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几分自暴自弃。像受尽磨难的流浪猫,千挑万选选中了你,却发现家里已经养了别的小猫咪。
行动快过脑子,他一把拉住他手臂,放缓声音道:“真是朋友,我们今晚一起去看的画展,何飞昂的国画。”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么详细,好像事无巨细就能掩盖撒谎的心虚。陈何良果然止住脚步,没有再质问他为什么和朋友逛画展,反而眯起眼睛:“谁的画?”
“......何飞昂。”
男人恍惚了一瞬。暴戾的表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
他没再往外走,转身进门,换上那双新拖鞋,面无表情道:“哦,那是我妈。”
江兰溪怔住。
天下会有这样巧的事?画家介绍里未标明男女,从踏入画廊的第一刻起,从绘画风格看,他以为何飞昂是个白胡子爷爷,或者,就算跟陈何良有关系,至少是陈何良外公那种级别。
“我妈这周回北京了,从斯洛文尼亚回来”,陈何良目光悠长,陷入回忆,“她是很厉害的画家,总是在不停地画,没有休息的时候。从我出生起,就把我扔给保姆,没有喂我喝过一次奶,只有鱼汤......”
“我小时候,她每次画画遇到瓶颈,没有灵感了,就叫佣人送一条活鱼,她用满是颜料的手摁住鱼,刀背刮擦鱼鳞,然后用剪刀一点一点剪开鱼腹,鱼会拼命挣扎,血水四溅,溅到画板上,变成最好的红色颜料。肠子流到大理石地板上,鱼被煲成一锅汤,她分一碗给我喝。”
陈何良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江兰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怪不得陈何良喝鱼汤不吃鱼。这样做出来的鱼,谁敢吃。
他还以为陈何良身为天之骄子,应该是花团锦簇长大的,受父母疼爱,家人关心。更想像不到何飞昂那样的名媛,居然爱这么血腥的游戏。
有些艺术家是这样的,极端情况下才能激发灵感,江兰溪表示理解,却不太认同。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江兰溪就静静倾听,陈何良的嘴角始终挂着笑,看上去比哭还难受。
“我妈回来了,我带着沾露水的康乃馨去她住的别墅找她,跟她说妈妈我想喝鱼汤......”陈何良顿了下,手指抚上右半边脸,勾唇道:“她打了我一巴掌,还叫我滚。”
江兰溪去看陈何良的脸,看到掌掴的指痕,已经不太明显。他注意到陈何良的用词,何飞昂单独住的别墅。
好不容易回一次国,却没和丈夫住一起。
“为什么赶你走?”江兰溪问。
陈何良说:“她说我在咒她找不到灵感。”
“......”
“我不提鱼汤的事就好了,我妈说不定就会让我在别墅留宿。”陈何良搓着头皮开始懊恼。
那双眼睛饱含遗憾,好像小狗很后悔惹怒主人。
江兰溪无法理解那样的母子关系,他有限的认知里,孙眉从来没有打过他,哪怕他不小心摔了孙眉的琵琶,孙眉也只是大呼小叫一番,顶多罚他少吃一顿晚饭。
“我不会徒手剖鱼,我炖鱼汤都是用收拾好的鱼。”江兰溪抿抿唇。
“随便什么鱼。”陈何良神色怔然,好像鱼汤就是他的命。
“……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超市看看。”江兰溪走到门口穿鞋。
陈何良一听有鱼吃,总算是开心了点,他捏起自己发臭的衣服闻了闻,问江兰溪:“有没有大一点的衣服,我想洗个澡。”
是不是过于自来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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