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是做了表情之后,还比画出了个二字的手势。
如此一来,屋中的两人都知道这事儿,跟王夫人有关。鸳鸯打量媚人,面容更加严肃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紧说。”这会子鸳鸯,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她下意识地扫过迎春,心头一丝阴霾上浮。
此事怎么会涉及二太太,自从之前“放生钱”之事,老太太对于王夫人,心中便是极为不满。
也就是看着如今京畿节度使王子腾的面子,这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也是因为王夫人素日乖觉,因此老太太才替对方留下一两份情面,如今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恐怕整个后院都要大地震。
这倒不是,鸳鸯心中想着王夫人,担忧贾母会找王夫人的麻烦。
她最担忧的是贾母的身体,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就是害怕此事会牵扯出宝玉,这宝玉乃是荣国府的凤凰蛋,若一时被牵扯上,会出什么事情谁也难说。
短短的半年之间,宝玉已然数次被打,如若是再打下去恐怕会留下病根。
尤其是之前宝玉和秦钟之事,被拉到大庭广众之下。这面子上难看不说,贾政却也是恼怒异常,甚至连东府的珍大老爷,都被好好的训了一顿。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敢节外生枝。
其中的事情,媚人自然也是清楚,当下里无奈地叹气。
她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然后指着眼下的青黑说道:
“二姑娘,鸳鸯姐姐你们不知道。如今依然折腾了两三日了,偏偏太太还不让别人插手,每日里只有我和周瑞家的做。
白日里又得装作若无其事的,这会子要不是拿浓茶顶着,我恐怕坐着都得睡着。”
媚人说到这里,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指给二人看自己的黑眼圈。
鸳鸯凑近仔细地打量媚人,果然发现她眼下都是青黑,只不过用粉扑得很好,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而已。
再看看那满是血丝的双眸,一时间鸳鸯有几分心疼,口中埋怨:
“这可是怎么弄的,竟是成这个样子,难不成二太太在清点库房?不然,你和周瑞家的怎么会成这个样子。”鸳鸯心中不解,有些好奇地询问,她有心将这个话题压住,只是如今迎春就在旁边,如若是强制打住反而不美。
她心中是清楚的,这定然不会是因为盘库,每次盘库纵然是太太的小库房,也是要不少人参与其中,更不可能每日里大晚上的盘库。
更何况,更何况她从来没有听过,要盘库的消息。
要知晓在荣国府中,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能够瞒得过老太太。而如今老太太大部分的情报,都要经过她的手,所以绝不可能有漏掉的可能。
她是消息最灵通的,这种情况从未有过。
如此一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二太太不想让老太太知道这事儿。
没人摇摇头,低头又喝了一口茶,瞧着已然半空的茶杯,小心翼翼地将茶盏送到鸳鸯面前,这才仔细的解释。
如今不过区区一刻,媚人一人两杯茶下肚,鸳鸯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结果对方颇为没心没肺的笑。
鸳鸯只觉得没来由的心头一梗,当下里无奈摇头,只能又替对方续上一杯。
她现在却是想要知道,二太太究竟在做什么,而这件事情老太太是否知道?
“再给你续上一杯也行,只是你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鸳鸯此时好奇心起,盯着媚人让她说明。
媚人本打算掩饰过去,未曾想,鸳鸯紧追不放,一旁的迎春小姐更是眼含期待。
眼瞅着两双带着渴望的水汪汪眼睛,媚人心中清楚,今儿如若是不说,自己会同时得罪两人。
别瞧她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可是这红人也是有先来后到的,当下里媚人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们,你们可莫要跟别人去说。”
这世界本有个秘密,然而你说出来之后它就不是秘密了。
迎春点点头,这是自然的,她并不是那种长舌的人,此时有些好奇,不过是一时兴致。
再者说,如今公主府本就对于,荣国府没什么好感,自己妄自多言,很可能会引起其他的麻烦。
至于鸳鸯,他想要知道消息,最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对消息的掌控欲。只要这件事情,被她知道了,她自然也不会在意。
结果未曾想的是,这件事却是从中引发一段惊天大事。
媚人很显然对于其中的利害关系非常了解,也是因此她才会说出,大家小点声的话。
因为媚人的神神秘秘,迎春双眸微闪。
“就在三天前的八月十二,有人从后街角门通路,偷给太太送来七八个箱子。
每一个箱子足有一尺长短,里边装的东西极沉,两三个小伙子都抬不起来。
这些东西都没有经过明面,由周瑞家地带着,通通放进王夫人那里。
东西放进了偏房不算,更是每日里只能够让周瑞家地和我清点。”
媚人说到这里,指着自己通红的眼睛。如此一来,这眼下的青黑,以及通红双眼的来历,一下子都清楚了。
鸳鸯看着媚人有几分心疼,这事儿倒是实在的痛苦,毕竟都是十六七的姑娘。
自己平素里就不够睡的,白日里要照顾宝玉,晚间又要做这些清点工作,哪里能承受得住。也不过就是这几天下来,便变了模样。
媚人说到这里抬起手,秀气的指尖染着豆蔻,用手掩住口,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说道:
“我昨儿就整整弄了一夜,如今只觉得看鸳鸯姐姐,都快变成两个了。”
媚人此时颇有些苦不堪言。
鸳鸯仔细打量对方一下,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而且眼睛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一件事情,老太太不知道。
要知晓这件事情,如今可是件大事。
在荣国府中,老太太是决计不会,让人触动她的权威的。
鸳鸯心头知道这事儿恐怕要坏,顾不得其他,赶紧继续地催促对方:“箱子里是什么东西?老太太可知道?知道是谁送过来的!当初因为何事,没有回禀老太太?”
这一串提问仿佛是蹦豆一般,媚人原本眼睛依然快合上,听到对方一连串的提问,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双眸其中满是委屈。
鸳鸯说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自己这是一时着急,竟然抓着媚人不放,当下少见的有两份尴尬。
好在媚人是个心大的,听鸳鸯问的急促,也就将自己知晓的,一五一十地告知对方。
“东西是八月十二送来的,一共七个大箱子,里边的乃是银票,还有各种古董珍玩,以及一些珠宝首饰。
当初送的那一天,是周瑞家的亲自过来的,根本就没有进过门房,鸳鸯姐姐你自然不知道。
至于送东西的人吗,我倒是不敢说,因为不能确定是真是假。我只听得当日里,周瑞家的和太太说过一嘴子,江南甄家。”
江南甄家这四个字一出,不管是如今心头狂跳的鸳鸯,还是一旁坐着看戏的迎春都是一震。
尤其是迎春,她刚刚自江南回来,更是亲身参与,江南甄家案件的侦破。
江南甄家,在江南作威作福,牵扯多桩命案。此时听闻这话,却好似王夫人竟然,收取江南甄家的赃物,她先是已经随即心头有些着急。
迎春张口想要询问,字已在唇边,却被她咽下去。耳边响起康眠雪的教诲,行大事者,万不可鲁莽,总要观览全局,万不可被一叶障目。
想到这迎春低头抿了一口茶,装似无意地插嘴道:“江南甄家?这个名号倒是有几分耳熟。”
媚人听到迎春的话,赶紧点头附和。眼前这位二小姐,可不是当年的二木头,如今对方侍奉公主娘娘身,且不说日后又没有个好前程,就是身边基础的人都是不一般的。
就算是没有什么小心思,这也需要好好讨好,她眉目含笑说道:
“可巧了,若奴婢的没错,二姑娘乃是刚刚跟公主娘娘从江南归来的?”
虽说不知道二姑娘是否知晓此事,但想来可能略有耳闻,纵然不知也要将话题转出。
媚人这会子颇有点小心思,看着迎春面露好奇,这才又轻声说:
“二姑娘不知道,如今我们才点到第四口箱子,足足还有着三口呢。
且不说里边东西多少,就是价值也吓人得紧,我偷偷告诉您,一口箱子最少是这个数。”媚人一边口中说着,一边伸手比了个十字。
迎春和鸳鸯对视一眼,具是倒抽一口冷气,一只箱子十万两?
这七口箱子,可不就得七十万两?甄家这是要干吗,迎春此时几乎可以确定,甄家定然是有所图谋。
若她记得没有错,增加之前的财产早已登记造册,按照公主娘娘所言,以及他们曾经看到的目录,价值大概在三四百万两。
也就是说那些查抄的,乃是甄家放在明面上,而如今甄家拿到贾家的,则是暗地里的钱。
本来按着迎春的想头,那一箱银子也就一二万两,这样一来纵然是有错,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十万两,那可不是一二万两能比,如若被人知晓,可是要出大事的。
私藏抄没犯人的家财,一旦被发现,可是要同罪而诛的。
就算贾家最后能够脱身,恐怕也少不得要有一场大祸,更是肯定要在万岁爷面前挂号。
迎春此时似乎又看到,当日在荷花池旁,康眠雪面露悠闲,装死无意地说出的话:
“贾家早已失去陛下的欢心,若还不肯收敛,几年之内必有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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