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文字陷阱。
“你又耍我!?”
梅开三度。
季衍衡眼眸微眯,声音逐渐低沉,满腔的?旖旎心思荡然无存。
他说到最后,尾音陡然转冷,身上腾腾杀气弥漫。
“季阁主安分些,灵誓自是个摆设。”容瑟不?为所动,音质似冰玉。
“……”
季衍衡一口铜牙几近咬碎,却不?敢真?的?动手。
灵誓的?惩罚是直接伤及神魂,诡市中危险重重,他不?至于在关键时刻削减自身战力,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
容瑟一直待在院中,与季衍衡等到天际见明诡市闭市,方才?重新戴上面具,混在人流中离开。
诡市周围是一片结界,从结界中出来,直通人间。
沉沉的?夜幕,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四?周一片漆黑。
容瑟环视一周,他似乎在一处密林中。
从诡市中出来的?人,一一摘去面具,借着林中微弱的?光线,容瑟看?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落在他后方的?季衍衡直直凝视着他的?背影,面色阴恻恻的?,犹如剥皮拆骨的?恶鬼。
天阴一族确实基本是女子,但是离殇从来没有出现判断错误。
“呵。”
季衍衡唇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天阴一族的?男子…么?”
—
密林连着城镇,大量人流涌入镇中,客栈很快人满。
容瑟喜静,避开熙攘人群,找到一处僻静的?客栈住下。
他脸上的?面具没摘下,守夜的?店小二迷迷糊糊中吓了一跳,“咚”地?狼狈跌坐在地?,哆哆嗦嗦地?为他引路。
合关上门,容瑟挥手在周围设下禁制,两下捏碎足踝上的?两条锁灵链,又轻车熟路解开身上的?留踪阵。
——望宁留在他身上的?灵识,在宗门大比破除留踪阵之际,随着阵法消解。
望宁第二次下的?留踪阵,没有与灵识融合,解除并不?难。
容瑟闭目,感受着随着体内阵法消弭无踪的?牵连感,轻轻舒出口气。
他终于斩断望宁留在他身上的?所有印记。
他真?正自由了。
94 暴风雨
客栈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
廊檐下的灯笼泛着幽光, 暗淡月辉铺洒而下?,愈发冷冷清清。
容瑟抬手摘下?面?具,随手放在榻上?,拂去?额上?沁出的薄汗, 黑曜石似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掐出个清尘决, 洗涤去?浑身的疲惫, 指根白皙的手掌摊开, 掌心灵力闪烁, 一颗通体透明的圆珠悬浮,像是一滴圆润的水珠。
藏纳珠。
他用上?云秘境中的一样灵宝与季衍衡交换的法?器,内里海纳百川,能容纳生灵活物?,平等于修真界高?阶的储物?空间。
一旦滴血认主,不需要灵力亦可使用, 且很?难引人察觉,他从万宝阁交易的灵石、法?器、灵丹等,都是放在藏纳珠里。
否则, 以他一身孑然,根本无处藏物?,何谈瞒过颜离山等人的眼睛。
容瑟纤长指尖微蜷曲,在圆珠上?轻轻一点, 一道毛茸茸的白影闪电般地扑向他, 两前爪抓住领口的衣襟,不得章法?地在他白皙的颈项间乱蹭。
一边张着嘴软唧唧的叫唤着,叫声?带着明显的急切后怕, 似是在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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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青年长时间对它不闻不问。
容瑟微垂下?长睫,伸出洁玉般的手指, 在大头头顶抚一下?,清新的青竹香从袖中扑盈而出。
大头动作一顿,随即蹭得愈发欢,领口的衣襟蹭散乱,露出一截莹白‖精致的锁骨。
尾端点缀着艳丽的红痕,几?天过去?,颜色略有些变淡,但仔细看仍是很?清晰,密密麻麻连成一片,蔓延进遮掩严实的衣襟下?。
容瑟脊背本能微僵,瞥了一眼颈项上?撒欢的灵兽,终是没有拎下?去?。
在庭霜院里的三年里,望宁看他看得很?紧,避免大头招惹到望宁,引出不必要的麻烦,他收其?进藏纳珠里,一呆便是三年。
“下?不为例。”容瑟的声?音如冰似水。
大头似明白他的纵容,又软唧唧的叫唤几?声?,从容瑟左侧肩膀蹿到右侧,不厌其?烦地蹭着,像是在容瑟身上?涂抹上?属于它的气息。
容瑟没理会它,他端坐在窗边,静静地从敞开的窗柩看出去?,长发垂落在身后,如瀑布般柔顺。
漆黑的眸子好似寒潭一般深沉,眼底飘荡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在诡市中的所?见所?闻、季衍衡的一席话、在长明寺中第一次见天阴女?的场景,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容瑟袖中的指节缓缓攥紧,想到什么,呼吸微微一滞,被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得背脊泛凉,目光一寸一寸冷下?去?。
—
次日。
云霞里升出一条红色的弧线,金灿灿的朝晖渐渐染红东方的天际。
容瑟浓密的眼睫低垂,掩住眼里的情绪,脸庞洁白如细雪。
他在窗边端坐一宿,大头趴在他的肩头,咕噜噜酣睡着,毛乎乎的尾巴一摇一晃,来来回回扫磨着他瘦削的肩背。
容瑟又施下?个清尘决,修长的手指拿起?榻上?的面?具,覆盖到脸上?,转身下?楼去?。
客栈里没有客人,店小二趴在木柜台上?,大张着嘴,打着长长的呵欠。
“附近哪里有奴隶场?”清冷如击玉的嗓音骤然响起?。
店小二一个激灵,睡意朦胧的眼睛下?意识顺着声?源处看过去?。
青年逆光站在楼道上?,脸上?戴着一张面?具,肩头趴着一通体雪白的兽,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品种。
从面?具下?透出来的清冷,穿过重重躯壳,淡淡地侵人人的心底。
店小二呼吸顿时收紧,残留的睡意顷刻跑得没影儿,一张脸庞涨得通红。
“…奴隶场?有的有的。”
店小二磕磕绊绊道,闻着青年身上?散发出淡雅青竹香,心怦怦直跳,话都说?得有些不利索:“从客栈出去?,直、直走到最东边,是远河镇最大的奴隶场,里面?什么样的奴隶都、都有。”
买卖奴隶在人间不是什么稀罕事,店小二并不觉得容瑟的问题有什么不对。
他小心翼翼偷瞄容瑟两眼,自告奋勇道:“奴隶场里规矩多?,不好进去?,小的带你去?吧。”
“不必。”容瑟声?线沉澈,好像一涌冷泉坠落石壁,白玉般的手在木柜上?一停,放下?一锭赏银,转身离开。
镇中的长街上?人影寥寥,容瑟顺着东方,一路直走,半个时辰左右,眼帘中映入一片低矮的黑瓦房。
一间连着一间,房门前都用漆黑的帘幕遮挡着,厚重不透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臭气、血腥气,直冲向鼻端。
容瑟微蹙一下?眉尖,肩上?的大头尾巴快速摇晃,似要醒来,迷迷糊糊地往青年领口的衣襟里钻。
容瑟微阖下?眼,正要用手拨开它,帘幕从内掀起?,一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走出。
他身形高?大威猛,手中抓着条黢黑的皮鞭,上?身仅着一件虎皮,半个健硕的深铜色臂膀露在外面?。
“呸!一大清早不老实!要不是担心打坏卖不出去?,砸在手里头,看老子打不死你们!”
大汉脸上?肌肉横亘,粗犷着声?咒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手臂挥舞着,皮鞭上?的血顺着膀子滑落,显然刚实施了一场酷刑。
他挺着肥硕堆叠的腹,径直走向下?一间房,似要进行下?一场,余光不经意往外一瞥,顿时呆滞在原地。
青年安静站在场外,不知瞧他多?久,脸被面?具遮挡着,仅能从垂落的青丝缝隙间,看到小片雪白晶莹的脖颈,宛若春枝梢头的薄雪。
大汉双眼发直,手脚像是僵硬的石块,连手中的皮鞭掉落在地都没有察觉。
“你…你找谁?”大汉丑陋的喉结滚动着,吞咽了两口唾沫,问出个蠢问题。
容瑟掩在面?具下?的眼眸微抬,平静如深潭,不起?一丝波澜。
他从藏纳珠里取出一大袋灵石丢进场中,嗓音很?清,像是藏地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尾音透着丝丝缕缕的微冷。
“谈一笔交易如何。”
灵石砸落地面?碎石,发出清脆的碰响,大汉猛地回过神来,弯腰捡起?灵石袋,蒲扇似的大掌扯开袋口,瞳孔陡然紧缩。
他凶狠的视线从上?到下?扫过青年,凶目中闪过一缕奇异的光彩。
“进来谈。”
大汉转身,转折到其?他的瓦房,四周光线昏昧,座椅上?凝固着厚厚泥沟。
大汉毫不在意,随意找一处坐下?,抓住茶壶,对着茶嘴灌,身上?肥肉抖动:“修真界的人…说?吧,想要什么样的奴隶?”
容瑟站着没动,不紧不慢回答他的问题,吐字清晰,打得大汉的耳朵一个激灵。
“天阴女?。”
啪——
大汉手中的茶壶脱手,滚落地面?,洒落一地的茶水。
周遭静得针落可闻,大汉眯着眼打量容瑟,青年一双眼漆黑如点墨,青丝如缎,泛着浅浅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
半点看不出玩笑的意味。
“真是会挑。”沉默几?息,大汉咬着腮帮一锤定音:“不过,需要些时间。仙长该知道,天阴一族好是好,但是处理着麻烦得很?。”
容瑟纤长睫羽微颤,轻轻颔首:“可以。”
—
季云宗。
一辆三驾马车稳稳停在山门口,一位五六十岁年纪的老者从马车上?下?来,老者满头发丝半白,浑浊的双眼仰望着山门前高?耸的牌匾。
何纪之疾步朝两侧的守卫走去?,躬着身毕恭毕敬地行礼:“青云山陈府,有事求见容瑟容仙长,烦请两位仙长通报一声?。”
守卫互相对视一眼,展臂拦住何纪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速速离开!”
何纪之以为他们没听清,又重复一遍:“事关重大,烦请两位仙长通融通融。”
两守卫寸步不让,正纠缠间,慈和的声?音响在头顶:“何事喧哗?”
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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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流星般的影子落在山门前,大步往山门而来,看清为首的两人,守卫面?色大变,连忙恭敬行礼:“仙尊、邵长老。”
强大的压迫感混杂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何纪之有如泰山压顶,脊背不受控制地弯折。
他颤颤巍巍地回头,对上?一张精雕细刻的脸孔,轮廓凌厉利落,浑身散发的属于上?位者的强势威压,压得人透不上?气。
途径过山门口,男人薄薄眼皮往下?压,不冷不热扫他一眼,冷漠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件死物?。
何纪之后背发凉,登时沁出一身的冷汗,双腿止不住地打颤。
邵岩见惯不怪,微着皱眉,又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守卫如实回道:“青云山陈府的人,求见前大师兄,说?是有要事。”
望宁高?大挺拔的背影顿住。
来找容瑟?
邵岩面?上?流露出几?分诧异,不动声?色地问道:“找他有何事?”
何纪之在陈府多?年,看惯形形色色的人,一眼看出邵岩在季云宗的地位不低。
他的神情愈发恭敬,双手奉送上?放在锦盒中的陈府家主印,有条不紊地说?明来意。
邵岩震惊得面?目有瞬间的空白,送…送什么?
修士不问世事,对于荣华富贵一向不看重,但是人间短短百年,熙来攘往,追逐的不过是万贯家财、功名利禄,陈识清居然全部白白赠送他人?
或者,陈府有什么企图?
“长老放心,陈府别无二心。”看出邵岩的想法?,何纪之紧紧握着手,咬了咬牙解释道:“…说?来惭愧,识清少爷近来病痛缠身,神智不太清醒,前几?日容仙长在府上?暂住,对容仙长…咳,有些冒犯,故特意派小人来向仙长赔罪。”
青云山离季云宗颇远,邵岩没有多?想,当是容瑟在宗门大比结束没多?久便离去?。
他顺嘴问道:“什么冒犯?”
何纪之不自在地又咳嗽两声?,声?音低了一些:“…少爷想与仙长结亲,娶仙长当、当妻。”
“……!!”
山门口一片死寂。
在场的都是修士,五识敏锐,何纪之哪怕故意放低音量,对他们而言,没有分毫影响。
邵岩瞠目结舌,难得在凡人面?前失态,深深倒吸一口凉气。
娶、娶谁??
望宁慢慢转过身,空气中袅袅飘散的灵气如同遭遇强寒流,瞬间凝固成实质。
他居高?临下?地看向何纪之,目光像冰冷锋利的薄刃,黑眸深处涌动令人心惊肉跳的冷怒。
“妻?”
他下?颌线条紧缩,又低又缓地重复,怒气值拉到顶峰。
所?有人都能清晰感觉到四下?空气中的紧绷,仿佛有什么狂烈风暴潜伏在其?内。
被夺走元阳不是很?痛苦,恨不得杀了他,甚至用尽手段从他身边逃走么?
怎么带着他留下?的满身痕迹,转头却去?找陈识清。
望宁手臂舒展,骨节分明的五指在虚空中一抓,锦盒中的家主印受引力一般飞到他手中。
咔嚓——
望宁捏烂了家主印:“他也配?”
陈识清一个庸俗不堪、不承一击的凡人,也配肖想容瑟。
95 真相
山门前的空气瞬间紧绷如琴弦, 众人心头不由变得紧张起?来,压抑而沉重。
望宁左肩上的伤口崩裂开来,鲜血汩汩而出,他刀刻般的?脸庞阴沉似水, 宛如暴雨前的?乌云。
何纪之的?瞳孔猛地放大, 眼睁睁地看着象征陈府掌权的?家主印化为齑粉。
下一刻, 一股强大的?灵压迎面扑来, 像是野兽尖利的?爪牙, 何纪之与赶车的马夫被掀翻出去好几丈远。
“滚。”
望宁随意地丢下手中令牌的?残渣,看过来的?视线平静漠然,像在看阴沟里?的?臭鼠一样,没有半分情绪。
邵岩连忙要?上前去劝阻,望宁周身灵压骤然暴涨,消失在山门前, 留下地面上几滴滴落的?鲜血殷红刺目。
邵岩脸色微变,望宁一身是血南下助他擒拿幽冥,连日里?与幽冥周旋, 伤势未愈又添不少?新伤,不回宗门去疗伤,反而去山下作?甚?
望宁修为高深,他是追不上的?。邵岩收敛思绪, 看向远处狼狈不堪的?何纪之:“你?该庆幸, 修士不杀凡人,仙尊手下留情,饶你?一命!”
男子与男子…哼, 荒唐!亏的?说得出口!
阴阳颠倒,罔顾人伦, 为三?界所不容,容瑟虽然已经?不是季云宗的?弟子,但邵岩对他的?爱屋及乌尚存,私心里?不愿看到他的?名声有污亏。
不止望宁生气,他亦是气得不轻。
区区凡人竟觊觎修仙之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邵岩踱步走?到何纪之面前,一双眼眸如同鬼火,居高临下地冷冷睥睨着?他:“再敢来季云宗闹事,休怪老夫不轻饶!”
何纪之脸色惨白如纸,凡人之躯在逼人的?压迫感下簌簌发抖,他眼神空洞,脱力般地跌坐在地,像是一棵枯老的?树,一动不敢动。
邵岩半点不动容,一甩长袖,转身扬长而去。
行至半山腰,遇到前来接他的?温玉。温玉愁苦着?脸,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委屈地瘪下嘴巴。
邵岩心疼道:“怎么?愁眉苦脸的??”
“时云得知师兄脱离宗门,私自跑下山去,被抓回了戒律堂受罚。”
戒律堂的?曲仓铁面无私,她想为时云求情都没有途径。
没有宗令擅自离开宗门,后果很严重。
邵岩面上闪过一丝诧异,转念想到时云对容瑟的?黏腻程度,又觉得合情合理。
不过,时云原本是挂在容瑟名下,现今容瑟离开季云宗,时云的?归属又成问题。
“等为师去问问宗主。”邵岩安抚道,径直往主殿而去。
温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有些茫然。
自容瑟离开季云宗,宗门里?的?氛围改门换庭。颜离山沉浸在失去颜昭昭的?痛苦中,宗门的?事务则由几位长老暂管。
而盛宴顶替容瑟成为宗门大比的?魁首,一切尊荣都尽数归他,又无颜昭昭牵制、与他分庭抗礼,宗门里?的?人几乎都以盛宴马首是瞻。
宗门上下变得冷冰冰的?,温玉往峰外?跑的?次数急剧减少?——没有容瑟,她不知道出峰该干什么?。
她很想容瑟回到宗门,但是想到容瑟以前的?处境,又迟疑踌躇不定?。
—
容瑟在远河镇停留近一个月,奴隶场里?终于传来消息。
他在符箓上落下最后一笔,戴上面具,拎着?大头,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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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场尚未开市,场中没什么?人,大汉光着?膀子,手中的?皮鞭滴滴答答滴着?血,周身大汗淋漓,萦绕着?一股难言的?腥涩味。
看到容瑟的?身影,他目光凝定?不动,双目有些失神。
“带路。”
清凌凌的?嗓音似山涧潺潺流动的?溪水,容瑟朝大汉微一颔首,玉白的?面具下一双眼清明平静,看得人心里?似撒了片冰。
大汉清醒过来,盯着?他脸上的?面具多看了两?眼,转身领路。
“昨日刚到的?新货。”大汉掀开厚重黑布,浓腻的?香气溢散在房中,顺着?鼻端滑入体内,勾起?腹腔里?的?火一股股往上冒。
大汉顿了一顿,粗重的?喘出口气,跨进一间房中,指着?占据大半空间的?铁笼:“耗费不少?功夫,功效完整,新鲜得很,仙长你?是第一个买家。”
功效指的?是什么?,大汉心知肚明,修士买下天阴女,用途不外?乎是双修,借助其特殊体质修炼,增长修为。
他余光忍不住往容瑟身上瞥去,不知仙人一般的?人在榻间与人勾缠,会是个什么?模样。
大汉伸出粗厚的?舌头舔了舔嘴巴,心头燃烧的?烈火在满屋淫香的?加持下愈烧愈旺。
容瑟顺着?看过去,方方正正的?铁笼之中,一道纤细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纱似的?衣衫又薄又透,基本没什么?遮掩作?用。
容瑟一眼便看见对方雪白的?手臂上的?累累伤痕,像是用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划出来的?,伤口有深有浅。
容瑟眉尖微蹙,想到在诡市中看到的?画面,心下了然——刀伤是放血所致。
他微偏开头,不去看笼中人手臂之外?的?地方,一字一句启唇:“就她。”
“好说。”大汉喉咙滚动,吞咽几口唾沫,卷着?手中的?皮鞭,鲜血沾上他肥大的?手背,汗淋淋的?,看着?倒人胃口:“但是价钱方面——”
他不紧不慢拉长语调,意思不言而喻。
容瑟掌心翻转,一袋满满的?灵石漂浮向大汉,音色如沁入冰水般透彻:“够么??”
大汉扯开袋口,粗略清点一番,点了下头,态度倒算干脆:“够,她归仙长所有。如若有一天仙长腻味厌弃,欢迎随时再卖给小人,价钱好商量。”
容瑟当作?没听到,骨节分明的?莹白手指探出长袖,从藏纳珠里?取出一件外?衣,背着?身递进笼中,不往笼中看上一眼:“披上。”
“……”
大汉双眼咻然发直,紧盯着?他的?手,呼吸又粗重几分。
真他妈好看。
一个男人的?手怎么?能这么?美,像用白玉雕琢出来似的?。
铁笼中的?人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跪趴着?爬出角落,吱吱呀呀的?一阵响动,从容瑟手中接过衣服裹上身躯,又沉默地低下头去,散乱的?乌发遮住她大半张脸。
仿佛是提线的?木偶,主人下一句指令,她动一下。
大汉适时出声道:“她身上的?药性还没散,需要?小人派人送到府上吗?”
“不用。”天阴女大摇大摆显露人前,很容易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容瑟不想节外?生枝。
他鸦羽似的?眼睫倾覆,在面具上投下一片弧影,语气平缓:“能走?吗?”
笼中的?少?女从双膝中仰起?脸,清魅的?脸蛋上,瞳孔涣散失焦。
容瑟睫羽轻颤,眼底滑过一缕微不可察的?诧异,正是在诡市中公开驯服的?少?女。
季衍衡不是对她势在必得么?,怎么?会短短几日,从诡市辗转到远河镇?
容瑟心头滑过一丝微妙的?寒意,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忽的?,袖摆处传来轻微的?拉扯感。
容瑟收敛思绪,微垂下眼,一只小巧的?手抓在他的?袖摆上,指尖用力到泛白,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
容瑟带着?天阴女回到客栈。
他施了个术决,整理好少?女的?衣裳,不露出一丝肌肤,但没动她的?一头乌发——发丝是女子的?第二?张皮肤,男子不能随便动。
店小二?欢欢喜喜迎上来,容瑟步履不停,与他擦身而过:“备一桌好菜,送到房间。”
店小二?闻着?青竹香,红着?脸连连应声,兴高采烈地去嘱咐膳房。
容瑟领着?人直接上楼,甫一回到房间,少?女乱发的?脸惶恐着?,紧咬着?嘴唇,手颤颤巍巍伸向领口衣襟。
“你?做什么??”容瑟声音恰似流水击石,不带半分情绪。
少?女浑身一抖,指尖紧抓领口,细软的?嗓音娇媚入骨:“服、服侍主人。”
看出她是有所误会,容瑟断然拒绝道:“不用。我买下你?不是要?与你?…”
容瑟前世怀揣着?不容于世的?感情,到死都清清白白,双修二?字到嘴边,着?实令他有些说不出口。
少?女以为容瑟是嫌弃她,手忙脚乱地解释道:“奴不脏…奴的?秘法已经?使用,不会伤害到主人…奴会很乖…求主人不要?把奴退回去…”
天阴一族在三?界中,不过是买卖的?货物?,转手的?次数愈多,愈是廉价。
被退回去的?人,下场往往很是凄惨。
容瑟袖中的?指节微紧,敏锐地抓住她话里?的?关键词:“秘法?”
她的?生死掌握在容瑟手中,少?女不敢隐瞒,细声细气地娓娓道来:“在奴一族有一秘法,能选定?一人进行偷皮换骨。”
容瑟心头不可遏制地猛一跳动,像是要?触及到什么?颠覆他认知的?真相:“偷皮换骨?”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剥皮换骨、改头换面,而是与选定?的?人交换人生。从根骨、天赋、才情、修为甚至于感情,除去一张外?皮,彻头彻尾地交换,没有任何人能察觉。”
少?女语调怯生生的?,颇惹人怜爱,说出的?话却在容瑟的?心底里?掀起?一片惊天骇浪:“天阴一族有些人靠着?偷皮换骨将根骨转嫁他人,逃过一劫。但是有一个弊端,成功的?几率并?不高,而且不论?成功与否,一个天阴女一生仅能使用一次偷皮换骨。”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天阴一族不会轻易使用秘法。
而秘法太过阴毒,避免造成生意上的?损失,离殇在贩卖出天阴女之前,会先用手段逼迫其使用,断掉退路。即所谓的?驯服。
“……”
容瑟脑子里?一团乱麻,心跳如擂,呼吸停滞,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五指死死攥紧,指甲掐进肉里?,几息变换,他反手摘下面具,声线冷锐,强压着?一股冷躁:“看着?我。”
少?女缩在门口,闻言瑟缩着?细弱的?身躯,缓缓抬起?头,秋水似的?眼瞳里?清明怯懦——在归程途中,容瑟喂她吃下去一颗灵丹,她身上残留的?药性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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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干净,神智恢复清醒。
容瑟立在窗柩前,肌肤晶莹似玉,如冰雕雪铸,浓密卷翘的?长睫微垂,双眸深邃不见底。
秾艳姝丽的?面容,好似生长在高山之巅的?雪莲,令人不敢触及。
少?女双目呆滞,大脑一片空白,脸涨得通红,面颊燃烧着?鲜艳的?红晕。
主人长得真…
“……!!”
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少?女低垂着?的?眼脸猛地又抬起?来,瞳仁剧烈震颤着?,眼眸急剧瞪大。
怀疑、难以置信、惊喜…不同的?情绪在少?女眼中轮番变幻。
容瑟仔仔细细辨认着?,悬在半空的?心一寸寸沉到暗不见底的?深渊。
最坏的?猜测成真。
怪不得。
怪不得诡市中,季衍衡说时机未到。
怪不得他情愿牺牲利益与二?皇子交易,毫不在意天阴女在皇宫辗转过多少?张床榻,在长明寺里?仍能与天阴女缠绵。
季衍衡忌讳天阴一族的?秘法——哪怕天大的?诱惑,在触及自身利益时,谁都会踌躇三?分。
毕竟三?界谁都不想当倒霉蛋,为他人做嫁衣。故而在没确定?天阴女使用过偷皮换骨前,季衍衡不会对天阴女下手。
容瑟的?思想陷入一片混乱,如同被无形的?韧丝缠住,无法挣脱。
他修长的?手指紧抓住窗沿,指节根根绷紧,声音极其沉定?,除去略微有一点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波动:“我是天阴一族…是不是?”
“…是。”天阴一族不会认错同族,少?女抖着?嗓子一锤定?音,嘴中不住地呢喃着?,眼睛盯着?容瑟的?脸:“可是,怎么?可能呢?天阴一族选人一般会选女子,从未听说过…”
容瑟知道她的?弦外?之音,尾音有些哑,冰棱似的?声线像是蒙上一层雾气,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颤动:“选定?男子…会如何?”
少?女绞着?衣角,小声说道:“女性属阴,与天阴一族属性相通,容易得手。而与男子天生属性对立,一旦遭到反噬,前期的?努力全部白费,从选定?之人身上偷换来的?东西,会一样样归还回去。除非是对某个男子有深仇大恨,誓要?与对方不死不休,否则我族不会在男子身上施展秘法。”
容瑟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森寒幽深,深仇大恨?不死不休?
碰碰——!
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一室的?沉寂,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膳食已备好,是否要?小的?送进来?”
容瑟微阖下眼,压下满腹的?杂乱的?思绪,头也不抬道:“放在门口。”
容瑟从不让人进房间,店小二?习以为常,轻手轻脚放下膳食,恋恋不舍离去。
容瑟微侧目,看向门边的?少?女,一双清明如水的?眸子不见波澜。
少?女福至心灵,不敢相信地轻言道:“主人给、给奴准备…”
她无措地摆弄着?手足,惊的?话都说不利索。
自从她被离殇抓住,从来没有人对她散发过一分善意。
容瑟又取出两?袋金子与一袋灵石,以灵力托着?,漂浮到她面前:“这些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用过膳食,你?自行离去。”
少?女伸到一半的?手僵硬在空中,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变得一片惨白:“主人要?赶奴走??主人不要?奴了吗?”
“不是。”容瑟买下天阴女,是为查验一些事,眼下他之前的?猜想全部得到验证,他没必要?留下她:“你?自由了。”
少?女不可置信地看向清冷的?青年,脑子一下被自由两?字砸懵。
容瑟花一大笔钱买下她,什么?都不做,直、直接放她走???
少?女小心地觑着?青年的?精致的?侧脸,胸口重重一跳,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她咬着?下唇,试探性地接住金子与灵石,等了一等,没等到预想中的?惩罚,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
她抱紧三?个满满当当的?锦袋,深深向容瑟躬身行礼,眼角留恋地瞄了眼廊道上摆放的?膳食,吞咽了口口水,一头冲出客栈,似生怕青年会反悔一般。
一边跑一边回头,观望青年有没有追上来,一不注意撞上一堵无形的?墙。
少?女惨叫一声,摔个四脚朝天,却顾不得多计较,捡起?掉落的?锦袋,拔腿继续跑。
身上的?外?衣衣角翻飞,飘散开一股清雅的?青竹香。
与少?女擦肩而过的?高大男人身形一顿,漆黑的?眼瞳如同蛰伏的?猛兽,在少?女的?外?衣上略一停顿,倒顺着?看向偏僻角落里?不起?眼的?客栈。
眼神如同幽暗可怖的?深渊,看得人头皮发麻。
96 两不疑
光影爬上?窗沿, 在地面落下一地的斑驳。
容瑟安静地垂着眼,黑锻般的发丝垂在脸侧,长睫如蝶翼般轻微颤动,眸底错杂的情绪翻涌。
前世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回放着, 所有的细枝末节、所有他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不合理。
他天生圣灵根, 修行一日千里, 天资在三界数一数二, 甚至直逼望宁, 却偏偏在进入季云宗,十四年里停滞不前。
他不眠不休、不要命的修炼,练剑练到手掌血肉模糊、浑身脱力,修为境界没有一点提升,反倒换来一次次丹田撕裂的疼痛。
对所有修士有用的灵丹、秘宝,他吞下没有一点反应, 犹如泥牛沉入海。
他的血涂抹在剑刃上?,能击退魔傀。
一桩桩、一件件,原来是?在不知不觉间, 他的一切被人窃取偷换,灵根、修为、天赋、甚至于是?…感?情。
他顶着的,仅是?一副空躯壳。
“……”
一股凉意从足底直冲脑门?,容瑟像是?被抛进无尽的深海里, 浑身的血液凝固, 比坠入冰窖还要冷上?几分。
他前世对望宁的感?情是?不是?…?
容瑟思绪骤然混乱,心脏跳窜得不能自抑,呼吸亦难以稳住。
他身形猛地一摇晃, 下意识抓住窗沿,指节根根泛白?, 眼底映出?无边的雪色。
下一刻,一股强大到骇人的灵压笼罩住客栈,四周的空气急剧变稀薄。
像是?在一瞬间被全部抽离,客栈里的人顿时感?觉呼吸困难,气都喘不上?来。
“——!!”
容瑟强行将脑中冒出?来的无数个念头通通摁下,收回纷繁复杂的思绪,头脑重新恢复清明。
他苍白?的指尖微蜷,几张流溢着流光的符箓从他身上?飘出?,排成一排挡在他面前,形成一面透明的屏障。
如同毒蛇爬过身上?的感?觉,该不会是?…?
不祥的预感?缠绕上?心头,容瑟的呼吸略微变得急促,紧张感?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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