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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圣眷正浓》90-100

    第91章

    “放肆!”李玄胤阴沉下脸, 将手中的折子狠狠掷到李玄昭身上,厉声,“好, 你现在?就给朕说?, 你看中了谁!”

    陈德海被皇上突如其来的震怒吓破了胆子,两?腿一软,捂着脑袋, 一眼都不敢往皇上?那边看。

    前襟的滚珠被折子打得清脆作响, 李玄昭顿了片刻,抬起头?, 直视向高?位的帝王, 这个他自小仰慕敬佩的男人。

    “皇兄明知道那人是谁,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皇兄看中了她?,待她?及笄,臣弟本该去余家提亲,她本该是臣弟的妻子。”

    李玄胤提起御案挂着的长剑,冷光乍然?, 剑尖抵到李玄昭的脖颈,“不要以为朕不会杀你。”

    陈德海脸上?大惊,听得瑟瑟发抖,后宫里余家出?身, 又能让皇上?动此?大怒的嫔妃,除了泠婕妤,还有谁?王爷倾慕的女子, 竟然?是泠婕妤?王爷不要命了,泠婕妤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如今怀了龙嗣,若非王爷是皇上?手足,这脑袋怎还能留到现在?!

    陈德海趴在?地上?装死,生怕皇上?发现他听见了这件事。

    那柄长剑割破了李玄昭的脖颈,流出?鲜红的血。有一瞬间,李玄胤是真的动了杀意。

    李玄昭没有躲避。

    “臣弟与她?相识不过五日?,可她?如今是皇兄的枕边人,为皇兄生儿育女。她?是怎样一个人,皇兄比臣弟清楚。她?既选择入宫做皇上?的嫔妃,就不会再走第二条路。臣弟心悦她?,但她?对臣弟都是年少的情分,从无男女之情。”

    “皇兄在?意的不是臣弟与她?相识,而是在?意,她?从前那般娇俏可爱的性子,因为宁国公府两?年的磋磨,而变得冷漠,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言不由衷,学?会了讨人欢心。”

    “皇兄真正在?意的是,她?或许并不如面上?表现出?的那般,心悦于您。”

    “够了!”李玄胤握着的剑柄轻颤了下,他铁青着脸,收剑入鞘。

    “此?事朕当作从未提过,日?后无朕召,你不必入宫。”

    李玄昭看着那柄镶嵌宝珠的长剑,慢慢地折下身子,跪到金砖殿宇,“臣弟生性懒散,从未求过皇兄什么,此?生臣弟只?求皇兄这一件事。”

    “臣弟知皇兄为君为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臣弟不求皇兄只?宠她?一人,臣弟只?求皇兄莫负于她?,信她?护她?,莫要让她?受屈。不然?,臣弟会后悔,后悔为何没有早日?把她?找到,为何当初没有下定决心,带她?离开这困人一生的皇宫。”

    李玄昭出?了金华殿,陈德海趴在?地上?,依旧一动不敢动,皇上?提着那把剑,站了许久,他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大抵是离不开泠婕妤。

    今日?这事儿他得把嘴巴闭严实了,想不到泠婕妤和豫北王竟然?是旧识,真真是惊掉了下巴,怪不得这些日?子他总觉得皇上?召见王爷时,殿内总是怪怪的,他在?一旁伺候,凉飕飕的,不禁打哆嗦。

    ……

    婉芙吃了小半碗粥,卧在?床榻里睡得迷迷糊糊,睡梦中,似是有人托起了她?。她?朦胧地掀开眸子,看见男人熟悉的脸,蹭了蹭趴到男人怀里。

    “皇上?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确实很晚了,她?吃过晚膳,天已全?黑,又睡了一觉,现在?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

    李玄胤抚过她?的眉眼,避而不答她?的疑问,“还难受么?”

    婉芙很乖地摇摇头?,雪白的脸蛋在?烛光下透亮娇俏,“不难受,皇上?来看嫔妾,嫔妾就不难受。”

    李玄胤被她?逗笑,轻提了下唇线,摸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脸色又淡下来。侧躺到床榻外,将里面的女子收到怀里,“朕陪着你,睡吧。”

    天明时分,婉芙从梦中转醒,她?习惯地摸摸枕边,外面的衾被已经凉透,昨夜温柔的男人,仿若一场梦境。她?睁开眼,彻底清醒过来。

    千黛掀开帷幔,扶起婉芙,在?她?腰后垫好引枕,脸上?笑意不掩,“一早朝中大臣有事上?奏,皇上?赶去金华殿了。皇上?走时,特地叮嘱奴婢要盯着主子吃早膳,再用安胎药,莫要耽误了时辰。”

    这种事,即使皇上?不提,千黛作为伺候婉芙的大宫女,也?会做得周全?。但皇上?提了,后宫嫔妃,不是谁都能得到皇上?关切,皇上?记得这些琐事,足以可见主子在?皇上?心里的重要。

    用了早膳,李玄胤进来时,婉芙正捏着鼻子吃安胎药。

    那药太苦,难喝得婉芙眼泪止不住地流,簌簌糊满了整张脸蛋。

    她?见到男人,十分委屈地撅起嘴,“皇上?,这药好苦……”

    李玄胤往她?嘴里喂了一个蜜饯,哭笑不得,“良药苦口利于病,再忍忍,还有三个月就到临盆的日?子了。”

    婉芙依旧闷闷不乐。

    还有三个月,她?从未觉得三个月这么漫长。

    李玄胤看着这张愁眉不减的眉眼,大抵是整日?待在?这屋子里闷坏了。

    他捻了捻扳指,“行宫临湖,朕让人去做几个花灯,待做好了,朕陪你去湖边放灯祈福。”

    婉芙眸子一亮,环住男人的脖颈,好奇地眨眨眸子,“皇上?怎么突然?对嫔妾这么好?”

    李玄胤微怔,稍许敛下眼色,若无其事拍了把她?的额头?,“怀了身子就娇成这样,朕再对你不好,你不得把朕的皇宫给掀了。”

    婉芙撇撇嘴,“皇上?是不知女子有孕的艰难,您要是怀了孩子,看您还说?不说?这种风凉话。”

    “噗!”秋池忍不住,笑出?了声,倏地,她?意识过来嘲笑的人是谁,吓得一抖,扑通跪倒地上?,一阵心惊胆颤。暗骂自己是越来越没规矩,皇上?与主子的打情骂俏,她?一个奴才显什么眼!

    李玄胤脸色黑如锅底,“等孩子生下来,看朕打不打你!”

    ……

    河灯做好,正是盛夏,波光粼粼的湖水平静无痕,婉芙一进来,就看见了在?湖中央漂着的画舫,玲珑珠翠,美轮美奂。

    李玄胤瞧见她?眼底的垂涎,颇为头?疼,还好她?有些分寸,没吵着闹着到画舫中游湖,她?如今这么大的肚子,出?了事可怎好。

    河灯一一摆开,宫里做的玩意儿,自然?要比坊间的要精致华美。

    婉芙挑了个玉兔河灯,扶着身子,慢慢走到湖边。素手一推,河灯入了湖,随着水波荡漾,渐渐漂远。

    没过一会儿,陈德海听了小太监的传信,小跑过来,婉芙一看见陈德海,就垮下脸。

    没等李玄胤开口,婉芙就先道:“皇上?要忙政务就去忙吧,左右嫔妾一个人也?习惯了。”

    李玄胤听她?委委屈屈的抱怨,不知该说?什么,朝陈德海冷睨了眼,陈德海触到皇上?这眼色,不敢抬头?,前朝有事务,他总不能因着皇上?在?陪泠婕妤,就托着不报啊!

    “朕忙完就过来。”

    李玄胤刚抬步,那人就扑到了他怀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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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了,“嫔妾只?想皇上?多陪陪嫔妾,皇上?可要快些忙完。”

    这女子月份越大,就越发得敏感,格外黏他,李玄胤拍拍婉芙的背,眸子一柔,“朕跟他们交代几句就回来。”

    圣驾离开,婉芙站不了太久,坐到凉亭下的软椅上?,湖面徐徐吹着凉风,浑身舒坦。

    没过一会儿,远处就传来嘈杂的人声,婉芙听着拧起眉心,点秋池过去看看。

    稍许,秋池回了凉亭,后面跟着两?个嫔妃服饰的女子。这次来行宫,跟着的要么是宫中老人,要么不是不得宠的嫔妃,婉芙眯了眯眸子,瞧着眼生。

    千黛在?一旁提醒,“主子,是刘采女和郭御女。”

    “嫔妾请泠婕妤安。”

    这两?个嫔妃还算安分,规规矩矩地福了礼。

    婉芙让她?们起来,她?身子累,没想跟她?们磨嘴皮子。

    结果她?该没说?话,其中一人先跪下来,抽泣道:“嫔妾求泠婕妤做主!”

    婉芙仔细去看,才发现她?侧脸有一道红红的巴掌印,发鬓稍有散乱,挂着的步摇晃晃荡荡,几欲要坠下来。

    即便是凄惨至此?,婉芙也?没有为她?们二人调解的心思,她?不耐道:“皇后娘娘不在?行宫,你们二人起了争执,合该去找庄妃娘娘,寻本宫做甚?”

    郭御女哭得梨花带雨,眼眶红肿了一圈,“昨儿个嫔妾丢了一只?珠钗,好巧不巧就在?刘采女的屋里看见了。嫔妾与刘采女同?住一殿,请了庄妃娘娘处置,庄妃娘娘勒令刘采女把珠钗还与嫔妾,结果刘采女确实还了,可上?面的大红宝石不翼而飞,不是刘采女拿的,又会是谁?”

    “嫔妾去找刘采女理?论,刘采女不仅矢口否认,还倒打一耙,说?是嫔妾拿了大红宝石,故意栽赃给她?。嫔妾怎会像她?一样,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嫔妾求庄妃娘娘做主,庄妃娘娘也?拿刘采女没法子,赠了嫔妾一颗大红宝石,就此?了解。可嫔妾不甘心,做甚刘采女偷了东西还什么事都没有。就在?方才,刘采女竟还敢打嫔妾!”

    “嫔妾再不济,也?比刘采女品阶高?了一阶,她?哪来的权利打嫔妾!”

    刘采女一听郭御女口中的是非,登时急得冒火,辩解道:“泠婕妤不要信她?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那根珠钗本来就不是嫔妾拿的,嫔妾也?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嫔妾寝宫。嫔妾见她?胡搅蛮缠,便想大事化小事化了,把珠钗还回去。结果郭御女非但不知满足,竟还向嫔妾讨要大红宝石!”

    “嫔妾虽出?身贫寒,却也?不至于做那种鸡鸣狗盗的不耻之事。幸而庄妃娘娘宽宥,赠了她?一颗大红宝石。嫔妾以为这件事就罢了,结果她?非揪着嫔妾不放,处处针对,还推搡嫔妾,嫔妾气不过,这才与她?厮打起来。”

    刘采女也?十分委屈,卷起衣袖,露出?手臂大片擦破了皮的红,青青紫紫,不比郭御女脸上?的巴掌印要轻。

    婉芙头?疼扶额,这两?人各执一词,让她?怎么做主?而且她?们二人出?现得实在?奇怪,婉芙不得不提起警惕,她?如今身子快八个月,万不能出?事。

    她?漫不经心地扫去一眼,淡淡道:“你们是谁先动的手?”

    两?人不明白婉芙的意思,郭御女急迫地指向刘采女,“是刘采女先抓的嫔妾头?发。”

    刘采女忍受不了,“若非郭御女一口一个贱人骂我,我怎会打你?”

    婉芙抿着酸梅汤,“一个骂一个打,在?本宫看来都有错处,你们二人若想要本宫做主,现在?就各自回寝殿里,抄二十卷清心经,每日?一卷,抄完了送到本宫那儿,由本宫亲自过目。”

    “婕妤娘娘,刘采女偷了嫔妾的首饰,婕妤娘娘为何还要罚嫔妾?”

    刘采女听到偷字就炸了毛,“郭御女,我最后说?一次,我不知道你的珠钗怎么出?现在?我的寝殿里,我从没拿过你的东西。”

    “你没偷?难道是长翅膀飞到你那儿不成?”郭御女一脸鄙夷,“一个庶女出?身,得意什么?难不成以为到了宫里,做了皇上?的嫔妃,就能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了?”

    她?这句话说?完,长亭内就静了下来。

    千黛担忧地看了眼主子,婉芙面上?轻描淡写,没看出?丝毫异色。

    倒是刘采女先说?出?口,“泠婕妤也?是庶女出?身,郭御女这句话,是在?说?我?还是在?说?泠婕妤?”

    郭御女脸色僵硬,她?慌乱地跪到婉芙面前,“婕妤娘娘恕罪,嫔妾心急口快,只?是想让刘采女承认偷了嫔妾的东西,没有别的意思。”

    婉芙慵懒地靠到软榻里,手心轻轻抚着高?隆的肚子,她?眯起眼,看向刘采女,“本宫记得,刘采女的堂姊,是宫里的刘宝林?”

    听到这一句,刘采女也?变了脸色,“不过是同?出?一族,嫔妾祖父就迁出?了刘氏祠堂,嫔妾与刘宝林算不得堂姊妹。”

    婉芙饮着酸梅汤,不着痕迹地朝她?掠了眼,就像是随意一问般,转了话头?,“郭御女出?言不逊,再加两?卷经书。”

    郭御女一愣,正要再跟婉芙哭着争辩,触到婉芙的冷眼,心神倏地颤了下,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这才清醒,泠婕妤虽是庶女出?身,却终究与她?不同?,受尽圣宠的嫔妃,无论如何,都是要拿出?十二分的恭敬。

    说?白了,郭御女方才并没把泠婕妤放在?眼里,一个没落世家的庶出?女,在?这后宫里有几分权势,她?只?想着借泠婕妤的手处置刘采女,忽视了泠婕妤能坐到如今的位子,岂是能任由她?摆布的。刘采女心头?一阵后怕,泠婕妤既然?只?罚她?多抄两?卷经书,当是不计较了。

    “至于刘采女……”婉芙眉梢轻挑,轻飘飘道,“罚十戒尺,就当个教训。”

    刘采女骤然?抬眼,“嫔妾没有做错任何事,泠婕妤这般处事,可还公允?”

    婉芙脸色愈发冷淡下来,“本宫不是皇后娘娘,也?不是庄妃娘娘,没有协理?六宫之权。今儿是你二人哭着喊着来求本宫评理?,本宫自然?由着本宫的心意决断。你二人谁觉得不公,大可去找庄妃娘娘,去找皇上?。”

    “谁给你们的脸面,在?这跟本宫叫板?”

    婉芙冷笑,真当她?是草包的宠妃呢,她?本就耐着性子听完,这般小惩大诫,已是给她?二人脸面,竟还不依不饶。

    郭御女被吓到,可不敢再待下去。本以为泠婕妤宫女出?身,好糊弄,想不到竟这么厉害。她?战战兢兢地跪着,“嫔妾认罚,嫔妾再也?不敢惹事了,嫔妾这就回去抄经书。”

    她?恭敬地站起身,正要退出?凉亭,也?不知怎的,没等转身,脚下忽然?一绊,惊慌之下,她?瞪大了眼睛,竟又被人推了一把后腰,直直地朝软榻上?的婉芙扑了过去。

    “主子!”

    亭中所?有人都吓得变了脸色,婉芙避之不及,千黛来不及多想,蓦地转身紧紧护在?婉芙身前,才挡住了扑来的郭御女。婉芙小腹一缩,骤然?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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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抚住肚子,小脸煞白如纸。

    千黛根本顾不上?被郭御女砸的疼痛,过去扶着婉芙,瞥见裙摆上?殷染出?的红,手心都抖了下,着急喊道:“秋池,快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凉亭中乱成一片,郭御女吓得不轻,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跌了一跤,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心头?惊恐万状,泠婕妤怀着龙嗣,若出?了事,皇上?岂会放过她??

    李玄胤见完朝臣,脚步匆匆地往回走,他右眼皮跳了两?下,总觉会出?什么事。他不放心,脚步越走越快,将要到湖边凉亭时,远处飞快地跑过来一个传话的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跪到地上?,“皇……皇上?……泠主子……泠主子出?事了!”

    ……

    婉芙到了五个月份,宫里就早早备好了接生的稳婆太医,去行宫避暑,一起带到了行宫。

    如今才七个月,婉芙被抬去了离凉亭最近的一处偏殿。李玄胤到的早,他推开门,直接进了里面。

    入眼,便是那触目心惊的血迹,刺得他几近不忍去看。他捏紧扳指,一颗心悬了起来,急步走到殿里。

    围着的宫人见到皇上?进来,都慌了神,婉芙疼得脸蛋煞白,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直往下坠,她?唇瓣咬紧,见到男人再忍不住,呜咽地哭出?声,“皇上?……”

    李玄胤听到这一声,心头?跟着发疼,他握住婉芙的手,贴到脸侧,柔声轻哄,“不会有事的,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是念叨着要早点生出?来么?许是孩子听见了,才发作得这么早。”

    婉芙想点头?,可下面疼得她?连说?话都困难,泪水顺着眼角不停地往下流,不知有多狼狈。

    这时,稳婆和太医都到了偏殿,那稳婆是接生的好手,一见到皇上?竟然?在?内殿里面陪着泠婕妤,先是对床榻上?的主子高?看一眼,紧跟着吓了一跳,“皇上?,产房污秽,您待不得的!”

    婉芙也?意识到,时下男子总是要避讳这些,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当初就是应嫔疼成那般,皇上?也?不曾进去看,她?再受宠,也?不该不知分寸。

    她?吃力地推了推男人,“皇上?出?去吧……”

    李玄胤最后看了眼婉芙,站起身,对着内殿接生伺候的稳婆宫人道:“朕要你们务必保全?泠婕妤。”

    务必保全?泠婕妤……

    稳婆一想就明白了这个意思,泠婕妤本就身子弱,加之早产,除非上?天庇佑,不然?依照她?这么多年接生的经验而言,还真的难活下来。要活,也?必然?要去母留子。就是寻常人家为了要儿子,舍弃母亲也?是常有的事儿,还是少有听说?务必要保下生母。

    稳婆不敢大意,皇上?对泠婕妤这般重视,若是出?了差错,她?这脑袋也?别想要了。

    ……

    外殿

    随行的嫔妃闻讯,赶到了偏殿。嫔妃中庄妃为首,她?冷眼扫过跪着的郭御女和刘采女,“竟又是你们二人,你们最好祈祷泠婕妤母子平安,不然?本宫绝饶不了你们!”

    庄妃脾性温和,少有发火的时候,这番,吓得郭御女身子一抖,哭着爬到庄妃脚边,“庄妃娘娘,嫔妾真的是无辜的,嫔妾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就突然?摔倒了。”

    “庄妃娘娘饶命!”

    眼前投下一道人影,郭御女心头?猛滞,胆怯地抬起头?,看见从内殿走出?来的皇上?,触到男人眼中泛出?的冰冷,登时慌了神。

    李玄胤平静地看着郭刘二人,指骨捏紧了扳指,手背青筋凸起,“传旨,将郭御女降为采女,郭刘二人打入冷宫,永不召幸。”

    郭御女脸色大变,顿时乱了手脚,皇上?竟连问也?不问,就给她?定了罪。可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害泠婕妤啊,她?怎敢去害泠婕妤,怎么会自寻死路!

    “皇上?……皇上?听嫔妾解释,嫔妾怎么敢害泠婕妤,皇上?听嫔妾解释……”郭御女害怕地坠泪,边哭边爬过去扯住李玄胤的衣角,“皇上?,求皇上?听嫔妾解释……”

    相比于郭御女的无措惊惶,刘采女要比她?镇定许多,她?重重地叩到地上?,“皇上?,此?事蹊跷,嫔妾亲眼所?见,郭御女确实是无故摔倒,并非有意。”

    “是啊,皇上?,刘采女说?的没错,是有人要借着嫔妾的手害泠婕妤,给嫔妾十个胆子,嫔妾也?不敢去害泠婕妤,求皇上?明察!”此?时郭御女也?顾不上?和刘采女的纠缠,她?顺着刘采女的话,扯着男人的衣袖,哭得声嘶力竭。

    李玄胤脸色愈发得沉冷,他拂开郭御女的手,垂下眼皮,寡淡凉薄,“不敢?”

    郭御女脸色生变,怔怔地垂着泪水,心头?生出?一阵猛跳。

    “既然?不敢,又为何明知泠婕妤有孕,还要找她?为你评理??”

    “后宫的其他嫔妃,都死了么!”

    第92章

    一盆盆的血水送出殿外, 婉芙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乌发沁了汗水黏到?侧颊。

    秋池蹲在床边,握紧了婉芙的手, 不停地擦去她脸上的汗珠, 嘴里喃喃念叨:“各路神仙菩萨,天爷王母,保佑保佑主子, 主子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

    大抵是娇气久了,生产的疼对婉芙而言太过剧烈, 疼得?她泪珠子直往下流。

    她听见秋池在耳边的碎碎念叨, 听见稳婆在一旁着急地让她小些声,省着力气。婉芙尽量控制住,可下面撕裂般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

    婉芙啜着泪水,下唇几乎咬出了血,殷到?喉中一股腥甜。

    “主子,使劲啊, 再?使点劲,就要出来了!”

    稳婆焦声催促,婉芙一面哭,一面揪紧了衾被, 咬牙用力,做久了受宠的主子,几近让她忘记了, 曾几何时,也有过这般痛楚。

    ……

    殿外, 一片死寂,在皇上寒声问出那句之后,内殿里?就源源不断传出女子的痛苦的口申口今哭腔,稳婆时高?时低的催促声,所有人都提起了心弦,泠婕妤七个月早产,有人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

    郭御女下意识咽了咽唾,她没?想过要害泠婕妤么?

    既然入了后宫,有谁不想成为皇上枕边最宠爱的人,在这之前,她确实打心眼里?看?不上泠婕妤。即便是圣眷正浓的宠妃,外表看?似光鲜亮丽,实则不过是没?落公府的庶女,府中矮上一头,入了宫,如何能与她们这些嫡女相提并论,平起平坐。

    做甚她一个庶女就那般好命,不仅深受皇上宠爱,还?在短短一年之内,就坐上了正二品婕妤的位子,怀上龙嗣,甚至让皇上为她破例,迁到?行宫避暑。

    她心里?是嫉妒的,那隐隐的嫉妒不断滋生,面上笑脸相迎,心里?却是不巴望着泠婕妤好过,最好没?了这一胎,待她容颜逝去,看?她怎么一直霸着皇上,在这后宫立足。

    这些阴暗的心思,她不信旁人不曾有过,只是她倒霉,恰好碰到?这桩事,又遭了人算计。

    遭人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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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御女猛地醒神,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抓李玄胤的衣袖,“皇上,嫔妾想起来了,有人推了嫔妾!”她蓦地回头,视线看?向伺候的宫人,最后将目光凝到?了刘采女脸上,“一定是她们其中的人,要借嫔妾的手加害泠婕妤,皇上要相信嫔妾!”

    李玄胤眸色泛出阵阵的寒凉,掠过跪了满地,战战兢兢的宫人,声线冷如冰凌,“去殿外跪着为泠婕妤祈福,泠婕妤若出事,你们也不必活着了。”

    话音一落,不止郭御女一人,殿内所有跪着的宫人都吓得?浑身发抖,面如土色,连声哀嚎饶命。泠婕妤这么久还?没?动静,谁知道能不能平安生产,仿若有嗖嗖的凉风,一寸一寸割着他们的脖颈。

    陈德海觑了眼皇上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忙不迭指挥小太监把那些主子宫人带出殿,免得?让皇上看?了心烦。泠婕妤生死未卜,皇上也没?心思去纠察这个凶手。那幕后之人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对圣宠的泠婕妤下手,可真是不要命了。

    好一会儿,内殿里?不见声音,李玄胤沉眼,看?向那扇门。

    这时候没?人敢不知死活的说话,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良久,内殿传出女子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李玄胤倏地捏紧了扳指,脚步微动,沉甸甸的,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

    她的宠爱太过扎眼,他此时若进去了,他日?无?疑是给她招惹更大的麻烦。

    庄妃根本顾不得?外面连声的哭饶,攥紧了帕子,目光一动不动地盯向内殿。

    所有人都屏息凝气,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便是在这时,又一声痛苦口申口今过去,紧跟着就传出婴儿哇哇的哭叫,只听稳婆在里?面惊喜地大喊,“生了!生了!”

    殿门打开,稳婆一脸喜色地出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泠主子生了个小皇子!”

    李玄胤只扫了眼皱巴巴的小人,目光看?向关紧了门的内殿,沉下声,“泠婕妤呢?”

    稳婆见皇上冷沉的脸色,哪敢耽搁,紧忙回道:“泠婕妤产后身子虚弱,正在里?面合眼修养。”

    听完,李玄胤才彻底放下心,他微动了下僵硬的身子,那稳婆极有眼色地走过来,“皇上快瞧瞧泠婕妤诞下的皇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奴婢看?着是大富大贵的面相!”

    李玄胤接过襁褓,那张皱巴巴的脸蛋泛着红意,刚下生的孩子都是如此,他如今有过几个子嗣,看?多?也就习惯。

    那一瞬的嫌弃过去,李玄胤泛冷的眸子触到?这皱巴巴的小人开始渐渐融化,他碰了碰柔软的脸蛋,这是他和她的孩子。

    “朕去看?看?泠婕妤。”

    稳婆愣了下,想开口,触到?皇上的脸色,终究将那句话咽了下去。

    女子产房污秽,男子是进不得?的,虽然泠婕妤已经平安产子,可里?面浓重的血腥味,对男子仍是禁忌。

    但?她不敢多?嘴,皇上已经发话,她多?说只是徒惹不喜,要想得?赏钱好处,最重要的是要顺应上位者的心思。

    殿门推开,外面的动静吵醒了婉芙,她想动,但?下身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她蹙紧了细眉,轻轻颤动着眼睫,白亮的光线射入床榻,一道高?大的身形映入眼帘。

    婉芙怔愣地看?着进来的男人,鼻翼下环绕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她颊边贴着黏糊糊的湿法?,双眼哭得?红肿,不必去看?,也猜得?到?她如今这副模样有多?狼狈。

    她能走到?今日?,九成都是因为她这张脸,这副难看?的模样,怎样让男人看?见。

    “皇上进来做什么?”

    婉芙飞快地别?过脸蛋,因这番动作,扯到?下身,痛得?她忍不住嘶了口气。

    见她这般,李玄胤眉心一跳,哪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女子娇气又爱美?,当娘了,也不知道改改性子。

    李玄胤抱着孩子坐到?床榻边,“躲什么,朕又没?嫌弃你。”

    婉芙极俏地哼了声,“皇上嘴上说不嫌弃,心里?指不定想嫔妾生了孩子,老了丑了,真真比不上新入宫的嫔妃水灵。”

    李玄胤失笑,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掰过那张别?过去的脸蛋,把孩子放到?她身边,“看?看?咱们的孩子。”

    婉芙这才生出几分心思,扒拉掉襁褓的一角,瞧清那张皱巴巴的脸蛋,柳眉一蹙,颇为嫌弃,“皇上莫不是拿错了,这是嫔妾生的孩子嘛,怎么这么丑。”

    李玄胤被她气得?什么脾气都没?了,指骨敲了下这人的头,斥道:“朕从哪弄这么一个孩子给你,净胡说!”

    婉芙嗔了眼男人,嘴上嫌弃,小手却是没?从孩子脸上拿开。

    择好的乳母进来请示,带着小皇子下去喂奶,婉芙依依不舍地看?着小皇子被抱远,李玄胤轻嗤,“不嫌弃了?”

    婉芙眨着眸子,“嫔妾拼了半条命生的,当然不嫌弃。”

    李玄胤微怔,垂眸看?着床榻里?女子虚弱苍白的脸色,指腹抚过婉芙哭红的眼尾,“是朕不好,朕让你受苦了。”

    婉芙神色微动,乖顺地贴住男人手心,“有皇上这句话,嫔妾不苦。”

    李玄胤无?言,斥责的话再?说不出口。疼成那样,怎会不苦呢?这小骗子,就知道哄他。

    这一遭用尽了婉芙全部的精力,不知何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玄胤出了内殿,郭御女等人在外面跪得?双腿发麻,见皇上出来,郭御女挣扎着扑到?李玄胤脚边,发鬓步摇掉到?地上,狼狈不堪,“皇上听嫔妾解释,是有人故意推了嫔妾,嫔妾是无?辜的,嫔妾没?想过要害泠婕妤!”

    “悉数押回慎刑司,严加审问,朕要三日?内知道结果。”

    陈德海脊背凉汗涔涔,幸而泠婕妤无?事,不然这些人不管是否无?辜,怕都要没?命了。

    外殿守着的嫔妃站了两个多?时辰,皇上不发话,她们怎敢坐,都是养在宫里?的贵人主子,哪受的住这么久,半倚到?宫人身上,才勉强站稳。

    如今尘埃落地,泠婕妤终于诞下皇子,她们心里?说不出滋味。毕竟这皇子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位份宠爱都不是自己的,说高?兴,她们实在高?兴不起来,但?皇上龙心大悦,她们也不能耷拉一张脸惹皇上不喜,只能假意挂上笑,仿佛泠婕妤产子,自己也与有荣焉。

    庄妃懒得?看?她们做戏,等皇上从内殿出来,放不下心,轻推开门,朝里?看?了一眼,见床榻上的女子疲惫地睡去,心中呼了口气。温修容跟在后面,也朝里?看?去,“泠姐姐性情坚韧,再?大的难关都会挺过去。”

    庄妃低声笑道:“余家老爷子骨头硬,窈窈的性情大半都随了她外祖。”

    殿门轻掩,外面的嫔妃们见事了得?差不多?,正要起身离开,就听皇上淡声开口,“传朕旨,泠婕妤美?德淑娴,诞下皇子,深慰朕心,特晋妃位。”

    不到?两年,从伺候人的宫女,到?如今的宠妃之位,位份一跃再?跃,可见是何等的殊荣圣宠,众嫔妃们心里?都有了数,郭御女前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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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今后再?没?人敢去打扰泠妃,找泠妃麻烦。

    ……

    一轮月头升入正空,蘅芜苑掌着一盏明明灭灭的烛火,守夜的小宫女打着哈欠窝在屏风外正准备入睡,忽听殿里?扑通两声,吓得?她心头一跳,试探地喊了一句主子,半晌才听到?里?面有人应答,“衣裳掉了,你不必进来。”

    那小宫女困得?眼皮子睁不开,也就没?有在意主子声音中的颤抖异样。

    帷幔里?,刘宝林手心攥紧了引枕,月匈月甫起伏不停,蓦地,她浑身颤栗不止,眼眸陡然失神,良久,渐渐平复下来。

    男人停住动作,帕子擦去指尖的水渍,低眼瞧着床榻里?赤身的女子,掐着精细的嗓音鄙夷不屑,“主子失算了,如今这宫里?,又多?了一个皇子。”

    第93章

    刘宝林慵懒地靠到引枕上, 细眉微挑,眼眸黑亮精明,哪有以往半分人前蠢笨的模样。

    她抬起脚踩到太监的肩头, 讥诮地勾了勾唇, “我失算什么,局是皇后布的,人是皇后安排的, 我只不过坐观虎斗罢了。该担心的是皇后才对, 这般的好?机会不仅错过,还?被皇上察觉, 不出几日, 就能查到坤宁宫,皇后娘娘现在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

    “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她瞄了眼太监细长的手指,双腿盘到太监的肩头,仰躺到背后的引枕上,居高临下地吩咐道:“继续。”

    守夜的宫女睡得不踏实,梦中似乎隐约听到什么动静,她并不确信, 熏香袅袅压着她越来越沉的眼皮,渐渐昏睡过去?,耳边的那些声音慢慢飘远。

    ……

    在行宫修养了小半月,婉芙身子才觉得爽利些, 脸蛋上的肉也养了回来,乍一见,倒是胖了许多。

    天儿渐渐转凉, 千黛轻手轻脚地入了寝殿,将帷幔掀起挂到金钩上。刺眼的光射进来, 婉芙不悦地哼唧了声,蒙住衾被,往床榻里拱。

    千黛忍不住笑,拉过婉芙蒙住脑袋的衾被,唤道:“娘娘快起身了,皇上回宫前交代,娘娘每日辰时务必要用早膳。娘娘躲懒,最后受罪的还?是娘娘。”

    婉芙对此极为?不满,“你不说,皇上怎知道我吃没吃?”

    “娘娘忘了皇上留下伺候的宫人,皇上日日叫人盯着,娘娘哪能蒙混过去?。”千黛没依着婉芙,将伺候盥洗的宫人招进来,取过浸水的帕子,为?婉芙净面。

    婉芙歪到千黛肩上,睡意朦胧地任由她折腾。

    生产那事过去?,皇上在行宫陪了她几日,就回了宫。她要养月子,还?要在行宫待上半月。倒底是谁推了郭御女,皇上并未与她言明,但她心中清楚,除了那几个人,还?能有谁。

    既然皇上不愿多言,她也不会蠢笨地纠缠不休,白惹了男人不喜。

    眼下让她最担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太后要回宫了。

    太后在寺中静养多年,这次回宫的消息匆忙,之前没听到半分动向。婉芙甚至怀疑,太后这么急着回宫,是否与她早产的事有关?。

    婉芙心不在焉地用了早膳,乳母抱着小皇子进来,过小半月,皱巴巴的脸蛋终于张开?,小小软软的一团,带着股奶香,眉眼瞧着与皇上确有几分相像。

    这小团子也不知像谁,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不哭不闹,倒是好?养活。

    婉芙指尖轻轻碰了小团子的脸蛋,那张小嘴咕哝了下,迷糊地睁开?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娘亲。

    自己生的,越看越喜欢。

    衾被陷下一块儿,婉芙愣了下,倏地抬起眼,看清面前的男人,大抵是她哄着小皇子太过认真,才没发现皇上什么时候进来。

    她脸色一喜,扑到男人怀中,软软地问道:“皇上终于记起臣妾母子?”

    她这声臣妾喊得别别扭扭,李玄胤一时竟听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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