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军,全副武装,排成三排,挡在弱小的她身前。
她一走近,卫尉军便集体“唰”的下跪,钝钝的铁甲齐刷刷磕在地面上,大地为之一颤。
雨势渐大,密密麻麻的雨线洒下来,暮色降临,刘枢冷冷道:“尔等这是什么意思!”
卫尉军跪着不动,齐声喊:“王上,御体为重,请回宫!”
刘枢咬着牙,疾步上前,一脚揣在第一排中间位置的一名卫士身上,“让开!”
卫士穿着铁甲,她这一脚宛如蚍蜉撼树,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那卫士只是略微摇晃一下,又恢复了单膝跪地的姿势。
千名卫尉军齐声回复她:“王上,请回宫!”
刘枢捏着拳头朝另一个卫士的脸上又是一拳,卫士痛哼一声,侧倒下去,但很快又支起来。她吼道:“让开!这是王命!”
听到“王命”两个字,卫士心中似乎有所触动,他起身离开了。
“你们都让开!全都让开!”刘枢的手指在雨中一挥,雨幕细密,打湿了她全部的衣服,好几层布料全粘在她身上,使她挥袖都吃力。
“王上,请回宫!”千名尉卫又齐声喊道。
随着她命令的下达,第一排卫士听话的离开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去到别处,而是走到队伍最后一排的后面,继续排起来。
刘枢每叫他们全都让开,他们就会“听话”的离开一排人,然后再走到最后一排接上。刘枢的眼前永远有三排人,她一步一步的向门口逼近,这三排人便一步一步的随着她朝后挪。
她每往前走一步,卫尉军便一齐大喊:“王上,请回宫!”
她再走一步。
“王上,请回宫!”
再一步。
“王上,请回宫!”
……
天色更黯然了,刘枢忍不住放声大哭,她听见她的哭声在雨幕的沉静中异常响亮。
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宫殿的屋檐下,高傒的目光深沉的望着那个在宫门前哭的声嘶力竭的孩子,表情木然。
他的身旁站着卫尉令,作为千人尉卫队的总指挥,他显然有些焦躁,“相国大夫,卑职真的要那么做吗?若是日后王上怪罪下来……”
高傒轻蔑的笑了一下,道:“足下难道看不到现在的天气吗?这么大的暴雨,难道要由着王上的性子放她出宫去?这会儿不劝她好好回宫去,难道要等着王上受寒发烧吗?天下从来没有一国之君私自跑出宫去的道理,我们这么做,都是为王上着想啊。”
“啊……相国大夫说的是。”卫尉令抿了抿嘴唇。
“再说,王上这是想出去见归氏那一家子罪臣呢。”高傒补道:“我等做臣子的,哪能叫她如此乱来?当朝国君竟要临幸一个罪臣的府邸,那不是玷污了王上的尊严吗!”
“呃,这……”卫尉令不敢看高傒的眼睛。
“你看。”高傒朝宫门的方向抬抬下巴,“从前的太师已经把王上教育成一个古怪的孩子了,如果归氏继续存在下去,他们还会把王上教育成一个更古怪的汉王的。”
他的语气暗藏玄机:“我们可不能这么做。”
高傒转身看向卫尉令:“足下要明白,王上此时尚未亲政,还是孩子,而我正是受到先王嘱托来辅佐王上的。”
他将“尚未亲政”和“先王嘱托”这几个字咬的很重,卫尉令不再说话了。
混天暗地中,雨水越来越冰冷,气温迅速下降,继而变成了稀稀拉拉的冰雹砸下来,雨滴混着冰粒洒在所有人身上,竟让人产生一种夏月返冬的错觉。
身后的宦官、宫女们仍然像木桩一样跟在汉王身后,谁也不敢说一句,偷偷地看她的背影。
刘枢终于一步一步挨到了王宫南大门,卫士们退无可退,只能由着她倔强的从他们人群中插出去,她的脚迈过门槛的时候,卫尉军依然在大喊:“王上,请回宫!”
刘枢的眼泪哭干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濒临崩溃,她嘴角的肌肉奇怪的抽了抽,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又消散,这是以前从没在她脸上出现过的,她红着一双眼,目光发狠,坚定的朝最后一道外门走去。
这王宫实在太大了。
她已经很累了,脚步被迫慢下来,而那最后一道门——司马门——还有很远,那是大朝会时百官下马进入王庭的起点。
那会不会也是她的终点呢?
司马门后面,就是宽宽的护城河,那就是外面世界的景象了,护城河上有三拱霸气的木桥,一拱桥能同时并行三驾马车,桥的后面,就是王都子民生存的地方。
刘枢没有停下来,细碎的冰雹落下来,偶尔砸到她的额头上,砸的她生疼,她仿佛都感觉不到一样。
但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她的目光穿过高耸的司马门,看到了门外护城河的桥上,陆陆续续站满了人。
那是她的护城都尉,本来属于太师管辖的一支力量,现在大概也都由高氏接管了吧。
护城都尉同样身穿甲胄,在雨中密密麻麻的涌到桥上,他们手里拿着什么她看不清的工具。
刘枢又走几步,待看清一点的时候,心口一窒,她快速朝前几步,“不要!”
几百个护城都尉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开始埋头动作起来,手里的工具对着桥面快速挥动,他们拿的是斧子,拆桥的声音隆隆的传来。
刘枢不敢置信的大喊,她朝着护城河又冲起来,全力以赴的、绝望的狂奔。
但还没等她冲到跟前,只听三座桥面同时轰隆一声巨响,声音透过暴雨传过来,三座桥都塌了一半,塌下去的废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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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的怒涛中被席卷而去。
护城都尉们退回到护城河的另一面,与她隔河相对。他们统统跪下来,与她身后的卫尉军一齐匍匐在地,前后包围着她,齐声道:
“王上,请回宫!”
……
刘枢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那一声声请她回宫的喊声成了她最可怕的梦魇。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换上了干净舒适的衣服,躺在温暖干燥的宣室殿里。
她似乎得了很重的风寒,身子滚烫,脑袋昏昏沉沉,在温暖的寝宫里,却觉得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全身一抽一抽的。
她费力地坐起来,侍女为她贴心的掖好被角,端上药碗。
“寡人昏睡了多久?”她的嗓子变得苦涩而沙哑。
侍女道:“王上,您躺了整整三日,可算醒来了。后日就是您的及笄大礼了,百姓们都要为您庆祝呢。”
“及笄……”刘枢喃喃重复,心口又疼起来,“然后呢……”
“然后,您将有盛大的婚礼。”
她有气无力的眨了下眼,不知想起了什么,一颗冰凉的泪珠滚落下来。
“和谁?”
“相国大夫的嫡女。当今天下,还有哪位君侯家的儿女能与王上您相配呢?”
真奇怪,听到这些话,刘枢竟一点感觉都没有,浑身麻麻的,像上好的乌木做的五脏六腑,没一丝生气。
她目光呆滞的转动,透过纱质的床围,她看到墙角的铜壶滴漏,问:“现下几时了?”
“王上,现在是酉时,卿大夫们该散值了。”
“哦,散值了。”刘枢又喃喃重复。
“宫门也该关了吧。”她的另一只眼睛也滴下一颗泪来。
“是啊王上,该关宫门了。”侍女贴心的回复她。
侍女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幽幽的鼓声从远处传来,那是王宫钟鼓楼的方向。
按汉制,晨钟暮鼓,卯时钟,酉时鼓。悠远的鼓声一声接一声,古朴而厚重,传遍全宫,三声响过,宫门开始吱吱呀呀层层关闭。
司马门关上了,南内门关上了,稚门关上了……笃礼门关上了,覆盎门关上了,最后,宣室殿门也关上了。
刘枢咽下苦涩的药汁,又躺下了,她的心也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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