身,看着窗外的文殊兰露出微笑:“因为了?结了?孽缘,便?是良缘的伊始。我已在梦中看到了?终点。”

    小沙弥的神情霎时?紧张起来:“佛子这次看到什?么了??”

    佛子回首轻笑:“放心,这次似乎会是个好的结局。”

    第一百五十六章

    等待佛子赶到秋水山庄还需要一段时间,顾长雪等人先破阵入了禁室。

    “祈和二十四年……”长帝翻找了一通,抽出几份书稿,“找到了。”

    无恙魔君举着烛灯走过来:“提及是哪个宗派要的人了么?”

    顾长雪拿着书稿蹙眉良久,递给无恙魔君:“如果这手稿上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药宗。”

    “药宗?怎么可能?”宫商羽下意识地凑过头来看,“就算是?药宗,那也肯定是?哪个不成器的外门弟子?——”

    顾长雪打断:“是?药宗三老。”

    “哼,开什么玩笑?”宫商羽嗤笑一声,直接站直身体?,“这手稿肯定是?假的。”

    长帝挑起眉头:“宫师父的意思,是?朕伪造证据,想?构陷药宗?”

    “……那不至于。”宫商羽蹙起眉头道,“但?这手稿肯定有问题。也许,是?和帝故意留下,想?离间各大仙宗的呢?”

    长帝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宫师父可真是?高看朕的这位祖父了。”

    他黑起自?己的先辈来毫无犹豫:“朕的这位祖父空有野心,性子?却急。只能看到眼前?的事,从不会?放远目光,去看更长远的未来。要他在禁室里偷偷留下陷害药宗的证据,等着几十年后再被人发现?这就像是?在一只馋嘴的狗面前?放一根肉骨头,让它熬个几十年后再吃。”

    “……”骂自?己的祖父是?狗,你?也是?够孝的。宫商羽无言须臾,看向顾长雪:“剑君怎么看?”

    顾长雪其实也不怎么愿意相?信这件事。

    毕竟按照剧本,三老也参与了攻打永乐海,最后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元无忘一起以身补天。但?这书稿的确封存了几十年,和帝又不可能在几十年前?就设局构陷药宗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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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重要的是?:“构陷药宗对?于帝王来说毫无好处。”

    谁都清楚,乱世之中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两类人。一类是?负责守防线的战士,譬如剑宗和佛宗,另一类,就是?能救自?己一命的大夫。

    当皇帝的谁不想?长命百岁?讨好药宗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构陷药宗。

    顾长雪思索着慢慢道:“按这书稿所言,当年在甄选合作的仙宗时,和帝第一个考虑的就是?品行?。药宗是?出了名?的医者?仁心,和帝认为定然不会?出差错,才选了它来谈合作。”

    “他当时遣了数波暗卫找上药宗三老,都被三老百般推拒。但?半个月后,三老忽然又亲自?找上门,说愿意做这个交易。”

    “嗯?”宫商羽愣了一下,“为什么之前?拒绝,后来又突然同意了?莫非……这三个自?找上门的‘长老’,是?旁人假扮的?”

    “不可能。”无恙魔君挑出一页书稿,“手稿中说了,被三老找上门时,和帝心里也觉得不对?,所以特地叫来暗卫验了三老的悬壶,的确是?真的。”

    药宗的悬壶是?出了名?的难以仿造,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位炼器师能够仿造出来,术宗因此遭了好几千年的嘲讽。倘若真有炼器师能仿成功,术宗早该敲锣打鼓,宣扬得人尽皆知了。

    “每个悬壶上都镌刻有弟子?的名?姓,所以也不可能是?药宗弟子?伪装三老。”

    那这三位自?找上门的仙师身份基本可以说是?确凿无疑了,的确就是?药宗三老。

    “可……三老怎么会?说出看清凡人的话?”宫商羽仍是?不信,“我?师父在世时曾同我?说过,我?师娘是?个普通女子?,没有修仙的资质。当初病重弥留,是?沈老在云游之时恰巧路过,施以妙手,才让师娘又多活了三四年。沈老甚至没要酬谢。”

    长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朕也听闻过药宗三老的名?头。朕继位的那一年,晋北、东南一带曾爆发过山洪瘟疫,是?药宗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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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讯后赶来,摆下义诊救人,才让那一年的晋北和东南没有一个百姓因瘟疫而死……”

    “是?啊,三老时常出义诊的。这一点,问问四方百姓,百姓们都知道。”宫商羽又想?起什么,“元无忘曾跟我?说过,三老当初挑选药宗的少宗主,都不是?根据修为境界挑的,而是?根据医术和心性来选的。如今的药宗少宗主修仙的资质其实并不好,还一天到晚只想?着钻研医术、治病救人,全靠三老传功替他拔升境界,弄得三老自?己的境界不升反降,这些年只修得一个六阶空啼境……”

    顾长雪头也不抬地同无恙魔君传音:【这少宗主,说得多半就是?紫草。】

    元无忘显然不是?会?在背后编排人的性子?,这些抱怨大抵都是?源自?紫草向元无忘倾吐的属于他自?己的懊恼。

    而且……能被三长老讲鬼故事哄着睡觉,这种待遇恐怕也就只有少宗主才能享受得到。

    长帝摸着下巴思忖:“那照这么说,这三位老仙师似乎的确不可能说出贬低凡人的话,更不可能戮害百余名?无辜少年的性命。可这悬壶……”

    “想?不通就别硬想?。”顾长雪拿起桌边零散摆放着的一份书稿,“这里还有一份手稿,写得有些古怪。和帝没把它按照年份跟祈和二十四年的手稿放在一起,看来是?经?常拿起来回看。”

    老话说字如其人,和帝的字也透着一股谨小慎微、急躁潦草之意:

    【祈和二十四年,惊蛰

    前?日,寝殿外的桃花开了。朕嫌花香冲鼻,叫文进喜领着几个小太监,把树上的花都摇了下来,竹帚簸箕一清扫,顿时清爽许多。

    朕觉得光秃秃的枝丫也颇有意境,夜里入睡便没有阖窗。

    三更时分,朕睡得正沉,忽又闻得花香扑鼻,活生生把朕冲醒了。却见黄昏时分还光秃秃的树桠上芳菲迭霞,一个白衣胜雪的仙人依靠在树上,拂着身畔桃花,对?着明月叹了一句:“你?知道么?当初……他们,也和你?一样?。”

    仙人如朝露,眨眼便没了踪迹。

    朕看着满树桃花,想?了一整个晚上都没弄明白,这“和你?一样?”是?什么意思?“他们”又指的是?谁?

    莫非,这位仙人是?在感叹天上的仙人们当初为了登仙,也曾同朕一样?机关算尽?

    朕辗转反复了一整晚,未能睡得着觉。昨日便遣人去问了药宗三老。

    三老说,那不是?什么仙人,只是?负责教习弟子?的仙师。仙师这是?在缅怀那些突破境界失败,不幸陨落的弟子?。最初他们也都是?意气风发,满怀雄心壮志,如今却只剩一抔黄土。

    朕,不大相?信。

    那位仙师的气度更胜于三老,目光投注过来时,就像已看透了一切虚妄,一眼便让朕想?到“仙人”二字。三老虽然也气度不凡,但?跟那仙人一比,却是?差得远了。】

    手稿到此便没了后文,宫商羽忍不住翻过来瞅了眼背面,才反应过来这是?人家和帝自?己写给自?己看的札记,那还不是?想?写到哪停笔就在哪停笔。

    宫商羽糟心地抬起头:“和帝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仙师,难道真是?仙人,或者?……地位比三老还高,能让三老为他打掩护?可早在延海年间,仙人便已不再下凡了,这位仙人又是?哪儿来的?”

    无恙魔君无声地送出一份手稿,飘入宫商羽手中。

    这份手稿十分简短,字体?更加凌乱些,写着写着还飘了:

    【今日的桃花酿滋味不错。让朕又想?起那位桃树上的仙人。

    其实仔细想?来,朕当初觉得他的气度比三老更为脱尘,说不定是?因为他长了张比三老好看得多的脸。再加上那一日朕又才被那些三个老不死骂了个狗血淋头,尊严扫地……】

    “……”宫商羽的眼角抽了抽,额角蹦出几根青筋,“这和帝……身为帝王,说话怎能如此儿戏!”

    长帝微微挑眉,替自?家祖宗说了句话:“这又不是?殿前?圣言,是?人家自?己写给自?己看的札记,还得端着?”

    “那这不就等于是?放……”宫商羽把后面那个“屁”字勉强收回去,“我?们还是?没法弄清楚这仙师是?谁,只能肯定当年百余名?少年失踪与三老有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这他还不愿相?信。

    长帝笑着摇摇头,正准备调侃一句宫商羽的急性子?,无恙魔君忽然侧过脸。

    片刻后,他回过头,丢下一句“忽然想?起些急事要查”,便霎时没了踪影。

    “颜道友这是?想?起什么线索了?”宫商羽啧了一声,“查事怎么也不带上我?们。”

    顾长雪眼神微动,听见风中传来细碎的禅铃鸣声,顿时了然:“可能有些事需要他独自?去查才更方便吧。”

    他话音未落,佛子?温和带笑的声音便响彻整个秋水山庄:“阿弥陀佛。听说此地有亡魂需做法事超度,不知主事之人身在何处?”

    宫商羽还是?头一回见佛子?,和帝的手稿都不香了。他搁下纸页急掠出地窖,抬眼便见佛子?长身而立于碑阵中,正伸手轻轻触碰着那块最为厚重的石碑。

    “佛子?。”顾长雪和长帝一前?一后走出来,向佛子?施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佛子?收回手,微笑着向顾长雪和宫商羽点点头,又看向年轻的长帝,微微低头行?了一礼:“多谢陛下。”

    “?”长帝被谢愣了,“朕请佛子?来解阵超度,佛子?为何反过来谢朕?”

    佛子?看向那块最沉重的石碑:“这石碑上拢着龙气,陛下这些年大约时常来此,替他、替他们上香吧?”

    天子?连年的祈福阻挡了些许来自?碑阵的压迫,难怪近几年他坐镇佛纹时,觉得身上的重担轻了不少。原本他还分不出余力离开释天寺,如今也能偶尔离开苦海山亲自?办些事了。

    长帝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还想?再问,顾长雪瞥了眼显然不方便说得太多的佛子?:“寒暄就免了,快些解阵。”

    他还想?看看解了这碑阵后,佛子?能不能突破百花杀,成为千年来飞升的第一人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佛子轻笑着摇了下?头,抬手放出法器渡舟:“宗主怕是忘了,这?碑阵现在解不得。还得先渡人,再解阵才行。”

    “为什么——”要先渡人后解阵?

    长帝的话尚未问出口,眨眼便被浓雾淹没?。

    莽白一片的大雾中,唯有那叶金色的渡舟绰约可见,缓缓于雾海上巡曳。

    声声梵音不知从何处起,伴随着佛子的诵经声绰散出?三千梵文。

    “陛下?。”宫商羽捉住长?帝的手腕,低声提点,“看雾中的金光。”

    长?帝努力睁大双目,于浓郁得似乎能?滴流下?来?的白雾中,捕捉到一小片转瞬即逝的明灭金光。

    那金光伴随着悼念声连闪了数次,每次都在不同的方向。长?帝下?意识地?追寻着光亮处挪动视线,数次后忽然意识到,金光亮起的方向正是那些石碑落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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