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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有腿疾的貌美寡夫
闻人征一早就往府中寄了家书, 告知父兄们提前筹备好婚礼,如此他一回去就能尽快完婚。
他父亲看到那封信时都已经自己收错信了,确认了一下确实是他二儿子的字迹还敢放心。
只是前几天闻人征在信中明明说是要多留几日结交知己。
怎么交着交着, 把人给娶回来了?
闻人征的两个兄弟也同样感到惊讶,他年纪早就不小了, 父兄们多次劝他早日成家, 都被闻人征以“业未立何以成家”为由拒绝。
他脾气倔,又常年在外征战沙场,谁也奈何不了他。
连皇上有意把亲妹妹明安公主嫁给他,他都能想办法一推再推。
盼着闻人征能成家的父兄们早就已经不抱希望了, 却不想如今他竟然自己找了个老婆回来。
“征儿果然长大了啊。”父亲看着信上的字迹,一向死板的铁面都快秀出花来, 眼角挤出苍老的细纹。
大哥闻人修诚最像他父亲, 一贯的稳重可靠。
“阿征可有说是哪家的姑娘哥儿?家中可有人入朝为官或从军?”他是朝中重臣,平日里和朝臣们勾心斗角,注意力放在了未来弟妹的身家上。
“似乎是富商之子。”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都不太好看,竟是商人之子吗?而且还是穷乡僻壤处的商人,最是低贱。
父亲和大哥都只是无言,但年纪最小的闻人极却忍不住了。
“什么小门小户的, 也能入我二哥的将军府?”
他最敬佩的人就是二哥,将来也打算和他一样从军,在他心中, 二哥这样的人物应该娶天底下最美貌最尊贵的女子、哥儿。
一个区区商人之子,根本不配他二哥。
“这样低贱的身份, 我二哥才看不上他,一定是那个哥儿使了什么计谋才哄得二哥要娶他, 也不知会是怎样的狐媚子。”
“就是做妾也配不上我哥,何况是正妻之位?”
闻人修诚听他出口不逊,拿起桌上的折扇敲了敲他的头,“慎言,阿极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不然早晚要惹出祸端。”
不过他倒是没有反驳闻人极的话。
“阿征不是那种孟浪的人,哪里会像你说得那样见色起意。”
“不管如何,既然是阿征的意思,那便先把人接进来住一段时间吧。”至于之后要如何,等闻人征回来了再商议也不迟。
闻人极仍然不满,捂着头瞪了他一眼,“反正我是不会叫他嫂子的。”
父亲对此也没有异议,便由闻人修诚做主,命人收拾出一间清净的厢房。
*
回京的路上,陆长郁不可能真的乖乖跟着闻人征回家,然后再嫁给他,因此一路上都在找机会逃跑。
只是闻人征实在看他看得太死,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态度,晚上连睡觉都是在一张床上的。
偶尔还要偷个香,晚上折腾他半宿。
害得陆长郁根本睡不好,整天困恹恹的、有气无力,哪里还有心思逃跑。
咚咚——
前进的马车忽然停了,原本抱着他的手臂也离开了。
发现闻人征忽然下车,陆长郁有些好奇,掀开窗帘,透过那道缝隙往外望去。
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哪处山沟沟里,周围一片荒凉,有三五个大汉子挡在路口。
俱是身强力壮,带枪带棍。
这是遇到土匪了?
陆长郁还想着自己能不能趁乱逃跑,刚起了心念,就看见那几个人还没动手,一看清楚对面的黑衣人,立刻脸色一白,连连跪倒。
口中高呼大将军饶命。
闻人征的名号,竟然连这些山民草寇都知晓了,不过似乎他的凶名传播得更广。
计划还没想出来就胎死腹中,陆长郁气坏了,狠狠撂下窗帘,懒得再看外面了。
等闻人征一上来,就看到郁郎气愤地瞪着他,凤眼圆睁,倒显得有几分娇俏。
他刚踏上马车的一只脚停顿了一下,思考自己做错了什么。
“郁郎可是气我方才没帮那个书生?”
闻人征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书生只是受了皮外伤,又被抢去了进京的盘缠,并无大碍,郁郎不必担忧。”
在他眼中,郁郎清雅正直,是那种会匡扶正义的人。
他刚刚还故意偏身挡住了那个书生,怕被郁郎瞧见了,心软想帮他,没想到还是被郁郎看到了。
陆长郁正愁没处发火,听他主动认错,就随口道:“你说无碍就无碍吗?人家没有盘缠怎么进京,岂不是又要耽误三年。”
说罢扭过头不看他,一双乌眸中又盈了浅浅的水光,看着要被气哭了似的。
闻人征叹了口气,转身向那个书生那儿走去,丢给他一个鼓鼓的荷包。
“看在我夫人的面上,拿了这些钱进京去吧。”
也不管那个布衣书生有没有拿,径直回头上了马车,一撩起门帘,左脚刚踏上去。
“为什么先迈左脚?我朝以右为尊,你不尊重我?”
闻人征默默放下脚,这次先把右脚放下去。
“鞋子好脏,脱了鞋再上来。”
他故意找茬,处处刁难闻人征,闻人征也不生气,一一照做。他并不觉得郁郎骄纵,倒觉得郁郎是把他放在心上了,才这样撒娇、和他置气。
夫妻本来就是如此,恩恩怨怨纠缠不断。
那几个土匪早就已经跑了,只留一个脸上乌青的青衫书生跌坐在地面上。
发白的布衣染得脏兮兮,身上也一阵疼痛。
看年纪,他也不过二十出头,此番为进京赶考而来。他淡泊名利,本无意考取功名,是他老师极力劝他,不愿他埋没才华,连盘缠都是老师借给他的。
结果才出来没多久就遇到强盗,被抢去盘缠。
救他的人一身煞气,一看就不是凡俗,那人无意帮他,他倒也没有失望。
却见那个黑衣人在马车旁边,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句后,忽然折回来扔给他一个荷包。
十足轻慢的态度,他又怎能接受这份施舍?
勉强撑起身子,一点也不把那个荷包放在眼里。只是有些好奇那马车中的人。
仅仅一句话就让那个冷酷的男人改变想法,到底是何人?
恰巧那个黑衣人揭开门帘,透过一道缝隙,他看到了坐在马车里的人。
浑身裹在件月白的斗篷里,只露出一点嫩生生的脖颈和伶仃的腕子,发着光,透着香。似是身子不好,面色略有些可怜的苍白。
眉眼悲凄,似是怜悯地望着他。
坐在四四方方的车厢里,如同高台上供奉的神明,以玉石塑身,金玉为饰。
书生恍惚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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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尚在美梦中,不然怎么就见着了书中才有的小神仙?
直到门帘被放下,他听到那人唤“郁郎”,才猛然回过神,发现自己并非黄粱一梦。
那个丢在地上的荷包被他捡起,小心拍干净上面的尘土。
“郁郎……”书生喃喃道。
哪怕是为了他的恩人、他的小神仙,书生也要不负所望,考得一个状元,才不枉费小神仙这样帮他。
大约是在辰时后,正是散朝的事件。闻人征的父兄们终于等来了心心念念的弟弟和弟媳。
他父亲被皇帝单独召见,要晚一会儿才能出宫,闻人极又闹脾气跑出去,不肯去接他们。
于是等闻人征到了闻人府门口时,就只见到了他哥哥闻人修诚。
“阿征回来了,一路辛苦。”
闻人征下了车,没有让仆人把马车牵走,而是一转身,弯下腰撩开门帘。
便见一只瘦削白皙的手搭在他手心里。
接着闻人征稍一用力,就把他揽到怀里,打横抱起来。陆长郁本来还以为他要让自己坐轮椅,却没想到他竟然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他。
他有些羞恼,“你这个莽夫!快放开我,弄得我疼死了。”
闻人征拍了拍他软绵绵的臀,笑道:“还没到疼的时候呢,夫人急什么?”
令闻人修诚有些惊讶,没想到闻人征还会说这种荤话。
“我已经命人收拾了一间厢房,让下人带这位公子过去,你先到书房里等父亲吧。”
闻人征却坚持要自己抱着陆长郁过去。
他竟然还打算把人一路抱回去吗?未免也太宠溺了,温润如闻人修诚也觉得他这样娇惯夫人不太妥当。
与他擦肩而过时,闻人修诚瞥见原本把头埋在他怀里的那位公子,悄悄抬头望了他一眼。
玉色的苍白面颊,因为方才的打闹染上明艳的绯色。
上吊的眼尾沾着点清澈的水珠,黏连的长睫打成绺,轻轻扇动着。
他瘦削的肩膀被一件浅色斗篷压着,只露着一点莹白的指尖,经过闻人修诚身边时,本来抱着闻人征脖子的双手忽然松开。
一截细腻柔软的指尖顺着垂下来,擦过闻人修诚的手背。
细腻如品质极好的羊脂玉一般,仿佛还发着一股浅浅的幽香。闻人修诚着了魔似的,把手背放在鼻端下嗅了嗅。
果然很香。
“大公子,二公子已经到厢房里了。”
仆人来和他报备,闻人修诚淡定地用另一只手盖住手背。
“我知道了,吩咐下去,叫人小心照顾住在那间房的公子,万不能亏待了,有事只管找我。”
这样的娇娇,多宠一些也无妨。
命令仆人把马车拉到马房时,闻人修诚看到那架木轮椅,才知晓原来他这个漂亮弟媳生有腿疾。
愈发愧疚怜悯,便从私库里拿了些银钱,让人做一架更好更轻便的,打算等做好后再寻个机会送给他。
而闻人极本来去和几个友人吃酒去了,不想见那个勾了他二哥的狐媚子,平白生一肚子火。
结果刚喝了几盅,醉意还没上头,就听小厮说闻人征已经回来了。
“那个哥儿呢?”
“也…也来了。”
闻人极便不理他了,继续喝酒。“那你跟我说什么?等他什么时候滚了再跟我说。”
“小公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小的见将军亲自把人抱着进门的。一路上都舍不得松手呢,宠得很呢。”
闻人极端着酒杯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那么低贱的身份,竟敢让他二哥抱着进府。这是还没进门就要骑到二哥头上了?
闻人极无法忍受自己最尊敬的二哥、堂堂大将军被一个商人之子这么对待。
“不过小的倒也理解大将军,那么漂亮的夫人,就是我也忍不住……”
小厮笑嘻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闻人极瞪得不敢开口了。
“能有多漂亮,貌若仙人不成?哼,就是身份尊贵又美名在外的明安公主,我二哥都看不上。他一个逐利的商人,一身铜臭味,能好看到哪里去?”
说罢他把手中酒杯随手一掷,正好掉进了摆在角落的投壶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不喝了,和我一起回府。我到要看看这个哥儿有多漂亮,够不够格当我的嫂子。”
闻人极难得的生出一点好奇心。
第062章 有腿疾的貌美寡夫
闻人征本来想多陪一赔郁郎, 他在大哥准备的厢房中看了看,清雅是清雅,但总觉得太寒酸了, 配不上他的郁郎。
便想着让人从自己的私库中拿一些好玩意儿来填一填。
可才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下人告诉他, 父亲回来了, 命人叫他去书房议事。
“郁郎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很快就回来。”说罢在他唇角轻吻,因连日赶路长出的胡青扎在细嫩的面颊上,令陆长郁嫌弃地皱起眉头。
真是个糙汉子, 他暗自腹诽。
虽说都是男人,陆长郁自个儿倒是干干净净, 发间也仿佛藏着幽香, 别说胡青,就是连体毛也很少,浑身如白玉无瑕。
路上不便多清洗身子,他们就只能简单洗漱一下,陆长郁总觉得自己身上都馊了,立刻叫下人烧水,准备沐浴。
闻人征到了书房后, 便见他父亲面露喜色。
“征儿,一路可还好?”
“父亲放心,南下一事我早就办得妥妥当当。”
可他父亲却似有些发愁, “办好了,可不见得是件好事。”
他的担忧并非没有缘由。
闻人一家本是武将世家, 前朝今朝都出了不少有名的将领,本就风头正盛, 后来闻人修诚上了战场回来后,不顾家族意愿改为从政,被世人嘲讽他贪生怕死使得家族蒙羞,这风头才略有缓和。
却没想到闻人征比他哥哥更有出息,自十五岁上了战场,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短短十年便上任大将军,深得皇帝信重。
如今闻人家出了个当朝丞相,又有个大将军,封侯拜相,一时间风光无量,可盛极必衰,风光之后,闻人家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只怕陛下会不高兴啊。”父亲叹了口气,“修诚叫你南下,就是不想让你办好此事啊。”
闻人征却笑道:“父亲和大哥都多虑了,陛下刚登基不久,正是用人的时候,见到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功高盖主、兔死狗烹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但他太狂傲太自信,而他也确实有狂傲的资本,家族的资本、根基,他在军中和民间的声望,都足够让人忌惮。
“伴君如伴虎,陛下的心思你又怎么猜得透?”
父亲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个二儿子,如他一般骁勇善战,只可惜太过自负,就是面对陛下也不甚恭敬,长久下去,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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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会令陛下心生不满。
明面上陛下肯定不会出手,可私下就不好说了。陛下本是先帝第六子,也并非太子,却能在一众兄弟中脱颖而出,可见其城府深厚。
思及此,父亲眉头皱得更深了,拉着闻人征询问水患贪污一事的具体经过。
而另一边,闻人极刚回到府上,随便叫住了一个仆人。
“我二哥带回来的那个人住在哪?”
语气颇有些轻慢,仿佛在叫什么猫猫狗狗一样。
仆人看得出来他不喜欢陆公子,他一向敬重三公子,平时见了面都低着头恭恭敬敬问好,今天却忍不住顶嘴道:“三公子,小的也不知道。”
目光警惕地瞪了他一眼,好像他是要害陆长郁的人一样。
闻人极都要被气笑了,这人才来了多久,就把他家的仆人都策反了?也不知道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好不容易找到了厢房,到了门口却又被人拦住了。
“三公子,将军大人嘱咐过了,不能让外人进去。”
“我什么时候成了外人了?”
“丞相说了,您也不能进。”
显然闻人修诚很了解他这个幼弟的性子,一早就叮嘱过伺候的下人。
两个哥哥都明目张胆地维护一个外人,怕他被冒犯,这样倒显得闻人极这个正儿八经的公子更像个外人了。
闻人极倒更好奇了,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勾得他两个哥哥都这么关心他,怕不是妖精变的,不然怎么这样擅长魅惑他人。
强硬地把下人推开,他一脚踢开门。
吩咐下人去备水以后,陆长郁正打算换了衣服,刚脱了外袍,只着一件雪白亵衣,圆润的肩膀和一片胸膛露/出来,便听见门口一声巨响。
他连忙往床上一缩,层层纱幔垂下来,挡住了面庞和纤细的身躯。
“怎么还躲着,不敢见我?还是怕被我看到你狐媚子的脸。”闻人极一眼就瞧见床上的身影,倒是身段纤纤。
他一步步靠近,半透的纱幔便再也挡不住陆长郁的身形,隐约可见纤细的腰肢,曲线曼妙。
“不愧是江南风水养出来的,养出这般风流的样貌。”
闻人极嗤笑着,上前正欲撩开纱幔。
“……你是何人?我可是大将军带回来的人,你再上前,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长郁暗恼,都怪闻人征那个家伙,把他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不管不顾了,害得他如今被人欺负。
闻人极听到他开口愣了一下,没料到他声音还挺好听的,嗓音清澈,只是声调有些南方人的软糯,就是凶起来也像撒娇一样。
“你要如何不客气?”
他哼笑了一声,一把掀起床上层层堆叠的纱幔。
空气仿佛凝滞了,他抓着纱幔的手也僵住了,愣愣地看着坐在床上的人。
乌发如云,目若点漆,漂亮到令人目眩神迷。
闻人极只觉得耳畔一阵阵嗡鸣,害他听不见面色羞红的美人在说什么。
目光在那片雪色的肌肤、殷红的唇上流转,看那美人水目盈盈,眼尾沾了桃瓣似的泛红。
直到一盏冷茶浇了他一脸,成了只落汤鸡,闻人极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这登徒浪子,还不快滚!”
陆长郁骂了几句,气得身子细微地抖动,雪白的胸/脯也轻颤,咬着一口银牙,恨极了。
以往都是他当浪子,没想到如今是他被人给浪了。
闻人极脾气暴躁,原本想阻拦他进屋的下人看他那么狼狈,冷茶浇了一头,一身猎猎红衣上全是破碎的茶叶和一片深色的水渍,当即脸色一变。
“公子……”他实在怕闻人极发火,伤到了那位柔弱的陆公子。
正想着等会要怎么拼死阻止,却见他神情呆滞,被茶水浇懵了似的。
低声道了声歉,然后就真的转身走了。神情恍惚,仿佛被妖精勾走了魂一样。
闻人修诚听闻此事,便亲自来了一趟。
“郁郎,阿极年纪小不懂事,冒犯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都说长兄如父,弟弟办错事,闻人修诚认为自己也要担责。
更何况他如今是府上的当家,陆长郁是客,他就更该来了。
其实以闻人修诚的身份,本不必如此对待他,但一来是他责任心太重事事都要放在心上,性子使然,二来,他也想多见见郁郎。
只怕娇娇在府上受了什么委屈。
陆长郁此时已经沐浴完毕,换了一身青色薄衣衫,同色的腰带将腰身细细勾勒,细嫩的腕子搭在红木桌上,更衬得手腕伶仃、指若削葱根。
听到闻人修诚道歉,抿着唇不回应,态度极为排斥。
好半晌才道:“原来刚刚那人也是府上的公子,怪不得可以进我的屋子,这屋是你们家的,你们自然可以随意出入。”
细白的手指下意识扣紧了桌角,指尖被硌得充血,手背绷直。
说罢便撇过头不看他,只是说话含酸带刺,话里话外都是抱怨,眼底甚至有几分怨恨。
闻人修诚心细,一下子就看出他内心的惶恐和不安,说来也是,一下子来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身边也无一个亲人,会不安也是应该的。
就如同被人拐回家的可爱猫儿,头一段时间肯定是不适应的。
但若只是口头上的安慰,肯定是没有用的,郁郎还会继续排斥他,不肯让他亲近半分。
闻人修诚敛眉思索了一会儿,想着大抵要让他将自己视为同类,才能叫可爱的猫儿不挠他。
思及此,他眉头一松,“郁郎的茶水凉了,我帮你换一杯吧。”
他端起桌上的茶壶,为陆长郁倒了一杯新茶。他本着一身暗绿广袖长衫,手臂一身,袖子就滑落到小臂中间。
修长的手臂上,有一点很显眼的红痣,暗淡到几乎偏向褐色了。
陆长郁惊讶道:“你是哥儿?”
他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一下对面这人,接近而立之年,并不比闻人征瘦弱几分,一身暗绿衣衫显得气质颇为儒雅,眉眼也很稳重,更别说还位极人臣。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哥儿?
不是没有哥儿入朝为官或者从军的,但由于体质问题,再加上许多人瞧不上他们,因此哥儿很难身居高位。
因为过于惊诧,陆长郁都顾不上生气了,对闻人修诚也没那么排斥了。
他对哥儿有喜爱之情,就算闻人修诚样貌不那么合他心意,却也觉得他顺眼了许多。
闻人修诚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相信吧?我的同僚们也不相信我能当上丞相,因此总是刻意针对我,处处使绊子。”
他见陆长郁终于肯正眼看自己,目露好奇,便又捡了几件事情说了说,看他满意了才作罢。
“我虽是丞相,身边却无一人可以信任。”
语气颇有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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寞,身居高位却没有朋友,和那些客上座常满杯中酒不干的同僚们相比,确实凄惨。
陆长郁都有点同情他了。
但若是他那些“讨厌他”的同僚们听到闻人修诚这话,怕是要吓得两股战战了。他们那是讨厌丞相吗?那是害怕啊!
闻人修诚可是号称“铁血丞相”的人,不知道流放了多少高官重臣,说别人排挤他,谁敢?怕是不要命了。
但陆长郁信了,他觉得当朝丞相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和现在的他一样,被周围排斥,没有一点安全感。
原本警惕的想法逐渐消散,神情也自在了许多。
搭在桌上的腕子收回来,他端起闻人修诚给自己倒的那杯茶,略微抿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闻人征备下的茶水似乎都变好喝了。
果然还是哥儿好,伺候起人就是比臭男人更温柔,连倒的茶都更好喝一点。
陆长郁彻底放下心来,不自觉地就把闻人修诚和自己放在了一处,划为可以接触的圈子里。
在这个陌生的地界,他总算也有人可以信任、依靠了。
如今在陆长郁心中,闻人修诚比闻人征还更看重,因此不自觉就亲近了几分。
闻人修诚见他神情放松下来,适时地拿出一只木盒。
“这是我今日带来的见面礼,就当是阿极的赔礼。”
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份茶叶,叶片扁平整齐,茶质鲜嫩,一看就知品质上乘。
“听闻郁郎是南方人,我特意备下这份雨前龙井作为薄礼。”
这话便是谦虚了,雨前龙井极为珍贵,品质好的一般只有王公贵族可以享用,他就这样随手拿了出来。
“以后万事都可以找我,我们同为哥儿,本该互相照料。”
陆长郁暗道自己又不是哥儿,只是看见那份茶叶便眼馋,他虽是江南人,也喝了不少龙井,但这样品质的雨前龙井一般都上贡给皇家,他还从未喝过。
这样的宝贝,他怎么舍得放开?
当即就收下了这份礼物,愈发觉得闻人修诚为人不错,处处都顺眼极了。
“丞相大人说的也在理。”
他接过那只木盒时,微微探身到桌子那头,松松握住了闻人修诚的手。
想着这上品的雨前龙井该有什么滋味,颇有些激动。
闻人修诚却浑身僵硬,手也不敢动弹了。郁郎离得他太近,白皙的脖颈和领口一点雪白全暴露在他面前。
交领被蹭得有些散开了,便浅浅露了一点红痕,搭着他发间幽香和眉目间的情意,即使正人君子如闻人修诚,也不禁心神荡漾,生出些心思。
他的二弟,似乎格外疼爱郁郎。
想到闻人征,他才恍惚记起来,面前这人是什么身份,郁郎是他弟弟的夫人,不是他可以起心念的人。
握着他的那双柔软白皙的手,似乎忽然变得滚烫,闻人修诚默默松开手,让他把那盒茶叶拿去。
只是又不禁想着,郁郎的孕痣会生在哪里?他那样漂亮,孕痣定然也艳丽非凡。
目光下意识望向郁郎的领子处,会是那里吗?或是在胸膛上,雪白的肌肤一点红梅,在夜里被他的二弟眷顾着。又或许是在肚皮、纤细的臂弯腿窝等等私密的地方。
只有褪下衣物才能看见那副美景。如此想来,他二弟倒是有福了。
闻人修诚一直到回了自己那屋,还想着这事儿,到了晚上入睡时,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脑子里全是那个念头。
若是可以看一看郁郎的孕痣就好了,大约是藏在身上某一处吧。
第063章 有腿疾的貌美寡夫
陆长郁平时都躲在屋子里, 并不怎么出来,今儿眼看着天气不错,便由仆人推着轮椅在府上透透风。
闻人府上有一座小花园, 如今才三月多,并没有开什么花, 只有些光秃秃的树和假山。
京中不比江南, 三月还是有些冷的,仆人体贴的把一件薄毯盖在他身上。
陆长郁才在小凉亭里喝了口茶,远远的就看见有个红色的身影逐渐走来。
是当时那位在他换衣时闯入的登徒子,闻人极。
他还以为这人又要找自己麻烦, 拧着眉头,叫仆人推他离开。
“等等。”
闻人极几步上前, 一只手抓住轮子, 让他半分不能动弹。
“我…上次擅闯你的房间是我不对,我不是故意在你换衣服时闯进去的……”
“我不是说你不好看,你很好看,我从未见过生得这么白的人,而且郁郎身上还有香味,非常好闻……”
闻人极有些语无伦次,尴尬地挠了挠头,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很奇怪,听着像是对他嫂子有什么不轨的想法似的。
“郁郎别误会,我对你没有不该有的心思, 只是觉得郁郎浑身都美极了,肩头珠玉似的圆润, 胸膛也薄软……”
这一番话和调戏无异,陆长郁听的眉头越皱越深, 面颊上也沾染了一片恼怒的桃色。
“咳咳咳,三公子还是把礼物拿出来吧?”一旁跟着他一起来的小厮都听不下去了,连忙提醒他办正事。
闻人极闻言,掏出个红艳艳的东西。
竟然是一张风筝,似乎只是普通的纸鸢,不过颜色极为艳丽,以竹条为骨架、宣纸糊面儿,制作的很精巧,可见做纸鸢的人颇为用心。
“这是我亲自做的。”
闻人极似乎有些脸红,耳根子有些发烫。
他惯爱舞刀弄枪,要么就是玩些孩子的玩意儿,纸鸢就是他最喜欢的玩具,因此平时没少做。
只是给别人做,还是第一次。
“三公子昨晚熬了一宿,才做出来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和颜料,一连做了十来个才选出最好的这一张纸鸢。”
听到小厮的话,闻人极的耳根子更红了,发现郁郎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后,不自觉就挺直了脊背。
可陆长郁却只觉得烦,“我半步都走不得,要纸鸢何用?”
在他眼中,闻人极刚刚还把他当哥儿调戏,这会儿又送他纸鸢,难道是想嘲讽他娇弱又残废吗?
和闻人征一样,都是莽夫,这对兄弟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不成府上就只有闻人修诚会说人话、做人事吗?
果然还是哥儿好。
陆长郁抿着唇,心中颇为不快。
闻人极听出他的阴阳怪气,他平日最讨厌别人这样话说半截,还要别人猜心思。不过同样的话,由郁郎说出口,就只觉得他可爱极了。
“是我顾虑不周,郁郎放不了纸鸢,那就让我放给你看,我的技术可好了,一定能让纸鸢飞得又高又远。”
说着他拿起纸鸢,助跑了几步就开始放线。
今儿风不算大,他却稳稳地把红色的纸鸢放到天上,一袭猎猎红衣如一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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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火,与天上的两团火相映成趣。
闻人极年纪最小,才刚满十八,加上有父兄庇护,因此性子最为赤忱,爱便是爱,恨便是恨,真如一团烈火般,要将自己乃至家人燃烧殆尽。
很快那张纸鸢就飞得看不见了,原本写在背面的“闻人”二字也逐渐消失。
陆长郁才不稀罕这种小孩玩意儿,因此懒得多看一眼,中间听到闻人极的呼喊,说风筝飞的多高多高了,也没有仰头看一眼。
直到听见身旁仆人惊呼“线断了”,才有些惊讶地仰头望去。
就看见那张红色的纸鸢从天上掉下来,闻人极狼狈地去追,一会儿跑这一会儿跑那,颇为滑稽。
发现纸鸢卡在树上了,还打算爬树去捡风筝,却不小心摔了一跤,弄得灰头土脸。
陆长郁没忍住笑出声,细长的眉眼弯弯。
他本就生得艳丽,只是平时总是端着副姿态,待人有些距离,并不怎么亲热,穿着也清淡,显得清俊温润,如今莞尔一笑,骨子里那份明艳就显出来。
美艳多娇,勾人得很。
闻人极本来装着摔疼了,龇牙咧嘴的,一看到他那副模样,顿时傻眼了,保持着扶腰的姿势僵了半天。
“怎么还不起来,摔傻了不成?”
陆长郁打开折扇,遮住唇角挑起的弧度,他可不想被闻人极发现自己在嘲笑他。
只是美人用折扇蒙面,半遮半掩,只露着明月似的一双点漆眸,愈发叫闻人极心痒难耐。
闻人极看见自己出丑博得美人一笑,心中满足,便也笑了笑。
落在陆长郁眼中,只觉得他更傻兮兮了。
“还没捡着风筝呢,这可是送你的礼物。”闻人极利落地爬上那颗树,动作敏捷,半点不见刚刚笨拙的样子。
他从小顽皮,不知道被父亲拿鞭子抽过多少次,每回遭难都会爬到树上躲,怎么可能不会爬树呢?
不消片刻,一只鲜红色的纸鸢就从树上掉下来。
纸鸢被树枝划得有些破损了,接着便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捡起来,沾了尘土的纸鸢把来人的暗绿衣袍蹭得有些脏了。
闻人修诚一眼就看到纸鸢背面的字,“闻人”,如今朝中最得荣宠的家族。
他想起当年在军中发生的事情,又捡着这张写了家族姓氏却落在眼前的纸鸢,不由眉头微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丞相大人下朝了?”
陆长郁放下折扇,对他笑脸相迎,态度也远比对待闻人极温和,令还蹲在树枝上的闻人极有些不满。
他刚刚费劲心思,甚至不惜扮傻出丑才博郁郎一笑,怎么闻人修诚一来,就轻而易举地得了一个笑?
闻人极咚的一下,重重地从树上跳下来。
“大哥。”他简单和闻人修诚问好,眼神里的敌意若隐若现。
闻人修诚并不把小孩子气性的幼弟放在眼里,自从他决定从政后,闻人极就总是故意挑他的刺,他早已习惯了。
当年他决意从政,就连闻人极也觉得,他大哥是贪生怕死之辈。
大约在闻人极眼中,只有他二哥是真正的英雄、是最值得他敬佩的人。
“你们在放纸鸢?既然纸鸢已经坏了,不如和我一起喝杯茶吧。”
陆长郁欣然同意,他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如今也有些受不住了,正好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闻人极不喜欢和他大哥一起喝茶,他总是说些弯弯绕绕的话,极其讨人厌。
明明以前他并不是这样的,入朝为官后就开始学着那些迂腐的文官,说这些虚与委蛇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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