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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大都顾不得自己的那三十大板了,睁大眼道:“什么?沉塘?!”

    江婷淡淡道:“不行吗?你们之前不也想把我娘沉塘吗?我还以为这是咱们这儿的习俗呢,对付不听话的女人都这样。”

    那时候原身带着她娘金氏连夜逃跑,却被江家人带着村里人追上了,他们把金氏绑起来,威胁原身,若是原身不答应替兄从军的话,就把金氏沉塘。

    江父老羞成怒地吼道:“江婷!你真以为你能无法无天了吗?”

    看着江家爷孙三代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江婷这才作罢,抱着胳膊,眯眼一笑。

    “看您激动的,我开个玩笑而已嘛,我怎么会舍得打我大哥的板子,再把我嫂子沉塘呢,那样的话……”

    她阴恻恻地看向江小虎,“虎子岂不是成没娘的孩子了吗?”

    江小虎被吓得一怔。

    里正和江父等人看着江婷,不禁感觉不寒而栗,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

    江婷收起气势来,笑眯眯道:“那祭祖的事儿就麻烦各位叔父了,我就先随爹爹和大哥回家歇息歇息,这是我为大家准备的礼物,麻烦里正叔帮我分分吧。”

    她把马背上的大包袱取下来,将沉甸甸的一包放在里正手里。

    里正和族长连忙道谢,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祭祖的事儿办好。

    江婷这才笑着和他们分路,随着江父等人往江家走去。

    路上,江婷仿佛刚才尴尬的对话没有发生一般,语气轻快道:“一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家里情况怎么样了,娘和嫂子有给我收拾好住的屋子吗?不会还让我住柴房和牛棚吧?”

    江父帮她背着包袱,讪讪道:“怎么会呢,肯定给你安排最好的屋子。”

    江婷点点头,“那就好,我这马呢,普通草料是不吃的,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吃什么,就麻烦大哥你把后山上的每种野草都割一背篓回来喂喂它了。”

    江大牵着马,咬牙道:“好,包在我身上。”

    江婷又看着明显没之前那么嚣张了的江小虎道:“虎子你呢,现在脾气改了吗?不会再随便伸手推人下井了吧?”

    江小虎恨恨道:“关你什么事?”

    “啪”地一声,这次是他亲爹江大又甩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怎么跟江大人说话的?”

    江小虎顶着一左一右两个巴掌印,终于敢怒不敢言了。

    江婷心情舒畅,几个人很快回了江家。

    江氏一族是天水村的第一大姓,再加上江父只有江大这么一个儿子,是以当初村里人才冒险帮着他家隐瞒原身女扮男装从军的事。

    江父的原配所生的另外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家里就江父和金氏以及江大一家四口居住。

    刚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味,江父搓搓手道:“请进吧,你娘和嫂子想必已经做好饭了。”

    听闻动静的金氏和江家大嫂赶紧从灶房里跑出来,两个人看见江婷都齐齐一愣。

    尤其是金氏,看着江婷那张脸和她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气度,几乎眼前一黑,倒退几步,扶着门框才站稳。

    而后金氏再没敢抬头看江婷第二眼,只呐呐道:“回来就好,我去做饭,很快就能吃了。”

    她的反应被江婷尽收眼底,看来金氏知道的事情果然不少。

    而江家大嫂还不知道方才江婷说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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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塘的事,她现在已经完全换了张面孔,哪还有从前的半分刻薄嚣张,脸都要笑开花了。

    “小妹回来了!快坐快坐,累了吧,相公,赶紧泡茶去!”

    江婷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不必麻烦了,我想先躺会儿。”

    “躺会,躺会好啊,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江大嫂咋咋呼呼道,“自个儿家里随意点哈,我先去做饭了。”

    江父和江大尬则站着。

    江父掂量着帮江婷背的包袱,感觉挺重的,应该不止有衣物,方才江婷把另外的包袱给里正了,莫非这个包袱里装的是给江家一家老小带的礼物?

    但很明显他想多了,江婷接过包袱道:“给我安排的屋子在哪儿呢?领我去吧。”

    “这边这边。”江父领着江婷到了一间客房,这是他亲女儿出嫁前睡的,如今空着,但之前也是空着的,却不给原身住,反叫其睡柴房和牛棚。

    “你好好休息哈,有事就叫我们。”江父的眼睛贪婪地扫过江婷背的包袱,不舍地离开了。

    江婷把门关上,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呼了口气。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自己假笑了一天,腮帮子都笑酸了。

    她这一路上,越临近长水村,越清晰地想起一些在原身记忆深处的东西。

    关于她小时候是怎么受江家人欺负,怎么被外人奚落,又怎么受到亲娘的打压式教育,到最后没有如他们愿成长为一个自卑怯懦的人,反而变得叛逆又浑身是刺。

    她对周围所有的人都摆出攻击的姿势,却唯独没有把刺对准她的母亲。

    但……

    江婷在内心轻叹一声,转瞬之间那分悲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她才是江婷,原来的江婷已经死了。

    这次她来的目的,除了给原身出口气外,主要的就是把知道她身世的人都杀了,这其中自然包括金氏。

    她想要和贺云琛长久地在一起,于身份上就需要做两件事。

    第一她需要把原身的身世痕迹抹除,免得有人拿这做文章,以消除后患。

    第二,她会坦言相告贺云琛自己的灵魂来自于异世。

    希望到时候贺云琛别太好奇异世是什么样子的才好。

    从县城到村里,江婷花了半天的时间,躺了一会儿后很快就到了傍晚,江大嫂来亲热地叫她去吃饭了。

    金氏和江大嫂煮了香肠腊肉,炒了一些时令蔬菜,村里的一些人家还送来了自家的好吃的,有鸡有鱼有肉摆了一大桌子,里正和族长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也被江父请了来做客。

    江婷被请到上座坐着,里正和族长各坐一边,他们还带来了鞭炮,在院子里噼里啪啦点燃后才开始入席,这待遇,哪怕是科举中第也差不多了。

    里正和族长有心探听军营里的事,还想让江婷帮忙,给村里的一些后辈在营里谋个不用上战场又油水丰厚的差事。

    但都被江婷四两拨千斤地挡回去了。

    笑话,就算她真把人领军营去了,以贺云琛那性子,准要全赶出去。

    反正她主打一个脸皮厚,任由桌上的人怎么巴结,她就是不点头。

    慢慢地大家也发现了,这江婷从军一年,且不说怎么当上了贺家军军师的,就单说这脑子,那就好使了不是一点半点,旁人根本猜不透她的想法了。

    这顿饭在一阵有点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吃罢饭,江大嫂去收拾碗筷了,金氏煮了红糖醪糟小汤圆来给家里人喝。

    江婷笑眯眯地接了过来,道:“谢谢娘,但有点烫,我先放放。”

    “好,你别忘了。”金氏和江婷的眼神一相撞,连忙低下了头去,端着托盘匆匆离开了。

    待金氏再出来的时候,见江婷正端着碗咕噜咕噜喝完了碗里的东西,她脚步一顿,垂下眸子捏紧了自己的衣角。

    金氏烧了热水,江婷洗漱完后却不急着上床,而是坐在床边耷拉着两条腿晃荡着,并时不时听听屋外的动静。

    过了会儿,其他屋子里的灯慢慢熄灭了,一个人影走到了她窗前,扣响了门扉,“阿婷,能让娘进去吗?”

    江婷道:“门没锁,直接推吧。”

    嘎吱一声,金氏抱着一包东西走了进来。

    江婷坐着没动,静静地看着她。

    金氏有点尴尬,还有点难言的情绪,她把门关好,这才走上前几步道:“还没睡呢,娘,娘就是来看看你。”

    江婷抬抬下巴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金氏连忙道:“哦哦,我差点忘了,这是……这是你及笄那年,想让我给你做的一条裙子,我前些日子做好了,也没机会给你……”

    她枯瘦的手抓着包袱,有点艰难道:“就是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

    江婷面无表情道:“四年了,我早忘了。”

    她语气平淡,内心却泛着淡淡的难过,那是原身残留的情绪在影响她。

    她难过的不是这条迟来了四年的裙子,难过的是收到裙子的时机。

    因为今晚金氏来此的目的,不是和她表达什么母女情深的。

    金氏呐呐地看着江婷,突然一下红了眼眶,走上前抱住了她,哽咽道:

    “娘对不起你。”

    江婷任由金氏抱着,等她松手了才轻笑道:“你对不起我什么?不光是这条裙子吧?”

    金氏一怔,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什么意思?”

    江婷指了指自己的脸笑道:“你最对不起的是,你把我生下来了,却又不想把我养大,甚至多少次想把我害死。”

    金氏闻言如遭晴天霹雳,她瞳孔一缩,有点惊恐地看着她,哆哆嗦嗦伸出手来,声音都有点变调了,“你,你在胡说什么?!”

    江婷轻轻摇了摇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会不记得了吧?但其实,我全都知道。”

    “你是故意让我去从军的是吗?你想让我死在战场上。”

    “我当时拉你连夜逃跑,却被他们追上了,是你故意泄露了行踪对吗?”

    “是你教唆的江小虎推我下井里淹死的是吗?”

    “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把我带到山上去捡柴,故意让我迷路,想让我死在山上,结果我自己半夜摸索着走回来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有的是原身早就知道的,有的江婷根据原身的记忆推测出来的。

    总之就是,随着原身慢慢长大,越来越像北戎人后,金氏就逐渐想杀了她,但原身或许早有察觉有所防备,金氏才没那么容易得手。

    “停!你不要说了!”金氏目眦欲裂,整个人都暴躁起来,指着江婷颤抖叫道,“别说了!别说了!”

    江婷勾唇微笑了下,“你是我亲生母亲,你为什么会想杀了自己的女儿呢?”

    这是她代原身问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金氏突然抓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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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发蹲下身,神情恍惚起来。

    江婷却没打算放过她,冷声道:“是不是因为我这张脸,让你想起了你曾经在王庭的主子?”

    刹那间,金氏脸上的血色被瞬间抽空,她浑身僵硬,满脸惨白地抬头看着江婷,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眼珠子像要瞪出来一样。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一下站起身扑过来想抓住江婷,但江婷一个闪身就躲开了。

    两个人对峙着站着,江婷始终保持一副淡漠的态度,就好像是在旁观不认识的人的人生。

    “你曾经是王庭的一个汉人奴隶,机缘巧合之下,你逃出来了,你遇见了一个大郢人,他说可以带你回家,让你吃饱穿暖,你就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跟他来了天水村。”

    “但你的女儿是北戎王庭的血脉,她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你过去那些年的屈辱和那个人在你身上付诸的伤痛,所以你恨她,你恨不得她去死。”

    江婷语气平淡地述说着,金氏却越听越震惊,低吼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江婷道:“我是谁不重要,但你今天的行为,却让你和你女儿的母女之情彻底断绝了。”

    金氏喘着粗气,用凶狠的眼神看着她,“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江婷哈哈笑起来,“你拿的这裙子,是想给我当寿衣穿的吗?是不是因为今天发现,我变得更像你记忆里那个人了,所以你更想让我死?”

    说到这里,江婷倒是有一事不明。

    难道金氏已经疯到这程度了?敢直接对当朝五品官员下手了?她自己呢?江家人呢?都不管不顾后果了吗?

    金氏死死地盯着江婷,叫道,“不,你根本不是我女儿,你不是阿婷!”

    江婷:“你终于发现了?你的女儿已经死了,被你害死的。”

    金氏一时间表情痛苦又茫然,似万般心思在心头。

    突然,她骤然抬眸看着江婷,惊恐不已,“你,你喝了我的红糖水,为何还没毒发?”

    她最初来此,不就是为了给江婷送行的吗?

    为什么江婷现在还好端端的?

    金氏的心里冒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江婷嘲讽一笑,“哦,忘了告诉你,趁你不注意,我把我的碗,和你男人的碗对调了一下,你要急着去见他最后一面,或许还赶得上。”

    哐当一声,金氏眼前一黑,一下没站稳摔了下去,江婷定定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知道您有没有为我亲爱的爹爹准备好寿衣呢?”

    金氏扶着桌子腿努力了几次都没站起来,她脸色如金纸,嘴唇惨白,半晌才指着江婷厉声叫道:“你这个贱人!我跟你拼了!你不得好死!”

    下一瞬,一阵寒芒闪过,江婷拔出了短刀,抵在了金氏脖子上,冷声道:“不想死就别动。”

    别看金氏现在一副要为了江父和江婷拼命的样子,实则她骨子里就是自私自利的。

    当初她带着原身跟着江父,而没有把原身丢了,就是为了在江父面前显示自己一能生养,二疼爱孩子有母性光辉。

    她想将原身置于死地,也是怕有人发现了原身的身世,从而怀疑上她北戎王庭逃奴的身份。

    金氏生生刹住了车,神色癫狂中又透出几分冷静来,她盯着江婷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婷的短刀往下一压,金氏的脖子瞬间出现一条血痕来。

    “说,你在王庭的主子,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第94章 受伤

    ◎我会为你守好火头营◎

    江婷的眼神迫人, 被她盯上的人会觉得自己像被万千毒蛇缠绕,甚至感到逐渐窒息。

    这是她在前世用于逼供反叛组织成员的手段,金氏只不过是一个妇人, 不过两下,就感觉自己扛不住了。

    她想闭上眼睛, 但江婷却冷声道:“看着我回话, 说一句假话,我这刀就深入一分, 信不信?”

    金氏顿时感觉自己脖子一阵锐痛,吓得她灵魂都颤抖了下。

    “你不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又何必再来问我?”

    江婷道:“你没资格再多废话一句。”

    事到如今, 金氏也陷入一种豁出去了的癫狂中, 她突然咧嘴狞笑,枯瘦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尖利道:

    “你问你亲爹是谁?哈哈哈!你就是个野种, 你娘我不要你, 你爹更不会要你!你想见他?哈哈哈, 他早就死了, 尸骨都被地下的蛆虫啃干净了, 你下去找他啊!”

    她豁然站起身来,脖子几乎被刀刃生生刮掉一层血肉, 鲜血喷涌, 染红衣襟, 她不管不顾地大叫着:“死了!都死了!都该死!都该死!”

    江婷将刀上的血在袖子上一抹,就见金氏疯疯癫癫地撞开门往外跑。

    “装疯卖傻。”

    江婷神色一冷, 决定不再手下留情, 她脚下一点就飞掠而去, 手上的刀刃寒芒乍现, 直冲着金氏的后背刺去。

    这时江大住的屋子的房门一下打开了,江大媳妇一边套衣服一边叫道:“金姨,你大晚上在鬼叫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金氏朝自己跑了过来,而江婷像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金氏身后。

    电光火石之间,金氏像是爆发出了强大的求生本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扑向江大媳妇,抓住她一扯,下一瞬,江婷的刀就收势不及落了下来。

    “啊——”江大媳妇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来。

    她硬生生被金氏抓着,当了金氏的肉盾,削铁如泥的短刃刺进她的胳膊,几乎是瞬间,整条胳膊从大臂中间断了,鲜血喷涌。

    江大媳妇的尖叫声断在嗓子眼里,她死死瞪着眼,看着自己的断臂掉落,剧烈的疼痛袭来,她脑子晃了晃,咚地一下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而金氏已经连滚带爬地往院门口跑去。

    江婷丝毫没有伤错了人的愧疚感,反正她早就想好了,若是江大和他媳妇今夜安静睡觉什么也没发现,那她就取走金氏和江父的性命即可。

    若是他们发现了,那就一起杀了,到时候谁又能证明,她才是凶手呢?

    江父如今已经喝了金氏下了毒的红糖水毒发,而江大媳妇已经半死不活,那就还剩下……

    江婷猛地一回头,脚尖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长腿横踢,石头就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在了已经被金氏拉开了半边的院门门板上。

    门板被石头巨大的冲力又推得闭紧了。

    金氏吓得浑身一抖,贴着门板坐下来,整个人抖若筛糠。

    “跑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在金氏眼里,提着刀慢慢走过来的江婷无异于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罗刹恶鬼。

    江婷在金氏面前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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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容淡漠道:“不说是吗,那我就将你胳膊上这块皮挖下来,到边关找人问问去,你觉得会没人认得出来吗?”

    她陡然伸手,一下拉住金氏的胳膊,将袖子一掀,就露出了金氏手上那虽然被岁月侵蚀,但依然勉强能辨认的烙印来。

    “你对你女儿这么狠,对自己怎么就下不去手呢,我要是你,我在逃出来的那一刻,就该把这块肉挖了,叫人永远不知道我手上有这个东西。”

    江婷说着,猛地举起了刀,金氏吓得浑身一缩,叫道:“我说!我说!”

    她大口喘着气,眼睛里恨意和恐惧交杂,一个被她刻意遗忘了快二十年,却始终忘不了的名字涌上心头。

    她张了张嘴,道:“他,他是北戎十六部,左……噗!”

    就在江婷全神贯注于倾听她说什么的时候,一枚飞镖斜斜飞来,直接扎中金氏的喉咙,速度快到江婷都没来得及挡住。

    她猛地一抬头,就见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三个身着黑衣蒙着脸的人。

    而飞镖上有见血封喉的毒,金氏瞪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双手伸着徒劳地抓了几下,而后不甘心地脑袋一歪,睁着眼睛断气了。

    几乎是瞬间,江婷飞速后退,躲过飞过来的几个飞镖,手中的短刃一卷,将接连而来的暗器挡开。

    那三个黑衣人飞身而下,手里拿着武器严阵以待着。

    “主子说得没错,江大人果然不好对付。”

    江婷已经躲在了一架板车后面,她耳听四路眼观八方,知道除了眼前这三个人,屋外还埋伏着不少于十个人。

    而这之前,她居然没有发现这些人的靠近,说明对方一定十分擅于隐藏和暗杀。

    她的脑子急速转动起来,面上却波澜不惊道:“你们主子是谁?可否相告?”

    黑衣人瓮声瓮气道:“江大人,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而这时,屋里又传来了动静,江婷眼睛扫过去,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沿着墙根弓着身子潜行着,妄图从屋檐下跑到屋后去,屋后也有一个小门可以出去。

    此人正是江大,他没有管自己的老爹和后娘,也没有管自己还睡得正香的儿子女儿,准备一个人跑路。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不会被发现,但他的行踪在江婷和几个黑衣人眼里简直无所遁形。

    一个黑衣人飞掠过去,手中长剑噗嗤一下捅进江大的后胸,没有半点犹豫,而后又眼神冷漠地抽了出来。

    江大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刺穿了心脏,当场毙命。

    领头的黑衣人道:“好了,现在没人打扰了,江大人,请随我们回京城吧,我们保证不伤你。”

    江婷冷声道:“你们主子是四皇子?”

    黑衣人也不否认,道:“殿下说了,只要你配合我们回京,他日荣华愿与你共享。”

    江婷毫不犹豫道:“他放屁。”

    黑衣人:“……”

    江婷冷笑,脑子一下通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像一张大网聚拢而来。

    她一边不动声色寻找破局之法,一边拖延时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四皇子给你们下了两个命令吧,能把我带回去就带回去,不能就把我杀了。”

    “但是你们知道我的厉害,哪怕正面对上以多欺少能杀了我,自己也会折损不少,所以你们最开始就想借金氏的手给我下毒是么?”

    “难怪金氏敢毒杀当朝官员,是不是你们告诉她,只要我死了,你们会帮忙处理后事,不会连累到江家?”

    “见金氏下毒失败,你们这才现身,准备和谈,想把我劝回京城?”

    “如果我拒绝了,你们就只能动手了是吗?你们把我带回京城,想用我来威胁贺云琛是吗?”

    她明白了,她之前所有觉得有点怪异的地方都对上了。

    难怪她之前有些疑惑,四皇子为什么逼她发誓,说自己永远不会和他抢帝位。

    他一个末世来的上校,还会信发誓这一套?

    恐怕他是在试探……试探她到底在不在乎贺云琛吧!

    江婷握紧刀柄。

    她猜想,四皇子穿越后,他的目的是做皇帝,而江婷告诉他,在她所处的这本书里,四皇子确实是最后称帝了。

    那么这就说明,剧情会按照原著发展。

    所以四皇子认为,亦或者他身上的称帝系统发布指令,按原著,贺云琛必须死。

    这其中,江婷是一个变数,若是江婷归顺四皇子,辅佐他称帝,那他俩一文一武,将所向披靡。

    反之,江婷若是爱上了贺云琛,与贺云琛联手,那很可能大幅度改变原著剧情,叫四皇子的称帝之路出现隐患。

    所以四皇子从一开始就试探江婷和贺云琛之间的感情如何。

    江婷和贺云琛在一起的时候,强强联手,以四皇子底下的人,打不赢他们两个,更何况贺云琛身后还有贺家军。

    所以四皇子才趁着江婷孤身一人来此的时候,叫人来解决她。

    四皇子在京城的时候,说的那些拉拢她和贺云琛的话,全是鬼话,他根本没想过拉拢他们,他只想解决所有登上帝位的阻碍。

    果然不愧是她前世的死对头,这一次,她又输了。

    哪怕两人穿越后,他失去了身手,也能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江婷心中愤怒和不甘翻滚着。

    不,她不能跟这些人回京城,若是事情真如她所想的话,那贺云琛肯定也陷入险境中了。

    她得去救他。

    但,等等。

    她想去救贺云琛,有没有一种可能,贺云琛他……

    这时,黑衣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了,有些恼羞成怒,“江大人,你实在是聪明,难怪让主子如此忌惮,看来你是不愿意和我们回去了,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江婷左右看了看,道:“放马过来吧,不会就你们三个小喽啰吧,外面还有多少人,一起来!”

    “死到临头还如此狂妄!”

    黑衣人也不多废话了,抬手就向江婷围攻而来。

    江婷右手拿着短刀,左手随手从板车上拿起一把铲子,竟能同时将两把武器耍出不一样的作用来。

    黑衣人一个拿着铁链,一个拿着长剑,一个拿着双刀,但他们的攻击却被江婷一把舞得眼花缭乱毫无轨迹可循的铲子,和一把削铁如泥,能生生将长剑撞出缺口的短刀挡了下来。

    江婷几乎将自己的毕生功夫发挥到了极致,她的身影像鬼魅一样,任由谁都近不了她的身。

    四个人在院子里打斗着,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受到了波及,入目之处很快就一片狼藉。

    江婷找准机会,手中的短刀旋出一个剑花,于夹缝中收割了一个黑衣人的小命。

    那人死死睁着眼倒下去,似乎没有料到江婷居然如此强悍。

    另外两个黑衣人见同伴被杀,皆更加警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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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也更加狠辣,几乎招招攻向江婷要害。

    但江婷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尽管她靠着自己的身手短时间内讨到了点便宜,但对方人多,就算是拖,也能把她拖到精疲力竭。

    江婷趁着其中一个黑衣人死了压力暂缓一点,她抬手祭出自己的杀招,以玉石俱焚的姿势,直接向对方攻去。

    而这时她的防御也大开,对方的长剑没入她的腹部,她的长剑却狠狠扎进对方的胸膛。

    她眼神如炬,似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硬生生将自己从长剑上拔出来,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抵挡着最后一个黑衣人的攻势,身影毫不迟钝地往屋里冲去。

    最后那个黑衣人顿了下,没急着去追江婷,而是站在原地吹了声口哨。

    很快,外面守着的黑衣人都翻进了屋里。

    江婷一钻进屋里,就把门给关上了,而后快速在桌上摸到火折子,点燃了床帐和床帘。

    她又把油灯打碎,把里面的油倒出来撒在门窗上,开始点火。

    这时,衣柜里传出了动静来,江婷扭头一看,原来她随便进的一间屋子竟是江大一家四口的。

    拉开柜门,见江小虎抱着他妹妹躲在衣柜里,抱在一起惊恐地看着她。

    他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的爹爹把他们塞进衣柜里,叫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声。

    江婷轻叹一声,一手拎起一个孩子,走进了房间连接着的净房,将他们丢在水缸里泡着,而后道:“火灭了再出去,是死是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她还没有心狠手辣到杀两个六岁不到的孩子,她也不怕江大媳妇和这俩孩子对外说是自己杀人,没人会信他们。

    就算信了又如何?能耐她何?

    她拿出一块帕子在水缸里一浸,扭头踏出净房,看着火势很快变大,先是将床帐烧了,而后漫延到了屋顶,点燃了茅草棚。

    她静静站在墙角,用打湿的帕子捂住口鼻等待着。

    院子里的黑衣人也是慌了,好端端地怎么起火了,而江婷还一直在里面,难道她想点火自焚吗?

    但她不像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莫非这是什么诡计?

    黑衣人们慢慢地靠近屋子,见里面火势汹涌,屋顶的茅草几乎很快被烧完了,浓烟滚滚,隔壁屋子的屋顶也燃了起来。

    这时,只见一个人影从里面冲了出来,黑衣人们连忙抬手抵住对方的强劲刀风。

    江婷一跃而起,双手抓住窗楞,在空中一个旋身,把自己荡了出去,几乎是踩着黑衣人们的头顶而过,再落在了院子里。

    黑衣人们连忙聚拢而来,将她包围住。

    三个领头的黑衣人死了两个,剩下的黑衣人都警惕万分。

    但江婷也已经快到了强弩之末,她方才不惜伤了自己也要进屋点火,就是为了……

    她眼睛一眯,觉得差不多了,抬头一看院墙,果然见四个人影飞掠而来,手中的长剑直取黑衣人。

    领头的黑衣人叫道:“你居然还带了帮手来!”

    江婷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哈哈一笑,“可不是我带来的,人家自己跟来的。”

    她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贺云琛这傻子,绝不会放心她一个人,肯定会派人保护她,只不过这些人远远跟在后面,不会知道她到底回来做什么的,也不会干涉她。

    只有在她遇见危险的时候,才会现身。

    就像此时,他们远远看见江家燃起来的大火,肯定会来查看。

    黑衣人大叫道:“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江婷按了按伤口,站直身子握紧短刀,“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贺云琛派来的是四个贺家的影卫,而不是亲兵。

    亲兵帮他执行的是军营里的任务,影卫则是执行一些私下的个人的事儿。

    且影卫的身手更好,更擅长追踪也更忠心。

    这四个影卫的加入,让局势很快发生了转变,他们个个身手狠辣,武艺高强,再加上有江婷这么一个高手在,黑衣人们很快招架不住,见情况不对,只能高声道:“撤退!”

    黑衣人们收手,很快就翻过院墙逃跑了。

    影卫请示江婷道:“江大人,追不追?”

    江婷摇头,一屁股坐在台阶下,摇头,“不追,去灭火。”

    “是!”

    四个影卫得令,飞快去灶房找了桶和盆子来把火扑灭了。

    由于这村子里的人都是半农半牧,家家都有很多的羊,是以房子都是独门独户,彼此之间隔得远,又是大半夜的,就算有邻居发现江家着火了,等他们赶来,火也已经灭了。

    “大人,这儿还有一个女人没断气!”

    “大人,这有两个小孩!”

    江婷摆摆手,“把那女人和小孩都丢里正门口去,有没有金疮药?”

    “有!”影卫连忙从怀里摸出止血药和金疮药来。

    “江大人,你受伤了。”影卫想伸手帮她包扎。

    江婷把药接过来道:“不用,我自己来,没有我的吩咐,一个也不许进来,这是命令。”

    几个影卫有些为难,但多年培养的习惯还是让他们选择了服从。

    江婷走进一间烧得不多的屋子里,点燃油灯,把自己外面的血衣脱下来,低头一看,她的腹部被剑捅穿,伤口还在不停地渗血。

    但还好,她是把握了角度的,这伤口看着吓人,却没有伤到内脏,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结疤了。

    这还是她穿越以来受的第一次重伤,四皇子这狗东西,给她等着。

    她冷着脸把药粉往伤口上倒,疼痛让她脑子无比清醒。

    按金氏临死前说的,原身生父应该是左什么的,北戎王庭里唯一对得上号又死了的,那就只有——前左贤王。

    这左贤王死了已经十几年了,他是前任可汗的弟弟,当时的王储,后被现任的北戎可汗杀了。

    北戎王庭一共有十六个部落,每一任可汗都是这十六个部落里的最强者,如果可汗和他的兄弟儿子守不住王位,就会被其他人取而代之。

    要说这左贤王和贺云琛有什么深仇大恨,好像也没有,因为他死得太早了,那时候贺云琛的父亲都还年轻着。

    贺云琛的父兄等人都是死在了现任的可汗手下。

    江婷略微松了口气。

    且现在金氏和江父江大已死,江家就剩下江大媳妇和两个孩子,再没人会知道她的身世。

    江婷把自己包扎好后,在屋里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回到院子里洗了手道:“我们现在就回军营。”

    影卫连忙劝阻道:“江大人,你还有伤在身,不适合赶路。”

    江婷淡道:“你们先走,我尽力跟来,耽误不得,我担心贺将军和军营遇见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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