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每天二十四小时背古文,”男生放下水壶抬头,“我能满分吗?”
他轻咳一声,捏了捏鼻骨,把卷子换成物理,评价:“性价比太低。”
闻声被噎了一下,没再管他,抽开椅子坐下来。
即使是周六回家这天,闻声也基本都是刷题到一两点才睡。
至于李延时,更是个夜猫子,兴致来了,能总结大半本的笔记,写题写到早上五点,再摸着睡几个小时。
卷子写到一点半多,生理性的困意又起来。
当然,困得不只是闻声,还有李延时。
两分钟前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在闻声床尾几平米的空地转着圈踱了会儿步。
想来是为了换换脑子,让自己精神点。
闻声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忍住想睡觉的冲动,打算把手上竞赛课的卷子做完再睡。
“《概率论与数理统计》、《时间序列分析》”李延时抽了本闻声书架上的书,随手翻了两下,笑了笑。
半分钟后,他放了书,走回来,重新抽了椅子:“你有想上的学校吗?”
闻声确实有些困了,她撑着下巴看了看头顶挂着的钟。
时针已经跨过12点又往后走了两格。
她声音喃喃:“清大数理统计专业下面有个科研院所。”
闻声一向这样,说话时能省则省,惜字如金。
但即使她话说得半半拉拉,李延时还是听懂了。
他压着椅子半挑了下眉。
这科研院所李延时知道,不接受保送,也没有任何加分的选项,唯二能进去的三个途径,一是数学奥赛,二就是高考时要考到省里前几。
闻声成绩好,这两条路无论哪条,对她来说都有可能。
但也并不是说一定就可以。
闻声抽过李延时刚从她书架上拿下来的书,目光落在书皮上时,焕发出较之刚刚困倦神情不一样的光彩。
她摸着书的封皮:“你不觉得数学很”
她找不到合适的描述词,想了半天,也只是很简略地说:“你不觉得它很美吗?”
结果独一无二,却又拥有无穷无尽的未知奥秘。
它明明白白的摆在你面前,却又让你怎么都摸不到它的底端。
李延时没有笔帽的水笔倒着点在桌子上,看着闻声,半牵着唇略微眯了下眼睛。
女孩儿在说“它很美”时,脸上是李延时从未见过的表情。
既带了点给对方分享自己珍贵宝藏的小心翼翼,又有着渴望对方认同这个宝藏的期待。
李延时换了只踩着桌腿的脚,揉了把头发,从桌子上一推乱七八糟的书里面翻出来张还算干净的草稿纸。
纸卷成桶状,倾身,以从后虚圈住闻声的姿势,把纸筒放在了她的唇边。
“干什”闻声舔了舔唇,下意识向后退了半寸,转向男生。
李延时食指竖起,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紧接着捏住闻声的脑袋顶,把她的头转了回去。
指了指,手里的纸筒,对她道:“把愿望说给它,会实现的。”
微微沙哑的男音,贴着闻声的耳廓,跟她这么说。
有一瞬间,闻声想把身旁的人推开,说“好幼稚”,但只是愣神的一秒,这念头突然被打消掉。
闻声家的这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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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区的最里侧,远离主干道,几乎听不到车声,仅仅偶有拍翅而飞的鸟鸣从半关的阳台门溜进来,再之后又溜出去,恢复死一般的安静。
十六七岁的年纪,总会在某个时间点幼稚又冲动。
比如会在没人的时候,把心仪的大学写在某个错题本的扉页,看一眼就心下悄悄欢喜,热血沸腾,再比如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凌晨,在被窝里攥着手机,冷白的光打在脸上,给那个大学的官博发去一条私信,说“等着我”
再比如又像现在——明明是从三岁起就不会再相信的话,闻声却在这一刻,有点想,有一点点想对着这个纸筒讲一讲。
深夜总能让人热血澎湃。
特别是十六七岁心有丘壑的深夜。
闻声往前凑了凑,唇贴着那纸张的边沿,很轻却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话。
李延时笑了下,把纸小心折好,夹进闻声摊着的书里,含着笑却难得正经的声音,告诉她:“会实现的。”
他声音很沉,带点从胸腔里溢出的轻微震颤。
闻声被这声音感染到。
虽然不知道李延时想做的是什么,但下意识望向身旁的人说了句“你也是。”
男生抱胸看着她,即使笑时也会轻扬的眉峰和眼尾,总让人觉得他张扬肆意到不需要祝愿。
不需要祝愿,也一定会拿到他想要的人生。
李延时看了闻声两秒,没说什么,只是帮她重新翻开刚被她做了一半的习题,捡了笔重新塞回她的手里。
微微笑着点了下头,道:“我们都是。”
闻声目光落回那翘起的白色纸张上。
默了两秒,闭了这眼睛轻吸了口气——突然觉得,此刻,好像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离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和追逐的梦更近了一点。
像被加满汽油的车,有人在耳边轻轻对你说“你看,就在前方”。
李延时也转了回去,抽了根笔,翻开还剩两道题的卷子。
接着分了只蓝牙耳机,抬手挂在闻声的耳朵上。
冷不丁被碰了下耳垂,闻声没抬头,捏在笔杆上的两指却松了一下又再次握紧。
耳机里传来混着电流磁性的男低音,震荡在此时寂静的空气里——
“我有一个特殊的癖好,是想你时写一首歌。”
“可能我说话不经过大脑,但比嘴上要爱你得多。”
“给我一张未命名的车票,通往你心里的那班车。”
挂在耳朵上的耳机,把音乐声无限放大。
在此时此刻这个狭小而安静的房间,桌面上是本子习题和与现在温度并不相称的热茶,身旁是刚跟你说过要好好努力加油的人,头顶是凌晨两点的时钟。
这种情景下,歌总是会比它本身再好听半分。
闻声微有些愣神,等反应过来想问问李延时这歌的名字时,身旁的人已经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端是有些尖锐的女声,大概是闻声先前撞到过骂他的那个母亲。
看到闻声看过来,李延时也看向她,轻轻扬了下眉,问她要干什么。
闻声比了口型,说想问耳机里这歌的名字。
李延时没看懂她想表达的意思,俯身把左侧的耳朵凑向她的唇。
闻声出声,在离男生耳朵很近的地方又问了遍歌名。
凌晨两点是个很奇妙的时间。
不像三四点那么万籁俱寂,也不像晚上十二点,一切还未完全歇息。
它夹在困顿和清醒之间,让你很容易心有波澜。
听清闻声问题的人重新靠了回去,一边敷衍地听着电话那头的责骂,一边拉过闻声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让她手心朝上,用左手食指,在她手掌上写下歌名。
男生写这歌名的动作并不专心,写两笔停两笔,回一下手机那端人的话。
待闻声凭借手心里略微有些痒的触感辨认出那几个字时,耳机里的歌正好放到最后一句——
“在你出现的那天,所有便利店,都贩卖心动。”
闻声轻握了下摊在李延时腿上的右手。
左手无意识地一动,扯到卷子,纸张划破此时寂静的空气,发出“刺啦”一声。
刚李延时给她写的字是“心动贩卖机”。
闻声手指微动,收回手,去整刚被扯乱的卷子。
第44章 4.02日的更新
这天到最后不知怎么, 又变成了通宵。
当然是两个人的。
通宵这种事,放在一个人身上,显得沉闷又孤寂。
南方阴冷潮湿的初冬, 凌晨三四点, 无人的寂静深夜里,独独亮一盏冷白色的灯管,像是全世界安静的只有你一个人。
但放两个人身上, 除却多了那层的热闹外,好像还能抽丝剥缕出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写字时偶尔碰到的手肘, 安静无声的夜里, 除你之外, 另一人的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一切感官被放大,像在跟你讲,此刻,这一秒, 在这深夜里暗潮涌动的心绪与暧昧。
这个周末过后一直是连绵的阴雨天,天气预报预告往后一周都有雨。
小雨转大雨,再转小雨。
虽然气温依旧徘徊在零上, 没怎么降, 但任谁也扛不住这样连续的湿冷。
文童蹦跳着从教室外进来,两只手缩进袖口, 甩着空荡荡的袖子:“妈呀, 今天太冷了。”
“你是不是穿得太薄了?”闻声停了笔, 习惯性地拉高自己的毛衣衣领。
文童缩着脖子甩了甩脑袋, 妄图把从外带进来的凉气驱赶开。
两天前王建国再次调了下班里的位子,文童和文越被换到了斜前方, 跟闻声和李延时隔了两排。
文童挤到闻声的位子里,贴着闻声坐下,小声跟她咬耳朵:“李延时的妈妈来了,正在办公室找王建国。”
闻声目光在身旁的空位上落了一下,食指微蜷,勾在毛衣的衣领,反应有些迟钝地转回来:“他妈妈吗?”
“嗯,”文童半个屁股坐在闻声的椅子上,“感觉他妈跟梅奇兰有点像,但有没有那么女魔头”
文童回忆着刚路过办公室在门口张望的两眼:“说话客客气气的,但你打眼一看就知道,她再客气说的话也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闻声把眼镜取下来,对着镜片哈了口气,用袖子去擦上面的雾气。
她向来对外界的事情不太关注,对文童说的事,自然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当然文童也不管她听没听,纯属是为了说一说,满足自己的表达欲:“好像还是说让李延时出国的事儿,他不愿意,正在办公室”
“闻声!”周佳恒从前门探进来半个身子,扶着门框,“班头喊你。”
闻声把擦了一半的眼镜重新架上,按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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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站起来:“来了。”
文童向外半转了身体,给要出去的闻声腾位置。
因为月考,这周六临时又加了半上午的自习讲卷子。
仍旧是二高自己出的题,也不知道二高的老师是不是看学生那副想死的表情看上瘾了,这次的题延续了上次“及格都难”的风格,让人看了不知道怎么下笔。
今早上发卷子,上午讲题,每个班都是被各科老师轮着骂了一遍。
约莫现在整个年级学生的心情,都像这天一样灰。
整个高二教学楼都笼在一片阴霾里。
一分钟后,闻声到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极其冷淡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不太清晰,裹挟着此时十二月的凉气。
“今天你校长也在,我们再商量一下你出国的事”
跟刚文童描述的一样,话说得客气,语气却没有一点要商量的意思,透着一种“你必须听我的”的固执。
但好在听她这话的人比她更固执,不留情面地挡了一下,让这话生生地掉在了地上。
“没什么可商量的,”李延时打断她,“我不去。”
袁娅提高音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同意出国是为了什么,我告诉你,进部队这事儿你想都别想!”
话落,闻声没再听到声音,大概是李延时觉得袁娅这话实在是没什么好回的。
闻声手搭在门把上,借着半掩的门缝往里看了看。
不看不打紧,一看倒是真是有些意外。
从王建国那个位置往外,或站或坐有十几个老师,多数都不是他们年级的,看着像校领导。
听刚袁娅那意思,应该都是她叫来的。
这阵仗属实有点大。
闻声摸了下鼻尖,抬手在门上轻敲了两下,把门往里面推了些:“报告。”
比王建国先听到这声音的是李延时。
背着手站在办公室最中央,听从审判的男生,压下微微扬起的下巴,偏头,往门口的方向侧了下眼,紧接着在袁娅扭头看过去的前一秒转了回来。
“闻声?”王建国从办公桌勾出半个身子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报名单,“英语竞赛的单子,过来填一下。”
闻声手从门把上拿下来,抵了下眼镜,抬脚往里走时下意识瞟了眼房间中央男生的背影。
黑色的运动棉服让他看起来比平日里更不近人情些。
一□□在口袋,一手抛着手里笔的样子,让人即使只看背影,也能感觉到他在此时此景下的敷衍和不耐烦。
闻声目光从李延时身上移开,下一秒却不期然地和袁娅对上视线。
穿了黑色羊绒大衣的女人,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低发髻,尽管脸上不可避免地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仍然难掩她年轻时是个美人的事实。
袁娅皱着眉,在跟闻声对视的几秒后,被李延时唤回了注意力。
“我不出国也不转学,”李延时停了抛笔的手,眼神淡淡,“谈多少次都没有用,所以没什么事儿的话您就请回吧。”
袁娅注意力被拉回来,抱了胸,情绪不佳:“我给你联系的学校那么好,你就非要在这儿呆着是不是??”
紧挨着袁娅的副校长,原先还陪着笑打哈哈,此时一听这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搭在桌沿的手微握拳,干笑一声:“话也不能这么说,二高到底是省重点”
后一句“也不比国外的学校差多少”还没出口,就被袁娅一句话怼了回去。
“那他的成绩还天天这么忽上忽下,”袁娅一抬手,指着李延时,冲那副校长一点情面都不留,“二高的老师就是这样教的??”
话音落,办公室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静。
这一句算是彻底不给二高面子了。
闻声正坐在最角落的桌子上填单子,手上顿了下,抬眼看了下左前方的王建国。
平常意气风发的小老头,此时绷着唇,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也正常,任谁被这么骂到脸上,脸色都不可能好。
“跟老师没关系。”李延时收了手上的笔,站直,蹙了眉。
袁娅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手拍在桌子上,把枪口又对准王建国:“或者是不是班里有调皮捣蛋、品行不端正的”
王建国咳了一声,截住她的话:“我们班没有不好的孩子。”
“虽然也有成绩没那么好的,”王建国正色,“但绝对没有品行不端正的。
“都是好孩子。”他强调。
闻声把耳边的头发撩起来,在报名单的最后一行填上字。
她心下微微有些动容。
毕竟刚刚王江国被那么怼的时候都没有为自己辩驳一句。
可能这个年纪的班主任都有点这种,平常凶得不行,逮住谁都是一顿狂喷,但实际上在外面,比谁都护犊子。
王建国说完,看到角落里的闻声又道了一句:“而且跟李延时坐同桌的是我们闻声,年级第一,冲清北的好苗子。”
他声音沉沉,说这句话也不是想炫耀或者解释什么,只是觉得他带出来的孩子不该被谁就这么轻易贴了标签。
袁娅往角落飘了眼,带了精致妆容的脸没什么表情:“年级第一怎么了,有的人学习好但”
“你能不能尊重点人?”男生略微有些沉的声音带着这句话砸在地上。
李延时往右侧偏了半步,再次不着痕迹地挡住袁娅看向闻声的视线。
他眼型偏长,是那种不笑,或者眉尾眼角没有上扬时,会看着有些凌厉的长相。
此时,他很安静地和袁娅对视了两秒,随后目光偏向一侧,嘲弄地扯了下嘴角:“算了,你确实也不懂怎么尊重人。”
“你就这么跟我说话?”袁娅怒气提起来。
“不然还要怎么说?”李延时视线落回来,不偏不倚地对上袁娅的眼睛,“而且我希望你能记住,你没什么资格评判我的同学和老师。”
李延时望着袁娅,微微抿唇,又补充道:“还有我的同桌。”
第45章 4.03日的更新
闻声从办公室出来时, 里面还维持着比她进去前更冰冻半分的气氛。
十分钟前闻声走后没多久,文童这个八卦精便带着周佳恒一起摸了过来,此时正蹲在办公室门口守株待兔。
见闻声从里面出来, 文童一个健步冲上去, 拉住她,用手悄咪咪地点了点拢着的办公室门:“怎么回事?你在里面听到什么没有?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势。”
闻声的袖子被文童攥在手里,扯得老长。
她使力, 轻轻抽出来一些:“也没有就还是说让他出国。”
王启胜在旁边“唉”了一声,说没啥新意, 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
第五节 自习前, 李延时终于是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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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身冷气回来。
这周闻声和李延时的座位换到了左侧的窗边。
窗外的雨还在淅沥沥地下, 干净的玻璃窗上挂着杂乱的斜线。
右侧的座椅被嘎吱一声抽开,李延时坐下。
闻声正在订前几节课讲的卷子,没抬头。
前桌的王启胜扭过来,关心了一句:“走了?”
问的是袁娅。
李延时把从桌肚里抽出来的书扔在桌面上,捡起右手边的月考卷, 随便折了两下,看都没看塞进了书包里。
“嗯。”他点头。
王启胜看李延时明显情绪不佳,也没再多问, 手搓着头顶转了回去。
闻声握了握手里的笔, 用指尖点着找到刚刚订到的地方,重新理了思路, 往下写。
然而手上刚动了一个字, 右手手腕被人点了下。
闻声身上穿了灰色的粗线毛衣, 袖子长, 搭下来的时候能盖住半只手。
她嫌写字不舒服,把右边的那只袖子挽了上去, 露着白净的腕子。
李延时的两指刚就敲在她这露出的皮肤上。
闻声手往后撤了半寸,转过头去看他。
李延时翻着手里的笔记本,右手夹着根没帽的笔转了半转,一行公式写完,侧眼看她:“有别的颜色的笔吗?”
闻声反应了一下,瞅了眼他杂乱又“清爽”的书桌。
说清爽是因为他桌子上的东西是真的少,两本书,一张卷子一个笔记本,还有两三只款式不统一也没笔帽的水笔。
说杂乱,又是因为这仅有的东西摆得实在毫无规矩,铺满了整个桌面。
大概是看她太久没说话,李延时笔尾敲了敲本子,解释:“借我用一下,订错题。”
闻声轻咳一声,按了下因为突然变天而有些发疼的嗓子,打开自己的文具袋,从里面抽了根红色的按动水笔,递过去。
李延时接了笔,拇指在笔尾按了两下,手腕压着本子,写题。
写了两行字,察觉到女生没移开的视线,他停了手,又转了回来。
看着闻声半扬了下眉,示意问她有什么事。
闻声轻咽了下嗓子,视线在男生的眉眼间来来回回扫了一遍
因为心情不好,面前人连带着挑眉的动作都带了两分烦躁。
不像平时那副总是懒懒散散的样子,整个人都是大些加粗的冷。
周六上午的最后一节自□□是比平时心要散那么半分。
上课铃刚打没两分钟,教室里还没有完全安静下来,此起彼伏地响着嗡嗡声,可能是谁在给谁讲题,也可能是在接着讲题说小话。
闻声扫了眼周围的人,又抬眸瞄了眼另一侧窗外的走廊。
短暂的沉默大概持续了一分钟。
在面前人的耐心消失殆尽之前,闻声手伸进桌肚,摸出来一盒香蕉牛奶。
左手拉了下右侧的袖子,盖住拿牛奶的那只手,递过去:“给你。”
“买多了。”舔唇,欲盖弥彰地又补了句。
闻声是那种任何时候都带了三分冷调的声线。
所以即使是在示好或者安慰人时,也听不出任何柔和语气的声音。
像电话里提示你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的机械女声,不同的地方只是闻声的声音要更好听一点。
李延时扬着的眉尾再次轻抬了一下,盯着闻声手里的牛奶盒:“香蕉的难喝死了,甜得发腻。”
闻声眉心轻皱,不赞同:“草莓的不甜?”
大少爷手腕顶了下鼻尖,哼哼唧唧:“比香蕉的好点。”
“不要算了。”闻声收回手,一点要劝的意思都没有。
手收了一半被李延时截住动作,男生从她手里抽走牛奶盒,倒着摆在桌子上,长腿一伸,踩着前桌王启胜椅子下的篮球。
极其挑剔地评价道:“勉强能喝。”
这句话再出口的语气明显比刚刚好了不少。
尾音微微上抬,带点不想落面子的傲娇。
闻声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他心情不好,要哄着他”才勉强抑制住抬手打上去的冲动。
前桌王启胜跟有多动症一样,写十分钟题能扭八百次,左扭一下右晃一下,喝口水再换只笔,动作多得左侧周佳恒都拖着椅子往离他远一点的方向坐了坐。
“哥,”王启胜实在是写不进去,叼着笔转过来,冒着被打的风险在李延时这刺探情报,“你妈还是让你出国啊?”
李延时换了下搭着的脚,闲闲的:“嗯。”
“那你打算去吗?”
“不去。”
“那她不骂你?就这么算了?”王启胜用笔的一端挠着头。
王启胜问这话时闻声正从抽屉里摸另一盒香蕉牛奶。
牛奶拿出来,撕了吸管的包装,用尖的那端顶在锡纸口,扎开的瞬间听到身旁的人回了句。
“算什么算,她让我转学。”
王启胜问:“去哪里?”
“北京。”男生答。
中午十二点整,刺耳的铃声划破寂静的空气,像骤然沸腾的开水,整栋教学楼顿时陷入喧闹嘈杂之中。
闻声跟着大部队站起来收东西。
她动作慢,等书包收好,又捡了倒在地上的伞再站起来时,班里人已经走了一多半。
而另一侧的人大敞着腿,一边转笔一边看卷子,没抬头也没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细长的透明伞柄被闻声捏在手里,她站在男生与墙之间的狭小空位里,微垂头,看着他。
李延时小半张脸隐在深灰色冲锋衣的立领里,叼着拉链扣,右手腕压着稿纸,边晃荡腿边往下写题。
闻声突然想起半小时前王启胜和他的对话。
转学吗?
转去哪里?
“要走?”李延时抬头看了闻声一眼,拖着椅子往前了半尺,给她让位置。
闻声垂在身侧的手蜷起又松开,食指指腹蹭在自己牛仔裤的边缘。
模糊中好像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只是抿抿唇,把那欲言又止的感觉吞了回去。
从李延时椅背后挤过,往外,出了教室。
闻声从教室出来又绕了趟王建国的办公室,再出来往学校大门口走,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雨比刚刚还要再大一些,豆子般大小的雨滴砸在伞布上,再顺着伞骨滑到边缘,汇聚成细细的水流滴下。
已经过了放学人流最高峰的时期,从高二楼到校门口一路上都没什么人。
闻声穿过临着校围墙的的白长廊,下到最后一阶台阶时停住脚,回闻清鸿消息。
等敲了最后一个字,拇指压上发送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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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下突然钻进来一人。
他从后擦着闻声的肩膀钻进伞下,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蹭过闻声耳廓,斜跨了书包,勾着腰,站在因为伞布的遮盖,从雨帘中辟出的这块方寸之地。
闻声嗓子空咽,听到弯腰和她平视的男生说——
“借下伞。”
微微沙哑的嗓音混合着此时雨水里的青草气。
从长廊边沿落下的水珠砸在脚边的水坑里,闻声下意识收了手机,把伞递过去。
朦胧水汽里,她看到男生好像很浅地笑了下,但因为勾唇的那下太浅,速度又太快,导致闻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紧接着李延时抽了她手里的伞柄,直起腰,把伞的大半部分偏向她,问道:“还是门外的站等公交?”
闻声勾着包带把书包往上背了背,点头。
“走吧。”面前的人单手插在口袋,朝校门口的方向点了下下巴。
闻声垂眸,绕过脚下的水坑,往前半步和男生并肩。
从长廊这端出来,绕过校门,再到路对面的车站。
不清楚是不是下雨的缘故,两个人都比平时走得慢很多。
几百米的路程愣是花了十几分钟。
谁都没说话,只有清晰的雨声伴着偶尔车辆呼啸而过的踩水声。
穿了深灰色羊羔毛外套和黑色棉服的两人,并肩走在磨砂白色的半透明伞布下。
为了配合身侧女孩儿的高度,男生微低了头,伞的方向也向她倾斜出一个斜角,右侧从肩膀往下被雨水洇湿了一片深色的印迹。
这个时间点,本来在外面晃荡的人就不多,又赶上天气不好,二高门前的这条道比平时荒凉不少。
因为广告牌的遮挡,车站前有一片和周边颜色截然不同的干燥地面。
闻声先走进去,其次是身后收了伞的人。
水珠顺着拢起的伞骨顶端掉下去,张牙舞爪的水迹瞬间漫延、侵占了这片本不该湿掉的地面。
闻声眼睫微垂,盯着脚下那块被水迹瞬间吞没的干燥。
她没有问李延时为什么不走,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陪自己等车,只是在抬头看到远方从雾气中开向他们的公交时,心里有一瞬间的失落。
平时那么难等的车,今天倒是来得巧。
但怎么偏偏是今天,运气这么好。
闻声轻呼了一口气,等着那辆亮着黄灯的车辆穿过氤氲水汽,开到她和身边男生的眼前。
几秒后,“砰”的一声轻响,带着空气钻入门框橡胶套的气声。
车门在离闻声半米的地方打开。
闻声迟疑了一秒,再次轻呼气,抬脚准备跨上眼前的台阶。
然而下一秒,右侧小臂却被轻轻扯住。
李延时偏头过来,平日里总是带些孤傲气的眼神这次却准确无误地落在闻声身上。
“赶时间吗?”他问。
闻声下意识收回要登上那台阶的脚,往后半步,轻摇了下头。
“那坐下一班?”李延时又问。
他扯住闻声小臂的手松了松,往下滑了两拳的距离,隔着宽松的毛衣袖子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再陪我一会儿?”
第46章 4.04日的更新
因为这两秒的停顿, 几个中年女人提着购物袋一路小跑从左侧挤过来。
她们一面感叹幸好车没开走,一面跟闻声说着麻烦让一下,从她身边挤上车。
闻声为了给她们让路, 避无可避, 往李延时身旁又站了站。
她肩膀蹭到男生胸前,衣料摩擦间发出窸窣响声。
两人站在广告牌的边沿,听着水滴打在地面的声音。
刚那几个阿姨还在排着队往车上上, 狭小的广告牌下显得略微有些拥挤。
李延时的手还隔着一层毛衣布料握在闻声的手上。
她背脊微僵。
明明隔着厚厚的毛衣袖子,触碰不到男生掌心的纹路, 甚至连皮肤的温度都无法感受真切, 但闻声就是觉得, 此时此刻,整个身体,只有垂在身侧的这只右手是热热的。
身旁排着队往车上去的阿姨有七八个,又下了雨,人动作难免慢一些。
等最后一个阿姨上了车, 闻声轻吸气,正打算往远离李延时的方向迈步时,忽然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动了动。
原先只是轻轻拢着的手再次下滑, 收紧。
这一次没再隔着流窜在其中的空气, 而是紧紧地包在了闻声的手上。
甚至是掌心蹭到了她裸露在袖口外的指尖。
闻声的心跳短促地停顿了一拍,连带呼吸都滞住。
整个世界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突然, 短暂地停顿了半秒。
直到头顶广告牌边沿处的雨再次汇聚成水珠, “啪嗒”一下从闻声眼前滴下。
听觉和视觉回归的那一刹。
这场像电影片头般的“雨中序幕”才再一次重新开始播放。
闻声微微偏头, 声音里有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平日里冷的不能再冷的调子, 染了层绯色。
“李延时?”她轻叫了他一声。
男生低头,深黑色的瞳仁难辨情绪。
闻声看到他喉结轻滚了一下, 仿佛犹豫着想说什么。
再接着,下一秒,两句扬声喊叫打破了此时宁静的角落。
“闻声!”
“李延时?”
闻声猛地把手抽出来,轻握拳,背在身后。
随后,和男生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迈了半步。
“闻声!”
文童拽着周佳恒小跑过来,扬了扬手里的伞,隔着五六米远问候他俩:“你们还没走啊?”
两人身后还跟了文越和王启胜。
两男生一人打了一把伞。
不同的是王启胜跟文越一比,怎么看怎么粗旷。
李延时的手垂在身侧,还停在刚握闻声手的位置。
直到文童和周佳恒走近,才收回去。
他把手抄进口袋,看着走到车站里的几人:“你们没走?”
文童指指遥远的超市:“刚去买东西。”
“你们怎么也没走?”跟上来的文越收了伞,往车站牌下站。
“等车。”李延时言简意赅。
文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也坐公交?”
李延时掏了手机,低头歪在另一侧的柱子上:“借伞。”
王启胜大大咧咧地上前,揽住李延时的肩膀:“你不早说,我椅子底下还有一把。”
闻声听到李延时“嗯”了一声,抬眼朝他瞥去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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