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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正文完结】(第1页/共2页)

    提供的《给你的我从未》【正文完结】

    第91章 给你的我从未

    大多数情况下, 云畔认为时间过得很慢,慢得甚至能够听到身体里秒针滴答滴答走过的声音,极少数的时候, 她站在某个明晰的人生节点, 回头看才发现,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距离她上次踏足东非, 居然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

    明明当时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看过的每一处风景、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甚至和周唯璨重逢是在哪个夜晚,哪条山路,再细化一些——当时他穿着什么衣服,脸上什么表情, 说了什么话, 全都烙在她脑海里, 不与时间一同流逝,随时等待温习。

    仔细回想, 他当时的确是一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释怀模样。冷淡又绝情。

    害得她连开口说一句“好久不见”的勇气都没有。

    “我以前想过很多次,毕业后要和你一起来东非旅行。”

    走出内罗毕的机场, 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云畔不禁抓住了身边人的手,抓得很紧。

    周唯璨正在低头研究地图, 闻言回答:“现在来也不晚。”

    十月是肯尼亚的梅雨季,空气里裹着挥之不去的潮热, 然而天气的确好得不像话, 天空蓝到没有一丝杂质, 云层四处漂流, 阳光晴朗, 风也温柔。

    云畔站在太阳底下, 微微仰起头,感觉到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迎着风的方向,暖洋洋地打开。

    跟周唯璨一起旅行可以安安心心做个挂件,只负责吃喝玩乐就好,因为他的执行力很强,什么都能想到,什么都能处理好。说要带她出来散心,就会提前把租车、住宿、行程安排等等事项全部安排好,有条不紊地进行,出发前特地带着她去接种黄热病疫苗,路线摸得比向导还熟,甚至连斯瓦希里语都很流利,可以和当地人无障碍交流。

    他们租的是一辆经过改造的越野车,四轮驱动,马力很足,什么路都能走。

    从机场到酒店大概四十分钟的车程,位置在内罗毕的富人区,凯伦。

    沿着恩贡路一直向西,途经凯伦故居、高尔夫球场、花园餐厅……最后他们抵达一片尖屋顶红砖墙的别墅区。

    散落在苍翠树丛的掩映之中,远离尘嚣。

    将车停在别墅院子外面的空地,周唯璨轻车熟路地打开墙上灰绿色信箱的暗格,从里面摸出一把黄铜钥匙。

    很显然,这里并不是酒店,而是私家住宅区。

    对此,周唯璨的解释是,他一个朋友恰巧在这有套房子,常年闲置,所以借给他们当民宿住几天。比酒店干净,位置也好,方便出行。

    云畔听完,忍不住问:“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

    “男的,”周唯璨打开后备箱搬运行李,“是个医生。”

    她立刻想起,“是你之前在医院当志愿者的时候认识的吗?”

    “嗯,他是那家医院的合伙人。”

    别墅总共有三层,木质结构,白色百叶式吊顶,双面壁炉,采光也很好,四面通透,三楼的卧室里还有一扇高高的天窗,很适合晚上看星星。

    应该是特意找人过来打扫过,触目所及之处一尘不染,床上用品也是新换的,能闻出些许熏香的味道,是偏浓郁的花果香。

    逡巡完毕,云畔还算满意,看着周唯璨半蹲下来整理行李箱,有点好奇地问:“你之前在坦桑尼亚呆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在做什么?”

    “很无聊,”他头都没抬,“每天都在重复相同的事。”

    云畔跳下床,挤到他身边帮忙,将易皱的几套衣服挂进衣柜,不依不饶地缠着他,“有多无聊?”

    “刚开始是负责野生动物保护区,每天上山巡查;后来是去医院当志愿者,帮忙看诊,运送物资;最后又因为学校缺老师,不得不帮忙代课。”周唯璨回答了她,而后反问,“当时你在做什么?”

    是啊。

    那段时间她在做什么呢?

    应该是研究生的最后一年,她每日往返于校园和宿舍,努力地扮演一名正常人,永远赶不完的DDL、开不完的组会、改不完的论文,还有她最疲于应对的人际关系。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算累,也不算煎熬,真正煎熬的是那些睁着眼睛等天亮的,漫长且潦倒的夜晚。

    总有那么几天是服用药物也不起效果的,她被迫躺在床上失眠,陷入痛苦和混乱,自我怀疑、自我厌弃、自我否定,踉踉跄跄地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用美术刀自残。

    等鲜血和眼泪一起流干,再迎来崭新的日出,和陈旧的自己。

    思绪百转千回,最后云畔告诉他:“我在努力好好生活。”

    尽管努力过后仍然失败。

    跟好好活着相比,死实在是太简单了,只需痛苦一瞬便能达到永恒的解脱,这样巨大的诱惑日日夜夜摆在面前,她很难不心动。

    云畔放好手里的化妆包,又说,“我读研时的室友——就是阿约,你见过的,Nyala的家长,在学校里给我介绍了很多男生认识。”

    “然后呢?”

    然后?云畔心道,我这么没出息,分手六年都忘不了你,就连自的时候也要想着你的脸才能高.潮。怎么可能有然后。

    “没有然后,我连一顿饭的时间都坚持不了,”云畔转过身来面向他,“而且我很难受,因为面对他们的时候,我总是会想,你现在是不是也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约会、接吻、上床……早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

    周唯璨垂眸,“我倒是想忘得干干净净。”

    云畔眨了眨眼,忽然凑过去搂住他的腰,小声问:“你六年都没谈恋爱,那平时生理需求都是怎么解决的?”

    “还能怎么解决?”周唯璨这么说着,同时截住她不安分的手,“别乱摸。”

    手腕被他扣得很紧,云畔抽不出来,只好放弃,转而跨坐到他腿上,黏糊糊地和他接吻,理直气壮地反问,“是我的,为什么不能摸?”

    等到这个漫长的吻结束,周唯璨贴着她的额头,轻声说:“性.欲是最简单、最好控制的,只要不管它,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彻底平息。但是其他的东西不能。”

    其他的东西是什么?是爱吗?

    云畔愣了几秒,发现他的手指拢住自己后颈,对待那两根前后交叉的吊带手法娴熟,很快就被他吻到喘不上气。

    旅行的意义,似乎也包括此时此刻。

    那股浓浓的花果香徘徊不散,窗外似乎天黑了,不过无关紧要。

    云畔侧过脸,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你舒服吗?”

    周唯璨摩挲着她手背上那块浅浅的烟疤,“舒服。”

    “我也是,”云畔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小声说,“刚刚,我还以为自己快死了。”

    他忍不住笑,“死不了。”

    那个晚上,云畔如愿以偿地透过天窗看到了星星,散布在深蓝色的夜空中,被框在那扇四四方方的天窗里,近到一伸手就能抓住,仿佛有生命,会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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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想起一句诗,”云畔一字一句地道,“你就像黑夜——”

    说到这里,刻意停顿。

    “拥有寂静与群星。”周唯璨替她接完下半句。

    云畔满意地点头,幼稚地伸出手,摊开五指,透过指缝看闪烁的光亮,同时出声:“你还记不记得,很久之前,在潮平山的山顶,我们也一起看过星星。”

    “记得。”

    等了半天没等来下文,她追问道,“那看完星星之后呢?”

    周唯璨揉了揉她的耳垂,“也记得。”

    “当时天空也离我们这么近,悬崖上风很大,能听见涨潮的声音,你的心跳和呼吸压着我,沉甸甸的,每一次翻身,都感觉自己会从万丈悬崖滚下去……”云畔说着说着,自己反而脸红,“而且……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

    “做完之后,你帮我穿衣服的时候,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是我的肋骨。

    应该没听错,就是这句话。

    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更像是出自一时冲动,或情动。

    静谧的房间里,周唯璨的手指下移几寸,抚摸她胸口新鲜的吻痕,口吻甚至有点无辜,“是吗?我怎么想不起来。”

    “……反正你就是说了,我都记着呢,别想抵赖。”

    周唯璨低低笑了,没再逗她,“嗯,我说了,没想抵赖。”

    那晚他们漫无目的地聊了很多,云畔对于这场难得的双人旅行很兴奋,即便困到睁不开眼睛,还是不愿意睡,最后趴在他胸口,以求知的语气提问,周老师,我还是搞不明白,引力波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当时周唯璨一只手勾着她的头发绕圈,对她说,如果把宇宙想象成是一个巨大的蹦床,这个蹦床的布料材质就是时空,而引力波就是在这个时空蹦床中泛起的涟漪。紧接着,又问她,把一个保龄球和一个乒乓球分别放在这个蹦床上,哪个会沉得深一些?

    云畔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保龄球。

    他点头,说宇宙中也是如此,质量越大的物体产生的时空弯曲就越大。比如黑洞可以把空间扭曲成一个“无底洞”,任何东西只要“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说话的时候,甚至能够感受到从他胸腔传出的浅浅的共振。

    而他的神情和多年以前山顶看星星的那晚,回答她洛希极限的定义时同样认真,耐心,毫无敷衍。哪怕这些于他而言只是最最基础的物理定义。

    那群小学生也没享受过这种一对一单独辅导的独家待遇吧。云畔钻进他怀里,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去了很多地方。

    被誉为“观鸟天堂”的纳库鲁,数以千计的火烈鸟在湖面上振翅起飞,翅膀迎风燃烧,青灰色的湖水同样被染红,像极了沸腾的火海,或者流淌的落日。

    连着拍了一堆照片,云畔转身,发现周唯璨歪了点头,正在看她。好像除了看着她,再没有什么值得分神的事了。

    漫天都是燃烧的红色,唯独那双眼睛漆黑而明亮。

    隔天去了马赛马拉,没有听取工作人员的建议参加safari,而是选择自驾。

    园区占地面积很大,丛林密布,拥有数不清的分岔路,但是周唯璨对路线显然非常熟悉,方向感也很强,悠闲地行驶在开阔的草原和河岸森林中,并没有出现迷路的情况,轻易找到了各类动物经常出没的区域,看全了非洲草原上的“Big Five”。

    其中有一头灰褐色的大象在懒洋洋地散步,径直走到他们的车旁,长长的鼻子近在咫尺,云畔指挥周唯璨摇下越野的敞篷,对方依言照做,却在她试图伸出手去摸大象鼻子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制止。

    最后云畔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他给自己和大象拍张合影。

    还看到了成群迁徙的角马,队伍一望无际,浩浩荡荡,绵延不绝,车子开了好几分钟都望不到头。轰隆隆的脚步声响起,仿佛能够踩破地面,沉入地心。

    云畔看得目不转睛,当赤道边缘的阳光迎头照下,属于自然和原始的生命力似乎能够融入她的皮肤和血液。

    这种震撼到一生一次的场景很难不让人热爱生命。

    总的来说,内罗毕已经算是东非最发达的城市,街道路面整洁有序,高楼大厦随处可见,很多商铺甚至还能手机支付。

    他们在街头淋着雨四处闲逛;在手作坊挑选捕梦网;在超市里买了一堆当地特产的咖啡豆,里面的莓果酸质味道很特别;一晚上在街边连着吃了三个mandazi,椰奶和炼乳的组合甜得发腻,周唯璨被迫尝了几口,剩下的被云畔面不改色地吃光。

    当然也遇到过突发状况,是在肯尼亚的最后一天,云畔的卸妆水用完了,他们跑了三家商场,最后总算从The Village Market买到熟悉的牌子,顺便挑了几样伴手礼。

    从商场出来,周唯璨站在路边回复工作消息,在他身后,一轮红日坠入地平线,只余天边模糊的残红,渗透云层,拖曳一条长长的尾巴。

    云畔拎着购物袋,站在旁边拍他,拍落日,自得其乐。

    出发之前,他剪短了一点头发,碎发不再遮眼睛,鬓角有点刺,她总是忍不住用手去摸,用脸颊去蹭。

    意外应该就是在那个瞬间发生的——

    一名看起来最多十六七岁的当地少年与她擦肩,肩膀碰到的同时,云畔听到很轻的声音,呲啦一下,她低下头,发现少年手里握着一把折叠刀,正在划她手里的购物袋。

    卸妆水是她好不容易才买到的,被偷走也太倒霉了。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其他的就都来不及想了,因为周唯璨反应比她快得多,身体绕过她,一把揪住少年的领口,把他轻飘飘地拎起来,还不忘攥住他的手腕,似乎是怕刀尖转向云畔的方向。

    那把折叠刀很听话,手腕翻转间,云畔听见喀嚓一声,是类似脱臼的声音,少年反抗失败,刀尖垂直下坠,咣当落地。

    周唯璨仍然拎着他的衣领没放,用了点力气把他固定在路边一块指示牌上,心平气和地用英语跟他交谈。

    “你很缺钱?”

    这是第一句。

    “你多大了?”

    这是第二句。

    少年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恨恨地瞪着他,任凭他又用斯瓦希里语问了一遍,仍然不肯出声,显然是拒绝交谈。

    手腕脱臼的地方或许很疼,他呼吸变得急促,额头直冒冷汗。

    最后周唯璨把钱夹里剩下的所有现金都给了他,折算成人民币并不多,但是也足够他花一阵子了。

    对于这个发展始料未及,少年晃神几秒,一把接过那些纸币,匆匆塞进麻布口袋里,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声谢谢都没说,就一溜烟地飞奔离开。

    那柄刀刃似乎是抛过光的,很锋利,云畔丢了购物袋,翻来覆去检查他的手,最后在食指骨节边缘找到一道细细的划痕。好在并不深,也没怎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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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纸巾,云畔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语带埋怨:“你以前跟人打架是不是也经常碰这些利器,否则怎么这么熟练?知不知道很危险。”

    周唯璨任由她摆弄,匀出一只手去捡购物袋,随口道:“还好,没有脱你衣服的时候熟练。”

    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种话,云畔的脸立时红透,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自己也能脱。”

    顿了顿,又小声说,“你以前经常受伤。”

    而且很严重,很多血,很多伤口。

    周唯璨回过身来,揉揉她的头发,“那个时候习惯了,不觉得疼。”

    “可是我觉得疼。”

    在吴婆婆家的院子里,她甚至还很丢脸地哭了,因为猝不及防地看到他脸上还未痊愈的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相同的事,周唯璨竟然笑了,打趣般问她:“你是不是又要哭了?”

    云畔抿抿唇,反问:“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很矫情?”

    迎面远远开过来一辆大巴,上面用英文印着旅游团的字样,车上坐的是亚裔,导游站在前侧,不知道在说什么,逗笑了一车人。

    落日余晖映在他眼底,光影朦胧,“没有,最多只是有点负担。”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她感到迷茫,“负担?”

    周唯璨点头,“因为我发现,你好像对我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期待,但是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什么叫不切实际的期待?你明明很好啊。”

    云畔仍然不理解,却电光火石般想起那晚,他再一次拒绝自己的时候说过的话,他说不值得,还说你会失望的。

    “而且那个时候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会有负担?”她总算抓回重点。

    “我也不知道,”周唯璨没有回避问题,“只是当时一瞬间的想法。”

    云畔思考片刻,“所以,那一瞬间,你是不是也想过和我试试看?”

    “你要听实话吗?”

    “……要。”

    “我想的是我们应该不太合适。”

    “哪方面?”

    周唯璨沉默几秒,忽然抬起她的下巴,和她对视:“你知不知道,你总是用一种很需要我的眼神看我?好像没了我就活不下去。”

    眼神无意识地闪躲,云畔支支吾吾道:“我有吗?没有吧。”

    没有争论,他简短地回答:“所以我觉得我满足不了你的期待。”

    “那你为什么还跟我开始?”

    周唯璨听到这里,有点无奈,“我是人,不是AI,谈恋爱也不是做数学题,不可能全凭理智做决定。”

    云畔闻言,揪住他卫衣领口的抽绳,在手里绕了几圈,没什么底气地开口:“……其实我一直都想问,跟我在一起,你后悔过吗?”

    这句话问出口,她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得到肯定答复的准备,然而周唯璨却冲着她笑,同时张开手臂拥抱了她,贴在她耳边说:“后悔什么?我不是把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抵给你了吗?”

    全世界再也找不出一个怀抱比他的更温暖。

    云畔搂住他的腰,嗅到他身上和自己相同的沐浴露味道,有种他们已经长在一起的错觉,满足地闭上眼睛,不再怀疑。

    在肯尼亚慢悠悠地呆了一周,他们收拾行李,往坦桑尼亚的边境开。

    途经安博塞利国家公园,占地并不算大,然而这里是乞利马扎罗山的最佳观景地点之一,他们碰巧遇上了一个大晴天,能够清楚窥见山顶覆盖的积雪。

    云畔有点惊喜:“我上次来的时候是阴天,什么都看不清。”

    狂风席卷而过,差点将她头顶的遮阳帽吹跑,周唯璨伸手帮她扶住,“很遗憾吗?”

    “现在一点都不遗憾了。”

    云畔闭上眼睛,聆听呼啸的风声,过了一阵子,轻声问,“你还没告诉我,当初到底为什么会来东非?”

    “你猜不出来?”

    “我想听你亲口说。”

    似乎有点拿她没辙,周唯璨低头和她对视,“因为想你,所以打算去你想去的地方看看。”

    阳光把他的发梢和睫毛照得闪闪发亮,比那座据说2050年积雪就会消融的雪山更令人心动,云畔感到轻微眩晕,半晌,得寸进尺地追问,“那你什么时候最想我?”

    这一次怎么都等不来回答了。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日暮时分,他们总算抵达坦桑尼亚边境,办理了过关手续。

    这里的路面更宽,也更平整,沿路很多当地人在摆摊,五颜六色的水果挂满树枝,大部分都是番茄和洋葱,还有“Fresh Water For Sale”的木牌,五颜六色的字体很醒目。

    想着车上的水快喝完了,云畔摇下车窗,正打算买几瓶,却被周唯璨阻止。

    “不要买路边的水喝,快到休息区了,去超市买。”

    “哦。”

    云畔乖乖点头,因为想起阿约曾经说过,非洲的饮用水很少达标,不太干净。

    进入坦桑尼亚境内,周唯璨愈发游刃有余,连导航都不用开,对于该往哪抄近道、哪条路不限速、哪条路夜里好走等等,全都烂熟于心。

    毕竟是他之前呆过一年的地方。

    这次住的是四季酒店,地址就在塞伦盖蒂草原中间,去塞伦盖蒂任何地点都很方便;毗邻赛罗勒那河,运气好的话,傍晚时分能看到野生动物来河边饮水;酒店内甚至还建了座野生动物博物展览馆。因此房源紧俏,很难订。

    云畔上次提前一个月订过,所有房型全部售罄,最后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另外一家树屋酒店。

    他们计划在坦桑尼亚停留八天,夜里,云畔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给阿约打电话,说自己又来东非了。

    对方无比震惊:“真的假的?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真的,已经在酒店了。”

    阿约消化片刻,再开口的时候,甚至带了点哭腔,“Panni,真没想到,时隔一年,我们又能见面了。好神奇!”

    的确神奇。这个地方她原本打算一辈子只来一次的。

    闲聊过后,约定好见面的时间,挂电话前,阿约忽然问:“Panni,你这次来,是一个人吗?”

    “不是。”

    “跟男朋友?”

    “……嗯。”

    “真好!”阿约真诚地恭喜,很快又试探道,“唔,那个人是周老师吗?”

    云畔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猜的,哈哈,不然想不到谁魅力这么大啦。”

    阿约笑得爽朗,又叮嘱了她几句,让她到时候务必带着周唯璨一起过来,当初他回国之后,Nyala伤心了好几个月才缓过劲来,到现在还总是念叨着周老师哪里哪里好,做梦都想他再回来教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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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电话,擦干头发,云畔换好睡衣,在露天阳台上找到了正在抽烟的周唯璨。

    白色T恤,过膝运动裤,短发被风吹得蓬松,他单手撑在绿铜栏杆上发呆,侧脸笼在淡白色的烟雾里,有点颓废,却很迷人。

    从出发旅行到现在,这么多天了,眼下还是他第一次抽烟。

    云畔走过去,站在他旁边:“是不是很累?”

    周唯璨很自然地把剩下半支烟捻灭:“不累,只是想起一些事。”

    “什么事?”

    酒店楼层很高,他朝着远方抬了抬下巴,“从这里左拐,再走一段山路,就是我们之前偶遇的那个休息区。”

    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你知道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在想什么吗?”

    云畔摇头,莫名忐忑。

    周唯璨放轻了声音,“我在想,命运的确爱开玩笑,这就是我花了六年都没能忘掉的人。”

    /

    在坦桑尼亚的第六天,吃过一顿当地特色的海鲜自助,周唯璨开车带她上了山,轻描淡写地说要去见一位朋友。

    云畔一路都在忐忑,因为她今天没洗头没化妆,就连衣服也是随便抓出来的一套,彩虹条纹T恤,水洗牛仔裤,运动鞋,幼稚得像出来春游的小学生。

    山路蜿蜒,越往上路越窄,越难开。

    入了夜,前方被一片浓雾包裹,路灯没几盏还亮着,视物变得极其困难,必须要全神贯注才可以。

    云畔坐在副驾驶座,紧张道:“这座山上看着阴森森的,你朋友真的住在这里吗?”

    “嗯,”周唯璨仍旧从容,捏了捏她的手说,“别怕,没有鬼,也不会迷路。”

    “你以前来过?”

    “经常来。”

    身侧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轮胎轧过崎岖路面,滚滚泥沙呼啸而下,氧气愈发稀薄,挤压呼吸,云畔却奇异般地安定下来。

    终于,他们来到悬崖最上方,周唯璨把车停在一片空地,熄了火,又从储物格里摸出一只手电筒,对她说,到了。

    下车之前,云畔还不忘整理头发,顺便补了个唇膏。

    黑茫茫的山崖一望无际,冷白色的月光均匀铺在路面上,将碎石的棱角照得分明。

    手电筒发出的光很刺眼,周唯璨牵着她,顺时针沿着山路绕了几圈,最后停在某处。

    面前竟然是一块凸出来的石碑。

    没刻字,也没遗照,孤零零地伫立于此,被漫山遍野的蓝花楹包围。

    放下手电筒,周唯璨弯腰,很耐心地清理附近的杂草和乱石,随后告诉她:“这里埋着一只豹子,叫阿花。”

    云畔瞬间明白过来:“她就是你说的那位朋友吗?”

    周唯璨颔首,毫不介意地盘腿坐下来,专心清理石碑,良久才道:“她很像你。”

    “……哪里像?”

    “爱撒娇,很粘人。”他似乎在回忆什么,神情堪称柔软。

    可是我只对你撒娇。

    云畔在心里强调,紧挨着他的肩膀,陪他一起坐下来,任由泥土弄脏衣物。

    这只豹子是怎么死的,还有必要问吗?在这里优胜劣汰物竞天择,是再正常不过的丛林法则。弱小的生命几无存活的可能。

    往事走马观花掠过心头,云畔盯着那块光秃秃的墓碑,不受控制地想,不对,我和她不一样,我不会离你而去,不会让你只剩一座空旷的墓碑。

    流泪似乎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她分不清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从何而来,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好好的又哭什么?”

    周唯璨俯身拭去她的眼泪,好像在叹气。

    云畔抱住他,把那些湿淋淋的泪水抹在他胸口,“没什么,只是觉得,如果能早一点重逢就好了。”

    这几年里,你是不是也很孤单。

    我们错过了彼此的六年。

    周唯璨不说话,只是温柔地亲吻她,犹如无言的安慰,扫过口腔里每一颗牙齿,舔掉滑落到唇边的泪水,吮吸她耳垂上小小的耳洞,最后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转过她的脸,低声说:“有流星。”

    寂静的夜,深邃的天空,一颗流星飞速划过,如绚烂花火,稍纵即逝。

    顾不上其他,云畔抓着他的手提醒:“快许愿!”

    说完,便双手交握,抵住下颌,十分认真地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愿望。

    周唯璨看着她近乎虔诚的侧脸,百无聊赖地编花环,又想,就算有,我也不相信能通过许愿来实现。我只信我自己。

    时间似乎被无限延长、放慢,头顶是迢迢银河,前方是悬崖绝壁,耳边是模糊的风声,身旁是她。

    跟上一次坐在这里的心情相比,好像不再感到寂寞了。

    他曾经笃信人类生来就是独居动物,而人生无非迎来送往,最后只身一人。

    所以他认为自己不需要任何人,也很难对某个人产生占有欲。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必须且只能属于他的,因此不在乎、也无所谓失去。

    至于和同一个人反复纠缠,浪费时间,重蹈覆辙……想都没想过。

    小时候,他总是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愚蠢问题,一有空就缠着周婉如问个不停,大部分情况下,周婉如也回答不上来,最后不耐烦地对他说,如果没事做就去看书,书里什么都有,能够解答你所有的困惑。

    所以他很喜欢看书,在图书馆里泡上一天一夜也不觉得累。

    他读《刀锋》,读《局外人》,读《荒原狼》,只能学会如何自救;如何摈弃以自我为中心的强烈意识;如何不走入社会既定规则的圈套;如何理解痛苦,与痛苦共存。

    至于什么是需要,什么是爱……这些是读再多书也无法为他解答的难题。

    那么答案是何时出现的呢?

    这一分一秒总算恍悟。

    原来是跟她一起出现的。

    原来他是需要的。

    需要一个人冒着风险吃掉整个菠萝蛋糕;需要一个人因为想见他半夜淋着雨蹲在他家门口;需要一个人给他全心全意的、近乎狂热的、带着自毁色彩的爱;需要一个人分开多年仍然等在原地;当然也需要一个人对他说,我愿意替你去死。

    所以他需要云畔。道理如此清晰。

    承认这件事,好像也没多难。

    就在云畔终于许完愿,睁开眼睛的瞬间,倏然听到周唯璨的声音:“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开心,”来不及思考,她用力点头,“全世界最开心。”

    “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怎么会?”

    周唯璨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我认真的。”

    云畔回答,“我也是认真的,怎么会有不满。”

    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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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筒不知何时已经被关掉,也有可能是没电了,天与地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只有他的眼眸仍然明亮,一如往昔。

    周唯璨弯着眼睛冲她笑,而后叫她的名字,“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笑容实在太有迷惑性。

    “当然——”

    话音落到此处,戛然而止。

    云畔睁大眼睛看他,不可置信地反问,“你刚才是在跟我求婚吗?”

    周唯璨回答“是”,然后将手里刚编好的蓝花楹花环戴在她发间。

    他的神态、语气、动作……实在太自然,太随意,仿佛这句求婚只是一时冲动,心血来潮。

    云畔晕晕乎乎地看着他,勉强压下过分强烈的心跳,开始挑毛病:“连求婚戒指都没有吗?”

    说完才想起自己无名指上早就已经有一枚了。

    “你找找,”周唯璨却说,不紧不慢的模样,眼底笑意仍在,“找不到就没有了。”

    竟然还真的提前准备好了吗?

    为什么她一点点预感都没有?

    脑海里飞速闪过几个有可能藏戒指的地方,云畔甚至跑到车里翻了个底朝天,然而全部空空如也,最后干脆耍赖,“到底在哪?快点告诉我。”

    “不急,你可以慢慢找。”

    “……”云畔努力咽下去了那句“可是我急”。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她怎么撒娇,怎么难缠,周唯璨都不为所动。

    最后云畔恼羞成怒,别过脸不理他,就差质问,你是不是骗我的?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跟我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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