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一顿饭吃得并不舒心,沈译驰只想回家写份卷子冷静一下,不太想一抬眼就能对上姜织的目光。
怎么就这么巧,回回都能对上,他俩也不是正对着啊。她故意往这看呢吧。
沈译驰刻意减少自己抬头的频率,就差找顶棒球帽扣上挡着脸了。
沈译驰不太想掺和进大家聊的话题里,里里外外把自己分析了一遍,得出结论:他过去从来没有像面对姜织这般非得要哪个女生跟自己扯上关系。
他是挺自恋的。人家怎么就非得喜欢他,就不能是想吃他面前的哪道菜了吗。
沈译驰觉得这事还要怪自己,上学期末姜织站着篮球场边,自己怎么就注意到了呢。要是跟过去一样,听完对方的话,拒绝了,然后再遇见时避着点,就没这档子事了,他一向不是能处理得很好吗。
怎么偏偏就喜欢了呢?
卢悦也是他妈的学生,还隔三差五就去他家别墅串门。姜织不过是被他妈在家里提过几次名字,说“可惜了这个舞蹈家的苗子”,就被他记到心里去了。
追根溯源,难道真的是沈译驰对唐湘汶自小不喜欢自己的态度耿耿于怀,就迫切地想看看能够被她称赞的学生到底是和沈一星一样只会嘴甜地哄人,还是确实有真才实学,所以才上了心?
然后这个名字一点点地,蚕食着,占据了他的心。
沈译驰始终低着头,周身气场冷到周淮怀疑他跟自己置气,几次跟他搭话都被敷衍过去。
一直到姜织掐着补课的时间需要提前离开,把自己准备的礼物给周淮,正式地祝他生日快乐,沈译驰都没抬头。
倒是姜织走出门口后,周淮把礼物收好,撞了撞兄弟的肩,质问:“你刚刚低着头干嘛呢,手机里有颜如玉啊?姜织临走前看了你好几眼,明显是有话要说。”
沈译驰对周淮已经没有丝毫信任了,哦了声,继续看手机。
手机是没什么好玩的。
他巡逻似的切换了一个又一个软件,平时总用来看资讯的平台今天说好了似的,推送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无聊。
周淮订的这是桌什么菜,也不好吃,这家餐厅明明总来吃,今天是换厨师了吗。
沈译驰就像个煤气罐,给他点儿火星,立马就炸。
周淮的目光刚移开,沈译驰的手就不听使唤地切到了微信的页面。
一上午收到了好几个人的消息,早晨跟姜织聊过的对话框已经被压到底下。
沈译驰划着屏幕,找到,姜织的头像是个头戴花环的樱桃小丸子。下一秒,她头像所在的那一行突然不见了。?
被删好友了?还是被拉黑了?
沈译驰陡然坐直,随后才注意到,哦是她给我发消息,对话框跑到最上面去了。
甜的姜汁:“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沈译驰戳开对话框,回:“有事?”
如果文字有情绪,姜织大概能感觉到丧,很压抑的丧。
沈译驰发完消息,盯着屏幕,丧气才一点点收敛。一秒,两秒,三秒,对面越久不回复,沈译驰越煎熬。
叫他出去做什么?说发现他一整顿饭心情不好,要哄哄他,方便继续钓着他暧昧,免得他不跟自己一起自习了?
正当沈译驰气急败坏地起身,打算出门问问清楚时,手机微震,新的消息弹出来。
甜的姜汁:“你的杯子和牛轧糖还在我书包里。不出来也行,我上完课把东西放在亓老师家或者挂在你家门口。”
沈译驰:“……”
14 ? 第十四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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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嘴,比铁还硬。◎
14
沈译驰从包间出来, 视线本能地寻找姜织。他脸色算不上好看,因为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理性,不想带情绪处理事情,结果适得其反。
唐湘汶和好友聚餐结束, 见到的正是他一副冷脸的样子。成天不着家, 整天垮着张脸, 多酷似的。
临娴紧跟着看到他,熟络地招呼:“是小驰啊。我跟你妈正说你呢, 你是来接你妈的?”
“临阿姨。”沈译驰视线在鬈发女人身上短暂停留,然后看向旁边的唐湘汶, “妈。”
唐湘汶应了声, 把手腕上的铂金包往小臂上推了推, 说:“正巧碰见,你没事的话跟我一块回家吧。你爸今天出差回来,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说话间,唐湘汶注意到沈译驰穿的衣服,前几天小悦陪她逛商场买的。他以前总穿黑白灰这些暗色系,看着冷冰冰的, 衣服有点亮色人看着有朝气。
“不是说明天才回吗?他感兴趣的那块砚台我找到了, 要回出租屋取一趟。”沈译驰说。
唐湘汶:“行。司机在门口等着, 一起下去吧。”
考虑到唐湘汶添油加醋的联想能力,沈译驰打算让姜织先走。消息编辑到一半, 又觉得自己过于心虚了。他还不能有异性朋友了吗?没必要为唐湘汶的臆断诚惶诚恐。
唐湘汶看他一直盯着手机似乎很忙的样子,皱了下眉,碍于有外人在场, 没太下他面子:“今天和谁吃饭?”
“给周淮庆祝生日。”沈译驰没再发消息, 把手机收起揣回口袋里。
临娴受唱歌剧的影响, 声音悠扬欢快,富有感染力,但架不住话密时令人觉得吵闹:“小淮过生日啊,诶我看小悦今天没有出门啊?这孩子最爱热闹,估计是忙忘了。她这几天闷在家里学习,那劲头儿饭都顾不上吃。小驰你见面替阿姨好好劝劝她,学习哪有身体重要。”
临娴只有卢悦这个宝贝独女,从小就宠,不管人前和人后,一提到就安耐不住夸赞炫耀。
…………
姜织按照沈译驰信息里说的,在餐厅门口等他,却没料到他跟他妈妈一起出来。
姜织原本百无聊赖地发呆,登时站直,等人走近,礼貌地喊人:“唐老师,临老师。”
唐湘汶一如既往的冷淡,点下头,错身而过时,不知是察觉到姜织落在沈译驰身上的目光,还是记起什么,脚步顿了下,问:“最近还跳舞吗?”
正如吴桐雨的印象,唐湘汶在舞台下给人的观感并不亲切,有种与普罗大众格格不入,居高临下的傲慢气场。姜织从开腰踩胯便被她带,对她的记忆是伴随着骨头响和无数血汗泪的,比起校园教师精神层面的传道受业解惑,唐湘汶的老师身份显得沉重很多。
“没再跳了。”
“文化课能打多少分?”这是唐湘汶带艺考生时,问过最多的问题,分数在某种意义上等于前途。
姜织受唐湘汶高要求多年,企恶君羊易乌儿儿七舞尔吧宜本能地自责过去辜负她的期待,因此在文化课成绩上,答得非常不自信。
哪怕这个分数,对于艺考生而言,足够出色,但姜织不是艺考生了。
如今不太拿得出手的文化课成绩,衬得她放弃跳舞是多么不明智的举动。
姜织迟钝地想,唐湘汶这个复杂沉默的眼神大抵是这个意思,唐湘汶始终没说话,就像过去每一次她越是沉默,学生越自觉检讨的效果一样。
高三生的家长对分数都有概念,再不济也会对比自家孩子的分数看出差距。临娴心说这分真不低,但嘴上又不承认有谁比自家女儿优秀。
只见临娴像是费了些心思才记起姜织是谁,脸上扬起标志性的笑容,优雅又疏离:“你一直都是这么省心。不像小悦,去北京考个试还得我陪着,非说要带我见证一下自己的重要时刻,我看她就是紧张怕发挥不好。好在小悦平时没定性,关键时候从不掉链子,这不拿了四个学校的专业第一。”
一直没打扰师徒叙旧的沈译驰闻言,微微蹙起眉。饶是他这个外人,也听出来临阿姨话里话外,暗指姜织平时训练再出色有什么用,临到关键时候直接放弃连上考场的资格都没有。
也就姜织,还有心思笑。
笑得这么甜干嘛,傻啊你。
察觉到姜织慢吞吞望过来和自己四目相对的目光,沈译驰一时忘记明明是自己先盯着她看的,恶人先告状般不解地歪了歪头。
突然看他做什么?不是不喜欢他吗?找他帮忙倒是很趁手,需要解围就直说。
姜织并没有这个意思,人的情绪是有温度的,她只是感觉周围的气压突然冷下来,下意识寻找原因,便看到沈译驰不知为何在生闷气。
此时,临娴一个人说得起劲不行,还要把唐湘汶拉入话题。她望着好友,笑道:“小悦还说呢,好歹是没给老师丢脸,之后出去敢说是你的学生了。”
唐湘汶笑了下,算是附和了这句话。
过去姜织处处压卢悦一头,还被歌剧院的高层领导赏识。这事临娴记了好久。
但人生很长,妙就妙在谁也不知道当下耀眼的成就是个人不可复刻的高光点,还是绽放前的蛰伏期。
临娴看回姜织,缓慢仔细地瞧着,不说话胜过千万辞藻,有种横扫千军后深藏功与名的低调气势。
偏偏姜织对此无知无觉。
“卢悦是大赛型选手,越大的场面心态越稳,发挥得越好,我一直很羡慕她这点。”姜织对长辈态度端正,话得体,“油盐不进”般礼貌笑着,仿佛感觉不到卢悦妈妈的潜台词,像一团棉花挡住了刺过来的尖刀利刃。
这让临娴为自己跟一个小孩儿计较的行为感到羞愧,但只是一瞬,她一向骄傲,从不低头审视自己,张张嘴,下意识要回击。
唐湘汶习惯了临娴精致的利己行为,过去上课时,临娴总借着看课的名义让她给卢悦特殊照顾,唐湘汶和临娴私下关系不错,无所谓这样的“偏心”,但次数多了,她也会四两拨千斤地下一下临娴的面子,护着别的学生。
但今天没有,因为沈译驰比她动作更快。
“临阿姨,您家司机到了。”沈译驰毫无征兆地突兀提醒道。
临娴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恢复镇定,也觉得自己计较下去过于小家子气,拢了拢披肩,跟唐湘汶作别。
趁这功夫,沈译驰看了姜织一眼,她身上有容乃大的格局不是假装,而是分外真诚。
他见过脾气温和得没有棱角的女生,但总觉得性子过于柔软好拿捏;也见过言行惹眼锋利的女孩,但又觉得莽撞中暴露几分幼稚。
姜织是他很少见到的一类女生,有棱角,但没有攻击性,温和,但不会失去力量,冷淡,却又有人情味。好似一切矛盾的形容词,都能和谐地用来修饰她。
送走临娴,唐湘汶叫沈译驰也上车。沈译驰不动声色地收回落在姜织身上的目光,果断地表示:“妈,你跟临阿姨一起吧,我去出租屋取了东西就回去。”
唐湘汶在剧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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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做老师,在家里也有话语权,不喜欢被人拒绝。
她下意识蹙眉,但就在这时注意到了姜织。其实她对姜织的印象很好,除了她对舞蹈的态度,还有她的脾气和自己很合。唐湘汶没有临娴那么盲目的优越感,她清楚自己性格中多少有点词不达意的尖锐,往好听了说刀子嘴豆腐心,往坏了说,就是控制不住时容易阴晴不定。她到如今这个岁数和社会地位,性格中不体面之处便称得上是个性,算不上恶习。但人心是软的,偶尔也会觉得抱歉。姜织是她带过这么多学生中,对她脾气包容度最高的人,其他学生背地里吐槽她脾气差,姜织是唯一一个会替她说话的人,有种单纯耿直的傻气。
唐湘汶看向儿子,平静地答应:“行,别太晚。”
接连送走两个大人,沈译驰觉得再就刚才的话题聊点什么都是小瞧了姜织,他低头看眼时间,见姜织盯着他家轿车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回神了。”他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问,“怎么走?”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姜织望来时,眼神里丝毫没有被什么事困扰的情绪。她抬了抬手腕,要把手里的两个手提袋交给他,见他一脸“你这什么问题,我刚刚吐字不清吗”的疑惑状,知道答案是“是的”,又把手缩回去,摘下书包,把东西搁好,“还是我给你装着吧。公交车?你着急的话我打车也行。”
正好来的时候是他付的车费,没要她A。
沈译驰心说出发点目的地相同的两个人,用得着选两条路线?
他这个心怀不轨的人还没不自在呢,你这个口口声声说着对他没想法的人,闹什么脾气。
“去等车。”沈译驰抬抬下巴,示意她去公交站牌。
等公交时,姜织琢磨了下沈译驰的眼神,觉得他似乎有别的情绪,慢半拍确认道:“你是真的要回家取东西?”
还是单纯找借口支开唐湘汶,从姜织这里取完东西,然后再回包间和周淮他们继续聚餐?
“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送你去补课找的借口吧。”沈译驰没什么情绪地瞥过来。
“我以为是借口……”姜织脱口说完,后知后觉他刚说了什么。
他怎么还曲解她的意思,这是什么理解能力,理解了又没完全理解,理解个百分之五十,就是误解啊,这误会可大了。
为了送她补课?她多大脸啊,是弱智不认识路吗?
姜织斩钉截铁地强调:“当然不可能这样想。我又不是你的谁,你也不是喜欢我,补个课有什么好送的。”
沈译驰:“……”
句句扎心。
她故意的吧,提示的这么明显,几个短句,句句都是陷阱,沈译驰回答哪个都不对。
非得让他承认对她有想法是吧。
小姑娘家家好胜心怎么这么强,以后结婚了怕不是要成你的一言堂。
这时沈译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是周淮,估计是问他怎么还没回去。
沈译驰不想也知道,周淮要是知道他说不回去要脑补些什么,果断按下挂断。
但这并不耽误周淮输出观点:“靠!你这电话挂得让我不禁怀疑你俩此刻没干正经事。”
沈译驰:“……”
早知道接了。
你淮爷:“猜你一定是不回来了。去送她?饭都没吃完就去送人,贴心啊。”
沈译驰觉得周淮这人谈什么恋爱,自己一个人自问自答,自话自说,肯定不会无聊。
沈译驰无意义地垂死挣扎,也不知道跟谁较劲:“她给我发消息,叫我出去的。”
你淮爷:“你什么时候这么好约了?”
“……”就不该回。
15 ? 第十五晚
◎我们阿驰,真好哄呢。◎
15
不知道周淮是故意的还是无心, 沈译驰回出租屋一趟再打车到别墅的路上,周淮把沈译驰和姜织拉到一个群里,当然,群里还有吴桐雨、史唐、方时序, 连殷茹都没落下。
群名设置的是“南京五月天演唱会股东内部群”。
沈译驰前一瞬还在嘀咕周淮出什么馊主意, 后一秒, 哦,吃饭时确实聊过去看演唱会的事。
沈译驰捧着手机看群里聊得火热, 面前的门开了,唐湘汶劈头盖脸的一句, 好似要把在餐厅门口反常的宽容平衡回来:“到家了不进门, 堵在门口怀疑自己走错了?你爸在书房等你呢。”
他适才收起手机, 进门。
父子俩眉眼有七八分像,沈敬衷站着桌前俯首写字时,感觉像见到了年长二十来岁的沈译驰。外人常常说他们父子俩像,偶尔沈译驰看着沈敬衷,会想自己二十年后的样子,不是指个人形象, 是经历了一次次人生选择与舍弃后被岁月成就的那个成年人, 他的职业是否是最初追逐的梦想, 他的选择是够守住了一直以来的本心。
沈敬衷是个喜欢往长远看的人,沈译驰也喜欢, 但他看到的是一团久久不散的雾。
十八岁的年纪,人生是向上的,朝气的, 充满希望的, 可也是迷茫的。
尤其是面对沈敬衷时, 沈译驰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爸。”
沈敬衷见他过来,往旁边让让,给他递笔:“来,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字。”
沈敬衷过去是高中老师,经商创业后,保留了很多以前的习惯,写书法是一项。
沈译驰读小学时,正是沈敬衷最忙的那几年,他对家人的陪伴减少,沈译驰在唐湘汶身上体会不到母爱,书法就是那时候偷摸着练出来的,说是偷摸,因为没人知道,小沈译驰抱着讨好的目的,想跟爸爸有点共同语言,想在学成后得到一句夸赞。
沈敬衷确实注意到了,不止注意到他能写一手好字,还注意到他更多的优点。
沈译驰本该是高兴的。
但就像此刻沈译驰站在书法桌前,悬腕写完沈敬衷刚刚所题之字的后半句。沈敬衷背着手,欣慰的目光毫不掩饰:“‘川不辞盈’,写得好,一看平时就没少练。巍峨的高山不拒绝细小的尘埃,壮阔的河流不嫌弃细小的流水。这不仅仅是做人的道理,也是经商之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和沈敬衷聊什么总能被他绕到商人思维上,沈译驰有预感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管理公司是门学问,大学校园里教的东西有限,都是纸上谈兵,等你学了这个专业就知道,还是需要你亲自上手才行。你高考完有什么打算?有感兴趣的项目吗,我给你组些人练练手。”见沈译驰有话要说,沈敬衷添了句:“还是你想自己组人,那也行。”
沈译驰发现小指腹不知什么时候蹭了墨汁,被他错手一搓,晕的区域更大了。他收回视线,说:“爸,我不想学经济管理。”
“是觉得A大经管专业一般?出国也行。”
“我想……”学计算机。但话还没有开口,楼梯上噔噔噔响起一阵轻快脚步声,紧跟着一道黑影耗子似的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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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沈一星紧紧抱着沈译驰的大腿,仰着头,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暖,“我好想你啊!你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沈敬衷望着小儿子,无奈地提醒他:“上周末刚见过你哥。”
沈一星眼睛亮亮的,委屈巴巴地在沈译驰衣服上蹭:“那也有六天没见了,好久的。”
父子俩的谈话被打断,沈译驰自知如今不是一个合适的聊天时机,便没再提,被沈一星拽去游戏房玩了一下午。
住家阿姨知道沈译驰回来,准备的晚饭都是他爱吃的,但他没太有什么胃口。
吃完饭沈译驰便回了房间,不怪唐湘汶一迈进他那小出租屋就皱眉,这里亮堂宽敞,有样板房失真的整洁,但又不缺少家庭的温馨。
他从书架上那个被唐湘汶刻意塞到最里面的、他小学参加编程比赛获得的奖章上收回视线,捡起屏幕一直亮着有新消息弹出来的手机——股东内部群内消息分分钟99+,沈译驰还没来得及设置免提醒。
除了群消息,姜织的对话框也出现在屏幕上。
沈译驰心像被猫尾巴轻飘飘地扫了下,春天还没正式到来的,有什么翠嫩的植物顽强地破土而出,拱出细芽。
但很快,兜头一阵冻雨领来了倒春寒,发芽是不可能让你发的。
甜的姜汁:“明天上午我有事,没办法去图书馆了。”
甜的姜汁:“不好意思啊,刚和你约好就爽约。”-
几十分钟前,姜家。
姜织给沈译驰发完消息便继续收拾去南京要带的东西,因为不是去旅游的,衣服没怎么带,就带一套换洗的。主要是书本卷子。明天周日还好,如果周一一早赶不回来,还得跟学校请假。
尽量不要请假,姜织匆匆把背包拉好,开始看南京回宿营的高铁票,时间合适的话,她可以自己回来。
正查着,姜国山敲开她半掩着的房门,视线从她红彤彤的鼻尖上划过,把自己手机递过来:“你妈要跟你说话。”
姜织用袖子摸了摸眼角,确定没有憋不住哭出来,才转身去接,嗓子被复杂的情绪堵着,“妈”这个称呼还没叫出,便听到冯敏斩钉截铁地交代:“你不用来,高三了,瞎跑什么,还嫌自己的成绩不够难看是吗?”
“我周一一早就搭高铁回来,不耽误上课。”
“不耽误什么,你来回折腾能休息好?我只是做个连风险都几乎等于零的手术,还没到你不得不来的地步。你老实在宿营呆着,叫你爸也不用来,一个两个光给我添堵了。”
姜国山眼看火气要烧到自己身上,急忙把手机要回去,很有眼力劲儿地让步:“姜织说不去了,你先缓缓,别急吼吼的发火,心平能愈万千疾……”
他到客厅又说了几句,才折回姜织卧室门口:“你就听你妈的,再拗下去,连我也不让去了。”
姜织负气地把背包往床尾一丢,瞪了老爸一眼,说:“爸你好烦啊,都怪你提前跟我妈说,你直接带我过去我见一面就回来了。”
姜织敢对着姜国山撒娇、使小性子,但面对冯敏,一向敢怒不敢言。
而且她很早前就发现了,老爸老妈才是统一战线的,默契起来把姜织耍得团团转。
姜国山本想借口有工作上的事偷偷走,结果冯敏发给他的信息被姜织不小心看到,她知道母亲做手术的事,坚持要一起。
姜国山知道自己劝不住姜织,所以不着痕迹地透漏给冯敏,让冯敏来骂退她。
听到姜织说“我不去了”,姜国山心说这法子烂归烂,但是好用。他给姜织留下这几天的生活费,又交代几句:“你有事就去对门找吴桐雨爸妈,或者我叫奶奶来照顾你?”
“不要奶奶来!”老太太要是来了,估计得就姜国山去南京看望做手术的前妻一天念叨四十八小时,她还学不学习了。
听电话那头母亲生气的架势,姜织知道自己不听劝阻地去了,对方只会更生气。
姜织催促姜国山快点出门,又提醒他路上不要着急,姜国山一时不知自己该急还是不该急,哭笑不得地被女儿推出了门。
家里只剩她自己,那种为母亲身体状况担忧的情绪越发强烈,也会思考高考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排在家人之后。
但随着她自虐似的在脑内把冯敏骂她的话回忆几遍,效果立竿见影,姜织很快找到学习状态。
其实高三生也能劳逸结合,像吴桐雨那样,追剧看小说,每天轻松乐呵,除非高考时出什么概率极低的突发事故,一定能有条不紊地考个看得过去的成绩。
怪就怪姜织自己,她以前跳舞要做到最出色,如今学习,也总想着拼尽全力,考一个不让冯敏失望,对得起自己的分数。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对不对,可能需要百年之时,才能盖棺定论。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奋力往前。
翌日一早,吴桐雨妈妈准备自家早餐的时候,给对门也送来了一份,帮正在阳台背书的姜织解决了早餐问题。
等吃完,她掐着时间收拾书包出发去图书馆自习,才后知后觉,昨天着急忙慌之时给沈译驰发了信息,后来她没去成南京,忘记跟沈译驰再说一声了。
幸好没说,自己出尔反尔的言行,显得自己行事过于草率了。
眼看去自习的东西都收拾好,姜织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按原计划去了图书馆。
一个人自习也是自习-
姜织到得早,很顺利地坐在了昨天自习的座位上。
她学了会儿,自习室渐渐上人。临近八点的时候,姜织才搁下笔杆,从题海里走了走神,她位置靠窗,正冲着进出自习室的门。
所以她第一时间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沈译驰,他又穿了身姜织没见过的衣服,款式简单的棒球服和牛仔裤,他单手抄兜,书包单肩挂着,另只手正在拨头发,身型好穿什么都很吸晴,自带蓬勃少年气,又英俊逼人。
姜织常常在想,如果沈译驰不是个学神,没有年级第一的光环,在校园里依旧是个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主要是他形象好,眼底不露怯,看不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却能感觉到没什么是他不会的,准确地说,是他学不会的。
好吧,又绕回学习上了。姜织觉得自己学习学得有点魔怔了。
沈译驰长这么大没来过市图书馆几次,近期就昨天那一回,因此进门后,本能地朝昨天坐的位置望去,就这么撞上了姜织的目光。
四目相对,惊讶的同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有点尴尬。
沈译驰今天带了书包,不太想承认昨晚住在别墅的自己是一大早回出租屋收拾了书本过来的——如果不是在这里遇见姜织的话,其实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觉得图书馆氛围好突然想去自习不行吗?
可就这么出乎意外地看到跟自己说有事来不了的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是有些尴尬的。好像自己那点儿矫情的小情绪,猝不及防地曝晒在大庭广众之下。
要真是大庭广众就罢了,他一向不惧落在身上的打量,偏偏这个“众”中有她。
不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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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来吗?
沈译驰心中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释,紧跟着又有点生气。人看问题太通透了就会活得累,他思维敏捷,极其擅长发散思考,不由得开始思考昨天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她撒的这个谎。
就这么不想跟他一块学习?
之前看上去挺乐意的啊。
总不能是她突然醒悟沈译驰不可能喜欢自己,觉得打着自习的旗子自欺欺人挺没劲的,连面都不愿意见了?
一时间,沈译驰越想越糊涂,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女生。
姜织的尴尬体验得稍微迟了点。
她之所以会这么凑巧地抬了下眼,是因为她在学习上遇到了难题。正想沈译驰如果在这就好了,沈译驰就这么啪叽出现在她沉默叹气时。第一反应是惊喜,她有种随便许个愿就能灵验的自信,如果她这会儿有走神,一定会许愿冯敏手术顺利身体健康。但她没有,因为她没等开口打招呼,便注意到沈译驰眼色沉沉,似乎在生气。
她嘴角刚扬起的笑,缓慢地收起来,这时才记起按照他的理解,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不由得感受到了尴尬。
是误会自己故意支开他吗?
姜织看沈译驰每走近一步,都有种随时要转弯,找个远离她的座位坐下的气势。
就这么一步步的,眼看距离她越来越近。沈译驰确实想随便找个座位算了,她不是不想跟他自习吗。但姜织眨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满含期待地望着他。距离还有一排桌椅时,姜织嘴角的笑更深了些,从旁边的椅子上——也就是昨天沈译驰坐的那个位置上——拿走了自己的书包,一副邀请他快点过来坐的模样。
还是给他占了座的。沈译驰心里,突然拨云散雾,天光大亮。
迈过去的脚步轻快几分,沈译驰拉开凳子坐下。他心里瞎较着没什么意义的劲儿,不太想开口说话。
主要是他没想好说什么,怕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但又觉得自己跟女生较劲挺跌份的,还是问了:“不是说今天有事?解决了?”
姜织眼里,他一直与别人隔出距离感,很拽的一个人,因此没觉得他除了心情不好还有别的反常。
她把自己铺得到处都是的书本收拢一下,说:“还没有,但不需要我了。”
见沈译驰盯着自己等答案,一副很重视的模样,姜织觉得自己草草敷衍不妥,却又不想仔细提,犹豫之后,小心翼翼地问:“具体原因我可以不说吗,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随你。”沈译驰一副我也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不解释就不解释呗,他又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还以后……“以后”这个词用的就很微妙,就像林徽因回答梁思成的那句“答案很长,我得用一生去回答”给他的感觉似的。
她如果不是天生浪漫,那就是有意暗示了。
姜织哪里知道自己权宜之言被贴上“情话”的标签,她瞧着沈译驰似乎又不像是生气,便慢吞吞地把手臂下的习题册往他面前推推,问:“方便吗?帮我看个题。”
16 ? 第十六晚
◎把人拐跑,整整一天。◎
16
沈译驰没觉得自己是工具人, 准确地说,他并不介意当这个工具人。
同学间互相讨论题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人与人之间的气场又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就比如一起讨论题目的对象是邓廷, 他就聊得很憋屈, 说多了显得装逼得瑟, 说少了人家又觉得你敷衍没诚意。
周淮是懒,方时许是没时间, 这俩人的观念,分数够用就行, 学习上的交流几乎等于零, 他也就能跟史唐尽兴地聊聊题。
姜织是认真在学, 也聪明,因此沈译驰不藏私,很认真地讲。
姜织自然不会白占用他的时间,姜国山常说的一句话“人情是最容易得到的,也是最不该欠的”。
作为讲题的答谢,姜织主动提出:“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姜织说这句话的前一秒还在嘀咕某道物理公式, 说话时头也没抬, 捏着笔杆在题目旁写了行注解, 才慢吞吞地偏头看他。
沈译驰在她看试卷时看向她,而她抬头时他正盯着她笔尖写就的内容, 隔着时差般沈译驰慢了半拍才对上她的目光。
姜织弯了弯嘴角,一双杏眼因为掌握住新的知识点异常明亮精神,隐隐翻滚着喜悦。
沈译驰不动声色地把要用到的试卷文具从包里拿出来, 坦然地应下:“可以。”
快到中午饭点时, 姜织才从题海中抽身, 捧着手机开始选餐厅。她选择的标准简单粗暴,要隆重,体现出重视来,因此在价位上十分舍得。
见沈译驰从试卷中抬头,姜织问:“吃淮扬菜可以吗?”
他没意见,说:“可以。”
可当两人收拾东西离开图书馆,到达姜织确定的餐厅时,沈译驰抬了抬眉,有点意外又不意外。
这家餐厅他听周淮说过,因为装修上下了功夫,很契合当下时髦的年轻男女的审美,因此在大众点评上是什么情侣约会餐厅top1,也不知道谁评的。不过只要前缀的定语够多,top1可以有很多家。
到底真实品质配不配得上top,沈译驰不关心,姜织选这家餐厅就有点暗度陈仓。
姜织取了号,神态自若地和沈译驰说话:“前面还有四桌,需要等一下。”
等吧。
两人在门口塑料椅上坐着等。姜织注意力在手机上,研究这家餐厅主打的几道菜品,在心里先有个概念,一会儿让沈译驰先点,她再添。餐厅开在商场里,室内暖气开得足,姜织腰受过伤,因此格外注重保暖,这会儿很快觉得热,白净的脸上两颊泛着令人遐想的粉色。
沈译驰坐在旁边,视线从眼前不绝的人流落回她脸上,还以为她看手机的举动不过是一种掩饰。
沈译驰把被她搓皱了角的号码纸抽走,姜织看得差不多,把手机收起来,盯着他看了会,突然问:“你觉得我目前的成绩再提高四十分,难吗?”
沈译驰把皱皱巴巴的号码纸一角捋平,问:“有想考的大学?”
他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姜织倒没觉得,低头盯着并在一起的短靴,说:“没有。”语气里有点迷茫,接下来的话又有些坚定,“但我想尽可能地考高一点,这样需要面临选择时,机会能多一点。”
没毛病。分数就跟存款似的,自然是越多底气越足。
姜织伸直腿,肩膀往椅背上靠,盯着正前方中央天井上悬挂的光彩夺目的水晶吊灯看了会,然后偏头问沈译驰:“你对未来是不是有很清晰的规划?”
虽然句子是问句,但不论神情还是语气,她已经给出答案。
沈译驰不意外别人对自己滤镜,这大概证明了他擅长伪装。
他记起和沈敬衷被迫中断的话题,想到书架储物格最里层的奖章,想说是,可细究起来,又不是。
“很了解我?”沈译驰避重就轻地把问题丢回去,嘴角扬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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