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意间都像极了张狂轻漫的GUST。
江峭似乎又在她身上看到了,从前和他那么相似的脾性。
如果她想发威,他甘愿做陪衬。
闹剧结束,盛欲慢吞吞回到自己的屋子。
本以为江峭开车是也已经走了,没想到不出半小时他去而复返,带回来个新门锁,蹲在她的门口默默换上。
盛欲站在他身后,好整以暇看着他平时用来做医研的手,白净漂亮,此刻却沾上油污。
她忍不住奚落:“您江总这么屈尊降贵,我可见不得这些啊。”
“见不得就去壁炉边坐着烤火。”他专注地拆卸着砸坏的旧门锁。
盛欲摸摸自己的耳垂,不屑:“我都要走了,还给她贡献点炭火钱不成?”
江峭的手一顿:“准备回国了?什么时候?”
“你管得着?”盛欲毫不客气地呛声,“我打算周游一圈再回去呢,应该不用跟你报备吧,江总。”
江峭被她凶着,久违的熟悉感却让他神情舒展。
他只一句话,就让盛欲噎了声:
“回家吧,邓院长生病的事,你知道的。”
/
盛欲一早就知道外公生病的消息,当时外公只是有些高血压,加上盛欲实习工作忙碌,就只能把回家的日程一推再推。
可现在江峭告诉她,外公已经住进医院接受控压治疗,她竟然毫不知情。
不能再等了,她必须回去照顾外公。
她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实习工作,向导师辞行后打算回国。
这五年来在外漂泊,或许是因为学业繁重,又或许是因为心里的别扭,本就不太亲厚的祖孙关系更加疏远了。
对外公缺乏关心,是盛欲难以逃避的愧疚。
至于房东……
她已经懒得跟这个无礼的家庭继续纠缠。
盛欲在家里快速地收拾乱七八糟的行李,正想着,门铃声突然打破思绪。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扔下手中的包:
“哦我亲爱的房东女士,虽然你是个蠢货,但我依然决定成全你,从这里搬走。”
盛欲套着深灰色的棉服棉裤,一头凌乱的秀发在后脑勺随意挽成丸子头,蓬松饱满,颅顶优秀,边说着边走过去开门:
“衷心祝愿你的烂房子能卖个好价……”
她拉开门,后话淹没在迢迢风雪里。
来人背身于天地光白,双手随意插在裤口袋,身形宽阔,懒散自然地靠在木门框上。
针织帽上沾着星点雪瓣,头戴式耳机挂在骨线分明的脖子上,上身是白绿撞色的棒球服,搭配牛仔裤和一双登山鞋,整体是街头风格的随性慵懒。
和几天前西装革履的模样大相径庭,晃了盛欲的眼。
“你……又来做什么?”盛欲皱皱眉头,险些没反应过来。
江峭咀嚼两下嘴里的口香糖,吹出一个泡泡,似乎在现编理由。
半晌,他嬉笑起来:“我来看看即将到手的新房,不过分吧?”
新房?
盛欲回头打量一眼年久失修的房子,陷入沉默。在经过和房东的互相坑害交战以后,这房子变得更加不堪入目。
但她毕竟要走了,也懒得关心江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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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真的要买这个破房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扭身就往里面走,留着门却不看江峭:“随你便。”
她径自上楼去。
江峭在身后一点也不见外,大步跨进门里,一手摘下帽子,在门外抖去上面的雪,还顺手把门带上,噔噔噔一步三阶地跟着盛欲的尾巴后面跑上楼。
盛欲正在一股脑往行李箱里塞东西,因为装的太满,合上行李箱拉链有些困难。
她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箱盖上,艰难地拉拉链。
江峭如同回到自己家那般,毫不见外,抬臂支在门框上:“我们家小乌云呢?”
“我家小乌云已经委托给专业运输公司,先启程了。”盛欲用力地咬牙跟行李箱较劲,还不忘瞪他,“什么叫你们家?”
江峭走进来,试图帮忙接手她爆满的行李箱:“我来吧,你一个人要收到什么时候。”
“走开!”盛欲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倔强地坚持到,“我可以。”
“好好好,你最厉害了。”江峭知道她的脾气,只能由着她。
她还是这样,习惯逞强,不甘于示弱。
江峭退开两步在短沙发上窝躺下来,平时盛欲刚好躺平小憩的地方,现在男人过高的身躯躺上去,只能蜷曲身体,还有一截小腿悬在扶手外,显得异常逼仄委屈。
男人感觉逼仄,但委屈的是沙发。
自从上次被房东恶意打砸,这台沙发被砸烂后拖到院子里,又被潦草地用钉子修补成型,摆回盛欲的房间。
成年男人的身躯一挨上去,它就“吱吱呀呀”惊声尖叫起来,把江峭吓了一跳。
盛欲没好气地瞥着他,咬牙切齿地用力,终于把箱子成功合上。
衣物已经收拾完毕,她开始着手收拾杂七杂八的日用品。
从抽屉里摸出绒面小方盒,她习惯性地打开看了眼,却猛然顿住。
里面好端端安放的粉钻戒指呢?!
是掉到抽屉里了吗?她慌神,在抽屉里四处摸索,除了一些杂物,她只摸到满手灰尘。
没有!
是上次被房东趁她不在家潜入房间内偷走了吗?
不应该,挪威偷盗刑罚很重,她还有其它的贵重饰品,点过数目都还在,房东再蠢也没必要把自己送进局子里。
那会在哪里呢?
盛欲不得不先放下整理行李的动作,翻箱倒柜找戒指。
床底、桌角,衣柜、地毯下……能想到的地方她都找了个遍,可是哪里都没有她的戒指。
“在找什么?”
本在闭目养神的男人被她焦灼的翻腾声叫醒,他坐起身,询问的声音微泛哑。
盛欲回过头去看他,焦急的心情在看到江峭睡眼惺忪的脸时,忽然平静下来。
毕竟戒指,是眼前这个男人送的。
当初出国时什么都没有带走,却唯独带上了这枚戒指。无非是留一个怀念的理由。
可是他们早就不可能了。
即便江峭突然出现在挪威,甚至出现在她家,坐在她每天躺的小沙发上,但他们的距离早已远如天涯。
她是名不见经传的艺术工作者,一无所有。
而他是【中峯典康】医药生物集团的首席执行总裁,呼风唤雨。
也许戒指消失,是天意也说不定。
江峭这么有钱,总不至于让她赔吧?说不定,江峭早把戒指忘了。
盛欲看着江峭,扬起一抹毫不在意的笑容:“没什么。”
咽下酸涩,她在江峭面前,输人不能输阵。
“啊这样啊。”
没来由地,江峭回答的声音悠悠绕转,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她手上的小方盒上。
盛欲惊了下,后知后觉地合上盖子,往身后藏一些。
江峭笑着没再追问,那锐利的眼芒却时时将她透穿。
谁怕谁啊?盛欲咬牙回瞪江峭,男人眼底的笑意却愈来愈深。
“嘁!”
她嗤了一声,不再理会江峭,回头继续收拾乱七八糟的物品。
一小时后,盛欲把能装的容器全都装满,大包小包的全是鼓鼓囊囊。
正在她发愁怎么打车的时候,江峭率先把布袋和背包挎到自己身上,然后一手拎一个二十六寸行李箱,丢下一句“顺路带你”,就快速走出门。
不给盛欲拒绝的机会。
盛欲傻傻拎起剩下的两个画板,脑袋没转过弯来。
他不是来看房的吗?“顺路”是顺的什么路?
江峭把包放好,驱车到盛欲的门口接她,还是这辆乔治巴顿。
雪后初晴,隔壁房东十分好兴致地坐在门口晒太阳。
江峭瞥了眼马赫太太,又看着走出门的盛欲,起了心思,用英语大声对盛欲说:“秧秧小姐,请上车。”
搞什么死出?
盛欲表情疑惑。
随着一阵凳子挪动的响声,房东神色惶恐地站起身。
眼神惊疑不定地飞快徘徊在盛欲与江峭之间,像是暗中观察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又迟迟不敢吭出一声,全然没了前几天各种找茬的嚣张的气焰。
盛欲也注意到了马赫太太,明白过来江峭想做什么,只觉得好笑。
她撩撩头发,嘴角扯着轻漫笑意,表情松散,奚落的语气淬足讽刺:“急什么?我要和亲爱的房东太太好好道别。”
她吊儿郎当地叫房东:“马赫夫人。”
房东惊骇抬头。
江峭低头哼笑。
“从我住进来,就看见你从早到晚围着个围裙,每天伺候完大的,还要照顾小的,家里四个孩子鸡飞狗跳,大雪天的还要被丈夫赶出来负责刁难租客……刚开始我以为这就是你们白种人的高贵生活,可是时间长了,我都心疼你。”
她讲一口英文说得流利,语速极快,
“你想要钱,我非常理解,本来呢,你这个房子我住着感觉还算舒服,所以叫人过来也是想入手的。”
胖房东在这刻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满脸震诧地看了看江峭,又惊疑不定地重新望回盛欲,结巴着试探问道:“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盛欲轻哼了声,慵懒掀起长睫,微微偏头,将视线落定在开车的男人身上。
恰巧,江峭也在这时挪眼,接住她的注视。
盛欲没急着出声,片刻后,她抱臂轻点慢慢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江啊。”她这样唤他,
“问你呢,你来告诉马赫夫人,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
不,五年中她的变化在于,从前不擅长撒谎编胡话,如今已经知道说什么可以拿捏对方的心思。
“我们是,法定关系。”
一句十分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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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味的话。
他看着盛欲的眼睛,深沃的眸光里藏有说不清是真诚还是虚假的意味,继而下拉视线,从她的眼睛滑落在她指尖,轻易洞察到她食指在小臂上点触的节奏变快,错乱的频率似乎泄露她根本还在紧张。
江峭眉尾微动,唇角挑弯弧度,看着她手上的小动作,眼底浮出叵测难辨的笑意,口吻漫不经心:
“莱安小姐久居国外,我是专程来接她回家的。顺便,她想把长久居住的房子买下来,留作回忆纪念。”
王八蛋够能编的。
盛欲忍不住在心里骂。
胖房东这才恍然大悟,指着江峭,几乎要跳脚般大声吼叫:“原来,你只是个保镖”
而这些天一直被她刻薄对待的年轻女人,才是真正的中国富豪!
完了,这才可全完了……
盛欲没想到她的房东太太会这么蠢,竟然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但看着江峭把她镇住的样子,盛欲只觉得简直不要太痛快!
“没错,他就是我的保镖。”拼命强忍着笑意,盛欲清清嗓子,关上门走向江峭的车,心情愉快道,
“今天我就要离开挪威,感谢您给我的挪威之行画上一个丑陋的句号。并且!这套房子,我们不要了ByeBye”
44 ? 亲爱的妻子
◎轻吻她的手背◎
看着马赫太太悔恨万分的神情, 盛欲非常满意,佯作趾高气昂地走上江峭的车。
虽然是江峭间接导致了房东赶人心切,但到底是房东本人品行有问题, 盛欲不至于把这层也算到江峭头上。
只不过再怎么说,究其原因也是江峭故意要买她租的房子, 蹭一下他的车去机场也是应该的。
等到机场,他们就立马两清了。
车子一从住宅区驶出来,车内就陷入一阵奇异的沉默。
默契满分, 但不想理江峭。
江峭似乎也并不着急, 将车不紧不慢往路边一停, 下车点上一支烟, 边吞吐烟圈,边弯腰撑在车顶, 往车内看进来。
盛欲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假装玩手机, 然而手指只是不规律在屏幕上乱点,根本没注意自己点到什么界面。
“秧秧, 你已经第三次打开推特了。”
江峭也眼尖地发现了她的不寻常, 偏头吐出一口余烟, 笑得张扬蛊人。
这鬼人,怎么偷看啊?
盛欲被戳到痛点,像只一碰就炸毛的猫,气呼呼地朝他呜呜直叫:“刷新看看帅哥怎么了?怎么了!有问题吗?”
江峭点点头, 熄灭烟头, 趴在驾驶位窗外, 向副驾驶座的盛欲抛来视线。
他的眸光被时间琢得明清悠远, 紧紧敷洒在她眉眼, 如雪飞朔般闪亮熠熠,轻然颤动着,在她的面容上流连不肯离去。
盛欲被瞧得慌了神,问他:“你盯着看什么呢?”
“不是在看你。”他顽劣地停顿,“是想让你看看我。”
她卡壳地住了嘴。
这人真是,拐着弯说自己是帅哥,都不带谦虚的。
“臭不要脸。”她嘟囔一句。
江峭大笑起来,抽烟都没能解去的疲乏,在逗她的这一刻才真正烟消云散。
他拉开车门坐进来,周身裹挟凌冽的雪气。不容躲闪地,侵袭入车内广藿香调的暖意。
车体优良的性能加上江峭精湛的驾驶技术,车一路开得又快又稳,全程无话。
盛欲下车第一时间就冲刺拿来行李推车,抢先把车上的行李堆放上去,生怕假借于江峭的手,不愿意再欠他任何一点人情。
江峭见她一副躲瘟神的样子,反倒来了兴趣。
车丢给工作人员去停,他亦步亦趋跟在盛欲后面,走进机场。
盛欲推着沉重的推架,背上还背着两块画板,注意到身后不近不远跟在身后的江峭,她是跑也跑不快,甩也甩不掉。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她只能暗自干骂,脚下步伐节奏强装镇定平缓。
江峭就那样悠然走在她身后不远处,不接近也不远离,让女孩保持在他视觉中心,又没办法斥责他。
一个梳着精致发型的职业装女性从侧后方追上江峭,微微低下头,十分恭敬地说:
“江先生,我们接到您的预约,已经帮您安排好了包机乘务组和全程服务事项,现在请让我带您前往特等贵宾休息室……”
江峭扬了扬下巴,对来人示意:“听她的。”
工作人员只是短暂愣了一下,抬手虚示在前面推车暴走的女人背影:“是那位女士吗?”
“嗯。”
——“嗯?Excuse me?”
盛欲听到这个漂亮地勤的询问时,恍惚后很快明白过来,回头瞪一眼江峭。
反观江峭,无事一身轻的潇洒公子哥模样,接到她的眼神,还以挑眉的表情。
盛欲严肃地掏出机票给工作人员展示道:“我购买的是经济舱,无法享受贵司特等贵宾的待遇,谢谢!”
而工作人员看清她的机票后,有些迟疑,但还是善意提醒道:“女士,无意看到您的行程是从奥斯陆飞往中国琅溪,我们刚刚接到通知,该条航线上有无法避让的风暴,所有途径飞机都会延误,”
她们停在原地,身后的江峭也停住脚步。
工作人员回头看了一眼江峭的眼色,还是十分努力地推荐道:“延误时间不确定性较强,贵宾休息室内提供各国系列餐食和按摩服务,还有专用登机通道,保证您的候机体验十分舒适。”
听出她的意思,盛欲严词拒绝:“谢谢你告诉我飞机延误的消息,我会在普通候机大厅耐心等待,再见。”
地勤小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盛欲已经走了。
她看着后头走上来的江峭,想要表达没能说动盛欲的歉意。
谁知江峭一步秒也没有停留,丢下句“那我也不去”。又随手掏出一叠纸钞放到她手里作为小费,然后跟着盛欲走远了。
盛欲排队的功夫,江峭贼兮兮地凑上来,手臂碰碰她的肩膀:“哎,秧秧,国际航班的延误可说不准,我们等到明天早上都是有可能的。”
“谁跟你是‘我们’啊?”盛欲往旁边让开一点。
嘴巴很硬,但心下思忖,难道江峭也买了这个航班的票吗?
所以开车之前才说“顺路”,真的单纯只是顺路。
盛欲甩甩头,想把脑袋里自作多情的想法统统去掉,欲盖弥彰地补上一句:“不可抗力因素,我……还有你,都只能等。不过凭你的实力,怎么不开私人飞机过来呢?”
遥想当年,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坐过江峭的专机,只觉得刺激快乐。
一个人出国后才发现赚钱的困难,更遑论有钱到随意更换私人飞机,是多么夸张的富豪程度。
江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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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很吃惊的表情,夸盛欲聪明:“你怎么知道,我恰好包了一架中型客机,它配备了世界上最先进的巡航系统,随时起飞不受任何天气影响。可是一个人乘机好孤单,秧秧要不要顺便陪陪我?”
他故意用英文讲这段,惹来周围人艳羡惊奇的目光。
“……”盛欲无言以对。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迟早有天要把这只爱嘚瑟的锦毛鸡拔秃!
在同样航班延误的其他旅客的瞩目下,盛欲也只好操着一口英语,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不了,先生,谢谢你的好意。”
“也不用谢。”这句是中文,他有些为难地说,
“我就是担心,收治邓院长的医院在北湾,你飞到琅溪,会不会有点绕远?”
岂止是有点,将近九百公里的距离,够折腾一天了。
加上飞机延误的时间,盛欲一盘算,立刻就感觉紧迫起来。
“你个阴险小人!不早说?!”
盛欲大骂一声,推着沉重的行李推车就往贵宾通道跑。
江峭这才抬步追上她,从后方探出手接过推车把手,无比轻松就超越过她原本的速度。
手臂承受的压力顷刻消失,江峭带着她的行李奔向工作人员,一股脑丢给贵宾服务生。
“哎,不是,我东西……”
“放心啦,它们会被毫发无损地送到家。”
江峭拉起盛欲,往廊桥上跑去。
“你慢点啊!”
“早一秒登机,就早一秒见到外公不是吗?”
“……”他总能成功把盛欲噎得没话说。
包最贵的飞机除了费钱,没有任何缺点。
不,对江峭这个级别的有钱人来说,贵也是一种优点。
全机组随时待命,排在离预跑道最近的位置,只等盛欲和江峭落座系好安全带,舱门即刻关闭,飞机在十分钟之内启程。
奇怪的是一路都精力充沛的江峭,上了飞机一反常态,很快睡了过去。
盛欲百无聊赖,拿出平板电脑画图,画累了就取出壁架上自带的杂志,翻看最新的时尚设计风向。
余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江峭时,他仰面靠在座椅靠背,姿势未变,黑丝绸眼罩紧密遮蔽他的锋锐眉眼,鼻骨高挺,颌线晰彻分明,薄唇抿着,无论如何盛欲必须承认,这张脸就是对浮华美学最大的塑造。
不知什么时候,她看得入神了。
如果放在五年前,他一定会敏锐地睁开眼睛,对上她视线,拽拽地笑着抓住她偷看。
可他依然沉沉睡着,呼吸声却很轻,线条精壮紧实的胸口有节律地起伏,才透露出他酣梦的疲惫。
五年风雨,她在他的睡颜里窥见一隅。
却不知道,他用尽力气支撑的荫蔽都是为她遮盖。
时光流逝,故人总会生出些感慨,盛欲轻呼出一口气,正要移开视线。
江峭的手机正面朝上放在小桌板,突然接连“叮、叮、叮”冒出来很多日历提醒和待办事项。
[会议1 已取消]
[会议2 已推迟]
[体检 已取消预约]
[距离工程质检,还剩24h ]
[董事会总助温馨提醒:您往返挪威的剩余时间已不足,是否保留参加工程质检项目行程?]
[智慧秘书β:请及时打开健康观测系统]
[……]
盛欲不是故意去看他手机的详细信息,但是他堂堂一个总裁,怎么手机连个锁屏都没有,消息一连串弹出来,直接就能看到具体内容。
这也太忙了吧。
难道他是在这些日程里,强行挤出时间来挪威的吗?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盛欲被自己的荒唐逗笑了。
可鬼使神差的,她偷偷瞄着江峭熟睡的容颜,又四下安静没有乘务在周围,伸出手偷偷打开了他的手机。
不敢拿起来,只敢用食指点动两下,打开他最近的日程表。
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被各色的标记注释出不同重要程度,任谁看到了都会惊叹。
盛欲一眼就瞥到,中间分开不见的这几天里,他回了一趟国内,各类行程排布紧凑,几乎没有喘息时间,连轴转后腾出一天空余时间。
不是用来休息,而是再次来到挪威,接她回国。
今天的种种迹象,结合她亲眼所见,盛欲几乎可以确定,江峭就是特地来接她的。
江峭在这时动了动,却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是调整了个姿势,继续沉入梦乡。
盛欲吓得立马关闭屏幕,缩手回来假装看杂志。
/
直飞全程15小时,江峭睡了一大半时间,就连中途飞机降落检维,他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一直到最后两小时,飞机跨越国境线时,他才在盛欲身边悠悠转醒。
睁眼眉目清明,是睡饱的餍足,侧头看在智能屏幕上打电玩的盛欲,一个没有邀请,一个不提加入,就这样谁也没说话,安静相处。
飞机平稳落地,廊桥对接,舱门开启,盛欲率先走下来,江峭紧随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伸着懒腰。
依旧是VIP通道畅行无阻,盛欲本想跟江峭道个别就各自分道扬镳,可江峭似乎在处理飞行期间漏掉的工作,落后她两步正不停接打电话。
盛欲瞧了他一眼,转头大摇大摆的走出通道——
“咔嚓咔嚓!”
“江先生,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做个采访吗?”
“江先生……”
“这位女士是……”
刚一出通道,盛欲就被眼前的人潮惊呆了,他们架设各类专业摄像机,拿着话筒纷纷围拢上来。
盛欲往后退了两步,还是没能逃得过被快速包围的命运,镜头怼上她的脸,话筒杵在她嘴边。
她刚才还神清气爽的心情,现在彻底打成疑惑又害怕。
“别吵了,都往后退。”
男声不大,优越的声线在嘈杂的人语中格外突出。随后江峭从她身后站出来,攥紧她的手腕,笼罩在她身侧,形成一个独属于她的保护区。
场面安静下来,周遭记者面面相觑,都各自往外圈退后散开。
紧接着又是喧腾的提问声响起,每个人都在竭尽所能放大音量,试图让【中峯典康】集团一把手听见自己的提问。
当然,这其中最多的疑问,要数他身旁这个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外界可是疯传江总隐婚多年,对老婆的私人信息保护得异常严密。
今天,这条快速通道只为江峭开放,能走进这里的,都是有人脉有经验的资深记者,他们或是来自财经板块,或是专研娱乐八卦,总之都不是好对付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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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欲有些不理解,江峭这几年知名度居然变得这么高了吗?居然有一大群记者蹲守他下飞机的空档时间。
她误打误撞暴露在镜头前,听着他们激烈的提问,问她和江峭关系……
夫妻关系不准确,那么是前夫前妻?
似乎感应到她心中所想,手腕上的抓握感在此时收紧,盛欲被拉过去一点,更往江峭身边贴靠。
她听见江峭没有回答记者,而是轻声在她耳畔低语:“救命啊秧秧。”
他委屈乞求的语气,让盛欲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羞耻的神色。
“救什么啊你好好说话。”她推了一把江峭,没推动。
江峭试图跟她商量:“这些年我可是立足了低调宠妻好丈夫的人设,你可不能在这时候揭穿我。”
谁要你立这么悬浮诡异的人设了?
明明你连老婆都没有!
盛欲嘴角抽搐,偏头假笑:“好,我可以装哑巴,你快点处理完让我走。”
“你误会了秧秧,不是装哑巴,而是和我……”江峭揽抱着她的纤腰,摸摸她的头做亲昵保护的姿态,
他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说完后话,
“和我,假装恩爱。”
盛欲凝结起眉头,在怀疑自己五年没回国是不是中文水平下降了。
她怎么有点听不懂江峭说的话呢?
好像是说,让她扮演他的恩爱夫妻吧?
回过味来,盛欲一秒暴怒:“…………你他…!”
“可是秧秧啊,”
在她爆发挣扎的前一秒,江峭就已经更快地拢紧她的腰身,央求道,“最近我真的没有时间处理婚姻舆论。把外公接到北湾是我的主意,因为集团本部在,我们有最好的医资团队,我可以保证他能很快康复,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帮帮我,好不好?”
盛欲冷静下来。
还是缓慢而用力地挣脱开他的怀抱。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在江峭以为她依然拒绝时。
盛欲扬起一个笑脸,用尽平生最温柔甜腻的夹子音,眼冒心心,崇拜深情地凝视江峭:
“我们快走吧,老公,这些人好讨厌哝拦着人家呜呜……”
背对人群,她给江峭投去口型:
“快TM走!”
“等等。”
江峭在原地站着没动,把迫不及待想突破重围的盛欲拉回身边。
盛欲满面不解,只能看着他下一步动作,两秒后,她呆愣住了。
江峭捏住她指掌间的关节,抬起她的手,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粉钻戒指,轻松顺利地推进她的无名指。
他轻吻她的手背,抬眸。
“欢迎回家,我亲爱的,妻子。”
作者有话说:
今晚二更biubiu
45 ? 极恋地
◎疯与吻◎
盛欲的眼神被这只戒指紧紧抓住。
她不记得是怎样从一众记者的包围里脱离出来, 只知道江峭拉着她的手,开车带着她来到【中峯典康】私立医院。
一路上她都垂眸凝视这枚戒指,脑海里思绪翻腾, 却落不到实质。
故国的气息让她感觉熟悉,却无法回到当初单纯的心性。
粉色钻石闪烁的光泽明动如初, 是不是它收集了五年奔流的时光,成为封印在戒圈上的一片小幻海。
江峭从医院地库按下三十六层电梯按钮,带她站到这间病房门口, 她才大梦初醒。
“他就在里面, 秧秧, 进去吧。”江峭鼓励她, 他知道这对祖孙需要一点相处空间。
盛欲握上门把手,睫毛颤动流露出她的紧张, 深吸一口气——
“咔哒”
没有想象中外公躺在病床上萎靡可怜的样子,反而邓正恒坐在床边, 精神状态不错,戴着老花镜翻看报纸。
面色红润, 没有输液, 没上任何仪器, 如果不是这身病号服,压根看不出他是住院患者。
听到有人进来,邓老抬了抬眼睛,注意力又被文章内容吸引。
迟迟几秒后, 老人才反应过来, 从报纸后再次探出头来, 仔细看盛欲, 似乎有些不能确定。
盛欲被老人可爱的行为逗笑了, 叫他一声:“外公。”
邓正恒的报纸掉落在腿上,又随他慌忙站起的动作掉在地上。
“是我是我!我回来了,您快坐着吧。”盛欲赶紧跑上去扶住他,叮嘱,
“别激动,一会儿血压又该上来了。”
邓正恒好半天说不出话,顺着盛欲按住肩膀,坐回床边。
祖孙二人一时无言,都在打量对方。
邓正恒眼里的外孙女变得成熟了,褪去青稚,容貌很像她妈妈风华正茂的那些年。
他是欣慰的,这孩子能够好好长大,他这把老骨头也算对得起晚弥了。
可盛欲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足够让一个幼稚的孩子长大成人,让一个老人满头华发。
老年人的岁月流逝得很快,盛欲抚上外公的肩膀,就能感受他单薄松弛的身骨,消瘦不少,脸上长出一些深浅的瘢痕。
五年只不过是她弹指一挥间,却在外公身上留下残酷的印记。
清晰可见的,外公的人生,已支付出奢侈的五年。
“秧秧啊,对不起……”
“对不起,外公。”
两人同时开口,而后同时愣住。
是互相惦念,也常觉亏欠,盛欲和外公一同笑出声来,她没忍住拥抱一下外公。
家人就是这样,不论隔阂还是别扭,无论相隔再久,只要一个心灵相通的笑容,就可以放下一切。
外公慈蔼地摸摸盛欲的发顶,第一时间还是关心她:“路上很累吧?你也看到我好的很,你不要久留,回去休息好再来看我。”
向来缺乏家人关爱的盛欲,本以为自己无坚不摧,却在得到爱的时候满眼泪光,在外公面前,终究还是当年那个被外公带回家的小姑娘。
“对不起,是我自私地跑出国,这么多年对您缺乏关心,也没能做一个让您骄傲的孩子。”她自责地向外公道歉。
邓正恒懂她,所以轻声宽慰:“外公只是血压偏高,调养一阵子就好,其实根本不用住院,只是江峭不放心坚持给我安排这么多东西,也要多谢他费力操办了。”
盛欲回头,看门外光洁的地面投下一块阴翳。
那个男人让她自己进来,却守在门边,没有离开。
“嗯,我会好好谢他的。”盛欲让外公放心。
外公轻叹一声:“你们两个年轻人的事情我不该多嘴,只是有一点嘱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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