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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望他眼中起风》40-50

    第41章 粗毛线

    倪南换上高领毛衣下去接, 宋文女士拉着倪南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摸胳膊又去摸腿,确定没有什么意外。

    她说今天右眼跳特别BaN勤快, 近两天梦也是光怪陆离的奇怪, 心里头很不安。

    “明天你请个假跟我去寺庙拜一拜, 最近这心里啊就是很不安,慌得很,早上还打碎一个碗。”

    倪南安慰说碎碎平安,没事的。

    房里浓郁的沉香味安人心, 宋文女士的心渐渐安下来,转念一想问怎么会有这个味道,倪南摸了摸鼻子,说点了线香,楼上的确点了。

    宋文女士点点头坐在沙发上, 有今晚不回去之意, 倪南抬头看看楼上心想完蛋,总不能让周青山在洗手间待一个晚上。

    心不在焉回答宋文女士的话。

    洗手间能听到楼下的谈话,周青山放了手机关窗, 闲散慵懒靠着, 话听了个全。

    “也不知道你爸今年过年回不回来, 上次视频看他又瘦了,额角多了一道疤,不知道是在哪里磕到碰到了,自己也不注意点。你有空也多给你爸打个电话,问问近况, 他不会和我说的, 总会和你说。”

    “你们父女俩打小就是一伙, 商量起来一起骗我。”

    长叹一口气,夜里最催人泪,谈及过去心事重重,话语梗在心头,说不出也下不来,宋文女士没有年轻时的傲气凌人,她无数次的自嘲摇头说自己现在不过也是一个会为柴米油盐算计的普通妇女。

    客厅架子上的钢琴模型,宋文女士瞥见后说:“还记得以前你吵着要去学钢琴,我不让,现在想想那时候干嘛把气撒在你身上呢,你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你爸和姥爷后来和我说,她想学就让她去嘛,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东西。”

    倪南小声问着为什么,眼里也有湿润意。

    “能有为什么啊,记得你说学钢琴的前一个星期家里来了个阿姨身边带着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吧,那是我在国家大剧院的好姐妹。”

    风吹帘动,院子里的青梅树又高大几分,倪南在树下比划身高,只比去年长高一点点,叹气着,来了客人。

    倪南记得清楚,那个阿姨太漂亮了,棕色大波浪卷发,眼下有颗泪痣,长裙高跟,手上牵着位同样精致漂亮的小孩,真的就跟瓷娃娃一样。

    那天两个人叙旧聊天,她就跟瓷娃娃一样的小孩在院子里玩,瓷娃娃易碎,皮肤细嫩一不小心就有道口子,她忽然一下哭起来,倪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瓷娃娃的母亲跑过来抱着哄,宋文女士拿医药箱过来,言语之间指责倪南,炎热白日,倪南冒了一身汗。

    那位阿姨皱着眉讲她生出的女和她一样。

    宋文女士抽纸偏过头摁压眼下泪,说也是怪她自己,偏了执,一根筋。

    倪南早就不怪了,抱了抱她的妈妈,有过怨恨也是过去,如今早已释怀,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凑了今日,她现在觉得幸福。

    有人爱也有人爱。

    宋文女士看见稍显乱的客厅没忍住收拾起来,往楼上走,倪南心快跳到嗓子眼,跟上去。

    情侣睡衣躺在椅子上,忘了塞进衣柜去,宋文女士拿起来问怎么同一款买两件,倪南眼睛锁在洗手间。

    “觉得好看,买两件换着穿。”

    宋文女士看她一眼,倪南赶紧收回视线随意看向某处。

    “你要是谈男朋友了不用藏着掩着,可以带回来看看,妈妈不是外人不是仇人。”

    倪南走过去挽住她的手,俏皮笑一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说我要是谈恋爱打断腿。”

    宋文女士睨她:“高中的时候肯定啊!”

    “那你后来又说读书的时候不许谈恋爱。”

    手臂落下一道力,不疼,倪南笑着说:“哎呀知道了!”

    宋文女士边笑边收拾,嘴里还说着一个女孩子家家房间那么乱。

    树叶间隙透着微光,宋文女士没有留下,周青山从洗手间出来时按了一下后脖颈,倪南想说什么,他走过来揽着她肩走到床边。

    命令般的口吻说睡觉,夜已深-

    寺庙香火鼎盛,香客众多,虔诚握香朝四方拜。

    求平安算卦,得一个上上签,宋文女士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再次殿内跪拜,迎面遇周青山。

    相望一眼彼此笑,周青山偏身让道。

    出了佛殿,宋文女士说前面遇上的那小伙子看起来不错,挺帅的,要倪南以后找对象就找这样的,倪南闷笑说好。

    走远了一段路,有小师傅过来叫住她们,送来一副字,龙泉印泥盖章。

    她也是晓得这印章,价比黄金,在白哈巴的家里也有一小盒。

    浸水不湿,火烧留痕。

    姥爷喜好书法,闲来无事就提笔练,盒里珍贵的泥不舍得拿出来,某个清晨被倪南拿出来盖着玩,那天家里翻天了。

    倪南双手接过那副字,回头望,只见风动姻缘树,过一会儿,树下缓缓走出一个人,身形颀长着深灰大衣,翩翩如风,与寺庙主持交谈。

    “替我谢过他。”

    小师傅应声离开。

    那副字被裱在南桥胡同的家里,姥爷知道后没评价字,不谈印泥的珍贵,也不去说内容蕴含的祝福意,就说让倪南毕业后带回来见见这好巴郎子。

    倪南站在青梅树下笑,说是寺庙主持送的,哪里来的小伙子啊?

    新年前两天,倪南跟周青山在西山家里,为家里添新物,红火喜庆的剪纸对联,倪南滚落胶带在角落,捡起来时发现一根粗毛线。

    没有过多的在意丢进了垃圾桶。

    火锅滚烫浓郁,咕噜咕噜翻滚,倪南下丸子,烫香菜,好像就是随意说起一番话:“我妈妈说最近不做梦了,右眼皮也不跳了,让我去感谢寺庙主持送的那副字,还配上最好的印泥,费心了。姥爷让我把好巴郎子带回白哈巴给他看看。香菜熟了,快吃,煮久了就不好吃了。”

    握筷子的手指尖隐约泛白,眼神低垂,倪南等一会儿是沉默,香菜夹进他碗里。

    周青山那么聪明,不会听不出来什么意思,那日晚上宋文女士的话也不会没听见,决定在他。

    老爷子握杖重重锤地,拿他无可奈何。

    “小青山啊,你当真是固执!”

    周青山把光碟取出,视若珍宝装进袋里,蹲着并未起身,他语气平平:“你要偏袒二叔,我没意见,如果你觉得二叔跟我爸我妈的死没关系,得拿出证据。您老聪明一世,在这一时糊涂可不值,很多事情不是拿一家人这样的说辞就可以既往不咎。”

    “我做不到既往不咎。”

    “小姑娘呢?你如何两全。”

    跟老爷子的关系在新年之际闹僵,周青山定定望着倪南,如何两全,是件难事。

    “倪倪——”

    倪南打断他:“周青山,待会你陪我去看电影吧,之前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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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档的电影本来说好一起去看,结果因为我有事没能去,今天去吧。”

    她害怕从周青山嘴里听到不能接受的回答,新年快乐的日子里,她不想难过。

    周青山无声叹口气,这小姑娘过于清醒通透,是他亏欠。

    没什么好看的电影,倪南随便买了两张爱情片的电影票,晚上八点半开场。

    是个虐恋剧情,看完后毫无感觉,甚至不记得讲了什么,倪南心想,艺术加工后的虐恋不如日常生活平淡相识的一抹笑,然后擦肩而过。

    本来是开车回家,倪南忽然提出想要散步。

    周青山摸了摸她的手,很冰,衣服穿的少,“先回去加件衣服。”

    倪南:“不要,我就是现在想要散步,等回去加完衣服可能就不想了。”

    周青山把外衣脱下来套在她身上,倪南给他套回去,说待会他感冒怎么办,周青山笑,今晚两个人中注定有一个要感冒,不如他来感冒。

    “怎么新年里还咒自己啊,快点呸呸呸。”

    宋文女士在新年时候都是不让说这样的话,她以前一说就是挨一顿鸡毛掸子的打。

    周青山捏了捏她的脸,照做。

    冬天里散步的人也不少,露天滑冰场夜里还有很多人,倪南找个长椅坐下,靠在他的肩上。

    有人悄悄放起了仙女棒拍照,闪光灯一闪一闪。

    两个人随便聊着,忽然有人过来说刚刚给他们拍了几张照,很有氛围感,方便传给他们吗?倪南愣了下点头说可以啊,隔空投送传来三张照片。

    是两位附中的学生。

    查看照片的时候听见两个女生谈论。

    “刚刚那个男生是不是周青山学长啊?感觉好像啊,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变样!”

    “应该不是吧”

    倪南带有吃醋的语气笑说:“你看你好有名哦,毕业这么多年还有学妹记得你。”

    周青山扶额无奈,附中邀请了他很多次回学校演讲,说是很多学弟学妹把他当偶像,想要见一见他,他没当回事,拒绝了,理由都是用下次七十周年再来。

    “你高中在哪读的?”

    他忽然问,倪南身子一僵,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没有藏住谎的本事,尤其是在周青山面前,呼出一口白气说:“也是附中。”

    周青山几分惊讶:“怎么没听你提过?”

    想起在附中操场时她轻车熟路找准方位,那时自己竟未有半点怀疑。

    “没什么好提的嘛,我高中就很普通啊,除了刷题还是刷题,都没有时间管其他的。”

    “你记得我吗?”他问。

    “听过你。”

    周青山点点头,点到为止,没再追问下去。

    过零点,倪南把围巾拉上去,望着冰面,上面仍然有人在滑,有小孩嬉笑不愿回家的声音。

    “周青山,我能提前要一个新年礼物吗?”

    “你说,我有的都会给你。”

    倪南脑海里不合时宜冒出一句话:她要的并不多,一颗真心而已,却是他无法给的。

    “能再写一副字给我吗?不用现在给我,毕业的时候和毕业礼物一起给我吧,毕业礼物我就不自己要了,你去想吧。”

    “那副字就写——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周青山扭头,在这一会儿似乎是无法将她看穿。

    倪南一直都觉得周青山身上有一种无可言喻的大悲伤,他永远也无法将这些悲伤说出。

    在他看来那一眼时,倪南抬头吻上有些冰冷的唇。

    沉香绕青山,倏忽一场大梦将醒,倪南明白夏天不再。

    作者有话说:

    好巴郎子:小伙子?

    第42章 共白头

    除夕夜当天倪钟生回来, 手机架在支架上,姥爷在那头包饺子,他们在这头。

    倪南包饺子喜欢奇形怪状怪, 自我感觉很不错, 一下水就散, 宋文女士拍开她的手让她别捣乱了,去看电视。

    她手上全是面粉,无奈去洗掉,出来的时候让宋文女士多包点肉馅, 说这是饺子不是馄饨!

    倪钟生在一旁笑,然后因此挨骂。

    倪南拿了手机往外面冲。

    “多加一件衣服,外面冷!”

    宋文女士的话稍迟一步,倪南坐在院子里头,打电话过去给周青山。

    接到电话的时候, 周青山在老宅花园里浇花, 其乐融融的氛围他融入不进去,夺过阿姨手中的水壶就出来,单薄毛衣不顾天寒。

    暖意是在小姑娘的一声除夕快乐中来的。

    接电话入神, 水一直浇在同一盆花里, 回神过来时这花恐怕是活不长了, 老爷子最爱的花,眼下被自己浇死了,耳根子不得清净。

    “倪倪,考你一个问题。”

    倪南等他问。

    “君子兰的水浇多了会怎么样?有什么补救办法?”

    以为他要问什么难上天际的问题,从容回答:“水浇多了会导致君子兰的根部腐烂, 叶片发黄, 早早凋谢。补救办法很简单, 你刚浇的对吧,把积水倒出来就行,或者是铺沙,让沙子把水分吸收掉,大概是两个小时后把沙再移掉,之后就不要浇水了啊,等盆土干了再浇水。”

    君子兰有没有救活还要观察,周青山弯指拂去掌心尘土,裤腿被人抱住,低头一看是家里最小的小孩。

    他喊周青山带他去玩。

    倪南这时候说话:“你家里人在叫你了,我先挂电话咯,晚点再打。”

    “不碍事,再聊一会儿,想听听你的声音。”

    “是不是很累啊?”倪南无意窥探他人事,事关他,脱口而出就问了,说完以后才惊觉。

    刚想转移话题就听见他说:“有一点。”

    新年该是快乐才对,周青山并不喜欢新年,阖家团圆,他哪有什么家,团哪门子圆。

    还要应付各路亲戚的阿谀奉承,每句话安什么心都写在脸上,生意伙伴携自己妻女来拜年,有意无意过问起婚事,若是没有心仪的对象,不如看看自己女儿。

    整个新年如此,让他感觉不到半分快乐。

    整个家族他如今唯一牵挂的是老爷子,新年也全看在老爷子面上回来一趟,近日关系虽僵,该回来还是得回来。

    “你有没有听见啊?”

    周青山没明白:“听见什么?”

    “刚刚起了一阵风,我和风说想你,你听见了吗?”

    不止是想你,还有滔天爱意。

    附中走廊的夏天很美,晚霞在天边,燥热的风吹来时,倪南会在嬉闹声中小声念周青山的名,言辞隐晦讲述她的少女情思。

    跨越两千多个日夜的少女情思,他听到了吗?

    枝叶动,他说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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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我也是很想你。”

    倪南忽觉圆满无遗憾,都说人在意识消亡时会走马观花回顾一生,荒草横生都是遗憾,倪南想自己若是有那一天,应当是玉兰枝下不觉的春。

    饺子里头装有硬币,谁吃到这一年都会很幸运,以前还是一起过年的时候,人多小孩多,倪南是吃不到硬币的,今年就他们一家,倪南一夹就咬到了。

    高兴吐出硬币跟爸爸妈妈还有姥爷说,今年自己是幸运儿!

    这份高兴维持了好久,直到有亲戚来,表姐表哥家都是离不远,吃过饭就来玩了,倪南跟表姐关系还很差,见面都没好脸色。

    跟表哥关系还好,他带了烟花来,说待会去放烟花。

    倪南点点头回房,让他放的时候给自己发消息。

    高湫回京城过年,给倪南发消息问她出来吗?大年初一去看电影,顺便喝点小酒。

    她回了个好。

    那时候跟周青山没再聊几句,小孩声音实在大,精力好,周青山烦死小孩了,让他闭嘴别吵,不然丢外面去。

    小孩就被吓哭了,惊了里头欢乐人,纷纷出来问怎么了,周青山匆匆挂断电话,冷眼看他们,小孩指着周青山说他凶,讲他打自己。

    周青山当着小孩父母面把他给拎出去锁外面,并下令说没他同意谁也不准放进来,小孩父母敢怒不敢言,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只让他们教好孩子,宠坏了以后可没人兜底。

    新年不触霉头,给了教训就把人放进来。

    家里没人敢说周青山什么,他的狠伐肆手段有过听闻。饭后老宅书房门口站着周青山跟他二叔,二叔周知安站在一旁春风得意。

    周青山好心提醒:“二叔,小心马栽阴沟里翻。”

    周知安笑容未敛:“倒真希望有那一天。”

    “你小子一直走运,没病没灾活到今日,命硬,我也命硬,那就比一比谁活更久,谁先翻。

    老爷子只见了周青山。

    递过去一沓资料,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椅上,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的教育有错,导致今日局面,他扯起嘴角笑一笑。

    “说我偏袒,从小到大我最偏袒谁,你不是最清楚的?”

    周青山接了资料瞥见桌上的饮料,皱眉:“少喝一点这些。”

    “年纪大了就这么点小爱好,这也要多管,真是和你爸妈一样。”

    书房一片沉默。

    老爷子叹口气摆了摆手让他先出去-

    表哥带来的烟花种类少,不得不说现在的烟花真的匮乏,不如她们小时候,种类繁多,大街小巷都有卖的,价格还低。

    禁烟花爆竹后,年味减淡,倪南好久没看见大型烟花,之前在思菩南路那一场少见,不知道哪个有钱开发商放的。

    就那几种,倪南没什么兴致,已经不是小孩,没有那个心境。

    随意拿一根点,表哥撞她肩膀。

    “你怎么过个新年还死气沉沉,笑一笑。”

    倪南咧嘴笑:“笑的够快乐不?我前面睡了一觉,这下还没完全清醒,哪里就死气沉沉了,小心我妈听见这话揍你。”

    “烟花拿反了,你是冲着你的脸放是不是?不清醒到这地步了。”

    倪南做了个鬼脸,夺过打火机自己找了空地去放,周青山一通电话吓她一跳,手一抖烟花放空,再次将火苗对准线燃放。

    电话接通后,她软软喂一声,没睡醒的倦意。

    周青山车停在思菩南路,下车迎风走,电话声里烟花燃放音,还有小姑娘几分倦感。

    他莫名笑了,觉得踏实,倪南某种意义上也像是他的归途。

    “没睡醒?”

    “有点啦,被我表哥叫出来放烟花,没睡够。我跟你说哦,我那个表姐也在我家里,好烦她。”

    周青山抬头看,烟花在未完全天黑下不明显,他问:“要和我走吗?”

    倪南心漏跳一拍,话语余温似乎还在耳畔,声色热闹里他问要不要和他走,她都没有犹豫就说要,这是期盼已久的。

    现在他又问,她也是没有犹豫。

    脸上欣喜未收被表哥瞧见。

    “和谁打电话那么开心?男朋友?”

    倪南比嘘的动作,手指比倒耶在空中走,然后开溜到胡同口,清醒过来问:“你不是在老宅嘛?”

    “你往左看。”

    雪下了几重,覆盖小胡同,深雪踩下吱呀吱呀响,小雪还在飘,落在肩头转瞬即逝,黑色大衣不留痕。

    凛冽风不凛冽,青山依旧是青山。

    她的贪痴嗔念在殿前辗转曝晒,得一个落雪时共白头。

    周青山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牵起她的手在胡同走。

    南桥胡同也是老胡同,生活气息浓厚,老人家小孩多,胡同里下棋大爷不畏寒冬,裹着军大衣在外面下棋。

    倪南天赋是麻将,象棋七窍通了六窍。

    看起来也犯困,拉着周青山就要走,裹军大衣老爷爷输了棋,也拉住周青山,看都没看让他坐下帮自己下一把,不信这个邪。

    倪南戴了贝雷帽,裹了围巾,只有一双素眼露在外头,军大衣老爷爷瞟一眼收回视线,认不出她是谁。

    周青山下棋也好,破了这个邪。

    军大衣老爷爷喜笑颜开拍掌,对面那位老爷爷棋往石桌一敲,说不作数!哪有请人帮忙下棋的啊,小人行为。

    吵起来比嗓门,围观人越来越多,倪南拉着周青山就是跑。

    走出了胡同,倪南喘着气,说以后在胡同要出名了,将要被赋予一个牛气哄哄的称号,其实倪南胡乱说的,他们最多是“那个下棋很厉害的小子”这样称呼。

    周青山不以为然笑了笑。

    两个人回了西山,直到老爷子一通电话杀到周青山这里,问他人哪里去了?守岁计划终止,倪南在雪地里握着他的手,周青山问她这是在做什么?

    倪南虔诚的目光,说在许新年愿望。

    望诸事顺遂-

    贺岁档电影看个乐呵,和高湫在小酒馆喝了点酒,高湫总不适应,以前那个沾酒就醉的姑娘酒量见长可以喝好多杯。

    她就是感慨,一直的感慨。

    倪南都受不了那个劲乎了,怎么她一个洒脱的女孩也成多愁善感了啊?

    “还不是你变化太大!”

    倪南笑一笑说有吗?她怎么感觉不到呢,高湫说这种变化是润物细无声的那种。

    年初一其实不大允许在外面玩那么晚的,宋文女士闻到酒味,脸色一摆,冷哼对着倪钟生说:“我是不管的,你自己去管吧。”

    倪钟生是有点溺爱倪南的,说没事早点洗漱休息吧。

    客厅两个人又吵起来。

    倪南吹了风头有点晕,没大听清楚都吵了什么,就听到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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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样子倪南怎么敢把男朋友带回来。”

    倪南洗漱后立马缩进被窝里,蜷缩一团,就算宋文女士不是这样,她也不敢带回来。

    不敢带,也带不回。

    新年过后各有各的忙,好长时间没见面,倪南工作之余还要考驾照,最后一次考科目三了,再不过只能说她跟开车无缘。

    在等候时候周青山打电话来。

    想了好久的声音落在耳畔,倪南仰了一下头,嗯了一声,“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考过。”

    周青山:“考不过也没事,有我给你当司机。”

    “你能当一辈子啊?”倪南笑。

    “试一试。”

    到倪南考了,她沉默着没回答,起身说到她了,等考完再回电话。

    倪南心不在焉肯定挂,教练也无语了,宋文女士更加无语,家里是没那开车的福气是吗?一个二个考不过,有钱买车没人开。

    倪南心情不是很好,还一直被说,冰箱门猛一下关上,“那你请个司机不就好了。”

    “请司机要多少钱你晓不晓得?算了算了,也不怎么出去,用车喊你表哥就是了。对了,厨房流理台上花瓶里的花你自己拿去放房里,今早送过来的,醒花也应该醒的差不多了。”

    “嗷。”

    边修剪花插瓶边和周青山视频,角落旧器物盛野花,周青山问到这个,倪南抬眼看过去,花瓶是她从集市淘来的,野花是胡同里随意采撷的。

    朴素清瘦,同人一样。

    倪南说刚弄出来的时候没人欣赏,都觉得干巴没什么美感,只有她自己一有时间就对着发呆,几分孤芳自赏。

    这插花技术在周青山眼前展示,他看不透又疑惑,倪南无声叹气,说是一个叫周霁的人教的,也许你以后能遇见他,也许不会。

    后面的话说得很小声,几乎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周青山再问时,她丧气掩盖低落情绪,唉声叹气地说科目三又没过,以后再也不考了,浪费好久时间。

    他沉沉笑,正如意,他来当司机。

    “我妈说请不起,要好多钱。”

    “我免费。”

    倪南噗嗤笑了,正要讲话,那头传来林途声音,似乎是重要的事情,倪南看见他脸色变了,自知说让他赶紧去忙吧,她也要忙了。

    挂断视频。

    偷得半日闲,藏式锁骨链从同事手中辗转拿回戴上,她们问她去哪,她说潭柘寺。

    一声笑:“这算不算佛系少女?”

    倪南提上包打车到潭柘寺,遇见送那副字的小师傅,正在扫地,点头示意继续走,还遇见了一个熟人,以前潭柘寺两个人总碰见,都是一个人来,久而久之就熟了。

    她问这次来为什么。

    倪南拿着香想了很久,为善始善终,功德圆满吧。?

    第43章 未醒人

    寒冬悄然换了春, 眨眼又是白玉兰要来的季节。

    倪南站在院子里看青梅树,过不久,这棵树也要结果了吧, 去年的青梅酒还没有喝完, 宋文女士送人情送了好多。

    洗衣清香味跟随风在散, 倪南转头看正在晾衣服的宋文女士。

    “妈妈,今年的青梅做成果酱吧,我给姥爷带过去。”

    “那玩意能好吃?”

    倪南摇摇头说不知道啊,试一试, 宋文女士嘴上说就她鬼名堂多,背地里已经开始看果酱的制作方法,家里瓶瓶罐罐拿出来没有合适的,又麻烦黎景和留意一下。

    一个装果酱的罐子也用上古典器皿,未免过于奢侈, 宋文女士愣了愣不觉得, 她说这钱还不如她随便买个戒指贵,然后问起之前买的戒指呢?

    倪南就没戴过,太不日常了, 宋文女士给她挑衣服搭上说怎么就不日常了,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只是腿有些冻人, 宋文女士却是说这时候不爱美还等什么时候?难道老了以后再来悔过为什么年轻时候不好好打扮呢?

    倪南手腕挎着包被宋文女士推着往外走。

    “去吧去吧,好好玩。”

    思菩南路起风落叶,倪南拉开车门进去,林途往后看了一眼说她今天跟往常风格好不一样。

    明明也是素色,却给人一种人间富贵花的感觉。

    倪南笑了笑, 让林途往花店开。

    三月五, 是周青山的生日, 倪南在后座刷动态,没有看到他发什么,连江津砚这样高调的人都息了声,屁都没放。

    她抿着唇反复戳与周青山的聊天框,手指上滑翻聊天记录,没有看,只是无事做时喜欢这样。

    到地方了,倏忽一道声音传来。

    “三爷不是那么喜欢过生日”

    林途犹豫好久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记得前年的时候,三爷好友给他操办生日,办了一场很大的宴会,主人公直接撂场子走人。

    在热闹街道处,周青山喊他停下,开窗点了一支烟,那时的天也如今,倦懒感的嗓音,执烟的手指着某一处说:“那家烤红薯摊以前有个旋转木马,后来拆掉了,我父母带我去过几次。”

    “三爷也会来这些地方玩?”

    林途语气有些疑问,在他印象里像周青山这种有钱人不会被路边的旋转木马吸引住目光,不会为此停留,他们生来就是有自己的独立乐园。

    “为什么不会?我也只是普通人。”他笑了笑,半截烟灰掸落在地。

    一根烟抽完,他摇上车窗让他开去酒店,林途下意识地问他不回家吗?今天生日,问完后觉得自己多嘴了,周青山已经回答。

    “不了,不过生日。”

    轻叹声在车内响起,倪南欲言又止,眼里有人看不懂的悲伤,她晓得的。

    “谢谢。”

    说完后还是下车去花店挑了一束花,又去蛋糕店选定图案开始自己做,蛋糕师傅说她可以自己写字在上面,她把裱花袋给师傅说他来吧。

    一手与他过分相似的字不适宜。

    礼物早就装在了包里,去西山的路上倪南在想,周青山会不会也冷眼将她撂在一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她做过最大胆的事。

    周青山见她时刚打完电话,皱着的眉头还没松开,倪南看见心一紧,手里的东西顿时烫手,话语结巴无措。

    “今天不是你生日嘛,我,来给你过生日”

    短裙小腿袜,软糯皮草外套在肩,头发半扎高,系了蝴蝶结,长条细链耳环在光下闪耀,周青山上下看一眼,走到她跟前,手掌摸在大腿上,触感冰凉。

    “冷不冷?”

    倪南摇头,眼神盯着他的脸不错开,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让她心里一紧。

    “小骗子,腿都这么冰了还说不冷?”

    她真没有感觉到,皱了皱鼻子,语气软软撒娇:“不冷,真的不冷。你今天过不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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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嘛?”

    “你希望我过?”

    “希望的啊,毕竟是一年一次的生日,而且也是我第一次陪你过”

    周青山爽快点头拉住她的手往里带,“行,如你所希望。小菩萨要给我怎么过生日?”

    倪南都做好了一切坏打算,她不知道他不过生日的具体原因,如果是因为伤心事而不过,自己的地位她清楚,重要却也不是那么重要。

    也许他会动怒,而后两人再无联系,又或许是更糟糕的结果。

    设想的场面都没有,他笑着答应,从柜子里一个花瓶出来将花束拆开,修剪枝叶,忽然一对视,倪南鼻头很酸,看到他剪得很乱的花又想笑。

    蝴蝶兰为主,加马尾松和玉兰叶点缀。

    她挑花搭配的,结账的时候,老板说娇花都黯淡,这一束翠绿与白倒也特别,与她相衬,倪南笑说是送人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老板在明信片写“予青山”,抬头笃定语气说那人定会喜欢的。

    倪南把花插进花瓶里,小声问:“你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是这样回答的。

    生日蛋糕小巧精致,点上蜡烛,倪南让他闭眼许愿,吹灭后是一片暗,他们准确捕捉到彼此。

    乱了心跳,唇齿间纠缠,松开后,倪南喘着微气,指尖宛若金鱼游到他身边,周青山握住她的指尖。

    “我要拆礼物了。”

    话落,倪南一愣,在黑暗里眨了眨眼,刚想问什么礼物呀?她都没拿出来,就感到头发一松。

    他拆开了蝴蝶结。

    唇息落在耳畔脖颈,指腹缱绻摩挲,他说这样的特别的礼物第一次收,惊喜难耐,见谅。

    倪南没反应过来被抱起,惊呼一声,她被抱到了房间落地窗。

    外头点点灯光,倪南又羞又臊,不管在落地窗前多少次,她还是会羞,放不开,周青山却让她当了上位者。

    醒来的时候天光微亮,她动作轻柔掀开被子到客厅将包里的礼物拿出来。

    倪南躺回被窝里缩进他怀里,将手表扣在他的腕上。

    无声夜里,她抬手轻碰他的下巴,脸颊,指尖在睫毛停留,似乎是要数清他有多少根睫毛,数完了,在他的下颌落下一个吻。

    “周青山,生日快乐啊。”

    阖眼入梦,梦中有青山,刺眼春日光照在眼皮上时,她眼睫动了动不睁眼,翻身又入梦,今日她只想做个未醒人-

    连请了两天假再回报社,带她的老师喝着保温杯里的茶指一指脖子,倪南拿镜子出来看羞红了脸,把头发披下来遮住。

    出来的时候,周青山抱了她好久,抱着抱着开始吻起来,情难自已留了痕。

    老师转椅子过去,“小两口感情挺好的啊。待会跟我出去跑一趟采访。”

    倪南点点头。

    冰水贴在脸面降温,高湫刚刚发来一张图片,是别人拍的周青山,手腕的那块表显眼。

    那款手表是找高湫帮忙买的,绝版不再产了,很难找到,只能留意有没有人收藏了,希望小。

    “那表太稀有了,只能告诉你先别抱太大期望了啊。你可以看看其他的礼物,他不是爱盘串吗?你送他珠子不就好了,去寺庙买个开过光的,手表他又不戴你送了也是白送。”

    白奇楠对他的意义不同,无可替代,她也寻不到像这串白奇楠一样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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