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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外天色已亮,裴季看了眼身侧昏睡的华音,再而呼出了一抹浊息。

    华音瘦了,不管是脸还是身子。

    不过是一个月而已,却几乎瘦了一圈。

    他从床上坐起,看了眼桌面上未动过的饭菜,还有小半杯水的杯子。

    她喝了他让人准备的宁神茶,也难怪她会怀疑是在做梦。

    裴季起身穿戴衣服,清理了一切痕迹,再而给她穿上了衣服。

    就让她觉得是做梦,多做几日的梦。

    估摸着她只有以为在做梦,才能让她无所顾忌的情绪外泄,才会在欲/海之中说出想他,念他,爱他的话。

    感觉的出来她这一个月似乎吃了很多苦,所以裴季才压制下了狠戾的冲动,慢慢的循环渐进,浅尝辄止。

    裴季是信她的,但也不是盲目相信的。

    她刺杀他的事情里边本就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且也有太多的巧合了,无论怎么看怎么分析,这件事里边有着很大的疑点。

    所以他才让人隐瞒着他的实情,若是她守诺,且心里有他,自然会回来。

    故而这金都城的探子比之前多了一半,为的就是守株待兔,同时也警示着金都城中血楼的人。

    如今终于把这叫华音的兔子守回来了,他原打算等疑点查清再来寻她,但晚间睡不着,便起来走了走,可走着走着便走到这里。

    随后发生的事情也全在意料之外,是他没想到,他也没想过阻止的。

    难能真心真意主动,他自然不会把她推开。

    现下他得搞清楚她在离开南诏时发生了什么事。

    复而忘了一眼便是睡着还紧皱着眉头的华音。

    虽然要询问她,但不是现在。

    裴季清理了密室,随即从密室中离开。

    从密室中出来后,在冷风中看到如桩子般站在树下的童之,与其对上了幽幽的目光。

    这架势,这眼神像是抓/奸一般。

    裴季:……

    他这小侄儿到底在这树下站了多久?

    ?

    作者有话说:

    套用评论的一句话——

    童之:妈的,这恋爱脑。

    裴季:……

    七十四章 [V]

    叔侄二人相继沉默了几息,还是裴季率先开了口,问:“在这等了一宿?”

    童之从昏暗的树下走了出来,停在了裴季的几步之外,面无表情的应:“也没多久,也就不到一个时辰。”

    裴季进密室时,已临近五更天,现在天已蒙蒙亮,可不就是没到一个时辰。

    裴季清咳了两声,再而从容转身往外走,淡淡道:“我自是不会再疏于防范得让她伤第二遍。”

    童之沉默跟到半路,才幽幽的道:“小叔是否觉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然为何一个晚上都等不了?”

    到底是做了,裴季有那么一瞬也是被噎得无话可说。

    看到小叔的神色,童之叹了叹:“小叔素来谨慎多疑,可为何偏偏对上华音,却是没了这些谨慎与疑心?”

    裴季脚步微顿,转身看向童之,脸色严肃道:“自然不是盲目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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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在南诏之时,华音有多次能杀我的机会,且能一刀刺中这里要我性命。”裴季指了指心口的位置,继而道:“可她并没有,且还避开了要害。”

    童之反驳:“这又能说明什么,终归事实上她还是出手了。”

    裴季微一低头轻笑了一声,随而转身往前走,不疾不徐的道:“在南诏,那血楼的鬼医给华音解蛊时用了一物铃铛,细听铃铛声音,与寻常铃铛声有所区别。”

    随在身后的童之一愣,不明所以,随即又听到小叔问他:“你可还记得南诏王被我踩在脚下,从耳中钻出的蛊虫?”

    “记得。”不过才过去一个月,童之自然记得。

    “虽已无法验证是什么蛊,但在大殿之内,南诏王越发疯狂的时候,我再次听到了这铃铛声,虽然远,但不会错听。”

    闻言,童之眉头微微一蹙:“小叔的意思是这二铃声有可能控制了南诏王体内的蛊,可与华音又有什么关系?”

    话语一顿,童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难不成小叔认为华音也被那铃声控制了?”

    裴季脚步顿下,转头看向他,脸色冷峻:“在客栈,华音刺杀我的前一刻,我再次听到了这道铃声,我很确定没有听错。”

    闻言,童之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不会以为小叔为了给华音开脱而扯出这样的借口,毕竟没必要。

    小叔要保下华音,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看法,这任何人中也包括他这个侄子,所以压根无需寻什么借口。

    裴季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华音被下了虐杀令,血楼的虐杀令如何,你也知晓,便不用我多说了。”

    此前他们抓到了血楼的底层杀手,从他们口中得知,血楼向全部杀手下达了对华音的画像与虐杀令。

    所谓虐杀令,便是以越残忍的方式虐杀背叛者,便越能取得越高的赏金和晋升。

    这也是裴季为什么会把华音隐蔽的接回来,关在密室之中的原因,为的就是不让血楼知道她在裴府之中。

    “若华音真的想杀我,如今我定是躺在棺材之中,而不是站在你的面前。”话语一顿,停下脚步,再次转身看向童之:“所以你也别太吓唬华音,她这一个月来,受了太多苦了。”

    华音所说关于他下不来地,不能练武之事,不用做他想也知道是童之诓骗她的。

    童之对小叔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

    沉默了半刻后,最终叹了一口气,由衷道:“在侄儿这里,小叔是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一个血脉相连的人,哪怕华音不是出自本意,但的确伤了小叔,侄儿做不到对她有好脸色。”

    裴季颔首:“莫难为她就好。”

    裴季看得出来童之听进去了,继而道:“昨晚的饭菜她也没动,你等天亮了送些吃的过去,让她多补一补。”

    华音醒来时看到空荡荡的床外侧,愣怔了好半晌才回神。

    昨夜见到裴季的时候,她一开始确实以为是在做梦。

    可拥抱,亲吻,水乳/交融都如此的真实,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这么的真实,怎么可能算是在做梦?

    可这床榻干干净净的,她的衣服也全然穿在了身上,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显然是收拾过了。

    除了裴季也没别人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华音不想随意乱猜裴季的心思让自己胡思乱想,总归他没有像童之说的那样卧榻不起,她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而且身为被精心训练出来的杀手,对人体构造异常了解,她昨晚也确定了他被自己刺伤位置,确定了她当初确实避开了要害,并未伤及他的肾脏。

    童之会骗她,让她难受愧疚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裴季是他的至亲之人。

    至亲之人被人捅了一刀,换做是她,估摸着会比童之做得更过分,或许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可能童之也想如此,但因裴季的阻止,他才没有冲动。

    童之的想法如何,华音也改变不了,她只知道裴季平安无事就很满足了。

    想起昨晚二人久违的鱼水/之欢,许是因为由心到身的契合,所以格外的舒爽,她也再度睡了一个好觉。

    从床上起来,华音才觉腹中饥饿。

    仔细一想,她从昨日晌午之后到现在也只是有茶水入肚,并无食物果腹。再者有可能是紧绷着的心绪也松了,这饥饿感便瞬间如同潮水一样涌了上来,有些猛烈。

    屋中有干净的水,但因这冬日没有炉子温着,水甚是冰冷。

    华音也并非真的娇生惯养,且这一个月也是风餐露宿过来的,也没有矫情的用冷水洗漱。

    可梳洗过后,看到桌面上的冷饭冷菜,华音就是再饥饿也全然已没了胃口。

    明明这一个月下来,连硬邦邦的馒头都啃过了,怎么一见了裴季,自己就娇气了起来?

    华音皱了皱眉,还是端起了饭碗,但看着那些冷菜上凝固的一层油,竟有股淡淡恶心感涌上了喉咙。

    现在看着都没有任何的胃口,更别说要下咽了。

    华音放下了碗筷,把放着过了夜的两菜一汤推得远了些。

    她倒了一杯冷茶,欲以水充饥之时,外边传来石门打开的声音。

    虽然希望是裴季,可因昨日送饭来的是童之,华音也没有太过期待。

    片刻后,帘子外传来童之冷冷的声音:“醒了没有。”

    华音站了起来,道了声:“请进。”

    童之拿着两个大食盒进了屋中,身后还随着一个女护卫。

    女护卫则提了两桶有盖子却依旧难掩雾气飘散的热水。

    童之把食盒放到了桌面上,看了眼那份饭菜,随后把桌面上的冷饭放入了托盘,端了起来,递给女护卫。

    期间,童之皆没有与华音说话。

    准备离去前,童之才道:“往后皆由这女护卫给你送饭,有什么要求便与她说。”

    华音低声说了“谢谢。”

    童之颔首,随即与女护卫一同离去,出了密室。

    人走后,华音掀开了两个食盒,一个食盒里边放着还有热气的饭菜。

    一荤一素,还有一小盅汤。

    另一个两层的食盒放的是果脯与点心,应该有几日的量。

    没有哪个被囚的阶下囚有这等待遇,俨然是把她供了起来。

    裴季是信她的。

    想到这,华音的嘴角弯弯,笑容也溢在了脸上。

    坐下用膳。

    用了膳后,又去洗了个热水澡,再躺回了暖暖的被窝之中,舒适感与幸福感油然而生,华音忽然觉得在这密室中待一年半载都没有问题。

    不用想如何应对血楼的杀手,每日吃了睡,日子倒也很惬意。

    大概是因这段时日下来寝食难安,现在安定下来了,所以这两日有些贪睡。

    一日下来,有些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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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见天色,华音却也在盼着天黑,盼着裴季来寻自己。

    白日睡得多了,晚间便也不觉得困了,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华音便躺在美人榻上等着。

    密室门打开的时候,华音蓦地起身,踩上便鞋便快步走到门前,把帘子掀开,在密室通道殷盼的等着。

    裴季进来时,便看到巴巴等着自己的华音,她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眼中似乎有光亮潋滟。

    有那么一瞬间,裴季觉得自己的这一刀挨得并不亏,好歹让这个小女人心里头念着自己了。

    不过,她能来迎自己,显然已经反应过来了昨晚并非是在做梦了。

    啧,还想多诓她几日,让她再主动几回,看来没戏了。

    现在是在清醒见着裴季,华音有些缩手缩脚,小声嘟囔:“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裴季瞧得出来她心里有隔阂,但也没有拆穿,走到她前面,握起她的手正要进密室,却发现她的手比他的手还要冰凉。

    看了眼她身上单薄的衣服,微微蹙眉:“怎么不多穿一件衣裳?”

    说着,牵着她入密室。

    华音小声应:“也不是很冷,也就没有穿。”

    入了密室中,裴季在美人榻坐下,把她也拉了下来环抱在怀中。

    有过一次失控刺伤裴季的前嫌在,华音总觉得自己还会再伤到他,所以身体有些僵硬,正要推开,却听到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莫要动,让我抱一会。”

    华音从不知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怀念裴季的怀抱,在他的怀中感到了熟悉,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贴在了她的胸膛之中。

    好半晌后,她才问:“你真的不怪我?”

    “你想我怪你?”他低声问。

    华音连连摇头,她自是不想的。

    裴季低笑了一声后,才不疾不徐的道:“我什么都知道,那血楼鬼医给你解蛊时取走的那一碗血就是用来练惑心蛊的,解蛊时的铃铛声在解决南诏王这个麻烦的时候,我也听到了。”

    华音愣了一下:“南诏王也被下了蛊?”

    裴季“嗯”了一声:“他也被下了惑心蛊,后来你回来那晚我也听到了。”

    他停了两息,又继续道:“你若真想杀我,便直接往心窝扎去,何必扎一处要不了我性命的地方?”

    裴季的语气与话语之中没有一丝的怪罪。

    华音听到她的话,眼眶渐渐红润,有些难受的道:“我本来就是来杀你的杀手,你为何要这么相信我?”

    裴季收紧了手臂,把她拥得更紧,低低沉沉的反问:“你是我看上的女人,相信你还要什么理由,嗯?”

    强势低沉的嗓音如同沉厚的水流从耳边淌过,令华音心弦颤动不已,在这一瞬间也感觉到了无比的心安。

    双臂环抱过他的腰身,知道他有伤,也不敢用力,但却紧紧的埋在了他的胸膛之中,闭上双眼,闻着那让她无比怀念,只属于他的冷香气息。

    不知何时,他们躺在了窄小的美人榻上,享受着重逢后的安宁,谁都没有再说话,也暂时不提血楼的事情,更是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单纯地依偎在一块。

    相偎相依。

    ?

    作者有话说:

    裴(古早霸道总裁)季

    七十五章 [V]

    不知过了多久,裴季把华音自美人榻上抱回了到大床,才把她放到了床榻上,她转手就攥住了他的袖子。

    裴季看了眼袖子,缓缓抬眸,似笑非笑的望向她:“这么黏人?”

    华音被他这么一揶揄,便讪讪的把手放下了,转身背对着裴季,闷声闷气的道:“既然嫌我黏人,那你便走吧,本来我就是你的妾室,再者我对你有愧,自然不能要求你什么。”

    听出了她话中埋怨的语气,裴季微佻眉梢,忽然觉得好笑的露出了一声笑息。

    不能要求什么,可这语气,这模样分明就是在赌气。

    分离一个月,她这小情绪倒是多了,也别扭了。尽管如此,可裴季嘴角却是上扬的。

    她使小性子的模样,怪可人的。

    裴季在床沿坐下:“离天亮还有些时辰,我不着急离开,而且还有正事没说。”

    背对着裴季的华音听说他不走,心情顿好,但听到他的正事二字,笑意渐淡。

    敛去小女人的矫情,华音从床上坐了起来,裴季把他自己方才解下的披风取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华音拉了拉披风,与他相视了一眼,轻叹了一息,而后幽幽的开口道:“在我离开南诏时听到了诡异的铃铛声,虽已警惕了起来,但还是遭了那杂货铺掌柜的道,我虽杀了他,但也被鬼医下了蛊。”

    听到南北杂货铺子的掌柜,裴季呼出了一口浊息,抬手把她额前的一绺发丝挽到了耳后:“到底是我大意了。”

    华音微微摇头,轻声说:“我们谁都没错,错在哪些心术不正之人的身上。”

    说罢,她又继续道:“中蛊后我的记忆虽然混乱,但也恢复了记忆,记了起来自己是血楼培养的杀手,而我入裴府的目的确实是来杀你的。”

    这答案只差没白纸黑字写出来了,所以他无甚在意:“这也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二人静默了一会,华音呼了一口气,再而道:“其实我本该在十六岁便被送来了的,可那时我依旧不服从血楼安排,所以被囚禁威胁了一年。因那一年的所见所闻……,我最终服从了。”

    说到所见所闻时候,华音指节泛白的用力攥紧被衾,脸上有隐忍。

    华音刺客天赋极强,且又长了一副难得一见的美人皮囊,所以血楼才会容忍她的倔脾气,但长久不听服从的,再美再有天赋留下也无用,所以便用了一些腌臜手段来威胁。

    血楼不会动华音,但却会让她见识到最可怖,最肮脏恶心的折磨,哪怕死都逃脱不了的折磨。

    血楼做事毫无底限,除却下蛊外,对女子,对男子各有一套威胁,不怕不从。

    而对女子的威胁,则是毫无底限,能有多恶心便有多恶心。

    她依旧记得在阴暗潮湿的地牢看见的那个背叛血楼的女子。

    肢体扭曲赤/裸,被惨无人道的虐待,各种臭味掺杂在一起,让人欲呕,女子的眼神中更满是绝望与求死。

    虐杀令,便是如此,不会立即杀死,而是以最残忍的方式虐待/而死。

    那女子对华音神志恍惚,却一直颤颤的重复着三个字“杀了我”

    华音亲手杀了那女子,让她摆脱了折磨。

    血楼,便是这么可怕的一个存在。

    而那个女子,也只是华音在那一年里见过的其中一个而已。

    那一桩桩一幕幕俨然在眼前浮现,她蓦地闭上双眼,埋在裴季的手臂之中。

    让她有一股恶心感涌上了喉间,既恶心又反胃。

    裴季似乎猜得出来那些回忆残忍,黑眸顿时静若寒潭,随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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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鞋上榻坐在了她的身旁,把她那紧紧撰着被衾的手拉入了手中,握住,再而伸出手臂揽她入怀。

    华音是倔强的人,能让她屈服之事,必然血腥丑陋,超出了人性能承受的范涛。

    华音缓和了许久后,呼出了一口恶气,心绪缓和了过来,从他怀中倚靠到了他的肩上,轻声说:“都过去了,我并不觉得可怕,只是觉得恶心。”

    裴季抬起手,宽厚粗粝的掌心在她柔顺的发顶上轻抚,沉声道:“我允诺你,那样的地方,将不复存在。”

    裴季的这一句话,比起世间所有的甜言蜜语都让她动心,她反握住了他抚/摸自己的手,脑袋轻轻一蹭,眉眼一弯,慢慢的道:“我信你。”

    片刻后,她道:“我知道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希望能帮到你。”

    说罢,她再缓声道:“血楼依着贩卖与拐卖孩童来培养杀手,也收留一些犯了罪,家中被抄家,因而对朝廷产生怨恨的人,为其办事。”

    “而且据我所知,血楼在很就之前就已经在密谋刺杀你的事情,不像是有人买你的命,而像是血楼楼主要你的命。还有我仔细回想了想,在南诏时候我见过锦衣卫所使的刀法,恢复记忆我才发现血楼杀手所练的刀法中有个别几招似乎对其是强制压制的的。”

    裴季闻言,蹙眉思索了片刻,道:“你给我演示一遍。”

    华音点头,二人相继下了床,裴季把自己的刀给了她。

    华音接过了刀,随而把披风脱下还给了他,然后便在密室中把杀手一套刀法演示了一遍。

    裴季双手环臂的端详着华音的刀法,再结合先前调查到□□年前富商与官员被绑架一事,心里已有了数。

    华音停了下来,,问他:“可看出什么了?”

    裴季把刀接过,随手一甩,刀刃入鞘后,道:“锦衣卫的刀法,在我接管北镇抚司后那两年陆续大改,你这刀法所压制是还未改良过的刀法。”

    华音仔细回想了一番,道:“我是十一二年前入的血楼,那时五六岁左右,前面几年练习不是这一套刀法,直到七八年前血楼换了楼主才开始练的这刀法,能钻研出这么一套刀法,恐怕对先前锦衣卫所练刀法了如指掌。”

    话语顿下,二人目光相触,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血楼楼主是曾是锦衣卫。

    裴季把自己之前的怀疑说了出来:“我与童之便怀疑过血楼中有人做过锦衣卫,但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有可能是血楼楼主。”

    他沉吟了片刻,继而道:“他不计一切想杀死我,显然与我有天大的仇恨,如此,我约莫知道这血楼的楼主是谁了。”

    华音闻言,惊愕的眨了眨眼:“这么快就知道了?”

    裴季颔首,随即缓缓启口:“能对锦衣卫刀法了如指掌,再钻研出一套压制的刀法出来,恐怕没几个人能做到,这个人很有可能便是前北镇抚司指挥使,陆殷。”

    华音愣了愣:“可他为何想要不计一切的要杀你?”

    裴季斜睨看向她:“抢了他的位置,我能权倾朝野,他却见不得光,这算不算一个理由?”

    华音思索了一息,点了头:“倒也算是理由,可似乎还未到苦大仇深的地步,所以并不止这一个理由吧?”

    “确实不止这一个理由。”他道。

    负手在腰后,指腹转着指中扳指,慢悠悠的说道:“他对我有深仇大恨,与十年前先皇被南诏劫为人质一事有关。”

    兜来兜去,还是因先皇被南诏劫为人质一事而起。

    裴季不紧不慢的说起陈年旧事:“当年南边洪灾严重,当时护送太子去南边赈灾的人便是这陆殷,他身为北镇抚司指挥使,却胆大妄为在当时身为太子的先皇眼皮子底下贪污赈灾银,让太子险些被废。再者当时与二皇子勾结,故意把太子从南诏边境经过的消息告知了当时的南诏王,所以导致先皇被掳。”

    “恰好此事被我查出来,在我去救先皇的时候,他被我所败,受了重伤逃走了,后来陆家一家以谋害皇储的罪名被处死,他的双亲与妻儿且被斩首,陆家只剩下他一个人。”

    听到这里,华音算是明白裴季为什么会这么笃定血楼的楼主就是陆殷了,这么大的仇恨,确实会不计一切都会要了他的命。

    说罢,裴季眼神冷冽了下来,沉声道:“知道血楼楼主是陆殷,便也容易想出应对血楼的头绪了,但现在看来,清理血楼前,得先清理锦衣卫。”

    锦衣卫中,恐怕不止一个是血楼的暗桩。

    说起血楼,华音想起了一个人,也想到了一个对付血楼的法子。

    她望着裴季,犹豫了一会嘴巴微张,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裴季察觉她的欲言又止,问:“你想说什么?”

    华音踌躇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或许,可以策反沈峋让他理应外合……”顿了一下,解释:“也就是在南诏时候名叫云霄那人。”

    裴季双目微眯:“沈峋?”随而似笑非笑的道:“听你的语气,似乎与他交情颇深。”

    华音对上他那不达眼底的笑意,恼道:“我与他并无私情,但因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所以自小便认识了,而在血楼再次相遇是巧合,在血楼多得他照拂,我才少吃了些苦。”

    裴季可不管这些,想起南诏她中箭的事情,面颊逐渐阴沉,声沉如水:“可在南诏,他几乎杀了你。”

    华音抿了抿唇,琢磨了一下说辞后,道:“我与他有七八年未见,彼此不知现在姓名。而那日距离极远,他不知是我,当然我不是说他是个好人,在血楼中没有好人,但我想说的是,说不定能因我与他的交情,说服他与你合作,来个里应外合,毕竟他的阶位似乎不低。”

    血楼楼主之下是左右护法,其次鬼医,再是八堂堂主,能坐上堂主之位,便是能说得上话的。

    于公,让沈峋与裴季合作或许能更好的击败血楼。

    于私,她与沈峋有交情,她想他有一个更好的结果。

    “你就这么信他,信他不会为了赏金与晋升而虐杀你?”

    听到虐杀二字,华音面色一愣,茫然瞬息后反应了过来,怔忪的问裴季:“血楼对我下的不是追杀令,而是虐杀令。”

    华音想起那些让人恶心记忆,背脊发凉。

    裴季呼了一口气,点头:“你好生在密室中待着,等我灭了血楼再出去。”

    华音垂眸沉默了许久,许久后才低声道:“上回,我明确与沈峋说过,我宁死也不会再回血楼,他也放了我走,再者年幼时我与他情同兄妹,他不会如此。”

    若非是上一次在南诏时他冒险从裴季这里救了自己,还放走了她,她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时她在他的眼神之中,还能看到一丝尚未泯灭的人性。

    看着华音,裴季沉默良久,他叹道:“我怎敢再让你冒险,此事莫要再提。”

    华音幽幽的道:“你不敢让我冒险,可你自己不也在冒险?”

    除去血楼,何其的凶险。

    他不敢让她冒险,难道她就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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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他冒险?

    思及此,华音眼神坚定:“我必是要见一面沈峋的,但同时也会让你伴我左右,可好?”

    华音倔强,裴季岂会不知。

    他沉默半晌后,吐了一息:“此事再议,现在晚了,你且先休息,明日霍府医会回到府中,我再让他过来给你查看身体有无亏损。”

    裴季松口,已是不易,华音也没有追着让他应允。

    ?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只顾说剧情了,来给红包让你们甜一甜[ps:留评才能发出红包]

    七十六章 [V]

    他们二人谈完后便躺在一块就寝了。

    华音许是心安了,所以睡得更好了。可裴季的睡眠如何,她也不知。

    约莫五更天的时候裴季便要离去了,他下床即便动作再轻,华音也还是醒了。

    华音揉了揉眼睛,半撑起身子。

    裴季与她道:“天色尚早,再睡一会儿。”

    华音摇头:“昨日一日几乎都在睡,不困了。”

    裴季穿衣的动作顿了顿。如此封闭无光的密室,什么消遣都没有,确实沉闷。

    沉了片刻,裴季穿着外衫道:“今日我让童之送一些书过来让你消磨时间。”

    想了想,又道:“天色尚早,与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华音颔首,起身披了衣衫,与他一同出了密道。

    刚五更天,天色依旧黑漆漆一片的。

    许再过不久便要下雪了,所以外边与密室内的天气明显有着很大的区别,华音不畏冷,但出了密室,寒风袭来时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裴季一扬斗篷,便把她纳入了怀中。

    她往四处看了眼,小声道:“有人瞧着,不大好。”

    华音能感觉到还有人在暗处看守着,但究竟隐藏什么地方,倒是看不出来。

    裴季揽住了她的细腰,低笑了声:“看便看,让他们酸着。”

    声音不小,耳力极好的暗卫:……

    华音扑哧一笑,环视了一周也不知暗卫在何处,也就当做没有人。

    密室所在是寒院里单独书房的小后院,入口则是在书房之中。

    裴季道:“这书房的院子是府里边最为森严的地方,看守之人皆是亲信,在暗处也布有不伤人,但却能让来人暴露行踪的机关。”

    裴季陪着华音在小院走了一圈,随后便把她送回了密室之中。

    透了气,心情似乎格外清爽了。

    晌童之送饭来的时候,与之同行的还有霍府医,就是裴季也来了。

    让府医来寒院,在别人看来是给裴季看诊,所以为掩人耳目,他也需得在书房中。

    霍府医来时全然不知是来给那个据说与姘夫私奔了的九姨娘看诊,所以懵了许久还没缓过神来,又被大人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瘆得好似和宿醉还没清醒一样,让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逃跑的九姨娘被抓回来后没被关在大牢中便算了,为何会被保护在了这如此隐秘的密室?

    保护与关押,霍府医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谁家犯人关押的地方还有如此齐全的生活所需?

    床褥衣柜,美人榻,屏风,香炉无一不全,这密室俨然是精心收掇过的了。

    还有便是童之与女护卫一同送来的食盒与一捧书。

    如此待遇,怎么可能是关押!

    这分明就是保护!

    而这让他最不能理解的是大人这么一个行事我行我素,且心硬手狠的人,怎么忽然就柔情了起来,让人觉得怪可怕的。

    霍府医心底翻起千帆浪,但到底是年纪大了,风浪见多了,所以面上倒还很是平静。

    看似镇定自若的坐了下来,在桌面上放下诊脉的脉枕,让华音把手放了上来。

    霍府医号脉时,华音道:“我身上的蛊虽然已解了,还劳烦霍府医看看可还有什么残留。”

    裴季斟酌了一下,在一旁接口道:“她在外奔波多日,风餐露宿,身子可有亏损?”

    霍府医闻言,眉头微微一跳,这话可是证明九姨娘真的跑过一回?

    既然跑过,大人为何又是现在这么一副体贴态度?

    霍府医满腹疑问,但也只能静下心来号脉,可摸了一会脉搏便察觉到这脉象有些不对劲,眉头不仅暗暗皱了起来。

    以为是自己方才胡思乱想断了思绪,所以号不准,便暗暗呼了一口气,再次全神贯注了起来。

    可依旧还是一样的脉搏,让他胆颤心惊,额间也隐隐沁出一层薄汗。

    霍府医这神色落入几人的眼中,都不禁屏气敛息。

    华音不禁提起了一口气,看到霍府医的神色,她怀疑是虫蛊在体内还有所残留。

    “如何?”裴季蹙眉询问。

    霍府医摇了摇头,然后道:“换一只手。”

    华音抬头看向裴季,裴季朝她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道:“若有问题,我会解决。”

    华音呼了一口气,把另一只手换到了脉枕上方。

    霍府医口干声哑地问华音:“九姨娘上一回的月事,是什么时候?”

    华音不解他为何这么问,到底是私密之事,所以看了眼另外两人,继而小声回:“或许是因为太过奔波,所以乱了日子,上个月没来,最后一次,应该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了。”

    霍府医闻言,再次摸着华音的脉搏,似乎确定了什么,额头上的泪水依旧汇流慢慢滑落,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他这副模样,让人无比紧张,裴季耐性渐无,声色俱厉的问:“到底如何!?”

    霍府医收起了手,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颤声道:“九、九姨娘”一咬牙,索性一口气道:“似乎有了。”

    三人都征愣了一瞬,似乎在思考霍府医这“有了”是什么意思。

    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童之,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握在手中的杯盏忽然滑落。

    杯子落地碎裂发出了“呯”的一声,茶水四溅,水溅到了自己与裴季的裤脚上。

    华音与裴季都循声往童之望去,目光甚是不解。

    霍府医摸了一把汗,看着不知情况的二人,明明也是极为聪明的两人,怎么在这个时候就没反应过来呢?

    希望大人反应过来后,不要牵连他才是。

    毕竟这离开了两三个月的小妾有喜了,是个男人被戴上这顶绿油油的帽子都会勃然大怒,更别说大人如此狂傲自负的性情,不杀人灭口才怪。

    华音与裴季都不是会往那一方面想的人,所以都满是疑惑。

    裴季看了眼童之,又看向霍府医,不悦道:“莫要打哑谜。”

    童之已然有些缓过神来了,看了眼华音的小腹,随后才呐呐的道:“裴家有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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