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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全息技术真正实现, 是风险还是机遇。】
【全球科技格局大洗牌!C国能否抓住机遇,携手全息技术引领科技革命新浪潮。】
【新时代开启,未来的人类是否能通过上传意识获得永生?】
【世界范围内首个全息游戏《望月川》对外发放游戏测试号, 第一批五百个名额仅一秒抢光。】
发布会结束后仅一个小时, 全息的狂风就彻底席卷了整个C国,甚至还在向海外不断蔓延。
当然, 也有不和谐的声音在网络上悄悄扩散, 许多“理中客”尝试从人体信息采集的道德层面批判全息的诞生。但很快, 又一则消息将这些阴暗的揣测杀死在了摇篮中——
国家生命科学院携手九七四娱乐, 共同研发共感技术, 或将进一步实现虚拟世界构建。
毫无疑问的, 有了国家的背书,九七四一战成名。相信再不久的将来,他们就将在科创板块拥有一席之地。而创始人L的名字,也会永远留存在科技发展的里程碑上。其背后带来的财富、荣耀与名望简直难以估量。
就在所有人都热切期盼着九七四继续活跃时, 身处风暴中心的九七四创始人正躺在一间纯白色的实验室内, 她头上戴了一个与全息相仿的头盔,但构造却更加复杂,无数根连接线汇聚将设备与后面的超级计算机相连, 将阮如安的身体扫描模型投送到大屏幕上。
从发布会现场出来已经过了三天。而这三天里, 阮如安没有迈出这个实验室半步。
她在等, 等一个熟悉的声音为她最后的研究献上桂冠。
现在正是比拼耐心的时候。
时间在这个小小的实验室仿佛有着不一样的计算方式, 在把图南的核心代码重新梳理了一遍, 二倍速看完了大火的偶像剧又读了三本短篇小说之后, 即便是阮如安也难免陷入了极端无聊的状态。
本以为今天也是无事发生的一天, 她合上眸子,顶着沉重的设备强迫自己入睡。
“设备还需要精简啊, ”她呢喃着,把枕头垫在自己悬空的脖子下面,“这头盔简直是颈椎杀手。”
在数到三千多只羊的时候,困意终于找上了她,就在意识朦胧之际,阮如安却忽然听到“滋滋”的两声,像是本该腐朽的电视机,被人从垃圾场拖出来插上了电一样。
【恭喜宿主来到剧情关键节点。】
机械音就像一柄利刃贯穿了阮如安的大脑,将她酝酿已久的睡意劈得七零八落,她猛地睁开眼,还带着水雾的眼瞥向实验室的观察窗。
【当前阶段剧情为男女主感情的重要转折点,请宿主析读剧情内容,体会人物心理,尽快完成任务。】
不等阮如安反应什么是“析读”剧情,系统就用一段声情并茂的朗诵给了她答案:
「清晨,阮如安在一阵剧烈的晕眩中缓缓睁眼,只是稍微一动,便觉得浑身酸软。身体上的不适令她浑身僵硬,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昨晚激烈的交缠。
她昨晚不是在酒吧……?
身侧传来了一阵布料摩挲的响动,一个男人从堆叠的太空被中探出了头。窗帘没有拉高,晨光透过缝隙,正好照在他的额上,更加凸显了他俊秀的面庞,他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精致得甚至有些女气。
阮如安从未见过贺天赐这幅模样,在她的印象中,她的丈夫……前夫的眼中总是带着淡漠,过于冷厉的气质总能让人忘记他有些阴柔的外貌,即便面对自己的妻子,他也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这是第一次,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睡在她身边……
但他们这又算什么?!一夜情吗?!
浓烈的感情在阮如安心底激荡,她四下扫了扫,握住了茶几上的水果刀。
只要、只要……
她睁着无神的眼,恍然发现那些自以为已经剥离的感情其实一直都在,它们沉重得就像大海中的礁石,即便她操控着泥沙将它们掩埋,但哪怕是微风拂过海面,掀起的浪潮就又会帮礁石浮上海面。
浓烈的感情总有相似之处,爱与恨的界限向来模糊不清。
“当啷”一声,水果刀砸在地上,也像是砸在阮如安心中。她用尽力气捂住嘴唇,掩住自己的泣不成声。
她该走了,她必须走了。
坚韧的灵魂在短暂的崩溃后重新聚拢,阮如安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穿好在激战中皱成一团的衣服,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这一次,她要插上翅膀,逃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剧情析读完成,现发放下一阶段主线任务:带球跑的小娇妻。任务奖励:剧情进度+15%,任务限时:7天,请宿主在满怀旧情的情况下,与男主灵肉合一,创造一个可以修复你们关系的小生命吧。
系统的机械音明明毫无波澜,但阮如安发誓自己听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她又看了一眼实验室的观察窗,见窗外模糊的人影颤了颤,便尝试着与系统搭话:“女主到底是怎么保证一次就中招的?”
“系统?”
“系统?!”
耳边又恢复了寂静,任阮如安如何呼唤,系统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她不太确定系统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却也只能讪讪作罢。
实验室的金属门开启,一个白大褂大步走来,为她摘下了那个沉重的头盔。
“捕捉到了微弱的反应,”康云瑶道,“但信号太微弱了,不能确定是不是计算偏差。”
“有反应就好,”阮如安看了一眼表,半夜一点半,正式睡觉的好时候,但她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那点睡意被剧情恶心走了,干脆翻身坐了起来,理了理自己被偷窥压得凌乱的长发,“以后还会有机会。”
康云瑶抿了下嘴唇,没说话。
“怎么了?”阮如安看出了她的犹豫,“有什么可以直接说。”
“我在想你到底是什么人,”康博士也算直接,“你应该也知道C国是个怎样的国家,从你尝试着联系我们开始,就已经有人把你的生平查的一清二楚了。”
“如果说人的一生是一本书,那你的前二十五年只需要一页纸就能讲完。我知道有些人在经历了强烈冲击之后,会意外地掌握一些特殊的技能,比如极强的语言能力,A国还出现过高中毕业,却在车祸后解开数学难题的案例,有些人认为他们是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脑科学家对此的解释是:这些人的大脑在受到强烈冲击后,意外唤醒了一部分的童年记忆。这些案例中的当事人,要么是在童年时就处在多语言环境下,只是后来融入了单一语言环境;要么是在儿时就展现出超人的数学天赋,只是由于家庭条件限制,无法发展自己的天赋。”
“但你并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种,”康云瑶道,“你的人生被安排的很稳妥,作为房地产商家的小姐,你也没有机会受到‘强烈冲击’,你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就在计算机的领域获得如此成。”
即便不用眼睛看,阮如安都能感受到她眼底的探究,她看着康博士那张严肃的脸,不由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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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逗弄的心思:“那么你相信我是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吗?”
康云瑶:“……”
她坚持道:“子不语怪力乱神。”①
“敬鬼神而远之,”阮如安为她补上了后半句,“无人见过鬼神,所以就意味着这世界没有鬼神?”
“科学才能证明一切。”
“科学家都像你这么傲慢吗?”阮如安嗤笑,“所谓科学,不过是人类尝试着以自己的渺小之力去总结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地圆说在公元前六世纪就被提出,但直到麦哲伦完成了环球航行才被真正接受。直到中世纪,被称为‘现代文明发源地’的欧洲还坚信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坚持日心说的布鲁诺还被罗马教廷困在广场上当众烧死。现在的我们掌握着‘科学’,再去回首看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愚昧无知啊。”
“但是康博士,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连一颗小石子都算不上,前人的‘科学’倒下了,我们就踩着他们的‘科学’继续向前,这才是人类能够走到今天的原因。”
“所以你凭什么不相信有前世今生呢?因为你的科学未能证明那些未知的存在?”
康云瑶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尝试着把话题转回来:“好吧,如果你觉得自己是觉醒了前世的记忆,那么阮小姐,我们要如何捕捉‘你前世的记忆’,将这些脑电波稳定上传并保存在云端呢?”
“我还没想好,”阮如安眨了下眼睛,“不如这样,等我参加完林家的继承人宴会,再去国外转一圈,我就尝试一下激怒我的前夫,你们注意适时关注我的身体状态,因为那个东西随时都会降临。”
康博士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看傻子的微妙表情。
豪门宴会、出国和前夫,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你是怎么放在一句话里说出来的?
第42章
【在线求一个《望月川》的内测号啊啊啊急死孩子了!】
【楼上在想peach, 上一个公开拍卖的内测号成交价十三万八,你确定你买得起?】
【emm,这游戏得花我半个月零花钱啊, 那确实要考虑一下。】
【靠!遇见富哥了, V我50看看实力!】
【别闹了呜呜呜,有没有中奖的幸运儿出来说句话啊, 全息到底怎么样啊孩子真的想知道。】
【非常震撼, 特别震撼, 不敢相信这是在我活着的时候能体验的技术。】
【楼上幸运天使降临!求求了再多说点!】
【没啥好说的, 你们看过关山北望的《望月川》吗, 游戏简直一比一还原。】
【就是那个蝉联青春幻想小说榜榜首三年的《望月川》, 不可能吧,那个世界观,那个修仙背景,真的能还原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我必须答一波回答, 真的是完美还原啊, 御剑飞行真的太酷啦!全息是真的!九七四和关山北望太牛啦!】
【什么?还能飞?!可恶,想随机暗杀一个拥有内测号的幸运哥!】
……
“呼——”
符斟摘下头盔,从那个震撼人心的虚拟世界脱身。他捋了一把自己濡湿的额发, 毫无形象地仰靠在工学椅上, 丝毫不管自己身上昂贵的定制西装。
在游戏里待得太久, 精神难免有些损耗。手机随意地摆在桌上, 因为不停刷新的评论明明暗暗。这几天关注九七四的消息已经成了习惯, 他点开社交网站, 靠着水友们的回复打发时间。
【九七四的创始人姐姐真的好年轻啊!有对象了没?不知道姐姐需不需要能吃能睡, 会自己上厕所的大学生,我愿意当姐姐的狗!】
【楼上连阮如安都不认识?这位可是阮氏建工的千金小姐, 贺氏集团的当家主母,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动静那么大,我以为整个B市都认识她呢。】
【阮姐姐结婚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啊,也没有活跃在商界,说是全身心奉献家庭了。要我说贺总可太有福气啦!阮姐姐嫁进来之后贺氏就蒸蒸日上了,现在还能和九七四相辅相成,这是什么顶级旺夫命啊!可恶,真羡慕贺总!】
符斟的拇指按在“旺夫”这个词上,忍不住微微皱眉,梗塞感自胸口蔓延。他心说这网友可太没眼光了,什么狗屁旺夫,现在流行的说法都是“旺夫就是克自己”好不好?而且阮如安那种人怎么会被克呢?她只会弄死克自己的人,再把人埋在自己的花园当养料!
忍了半天,符斟还是觉得自己得说句公道话,于是就登上了小号暗搓搓开麦。
【诸位的消息太滞后了,阮如安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和贺氏的总裁离婚了。】
【!】
【什么?!哪来的消息?!】
【真的假的?!他们俩不是很恩爱吗?】
【如果真离了那我就大胆开麦了啊……自从贺氏开始往娱乐圈转型之后,贺总身边的莺莺燕燕就没断过,三天两头的上热搜压热搜,虽然都没实锤但也太膈应了吧!而且我三姑的二表哥的儿子在给某大佬开车,还说过豪门圈都嘲笑姐姐只会忍耐不懂反抗,现在看,这明明是忍辱负重啊!】
【这个能说吗?之前贺氏衰退成那个样子,要不是傍上了阮如安,哪来的那么多资金起死回生啊。这才几年啊,大家就只知贺氏不知阮氏了,说一句白眼狼也不为过吧。】
看到话题逐渐往贺氏的发家史上面偏,符斟终于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呵,贺天赐那厮也配!
但话又说回来,他和阮如安之间的关系又算什么呢?
符斟手上一滑,页面跳转到飞讯上,那个置顶的消息框依旧毫无动静。点进去后,他怔怔然地看着那个红色的感叹号,抱着微不可查地希望点了一下,只见那一点点红色旋转,然后再次归于寂静。
想打电话,想发消息,想见她一面,想亲口恭喜她,赞美她的成就,想表达自己的歉意与一只翻滚在胸口的,浓烈的情感……
但是自发布会后,阮如安就再也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他也亲自到访九七四的办公地,但收到的只是“老板一直没来办公室”的回答。
所以在这个关键的当口,阮如安跑到哪里去了呢?
符斟握着手机,又叹了一口气。
“扣扣——”
门外的人象征性地敲了三下门,然后并不礼貌地推门而入:“符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嗯。”
符斟有些颓丧地应了一声,但身体却丝毫未动,只是转了转眼珠,用一双暗淡的桃花眼看向来人:“万章,我今天看起来还好吗?”
“不太好,”万章一板一眼道,“您不该在出发前玩游戏,全系头盔都把造型都弄乱了,还有您的西装都是定制的,记得坐下时把外套的扣子解开,这样才不容易压出褶。虽然您的脸还是很好看,但我建议还是尽可能做得尽善尽美一点,这样才能在其他求偶的雄性动物中脱颖而出。”
“你在说什么鬼话?”符斟被那句“求偶的雄性动物”激得脸上发热,“那是只是林家开的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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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
“啊对对对,”万章并不在意他的死鸭子嘴硬,亲自上前帮他把头发整理好,“您是为了庆贺自己的同窗林若嘉小姐取得林氏继承人身份才出席的宴会,绝对不是奔着阮如安小姐去的。”
“万总助,有时候你真的很讨人厌。”
“那您开除我吧,记得给N+1,刚好我听说九七四最近开始大规模招聘,以我的履历,多少也能混个市场部经理的位置。”
符斟被怼得没话说了,只能以一个白眼作为回应。
他起身抬手,好让万章能够帮他整理好西装上的微小褶皱,但意识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放空了。
万章口中的那个名字就像小针一样,轻轻戳中了他的心。他无意识地望向身侧,全身镜映出了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他长身玉立,衣冠楚楚,三件式的定制西装穿在他身上,更加凸显了他的精英的气质,丝毫不逊色于活跃在荧幕上的明星。
但符斟却觉得不够。
身份不够,能力不够,连外貌也不够。
镜子里的人皱起了眉头,从来都神采奕奕的桃花眼暗淡不堪,连带着整张面容都显得有些阴郁。
“符总,别摆出这样的表情来。”
万章微微抬眼,笑意自下而上地从黑框镜的缝隙中透出来:“您要是真想追阮小姐的话,知道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
“……什么?”
“自信。”
“符总,您和贺总是完全不同的人,”万章的手狠狠拍打在他的腰侧,力度很难不让人觉得是恶意报复,“贺总是冷月一样的人,即便他偶然垂青于某人,也不会尝试着用自己温暖他。但您不一样,您是太阳一样的人,应该永远闪耀,永远散发热量。”
“太阳和月亮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你们都高高在上,都很难攀折。但贺总太冷了,也太傲了,他很难允许自己只把光照在一个人身上。与这位相比,虽然您的性格更恶劣,但总归是光明坦荡的。”
提到那张永远故作深沉的冰山脸,符斟自动忽略了万章对他性格上的点评,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继续。”
“故作深沉放在贺天赐身上可以称为清冷,但放在符斟身上就是落魄了。年轻有为的豪门贵胄并不在少数,就算成就略逊色于您,但脾气却要好的不是一星半点,那阮小姐为什么会任由您几次三番的纠缠,还总对她说些,额……”
“调戏”这个词在他嘴边转了一圈,斩钉截铁道:“挑衅的话。”
淡然,阮小姐这么年轻、漂亮,还有能力,你们都配不上她,万章在心里暗道。
但这种大实话肯定不能说,不然符总脆弱的小心肝就要被戳爆炸了。
符斟因为他的话愣住了。
在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光芒万丈之后,符斟只觉得自己曾经的那些小心思就像阴暗里的渣滓一样卑劣可笑。回望自己过去一年做的事情,那种深刻的羞耻感才是让他难以自持的源头。
符总快三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自卑的情绪。
但现在再回想一下,阮如安似乎对自己确实很宽容,她似乎总有办法折腾自己的敌人,并且还能把他们收归己用。但对他……
也许万章的话是对的。
符斟垂眸看着助理的头顶,这才发现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的这位左膀右臂已经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明明万章比他还要小一岁,当年那个陪伴他在虎视眈眈的董事中夹缝求生的毛头小子,似乎也快到了毛发稀疏的年纪……
万章不知道自家总裁正在哀悼他逐渐逝去的秀发,还努力说着鼓励的话:“以阮小姐的能力,什么男神级的人物搞不定?为什么一定是您呢?”
“自信一点吧符总,无论未来如何,您也是曾经被阮小姐选中利用的人,”万章轻声道,“如果太阳失去了光辉,那它就和漫天都是的星星没区别了。”
“谢了兄弟,”符斟眉眼微弯,重新挂上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如果这事儿能成我送你一个生发液加工厂。”
万章:?
万章:!
万章:“日你大爷的符斟!”
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还是林家的酒店,还是那个有着水幕和睡莲的大厅。只是这一次,为了国庆日而大量悬挂的金红色绸缎取代了圣诞树,足有一人多高的蛋糕充当着宴会背景板,上面红色奶油挤出的“林若嘉”三个字分外辣眼。
但满场的贵宾却无一人对着奇葩的装扮提出异议,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衣冠楚楚,言笑晏晏,口中对宴会装扮的夸赞是如此真心实意,几乎能令听者对自己的审美产生怀疑。
“这可真是指鹿为马……”哪怕万章见识多广,也还是被一言难尽的大厅震在当场,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嘴。
若是平时,符斟也许会和他一起调侃林家一脉相传的审美,但现在,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找人身上了。
阮如安在哪里?
“符总?符总?”
“嗯?”
符斟迷茫地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一男一女两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眯起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的面如明明如此模糊,但声音却清晰得让人厌烦。
“符总,这是我侄女薇然,上个月刚从美国回来,读的MBA,你们不如……”
非要在这种时候拉皮条吗?这是哪家的人,太不长眼了!
“不买房,不买保险,不上补习班,不加微信,没事就先让让。”符斟冷声呛了回去,连一个眼神都懒得送给两人。他的身量比一般人高上不少,很轻松就能越过面前两人的头顶,向远处寻觅。
“……符总,您说什么?”
符斟的声音不小,语气也分外冲人,把他身边的几人都惊了一下,连稍远一点的人都忍不住转过了视线。
“抱歉呀岳总,符总最近工作太忙了,所以……”
万章赶紧上前打圆场,还不忘用手肘捅了捅自家总裁。却只见他像是被定身了一样,怔怔望向右手的一个方向。
在花团锦簇的正中心,有一个人似乎也被符斟的出言不逊惊扰到了,她随着众人的视线转过脸来,露出一张分外熟悉的面庞。剪裁得宜的裙子贴合这身材曲线,随着转身的动作,鱼尾一样的裙踞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画出一道星河。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她弯起眼角,露出称得上惊艳的笑。
符斟:“……”
同样的会场,同样的人,还有同样的礼裙,就仿佛穿越了时间,回到了最初的相遇。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人脖子上戴了一条红宝石项链。
他拍下来的项链。
深红的颜色像雪地里开出的梅花,符斟的视线聚焦在那里,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快。觥筹声、呼唤声,甚至周围的色彩都逐渐褪去,只留下那一个满身星光,静待原地的人。
阮如安微微侧首,泼墨一样的发滑落到光裸的肩膀上,微微掩盖了红宝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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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华,她伸出一只手,手背朝下,向他开口:“符总,好久不见。”
但这一次,符斟没有犹豫,更没有对峙,他捧起那只手,像个骑士一样从容地行过吻手礼,以温和的笑容作为回应:“阮小姐,我能请你跳只舞吗?”
小提琴的长弓摩挲在弦上,奏响《春之声圆舞曲》。年轻的男女手牵着手踏入舞池,比出双手交握的姿势。
阮如安回握住符斟的手,微笑道:“当然可以,符先生。”
第43章
“抱歉, 脚滑。”
第不知道多少次在符斟那双锃亮的皮鞋上留下痕迹后,即便是阮如安也生出了一丝丝羞恼的的感觉。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骄傲的小孔雀终于按照她的计划,心甘情愿地给自己套上绳子, 甚至效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符斟入场时那副心虚焦躁还带了点娇羞和胆怯的样子堪称世界名画, 在看到的一瞬间就满足了她邪恶的虚荣心。
这本该是一场完美的狩猎,却因为她几乎不存在的运动细胞而染上了一点小瑕疵。
当然, 她对“贵族运动”的不屑也是瑕疵产生的原因之一。阮如安痛定思痛, 决定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就认真学一下交谊舞。
“阮如安。”
“嗯?”
阮如安抬起头:“曲子都要结束了, 终于愿意说话了?”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阮如安看着难得认真的孔雀先生, 似笑非笑。
符斟今天的造型明显与以往不同。不仅头发认真抓过, 还难得地穿了三件式的西装, 就在两人旋转交错间,那勒紧腰线的马甲便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这种传统的西服型制最能凸显男性的身材,但注定要牺牲一些穿着体验。也不知道符总在他挂满休闲西服的衣柜里找了多久才找到这么个宝贝。
“咱们是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阮如安的笑意更重了一些,“我很感谢符总牺牲自己的名誉帮我离婚, 但我们彼此都很清楚, 绯闻就只是绯闻,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是。”
“曾经我们还有一个合作的机会, 可惜您拒绝了啊, 符总。”
“……全息……”
“那您可要排队了, ”阮如安微微叹息, “我前夫都派人来报价了, 连国家队都在尝试着和九七四接触, 符斟, 你有什么优势呢?”
符斟:“……”
微暗的灯光模糊了符斟的表情,但阮如安还是从中看出了一点点懊恼的红。恶意在心底翻涌, 让她忍不住更进一步:“很多事都需要抓住机遇,现在九七四马上就要上市了,很快我就能凑够资金,独立解决阮家的问题,你……”
你其实也没那么不可替代。
但是她的后半句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
舞池那点淋漓的光也照不到他们身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符斟就借着精湛的舞技带着她一路旋转到了最外围。在下一个鼓点落下时,他们两人顺势转到了大理石柱后面。这一手偷天换日做的无声无息,不要说旁人,就连阮如安自己都毫无察觉。
有阴影投了下来,符斟两只手撑在她脸侧,那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感本是阮如安最讨厌的,但也许是那双桃花眼中的水色太浓,反而让阮如安幻视小动物呲牙的可爱与倔强。她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逗笑了,忍不住道:“符总的小心思可以呀,但咱们现在都是话题本身。我已经离婚了,这个姿势要是被人看到,大概会被当成出轨的铁证吧?”
“阮如安,”符斟轻声呼唤,“我想吻你,可以吗?”
阮如安:“……”
她唇角的弧度僵了一下,然后愈发上挑。她饶有兴致地反问道:“符总是这么克制的人吗?”
话音一落,温柔的热意覆在了她脸侧,带着试探与颤抖,然后逐渐向中间一动。阮如安配合的仰起脖子,把喘息的声音吞没在齿间,在呼吸的空当里,她嗤嗤笑道:“符总需要多练习呀,张嘴。”
符斟无言以对,只能恼羞成怒地咬了下去,用占有欲恶狠狠地回馈着调侃。
在无人关注的角落,有什么东西在歌颂春天的旋律中发芽。乐器声齐鸣,掌声响起,像是昭示着一段感情的尘埃落定。那个本该永远依附的菟丝子终于扼住了宿主的喉咙,把自己的根系扎在宿主的命脉上,变成了真正的掌控者。
舞曲的间隙,人群又动了起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在耳边交错,令阴暗处的气氛更加粘稠。阮如安微微偏首,躲过一个穷追不舍的亲吻:“行了,□□也没用哦,我已经和国家合作了,你们这些外来企业都不可能插手全息研发的。”
符斟:“……”
他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
“哈哈哈哈。”
阮如安忍不住笑了起来,手从符斟的下颌滑过,像温热的风风,吹到他的脖子、锁骨、胸前,但眼神却像是带着勾子,仔细地盯着他的脸庞。就在符斟即将克制不住时,她忽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符总,想知道我从哪里来的吗?”
符斟一惊。
“今晚的月色不错,”阮如安的手顺着西装的领口划了进去,隔着里面的衬衣抚在他胸口,“我喜欢甜一点的酒。”
言罢,她也不管符斟怔楞愣的模样,轻巧地一低头,就从他的臂弯下滑了出去,转身没入了灯红酒绿之中。
她是天生的焦点,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很多人认出了阮如安,便带着讨好的笑意递上名片,亦步亦趋地追随着她的脚步,嘴里不住地说着“虎父无犬女”,“阮总年少有为”之类的好话。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尖酸贵妇们,现在甚至都不能直视她似笑非笑的眼眸。连那些平时难得一见的“总裁”、“公子”,在她面前也只能得到一个止步的手势。
符斟站在大理石柱的阴影中,看着她无视了所有或试探、或谄媚、或嫉妒的问候,只对着今天的主人说了两句话,便端起金红色的香槟踏上通往二楼的弧形楼梯。
无数人的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她身上,追随着她闪耀的裙摆,一直到看不见的地方。
有些人天生闪耀,即便偶尔蒙尘,也注定会焕发出令人惊艳的光彩。
恍惚之间,符斟猛然意识到他对阮如安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
曾经,他以为阮如安是带着尖刺的玫瑰,即便有些扎手,却只需要小心谨慎就能攀折。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那分明是一只睡在玫瑰花丛里的猛虎。她只是闭着眼,将锋利的獠牙掩盖在玫瑰的馨香下,用看似坚韧却难以伤人的刺当做伪装。但这不走心的掩饰却偏偏蒙蔽了许许多多的俗人。就连他也不过是从花丛的缝隙中窥见一二,便自以为是地觉得那是可以掌控的东西。
但现在,花丛中的猛虎醒了。她甚至不需要用咆哮来宣告自己的苏醒,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成为渴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这样的人,真的选中了他吗?
符斟的手穿过西装的领口,停留在胸前。激烈的心跳冲击着他的掌心,让他不自觉地加重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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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装的内袋里,有一张房卡。
“符总?符总您怎么在这儿?我看阮小姐都上楼了。”
终于有人把他从灼热中解救了出来,符斟长舒一口气,对万章严肃道:“现在找个造型团队过来。”
万章:“啊?”
“再去帮我订一束花。还有,给你一个小时回老宅,把酒窖里那瓶托卡伊贵腐带过来。”
万章:“啊??”
“万章,”符斟前所未有地认真道,“我好看吗?要不要换一下衣服?”
万章:“啊???”
你有病吧?
夜半时分,楼下的宴会厅依旧灯火通明,但楼上属于客人的走廊却十分安静。符斟一手抱着一束玫瑰,另一只手则用手指夹着那瓶昂贵的贵腐酒。他已经定定地在门口站了七八分钟,却还在盯着门牌号发呆。
先刷开房门,然后右……不对,男左女右,应该左脚先进门,之后把玫瑰花放好,再倒酒……
又一次顺好了流程,符斟自觉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现在是开启第一步的时候了!
……然后他就死在了第一步。
因为没手开门。
符斟:“……”
他懊恼地咬紧了牙关,在放下红酒还是放下鲜花,又或者把东西集中在一只手上再摸房卡中反复纠结。就在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阮如川:“……”
符斟:“……”
两个男人彼此对视,都谨慎地没有开口。
其实阮如川比符斟矮了不少,只能仰头看他。这本该是一个比较弱势的姿势,却因为某种地位上的差异,让符斟在低头的时候只感觉到了被家长当场捉奸的尴尬。
他有点想死。
但阮如川在最初的怔楞之后,竟无奈地笑了一下:“注意安全,小心记者。”
听了这话,符斟更想死了。
但还不等他反应,阮如川便轻轻擦过他的肩膀,错身离开了。
心神具震的符斟只顾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自然也没有注意阮如川的背影有些踉跄。
“你在门口墨迹什么呢?”
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看去,只见阮如安裹着一身纯白的浴袍,头发濡湿地披散着,有水珠顺着她的发根滑落,一路滑过脖颈、锁骨,最终汇聚在山麓的位置。那里曾经被一条闪耀的红宝石装饰,如今恢复了素白的模样,却更显得纯洁又诱惑。
但语气却又强势又不耐烦,与方才在楼下的样子大相径庭。符斟的忍不住心里打鼓,只觉得自己的脚有千斤重,就进门这短短的几步路,却怎么都迈不过去。
“进来吧。”
冷漠的声音像是一种命令,令人发自内心的服从。等符斟回过神来,就发现玫瑰花已就位,连贵腐酒都自己打开了。
素面朝天的女人摇晃着酒杯,金色的液体在她的之间晃动,那起起伏伏的液体挑拨着符斟心底的海浪。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遵从本能地凑过去,与人碰杯:“阮总,先提前恭喜九七四上市了。”
符斟:“……!”
他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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