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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李玄胤站起身, “伺候公主的乳母何在?”
服侍顺宁公主的乳母战战兢兢,扑通跪倒地上,肥胖的身躯快抖成?了筛子,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李玄胤沉着眼睨过去, 手背一抬,陈德海立马明白了意思,唤两个小太监, 将那乳母拖出了殿。敢在小公主跟前嚼舌根, 是?不要命了。
那乳母一下就被人捂住了嘴,只?呜呜得说不出话, 顺宁压根不知怎的了, 小小的身躯一抽一抽,拉住李玄胤的手掌,“父皇,熙儿想见阿娘……”
李玄胤摸摸她的发顶,唤来?人,吩咐,“送公主回明瑟殿。”
……
顺宁公主离开, 圣驾也没多留,出了秋水榭。良婉仪满腹抱怨地送完人,累得躺倒到床榻上,“皇上也真能折腾, 早知这般,何必把小顺宁送过来?,哭得人闹心。”
叶风只?想捂住主子的嘴巴, 祸从口出,病从口入。主子总是?不顾忌。
良婉仪把玩着一缕黑发, 想到那日御花园中见到的女子,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偏偏入了后宫,成?了皇上的嫔妃。
良婉仪悠叹一声,“可惜了……”
……
那厢李玄胤进?了銮舆,陈德海摸不准皇上的心思,今夜是?泠嫔侍寝,皇上这是?要去金禧阁呢?还是?回乾坤宫呢?
他想了一会儿,默默闭上嘴,皇上这时候大抵不喜旁人扰了清净。
皇上御极数载,后宫里也不过两位子嗣,坤宁宫那位大皇子不提,因着三年前那事,皇上对大皇子有说不清的情绪在,总归是?不亲近。
如此衬托下,顺宁公主生得粉雕玉琢,嘴甜可爱,每每都能哄得皇上龙心大悦,偏偏生母璟才人是?个没眼力,心术不正的。暗中几次三番的下手脚,若非看在顺宁公主的面上,璟才人哪活的到现在。
眼下境况,皇上当前最宠爱的嫔妃受了顺宁公主欺负,皇上自然不能怪顺宁公主,其一顺宁公主年纪还小,其二,皇上对顺宁公主的偏心,就算是?泠嫔,也得靠后边。
幸亏泠嫔没生出什么恶毒的心思,仗着圣宠得意忘形,与一个小孩子计较,否则,依着皇上的薄情,可不会落下一个好下场。
这夜,圣驾最后回了乾坤宫。
明瑟殿,璟才人抱着送回来?的女儿喜极而泣,见她身边没跟着乳母,问?怎么回事。送人的小太监如实答复,璟才人眸色霎时阴沉下来?,皇上竟然为了一个奴才上位的贱人,不仅降她的位份,还要让她与熙儿母女分离!
“阿娘,你怎么了,熙儿害怕……”小顺宁拉了拉母亲的衣袖,怯怯地看着母亲有些可怕的脸色。
璟才人收回神,握住小顺宁胖乎乎的手,“你父皇为了那个奴才,要责罚阿娘。熙儿保护阿娘好不好?”
“好。”小顺宁郑重其事地点头,“熙儿不会让别人欺负阿娘,熙儿长大了,要保护阿娘。”
“熙儿真乖。”璟才人将女儿拦在怀中,脸色又冷了下来?。
她原是?无意与皇上的新?欢相斗,只?是?那奴才一次又一次坏她的事,如今又让她和熙儿险些骨肉分离。她失了嫔位,本不能抚养公主,她怎能不恨。一个无家世,无龙裔,以色事人的东西罢了,想要对付,容易得很?。
……
翌日问?安,听?闻赵妃偶感风寒告了假,没来?坤宁宫。婉芙抬起眼,下面坐着的正是?璟才人。原是?与她平起平坐的位子,而今矮上一阶。
听?说当夜顺宁公主被?送回了明瑟殿,看似皇上宠着顺宁公主,即便璟才人犯下再大的错,念在小公主生母份上,皇上都会对她轻拿轻放,可事实真的是?如此么?
婉芙不着痕迹地低下眸子,轻抿了口茶水。
顺宁公主年幼,皇上只?是?未寻到适合照顾小公主的嫔妃罢了。
散了问?安,婉芙去了吟霜斋,尚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出一声接着一声地闷咳。
婉芙抿住唇,柳眉间溢出担忧,她迈进?门槛,脚步越发得快。
愈往殿里,鼻翼下的苦汤药味愈发浓重。
甫一越过屏风,就听?见一阵猛咳,仿佛要咳出心肺。
“太医开的这是?什么药?怎的这般久了,还不见你好些?”
陆贵人抬眼,瞧见走进?满脸忧色的女子,“泠姐姐……”倏地,她捏着帕子抵住唇瓣,干咳得削瘦身形难忍颤抖。柳禾在后面为主子拍背,眼圈又红又肿,簌簌流泪。
婉芙坐到床榻边,握住了她的手,柳眉微不可查地蹙起,“你这身子可还好?手怎的这般凉。”
“老毛病了。”陆贵人想把手抽回来?,却?实在没有力气,苍白的唇勉强挤出一抹笑,“我自幼身子就弱,一到冬日,这手脚不管怎么捂,都缓不过来?,倒让泠姐姐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婉芙掖了掖她的被?角,让秋池取来?自己的汤婆子,顺势塞到陆贵人衾被?里,“若非你,我指不定?现在还在湖里泡着呢!”
她这句话是?夸大了,且不说她是?后宫里最得宠的嫔妃,就是?陆贵人不救,伺候的小太监也不是?吃干饭的。
为保脑袋,都得跟下饺子似的去救主子。再者,婉芙水性本也不差,若非事发突然,湖面又结着一层薄冰,缓上一会儿,婉芙自己也能游上来?。但陆贵人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了,这样?一来?,婉芙就欠了陆贵人一个大人情。
陆贵人轻咳两声,弯了弯唇,“泠姐姐先救了我,便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泠姐姐。”
“什么命不命的,能活着就好好活着,别忘了,宫外还有你的双亲。”婉芙其实很?是?羡慕陆贵人,虽不得宠,却?有疼她的父母,不像她,除了小舅舅,就是?孤家寡人。
“昨日的事,我听?说了,璟才人是?顺宁公主生母,姐姐受委屈了。”陆贵人轻握住婉芙的手。
婉芙微顿,淡笑,回握住她,“我身边没有龙嗣傍身,又没有家世倚仗,难免要受委屈。”
后宫里受委屈的嫔妃多了,始终无子的赵妃,关在冷宫三年的应嫔,从嫔位降到才人的璟才人,无故小产的陆贵人……这委屈,谁没受过。只?要皇上宠着她,她终有一日将这些委屈一一讨回来?。
两人说了会儿话,婉芙不好再打扰她休息,留下汤婆子,离开了吟霜斋。
陆贵人将那热乎乎的汤婆子捂在手中,低垂着眉眼,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上面绣着的海棠花纹。若她没猜错,这是?上好的江南蜀绣,后宫中没有几人能得。
“派人传个话给皇后娘娘,明日我就能去请安了。”
“主子病得还这般重,不多歇几日……”柳禾要去劝,这几日,主子夜夜咳得难以入眠,这般病重,怎能去外面吹风!
陆贵人摆了摆手,“不妨事,我再不出去,皇后娘娘就该遣人来?催了。”
柳禾一时无声,她不清楚主子和皇后娘娘是?怎的忽然这般亲近,主子病得这些时日,坤宁宫予以慰问?,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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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披风,又是?送灵芝,直让她生出不好的预感。
主子自小产后,性子就变了,说不上变在了哪。只?是?比以前更?果断,更?沉稳了些。她总觉得主子要有什么动作?,可主子不说,她也猜不透。
……
坤宁宫
皇后坐在靠窗的窄榻上,手中握了一卷经书,正沉思研读。
珠帘打开,殿外走近一裹着厚厚披风的女子,“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侧坐过身,看见她,温声一笑,吩咐梳柳道:“给陆贵人看坐。”
“谢皇后娘娘赐座。”陆贵人低下眉眼,抱着怀中的汤婆子,坐到梳柳搬来?的圆凳上。
皇后目光看向陆贵人怀中的汤婆子,合起佛经,脸上笑意仍在,“本宫瞧着,你这手炉与泠嫔御赐的那个,倒是?有几分相像。”
陆贵人动了下眼眸,顺着皇后的视线,低眼朝怀中的汤婆子看去,眉眼温和,“是?那日嫔妾病重,泠姐姐执意塞给嫔妾的。御赐之物?,确实暖和。”
“泠嫔宁国公府庶女出身,与她的嫡姐不和,倒与你颇为相投。”皇后抿了口茶水,仿似随意之语。
陆贵人柔柔一笑,“这还要多谢皇后娘娘,在嫔妾有孕时,将泠姐姐安排到嫔妾宫中。”
皇后微顿,眼底多了几分深意,“想来?,你今日的伤痛当是?消减了许多。”
陆贵人指腹拨着汤婆子上的兰花绣样?,眼眸对上皇后的视线,“嫔妾能有今日,还要多谢皇后娘娘开解。日后嫔妾还要仰仗皇后娘娘。”
出了坤宁宫,陆贵人脸上就没了笑意。
柳禾觑了眼,竟觉得如今的主子让她陌生又害怕。
她忍不住道:“主子既与泠嫔交好,为何还要投靠皇后娘娘,万一泠嫔得知……”
“你以为泠姐姐不知道么?”陆贵人看她一眼,捏紧了手心的帕子,“这后宫里,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信任。”
只?要泠姐姐信她,以待来?日,自己这把刀也会握在她手里。她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到了那女子身上,她可千万不要让自己失望。自己为她铺好前路,她只?需要风风光光地受这宠爱,诞下龙种。一如往昔得信任自己,就好。
……
婉芙在床榻上躺了大半日,骨头都躺酥了,唤千黛进?来?,吩咐人去备水,舒舒服服地沐浴完,换了新?裁的宫裙,坐到窄榻里,翻阅内务府新?送进?来?的话本子。
手边是?御膳房送来?的时令甜梨,她甫吃了两三块,千黛就拦住了她,“主子,梨子性寒,太医叮嘱主子切莫贪凉。”
婉芙不满地嗔了她一眼,本就是?绝色的美人,这颇为幽怨地一嗔,倒让身为女子的千黛都忍不住心头砰跳,为之倾倒,主子太美,伺候这么久,还是?不禁惊艳。
“不吃就不吃吧。”婉芙将果碟一推,“拿走拿走,下回只?许切两块,剩下的就赏了。”
这时令可难得吃到新?鲜的果子,也得亏主子受宠,御膳房不敢得罪,不然依着嫔位,确实难吃到这梨子,就别提奴才们?了。秋池一听?,立即亮了眼,“奴婢谢主子赏!”接过千黛手里的托碟,欢欢喜喜跑了出去。
婉芙弯唇笑笑,将手中的话本子翻了一页,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抬眸嗔道:“怎的,这么快就吃完了?”
秋池摇摇头,多看了主子一眼,“江贵嫔在外要见主子。”
婉芙笑意退了下去,合上手中的话本,交给千黛,指尖敲了敲案。
“主子若是?不想见,大可借着病中的由头,推了。”千黛担忧地看了主子一眼。
婉芙柳眉轻挑,“姐姐来?见妹妹,闭门不开,岂不是?落人话柄。”
千黛无言,主子受宠,怎会在乎这个。
珠帘掀开,外面走近一弱柳扶风的女子,许是?小产后折腾的,面容清减,身形单薄,仿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想不到妹妹还愿意见我。”江贵嫔低咳两声,裹了裹厚厚的披风,牵唇一笑,那笑意中,颇有几分苦涩。
婉芙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茶碗抵在唇边,轻抿了口。不论是?位份还是?嫡庶,她都该向江晚吟福礼,但她懒洋洋地倚着引枕,并?未起身,甚至都没为她病弱的姐姐看坐。
“姐姐说笑了,姐姐是?贵嫔,又是?嫡女,于情于理,妹妹怎敢不见姐姐呢?”
婉芙真诚地眨了眨眼,却?一动不动地坐着,仿若并?不觉得这般有何不妥。
江晚吟小产,确实变得比以前聪明,这倒让她有些意外。
“妹妹可是?怪我?”江贵嫔眼圈泛红,捏着帕子擦拭眼角的泪,“从前苛待你,都是?我之过。那些旧事就过去好不好,如今死?过一回,我才想明白,在这宫里,你才是?我最亲的人。”
婉芙弯起眉眼,“姐姐别忘了,姐姐小产,可也有我的一份功劳。照姐姐这么说,姐姐差点死?了,岂不也是?与我有关?既然如此,姐姐怎会认为,我是?你最亲的人,而不是?对你下手最狠的人呢?”
她嘴边噙着笑,说出的话却?让人气得发抖。
眼眸不动声色地瞄过去,果然瞧见,江晚吟垂在身侧的手轻抖了下。
倒底是?没吃过苦头的嫡出小姐,这装模作?样?的本事可不到家呀。
婉芙嘴边笑意淡下来?,下了逐客令,“姐姐可还有事?若无事,妹妹要歇息了。”
……
“贱人!”踏出储秀宫门,江贵嫔攥紧了帕子,忍不住唾骂一句,“仗着圣宠,竟这般嚣张。”
听?雨扶着主子的手,压低声道:“主子,泠嫔毕竟受皇上宠爱,主子若想断了泠嫔的圣宠,须得忍耐才是?。”
“是?,眼下即便本宫不想忍,也不得不忍。”江贵嫔阴冷下眼,“本宫已好心劝过她,是?她恃宠而骄,让本宫受此羞辱。”
“主子打算接下来?怎么做?”泠嫔软硬不吃,又有圣宠在身,主子该如何,才能扳倒泠嫔。
江贵嫔踏在宫道上,那场雪过去,洒扫的宫人也是?极有眼色,受宠的嫔妃宫门前,洒扫得一干二净,生怕湿了主子的鞋袜,而皇上鲜少宠幸的嫔妃宫门前,即便过了这么多时日,厚重的雪一层又一层,快结了冰,也不见有人去除掉那些霜雪。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后宫争宠,是?靠着自己的貌美手段,可若是?想弄死?一个人,则是?全凭各自的本事了。那小贱人入宫不过一年,对这宫内情势的了解,怎能比得过她。
江贵嫔眼底沁出一抹阴狠,死?死?攥紧了帕子,“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嫉恨江婉芙的人。”
……
金禧阁
半个时辰后,秋池一路小跑进?了宫门,在廊庑下蹭掉鞋底沾的雪水,搓搓手心,打帘去了内殿。
“主子,江贵嫔从金禧阁离开,就回咸福宫了。”
婉芙若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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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地点着手中的话本子,“没去别的地方?”
秋池摇摇头。
婉芙抿唇,稍许道:“注意着春和传来?的信儿,若她去了别的地方,立即通禀于我。”
“主子是?怀疑……”秋池在宫里这么久,也并?非什么都不懂,主子圣眷正浓,江贵嫔要对付主子,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
婉芙翘起唇角,“江晚吟若看得起我,就该知道,唯有与旁人联手,才能置我于死?地。”
秋池诧异,侧过脸与千黛对视一眼,主子不仅不为自己做打算,怎么还兴致勃勃地给江贵嫔出起主意来?了。
……
秋池方踏出内殿,外面云莺就端着茶点进?了里。过了这些日子,她额头的伤却?是?好了许多,结的痂慢慢脱落,敷着上好的上药,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婉芙见她进?来?,眼眸一转,唤千黛近前,“我记得秋姐姐前几日送了一段蜀绣,搓洗干净了,去内务府取些针线笸箩。”
千黛对主子的行径颇为不解,她可记得刚伺候主子的时候,主子性子懒怠,最是?讨厌这些东西。整日只?抱着话本子看,但凡遇到书画女红,就厌烦得一眼不想多看。
“主子这是?……”
婉芙瞄了眼一旁竖耳的云莺,一本正经,“那匹蜀绣是?上好的缎子,我都舍不得用。皇上待我这般好,便为皇上做件寝衣,也算是?投桃报李。”
主子要为皇上做寝衣?
千黛嘴角抽了抽,心中想的不是?皇上得知主子此举有多欣慰,自己宠着的人终于懂事了,而是?忍不住想,主子做出的衣裳真的能穿?
届时不知皇上是?嫌弃地扔到一旁,还是?顾及主子的心意勉强穿上。最最要紧的,那匹蜀绣确实极好,怕是?满上京都寻不到这么一匹,就被?主子给糟蹋了,真是?可惜。
……
隆冬越深,婉芙躺在暖融融的床榻里就越不愿意动弹,但去坤宁宫请安必是?少不得,即便她是?宠妃,若不去,皇上面上不说,心里也会对她生出不满。再者,这般正给了旁人处置她的由头。
皇后并?未留众嫔妃多久,问?安后各自散去,出了坤宁宫的门,只?见远远跑来?一个三四岁大的男童,羊皮做的浑脱帽叩在头顶,从头到脚裹着厚厚的披风,遮挡的严实。
他小跑过来?,看了眼一众要出去的嫔妃,做了平礼,小小年纪气度沉稳,竟有了王者之风。
“靖儿,你怎么过来?了?”皇后脸上挂了温和的笑,抚了抚大皇子的帽子,将罩身的披风裹好,免得染了风寒。
稚童声音清脆,一字一语,慢慢道:“先生夸赞靖儿写的字好,靖儿想拿给父皇看。”
倒底年纪小,沉不住气,这会儿皇上怕是?早朝还没下,必是?不能去的。不过说来?,她好像极少听?闻皇上去看大皇子,大多时候,皇上都是?去了明瑟殿,陪着顺宁公主。
这般作?想,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应嫔。
应嫔面色依旧冷淡,叫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大皇子,倒底是?谁的孩子。
是?应嫔?还是?皇后?
皇后淡下脸色,牵住大皇子的小手,声音平和道:“这时候正是?早朝,靖儿想见父皇,等父皇下了早朝再去,好不好?”
靖儿眸子微亮,听?话地点了点头,“好,靖儿不打扰父皇处理政务。”
出了这么个岔子,嫔妃们?各看上一眼,寻了个时机离开。
婉芙与陆贵人同行。
两人去了御花园赏花,绕过一段路,忽听?见一阵欢笑声。
“父皇,靖儿还会背十五首御诗,靖儿背给父皇。”
婉芙脚步一顿,与陆贵人交换了眼色。皇后不是?带着大皇子在坤宁宫么?怎么又来?了御花园。
两人走到了这,亭中几人只?需一眼就能看见她们?。
遇帝后避而不去见礼,可是?重罪。
婉芙无奈,与陆贵人去了亭中给帝后问?安。大皇子背诗的声音停了下来?,倒是?皇后温和地让她二人起身,“巧了,陆贵人与泠嫔竟也在这御花园里。”
李玄胤坐在石凳上,饮着茶水,漫不经心地睇向过来?见礼的女子。
婉芙低着眉眼,不徐不疾道:“嫔妾二人无意经过,不好避开,娘娘恕罪。”
皇后轻笑,“你二人最懂规矩,何罪之有?既然来?了,就留下说说话吧,本宫少出坤宁宫,人多时,倒是?不好说什么体己的话。泠嫔入宫这么久,本宫还从未细心关照过泠嫔一二。”
婉芙不解皇后的心思,大皇子难得见到皇上,不是?该与皇上独处么?留她二人在这显眼做甚?
“娘娘关照得够多,嫔妾谢娘娘还来?不及,怎敢叨扰。”
紧接着,就听?见男人轻嗤一声,李玄胤转脸对皇后道:“皇后确实要好好关照关照她,免得日日来?烦朕。”
这一句,可算得上亲昵。
但婉芙可不想当着皇后的面,与皇上说那些话。皇后再不受宠,也是?这六宫之主。
她抿抿唇,最后还是?觉得装死?为好。
皇后闻言也有片刻失神,很?快便换上了方才温和的笑容,“泠嫔娇媚聪慧,怪不得皇上喜欢。”
第52章
便是在这时?, 只听远处又传来说话声,紧跟着,应嫔与璟才人同路, 入了凉亭。
皇后让两人免礼, “今儿确实热闹了。”
璟才人牵着顺宁公主?,换上笑?意,“嫔妾与应嫔姐姐碰巧遇上, 正打算回宫, 就看?见了皇上娘娘,便来拜见。”
话落, 璟才人弯下腰, 摸了摸顺宁公主?的脸蛋,“熙儿不是想念父皇了?快去给父皇请安。”
自那御花园的事儿过去,璟才人就闭门不出,去坤宁宫称病告了假,今儿倒是消息灵通,不知从?哪得了风声,生?怕顺宁公主?失了宠似的, 巴巴带着过来?给皇上见礼。
顺宁公主?天性活泼,并不惧怕帝王威严,乖乖地应了声“好。”,便跑过去, 扑到李玄胤怀里,甜甜地喊道:“父皇都不来?看?熙儿,熙儿可想父皇了!”
李玄胤含笑?抱住女儿, “熙儿又重了不少。”
顺宁公主?天生?就亲昵皇上,这也是为何, 皇上独独宠爱这个小公主?。一则是后宫子嗣不多,二则是因着小公主?天生?就亲近他,不似旁人畏惧。
大皇子默默地退到一旁,像一道影子,并不与妹妹争宠。
皇后见这般情形,嘴角微抬,颇有深意地向璟才人投去一眼。应嫔冷眼看?着亭中的天伦,扶着小腹,若有所思?。
婉芙不动声色地掠了眼各怀心?思?的几人,皇上疼爱顺宁公主?,璟才人也与有荣焉,可她这番不避人眼地让顺宁公主?与大皇子争宠,不是得罪了皇后?是否太蠢笨了些。才人是不能抚养龙嗣的,皇上始终未升璟才人位份,谁知道璟才人还?能抚养顺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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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多久。
……
凉亭之事,由前朝大臣求见,圣驾回乾坤宫告终。
皇上既走了,璟才人本就没有留下的必要,她不是赵妃,膝下只养了一个乖巧的公主?安身,皇上虽不待见皇后,但皇后倒底是六宫之主?,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若非她始终见不到皇上,怕顺宁失了宠,也不会出此下策。
嫔妃们各自请身回宫,大皇子转过身,望向圣驾离开?的方向,他摸了摸腰上自幼佩戴的麒麟玉佩,终于问出了那句话,“母后,父皇是不是不喜欢靖儿。”
皇后手心?倏地攥紧,鼻尖一酸,背过身,不让靖儿看?见她落泪的模样。
稍许,她才转回脸,朝靖儿招了招手,握住儿子的手,含笑?温声道:“皇上怎会不喜欢靖儿,只是靖儿是嫡长子,日后要肩负这社?稷山河,责任重大。你父皇是不想你性子养得太过顽劣,才会对你严苛管教。待靖儿长大了,自会明白你父皇的苦心?。”
靖儿眼珠迷茫,不解道:“可是靖儿现在还?小,靖儿也想像顺宁一样,让父皇抱着靖儿。”他失落地低下头,“靖儿记得,父皇从?没抱过靖儿。也从?未像待顺宁那样,对靖儿笑?过。”
皇后眼眶发酸,不忍心?再去看?儿子,生?怕忍不住,当着儿子的面落下泪来?。
梳柳擦了擦眼角,忙过去叉开?话,“娘娘,天冷了,奴婢扶娘娘回去吧。”
皇后点点头,这才开?口,“靖儿不必在乎那些,靖儿只需记得,你是尊贵的嫡长子,旁人再得皇上喜爱,也比不过你。”
……
天一日比一日冷,婉芙坐在窄榻上,怀里捧了两个汤婆子驱寒。庄妃过来?寻她说话,一进这屋,就蹙了下眉,“偏殿不比主?殿,没有地龙。入冬不好熬,你不如去跟皇上说说,去别宫主?殿住一段日子。”
婉芙诧异地瞪大了眼眸,庄妃自然地坐下来?,瞄她一眼,“怎的,我有说错?”
“秋姐姐这般说,那我岂不是太恃宠而骄了。”
仅是嫔位,说搬去主?殿,就搬去主?殿,旁人听了,指不定怎么挤兑她。
庄妃捂紧了怀里的汤婆子,“应嫔不也是仅仅嫔位就搬去了主?殿?再者,你想想你在宫里做的那些事,还?怕旁人说别的闲话?”
婉芙心?虚地咳了声,“还?没等旁人说呢,姐姐倒是先挤兑起我了。”
庄妃每回来?这,都要搬上好一堆珠宝首饰,金禧阁这小小的私库,快放不下了。
待庄妃离开?,婉芙清点了下私库的单子,仅是庄妃所赠,就列了十余张,比皇上送得还?多。
秋池看?得眼冒金光,“庄妃娘娘待主?子真?好,奴婢觉得比皇上还?好!”
好巧不巧,就是这一句,被男人听得正着。
李玄胤负手站在珠帘外?,脸色倏地一黑,转身就往外?走。
陈德海瞧瞧里面,恨不得亲自将那多嘴的丫头揪出来?,皇上难得从?政务中脱身,来?看?看?泠嫔,结果生?被这一句话给气?走了。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大旱之后,国库吃紧,皇上赏泠嫔的东西,都是从?自己私库里拿的。皇上自己没少填补国库,私库里本没剩下多少,赏赐泠嫔那些,旁人求还?求不到呢!泠嫔倒好,还?在这嫌弃上了。陈德海只觉每回来?泠嫔这,都胆战心?惊,他小跑出去,跟上皇上。
那边动静,惹得婉芙侧眼,潘水苦着一张脸通禀,“主?子,方才……皇上来?了!”
秋池倾时?傻了眼,皇上来?了又走,必是听去了自己方才的话,她扑通跪下身,慌得掉下泪,“主?子,奴婢失言……主?子责罚!”
婉芙瞪了眼潘水,“怎么守的门,皇上来?了,也不知提前通知我,再有下回,罚你月例!”
潘水松口气?,听出主?子这是不怪罪了。实在不怪他,皇上来?得快,根本不让他传话,就进了门。他虽是主?子的奴才,可这后宫都是皇上的,皇上一句话,就能摘了他的脑袋。
……
李玄胤踏出金禧阁门,并未上銮舆,负手立在宫门下,捻了捻拇指的白玉扳指。
陈德海小跑着跟上来?,紧跟着恭送圣驾的奴才们跪了一地。
李玄胤睨一眼,不见那女子,脸色越来?越黑,“你出来?,她就没看?见?”
陈德海愣了下,他哪顾得上泠嫔看?没看?见,这不得跟着伺候皇上吗!遂结结巴巴道:“泠嫔,许……许是听见了。”
“听见了还?不出来?送朕,真?是给她胆子了!”李玄胤沉着脸,冲他撒气?。
陈德海赔笑?一声,“约是泠嫔知道说错了话,正想法子跟皇上认错。”
“认错?她会知道错?”李玄胤冷嘲热讽,转身上了銮舆,“回乾坤宫。”
陈德海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应下声。又回头看?一眼跪了满院的奴才,偏不见泠嫔。真?不知泠嫔这又是在算计什么,可万万要把皇上哄好,不然遭殃的就是他这伺候在御前的近人。
内殿里,听闻圣驾离开?,秋池急得快哭出来?,“主?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说错了话,不若奴婢去向皇上磕头告罪,莫要因奴婢,让主?子失了宠!”
婉芙嗔她一眼,“这回长教训了?知道祸从?口出,看?你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主?子责罚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秋池眼眶发红,是真?的害怕了。圣宠无常,主?子眼下在宫中无依无靠,四?处树敌,若再失了圣宠,还?不得任人欺负。
“行了,快起来?,哭哭啼啼得像什么样……”婉芙话说了一半,忽然抿唇好笑?,这话分明是皇上训斥她的,倒也有一日让她提点了旁人。
婉芙继续道:“皇上转脸就走,就不是真?的对我生?气?,总有法子哄好。你只需记得今日教训,莫要再口生?是非。”
……
圣驾回了乾坤宫,御案上有新呈的奏折。李玄胤上了御阶,落座时?,又黑着脸,冷哼了一声,吓得陈德海脚一绊,差点跪在地上。
“你出去看?着,她若来?见朕,让在外?面站着,等朕气?消了,再让她进来?。”李玄胤伏案批阅折子,寒着声吩咐。
陈德海一脸复杂地退了出去。皇上也快而立的人了,从?韬光养晦的王爷,到如今杀伐决断的君主?,何至于这般小气?,要跟女子计较。
他啧啧两声,这泠嫔确有本事,快过去大半年了,皇上对泠嫔那股新鲜劲儿竟还?没过,反而越来?越享受。
他赌十金子,这厢到最后,还?是皇上跟泠嫔妥协,说不准为了面子,把自己私库里的家底都送去泠嫔宫里。皇上待泠嫔惯是这样,嘴硬心?软,旁人比不上半分。
陈德海去了廊庑下等着,过了约有半个时?辰,打远确实走近了女子的身影,他心?底一喜,正欲迎过去,却看?清那个并非泠嫔,而是江贵嫔。他那张老脸登时?又垮了下来?。
江贵嫔这是干什么?这个时?候来?不是给他出难题吗!皇上刚跟泠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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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完气?,正眼巴巴地等着泠嫔过来?哄呢。这个时?候江贵嫔来?,谁不知泠嫔跟江贵嫔不和,他若是进去通禀了,皇上念着江贵嫔小产,必会让人进来?。泠嫔自然不敢埋怨皇上,那岂不是把他记在心?里了!
胡乱想的功夫,江贵嫔就已?上了九级汉白玉台阶,“劳烦陈公公通禀,本宫来?给皇上送暖身子的羹汤。”
陈德海讪笑?两声,一脸难色道:“真?是不巧,皇上在殿里批阅奏折,刚把奴才赶出来?,还?发了话,谁也不准进去。奴才不敢欺瞒贵嫔主?子,只是皇上下的令,奴才实在不敢违背。”
江贵嫔似是略有迟疑,微微抿唇,“这样啊。本宫方才得知皇上去了金禧阁,不过半刻就回了乾坤宫。可是妹妹话中惹恼了皇上?”
她边说,边叹息一声,“本宫那个妹妹性子烂漫,最是多话。本宫还?担心?着,妹妹若惹了皇上动怒,本宫好来?相说一番。”
陈德海讶然,嘴角不禁抽了抽,江贵嫔这小产,是把脑子给收回来?了?他可记得当初江贵嫔掌嘴泠嫔时?,洋洋得意的面孔,下手丝毫不留情面,怎的今日仿佛换了个人。终于有了些心?计,知道泠嫔在皇上心?里的特殊,根除是除不掉,便开?始挑拨离间了?
陈德海不敢跟旁人透漏皇上和泠嫔之间的半点事,毕竟江贵嫔虽位份高,可泠嫔在皇上那受宠啊!且这宠爱,只要泠嫔聪明,怕是等到新人入宫,泠嫔都可以在宫里横着走。
他皮笑?肉不笑?道:“这奴才可不知。”
江贵嫔嘴角轻抬,“本宫也是一片好心?,既然皇上忙着政务,本宫就在外?面等等好了。”
陈德海心?底咯噔一声,“天寒,若冻着主?子了,奴才实在罪该万死。”
冻不冻着江贵嫔,陈德海并不在意,只是江贵嫔就站在这乾坤宫外?等着,万一泠嫔这时?候来?,算怎么回事!
江贵嫔微笑?,“自然是以皇上为紧要,本宫不妨事。”
陈德海面上赔笑?,心?里却是在嘀咕,您以皇上为紧要,可皇上现在满心?都是泠嫔,您搁这杵着不是碍眼吗!
站了会儿,殿内皇上传他进去。
陈德海顶着江贵嫔的笑?意,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躬身入了殿。
“皇上。”
李玄胤握着折子在看?,眼也没抬,“是她过来?了?”不等陈德海接话,又冷嗤一声,不紧不慢道:“让她在外?面站着,知道错了再进来?。”顿了下,补了句,“添个炭盆,免得冻着了又哭着跟朕闹,吵得朕头疼。”
话落,好一会儿不见陈德海出去,李玄胤顿了下,眼皮子掀开?睇过去,“不是她?”
陈德海眼瞅着一滴冷汗落到了眼下,尽量把自己埋起来?,恨不得钻进砖缝里,小心?翼翼地回道:“皇上,是江贵嫔在外?求见。”
“啪”的一声,李玄胤撂了折子,吓得陈德海腿一软,险些跪下来?。
“让她进来?。”李玄胤淡淡开?口。
陈德海应过是,忙不迭退了出去。
……
婉芙故意磨蹭多磨蹭了一个时?辰,在眉心?点了梅花雪钿,朱唇涂了娇艳的口脂,镜中女子珠围翠绕,桃花玉面,国色天香也不过如此。
“给皇上裁的寝衣可净洗过了?”婉芙慵懒地对镜抚了抚发鬓,唇角一弯,便让人移不开?了眼目。
千黛将托碟拿了过来?,和秋池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无奈。不为别的,给皇上这件寝衣,根本不是主?子亲手所裁,都是她和千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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