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源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彷徨，沉默地望着陈梓萱许久，才开口说道：“这八年怎么也不可能全都是利用，总也有些时候真心相待过。我一直将你留在身边，不止是为了让你听命于我、为我办事，也因为我习惯了‘新雨社’有你这样一个人。你问的那些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反正这些也算不得秘密了……我起初见你铁了心要从‘新龙社’转到我这边，我当时是窃喜的，我那时正想将‘新雨社’发展成辅助我事业发展的利益渠道，而你就来了。你当时抛弃了一切投奔我，注定回不了头，而我只需要让你知道我是唯一会帮你的人，唯一在意你感受的人，你就会死心塌地的听命于我。所以，我给予权利，让你带领众社员，让你知道我不止接纳你，还会重用你。当然，我不能让你见到赵心洁，只有永远都见不到她，你才能永远将仇恨埋在心中。其实为了控制她的父母，我也找她谈过，为的就是连同她的内心一起掌控，只有同时掌握了你们二人，我才能保证在漫长的岁月里你们相安无事，却都能为我所用。而赵心洁和你一样，毫无防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我和盘托出了，那时，我便知道了林依凡这个名字，知道赵心洁将脏水泼到了这个人身上，也在你心上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但那时我对这个名字还没有怎么在意，直到‘新龙社’忽然出现了这么一号人，到来极短的时间就让‘新龙社’焕然一新，将众人拧成了一股绳，这样不一般的人，我自然要关注一下，进而就发现了你对她很不友善，而她又是那么桀骜不驯，最巧的是，她就叫林依凡。本来我这盘棋下的好好的，她一来了就全给我搅乱了，既然如此，我自然要将她拉进棋局，才能保证一切在我掌控之中。所以，我自然要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让你本能的认为这个人就和赵心洁所描述的一样，她就是不屈服、要反抗的林依凡，而正是她这种性格，才会找人埋伏可能为赵心洁提供支援的你。一切如我所料，她越是被我压制就越是表现出不服输的劲头，而你就更加确认她就是那个让你痛苦八年的根源。梓萱，虽然这八年你过得很辛苦，但我给你的权利也让你尝到了甜头不是吗？有得必有失，你想想你这些年收获的，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所做所为，语气轻松的说着自己八年来的精心布局，半点伤感、零星悔悟都没有，这让众人的心都寒透了。

    陈梓萱嘴唇微抖，露出一丝苦笑，“如果这八年是你来替我过，你也会觉得没什么好抱怨的吗？我从小没有得到过来自家人的关爱和保护，直到加入‘新龙社’第一次被人接纳，我才试着放下心防，想要重新来过。八年前的那件事成了新的噩梦，它让我觉得我的人生再也不会变好了。我自暴自弃，想着既然如此，就放弃自己好了。但即使放弃了自己，也没办法放过自己，这时，我想到了你，我既然已经成了一滩烂泥，索性就到四社人人都害怕的地方走一遭，或许绝望之下，我就不再记得之前的烂事了。可我没想到，你对我竟那么好，你让我管束其他社员，连工作都是你给我介绍的。你会时常找我谈心，让我畅所欲言。那是我在黑暗中唯一看到的光。我虽然八年来过得担惊受怕、痛苦煎熬，但是你支撑着我一步步走了过来。现在，你给我这么残忍的答案，要我怎么接受？如果你像我一般，恨的人曾经有恩于自己，你无法分辨出是恨多一些，还是感恩多一些，你也无所谓，是吗？”

    陈嘉源的脸一下子僵住，眼中有什么在闪烁。

    陈梓萱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哽咽着说道：“因为从来没有依靠过家人，也没感受过家的温暖，所以遇到师父，才会觉得有了依靠，有了家人。你给我讲的那些道理，就算是以利用我为目的，我却真的听了进去，记在心里，我现在所有的是非观都是师父教我的，所以，我现在真的迷茫了，如果你是错的，那我岂不是大错特错。请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是真心教给我的，让我知道我到底在这八年浑浑噩噩的日子里，有没有曾经对过。我不要我和你的这段记忆完全是虚假的，这比接受你利用我还要残忍，你明白吗？”

    陈嘉源紧皱眉头，艰难的克制住有些激动的情绪，微颤的嘴角却恰恰暴露了他内心的起伏。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沉默许久，最终艰难的说道：“我的孩子被他妈妈带到国外，我偶尔在看你们的时候，会有看自己孩子的错觉。梓萱，如果你曾经感觉到我真诚待你，不要怀疑，那是真的。我刚刚说那么……那么残忍的话，只是不想你连恨我都不能干脆的恨到底。对你，我是有亏欠的……”那是陈嘉源第一次颓然的低下头，从来，骄傲如他，怎么可能会向谁低头。那也是他第一次落泪，虽然尽量隐藏，但眼泪的痕迹总是能从衣服上变深的地方不断扩张而察觉。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沉默无言之时，阿晖带领浩浩荡荡的一队学生从门外走了进来。

    众人都很惊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或是即将发生什么。林依凡也是一头雾水，只不过，她比别人多了些线索，毕竟那一众学生中有不少面孔她曾见过。有的是从‘新雨社’偷出的优盘上见过，有的是在陈梓萱给自己寄来的照片上见过，赵婧雯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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