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注视着邢远,缓缓松了口气,低声道:“远,你想要的乐器,我一定都会帮你制作出来!”
他们又聊了一会,过后才下去吃早餐,早上的问题就此过去。
邢远想起昨天的鸟,转头去了后院。在此之前,木匠想起一些手续的事情,说要去罗尔城规划局问点东西再回来。邢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路上小心,最近怪事频发,千万不能松懈。
木匠连连点头,笑道:“当然!只要不迷路,我晚上之前一定会回来的。”
“嗯嗯。”
然后,邢远推门到了后院。
此时已经是早上时间九点左右,太阳当空照,阳光明媚,记得昨天睡觉之前,金鸟们带白鸟来后院玩了,不知道玩的开不开心。
推门一看,邢远视线定格,看见了倒吊在杆上的大白鸟。金鸟们不见踪影,不知道跑哪玩去了。而大白鸟好像已经昏迷了,神志不清,随风摇摆,彻底地没了活力。
怎会如此!邢远走了过去,左看右看没看见金鸟们,先把大白鸟放了下来,现在的它可怜如此,已经明显人畜无害了。
白鸟倒在邢远怀里,眼睛是半睁开的,气息虚弱,虽然还活着,但感觉下一秒就要归西。
“振作点,你是不是这里哪位邻居家的宠物?”邢远倒是想医治它,但手部升维完全没有感觉,另外,他只懂医人,至于医鸟,他可完全没有知识。
但是大白鸟已经没有完全反应,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一样,心跳衰微,人鸟殊途,自己总不可能给它人工呼吸,鸟与鸟之间那更不可能了。
邢远胡思乱想,有点犹豫要不要救治它,毕竟它大半夜撞了自家的门,对自己貌似抱有敌意,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带它去拜访附近的邻居们。
不管能不能医好,自己也得知道它是什么回事。
问到纳格和耶布,祂们不仅表示不认识这白鸟,还提议要烤掉它吃。大白鸟一听,吓得叽叽叫,还是邢远反应快,从祂们手下保住了鸟。
“哈哈,小鸟而已,别太上心啦。”纳格笑道。
“比起这鸟,我们昨天听见你吹奏乐器了哦,好听!什么时候再吹给我们听呢。”耶布问。
“有空的话随时都可以。”邢远特别高兴,邻居们喜欢种花乐曲!太好了!
“哈哈真期待。”
接着,邢远还拜访了克苏鲁、哈斯塔先生等,走到莎布女士那里时,小羊们围着他不停转,对大白鸟流口水。大白鸟差点吓到去世,对邢远恐惧升级。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小羊们围着小鸟流口水的一幕,邢远莫名有了翻译《山海经》的灵感。
怎么说呢,一种异物相融的冲击感?
不过可惜的是,莎布女士也表示不认识这大白鸟。
一路询问下来,邢远甚至对大白鸟产生了同情,原来,它居然是一个没人认识,连同类都不鸟它的可怜鸟。
“我忽然觉得,你昨天撞我的门,不是为了攻击我,而是寻找栖身之所,是这样吗。”邢远问了问。
大白鸟梗住了,连叽叽声都发不出来,金眸写满绝望。邢远对祂来说,俨然成为了世间最疯狂的存在。
但邢远没有放弃它,仍要继续询问邻居。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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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寻找,找到了钟楼附近。停在门前不远处,邢远在墙壁附近缩着脑袋,偷望书房的方向。
如果问犹格先生,自己肯定能知道答案,但是……邢远表情犹豫,就怕是见到犹格先生,自己就会控制不住地聊起知识,最后又是恍恍惚惚地回家。
犹格先生对邢远来说,几乎等于“最终答案”的拥有者,令他又渴望又不敢靠近,就如同考试的时候,答案就在翻页之后,但要控制住自己不能翻页一样。
毕竟,问题与答案之间,还隔着解题过程,如果你还想要过程的进步成长的话,就要学会抵抗终极答案的诱惑。
但是邢远想起《庄周梦蝶》,又控制不住地想知道犹格先生怎么看。
“昨天我才说要反省自己,怎么今天就又这样了。”
他托着白鸟,在门口呆站了好一会,有些出神,然后又走近了。
战胜诱惑的方法是面对诱惑,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但他怀里的白鸟吓得毛骨悚然,鸟皮疙瘩一块一块,怎么也不肯靠近钟楼。
邢远惊讶道:“有反应才好。”说明去对了,钟楼内应该有它认识的存在。
大白鸟没想到自己的抗拒会被这么理解,顿时加倍绝望。
邢远径直过去,敲了敲书房的门。
等了几秒,里面如愿传来人声。
压着心中的紧张,邢远心中默念般若心经,缓缓推开了书房门。
光线透过花窗照射下来,书房内的杂乱书堆依旧,外面吹来一阵轻风,引起无数书页拍打。
堆积如山的书籍之中,犹格先生跟上两次没有区别,随意地坐在书堆里面。
邢远顿了顿,连忙打招呼,说明了来意。
而答案是,这大白鸟也不是犹格先生所养。
“不属于任何人。”祂简单地回答了。
诚然,光明神的被盗权能,最多属于光明神,不可能属于任何人。
邢远点了点头道:“看来它是野生的,我好像误会了。”
祂看着邢远,忽然提到了昨天的乐声,直道:“天籁。”
邢远愣了愣,感动万分。
“感谢你犹格先生,上次城外的事情也是,真的多亏你救了我。”
“一件小事,不用记得太多。”
不过,说到这里,邢远忍不住问道:“那把钥匙,究竟是什么门的钥匙,犹格先生,为什么要给我?”
“普通的钥匙,可以连通一个特殊的地方,或许你需要它,所以我给了你。”祂淡淡道。
“是这样吗。”邢远若有所思,然后就准备告别。
但是忽然,对方提起了一件事:“你身上停着蝴蝶。”
邢远发顿,转头一看,居然真在自己肩膀上看见了一只幽蓝的蝴蝶。
自昨天起,后院也好,逢魔街也好,蝴蝶的数量明显增多了。这让他多少怀疑,有没有可能是《庄周梦蝶》的影响,或者说,这只是自己的自我意识过剩,本来春天就是蝴蝶比较多的季节。
邢远看着蝴蝶,有点出神,心中浮想联翩。
“你又翻译新作了,这次是《庄周梦蝶》吗。”又是突然,祂说出了令邢远震惊的话题。
邢远猛地抬头,但他没有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犹格先生无所不知,知道信息网的事情再正常不过。
“是……我确实翻译了。”
邢远抱着大白鸟,心跳加速,还是忍不住问了。
“犹格先生……你怎么看《庄周梦蝶》呢。”
祂视线微抬,看向邢远的眼睛,道:“……嗯。”
大白鸟前后一看,金眸剧烈颤动,就知道恐怖即将发生。
这两个疯狂存在,居然当场开始了……交流!
它怎么也是有经验的太阳权能,在邢远张口后立刻封闭了听觉,避免听见任何知识。但是光看着而已,它就意识到了交流现场的疯狂,连忙规避风险,可不敢乱听乱看!
邢远走进书房时还是比较腼腆的,是那种人类幼崽特有的拘谨,但随着他开始说话,他的表情逐渐发生变化,笑容逐渐大胆,语气、说法甚至连态度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跟刚刚判若两人。
他肯定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事实上,他露出了相当疯狂的表情,开始还保持着距离,几分钟后直接走近了,身上散发着即使放在神级存在中,都会显得异常的疯狂气息。
大白鸟被严重降维,跟斯哈差不多遭遇,思想也差不多动物化了,因此遭遇这么疯狂的情况,它不得不心惊胆战。
“是吗。”邢远笑容灿烂,明显已经谈过了一个话题。
“还是被犹格先生看出来了,仅用三四句话翻译《庄周梦蝶》的原因。”
他低着头,补天的时候通过那些“丝”,他大体知道了大家对《庄周梦蝶》的理解,很不可思议,里面有很多妙见,有些还是雏形,有待日后孵化,但总体来看,他还觉得不够。
虽然这么说会显得非常傲慢,但还是需要客观看待的。
“大家确实很厉害,不过……”
邢远说着,视线看向了对方,仿佛在等待对方的答案,暗金的双眸熠熠生辉,心中的想法表露无遗。
他还想看见,更多更丰富甚至更疯狂的读解,最好是可以颠覆一切、揭露一切,打破所有既定认知的读解。
《庄周梦蝶》是可以容纳得住任何角度之解读的文本,它可以很简单,如文本所显示的那样,仅仅是一个故事,非常日常,粗看没有特别之处。但它也可以很复杂,复杂到可以填入整个文明的思想资源,再进行解读。
某种意义上,解读它的角度丰富性,正取决于解读者的思想资源储备。
邢远低着头,视线抬起,诚实地表露了他的好奇。
而对方不禁微笑,缓缓地说出一个又一个角度。
这就好像,起初,一个苹果,只能看见某一面,现在,能看到的面相越来越多,逐渐立体,逐渐还原。
在这里,柏拉图的“理念论”,到贝克莱的“存在就是被感知”,到休谟的“怀疑论”等等思想资源都出现了,角度、深度无尽无休,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众多文明所绽放的思想光辉,都成为了祂的话语点缀。
但你以为立体就够了吗。
不够,立体只是三维意义上的而已,紧接着,祂突然打破三维,进入了四维的领域。
如果说刚刚的读解只是洗地表的大型轰炸的话,接下来的,则是核爆!
第104章
此时,逢魔街后巷。
“看来又去了犹格那里。”
“你啊,看起来很信任我,但其实很提防我吧。”
房东看着钟楼的方向,眼神深远,嘴角没有弧度。
邢远很多话总是停于表面,总是以“善良”、“好人”等词划分与别人之间的距离。因此,别人总是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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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他”的亲近距离。
看起来性情温和,对不感兴趣的事情不会过多思考,热衷于节约脑力,自律自省。表面好接触好交流,实际铜墙铁壁,油盐不进,冷暖不吃,专注自我世界,不在意物质,几乎不受诱惑,很难被任何东西取悦。
在此之上,还有几近无中生有,全部由自我思考出来的知识结构、由自我构建出来的认知结构,过于完整和强大的精神,几乎无懈可击。
物理手段先不说,单论精神,催眠、蛊惑、诱导,好像都不太可能实现。
房东站在阳光下,狂风吹拂着祂的衣角,祂身后是一间普通的教堂式建筑。几天不见的斯哈被祂锁在笼子里,浑身散发着恐怖气息。
“也不用这么生气吧,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祂转头看向斯哈,露出招牌般爽朗的笑容,道:“接下来才是关键。”
与此同时。徐厚街道。
半夜遭重的星空教会众人已经全部恢复,重新调整了策略,聚集在一间暗屋讨论昨天发生的事情。
黑衣人换了一双新眼球,还不是很适应,心中烦怒道:“不用讨论了,可以确定他的力量在真神的领域了,光明神的权能在他面前根本不能打!”
“不,还不能下定论,他不可能在家里养恒星吧,考虑到他可能是维度知识的掌控者,有可能我们看到的都是降维过后的景象,还不好判定他本人的具体力量等级。”红衣人道。
“对,维度知识太作弊了,有这种知识在,我们根本无法判断他的所在等级,最多只能看到过程和结果!我无法理解,他如果拥有真神级别的力量,至今为止他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几个干部当场吵了起来,场面杀气腾腾。
“你们在吵什么,别激动,冷静,各位。”突然一道声音压过讨论声。
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新来的人。黑衣人率先问:“你一个新人,也敢插嘴我们干部的事?”
新人走上前,他的名字是杰特罗,三年前才加入星空教会,出身奥奴帝国,因为能力出众,智谋过人,破格参与了罗尔城这次的特殊行动。
当时,上面下了最高指令——【所有干部,就近处理罗尔城】。
杰特罗看着众人,丝毫不惧,大声道:“你们都抓错了重点,对付他确实是为了尽快斩断不受控制的因素,但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是维度知识!这才是最关键的,是我们最首先要调查清楚的情报!”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都变了。
“你们也看见了,光明神的权能在他面前完全没有施展的机会,光明神在我们已知的神明规模里面,已经是恒星级别的强大真神了,虽然去到逢魔街的只是祂被我们盗取的部分权能,但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杰特罗见众人沉默,继续强调道:“他的维度知识至少可以影响恒星级别的神灵,上不封顶,你们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随意降维、随意升维,也就是说,他可以随意将神级存在贬为低维存在,与此同时,还能随意将低维存在升为神级存在。有史以来,不,宇宙开辟以来,可曾有过这么疯狂的知识?什么样的生灵才可能掌握这种知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全场鸦雀无声。毫无疑问,他们对“米修斯”的认识被颠覆了。
对,关键的不是米修斯,而是米修斯拥有的维度知识。
“确实,他的所有异常都集中于维度知识,如果我们知道维度知识的使用逻辑,说不定我们就能对付他,甚至是盗取他的知识。”红衣人突然双眸发光,暴露出明显的贪婪。
杰特罗接着道:“如果我的猜想成立,那么信息网上的神话也可以解释,那些故事是经由他的思想出来的,所以得到了升维,或者可以这么说,他用文字构建了一个神级领域,所有阅读者都会进入他所构建的神级领域。神级领域之中埋藏着众多知识,阅读者如同试炼一般,经由试炼才可能解读其中的知识。”
“《庄周梦蝶》这个文本比较特殊,神级领域走出文本,入侵了现实,你们注意到了没有,他的力量在提高,随着文字,不断进步,学习速度超乎常人,甚至到了吓人的地步。”
文本展现出来的神秘规模每次都在拓展,女娲补天的时候还在人类肉眼可以识别的范围之中,但女娲造人的时候,祂的形象已经呈现出了宇宙规模,真正的祂是什么规模是未知数,但毫无疑问,米修斯的力量在提高,伴随着他疯狂的学习速度,根本无法想象,未来、明天,甚至是下一秒的他会拿出什么样的奇迹。
疯狂进步,无法预料,极度危险。
“甚至,我怀疑星空上新出现的星座也跟他有关,是他通过某种神秘方式制作出来的。”杰特罗大胆猜测。
“如果我们想对付他,必须提早,最好是现在此刻,不然等他彻底掌握住维度知识,我们就不可能有机会了。”黑衣人道。
“没错,而且更重要的是,你们想啊,如果我们盗取维度知识成功,那我们岂不是可以拥有任意升降维的力量了?”红衣人面色激动。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暗屋中就充满了抽气声,全员想法一致。维度知识,杀神与造神兼可能的梦幻知识啊!谁能不心动!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要想办法控制住他!”红衣人已经忍不住了。
不过,杰特罗对此还有一点疑惑。虽然他言之凿凿,好像维度知识确有其事,但他还不敢完全确定事实,毕竟这些全是他没有证据的推测。说不定,米修斯还真有神明相护呢。
而星空教会的习惯也在这里体现了,他们从来奉行大胆假设,用命验证精神,正是无数死尸堆起了他们关于不可言说、无法明状等存在的情报。
现在,他们面临一个前所未有,没有一点情报的对象,当然要用多个手段去衡量对象的高度规模。
“我们要一步一步了解他,然后克服他,消灭他。”杰特罗表情闪过一道狠色。
看上去,星空教会这次是要举全教之力出动了。
就在这时,暗屋后传来一道人声。
“确认有人走出逢魔街了,是前天进入逢魔街的一名木匠,名格赫罗斯。”
“该木匠与米修斯有过接触,据调查,他曾经委托木匠制作乐器。”
人声把调查到的情报都说了一遍,木匠格赫罗斯的相关个人资料都被调查出来了。
“一名【盲者】,在木头方面有点造诣,普普通通,最多有点异常的是他好像会晚上梦游,曾经被不少人投诉过。”
“梦游就要被投诉?不过,能跟他接触的会是普通的木匠吗?还被他留在家里住了。”杰特罗沉思。
“需要试探一下,”黑衣人突然站了起来,对众人道:“由我去吧,不管是不是【盲者】,情报越多越好,如果那木匠只是普通的【盲者】,我们说不定可以考虑换人潜伏到他身边。”
红衣人一听,跟着站了起来,狠戾道:“你先去执行,那木匠不是出了逢魔街吗,我现在就伪装成他进去,不用等你解决。”
“好啊!”杰特罗双手赞成,“推行下去,反正我们有的是命,填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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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无所谓!”
众人相视一眼,立刻开启了行动。
整个罗尔城百废待兴,市民皆忙着构建新秩序,规划新生活的时候,他们暗流涌动,不只是逢魔街,其他街区也有渗透。
另一方,逢魔街钟楼。
交谈仍在继续。
从三维到四维的跨越无异于对以往知识的大颠覆,以往的既有知识、既有认知都被迫放在了处刑架,此前无懈可击的知识,在这里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这是一场过于强大的知识冲击,摧枯拉朽一般,推翻了太多太多的认知。
你睁开眼睛一看,好像瞬间看见了无数星球的崩坏,银河倒转,恒星破碎。甚至由于规模太大了,反而让人没有实感。
邢远呆了很久,没有意外,听完对方的话,他垂头微笑,眸中泛着浅浅的辉光,眼底仿佛有一个周转不息的深层宇宙,流露出遥远而璀璨的光景。
为什么能从《庄周梦蝶》的解读扩大到如此超越性的解读?这可能很难说与旁人听。
如果交谈的内容是银河、宇宙等浩瀚事物,比如相对论、量子力学,可能就容易理解了,但邢远翻译的《庄周梦蝶》仅仅是一个文本,由罗尔塞语一百多词组成。
解读文本,听起来不过是文科范围内的一个事件,通常来说充满着主观而且个人的理解,好像没有所谓客观性,一千个人有一千个解释,想怎么解释都可以,很难在“读解”中找到客观科学的所在。
主观与客观,似乎是不相容的两个东西。前者充满着自由,后者是固定不可更改的法则。
但主观和客观其实可以不矛盾,主观中也有客观,就像人的心理虽然各人不同,但却存在普遍的心理结构,客观上,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任何人都有喜怒哀乐。
在此意义上,对方的做法,则是将所有关于《庄周梦蝶》的主观想法,全部说了出来。然后,又将刚刚关于《庄周梦蝶》的解读,再次解读了一遍,也即是关于解读的解读。
如果说主观不同,本质是解读角度不同,那么祂便将“主观”的角度全部拼了起来,再从中挖掘重构,就形成了无懈可击的客观。
所有的主观聚合起来,可不就是客观?
邢远从来没想过,读解居然还有这种方式,包揽所有,形成了绝对的逻辑闭环。听完祂的话,你无论怎么钻空子,都无法思考出祂的说法之外的说法。
祂将所有的可能性,三维的,甚至超越三维的,都说了出来。
每句话、每个词都打在了邢远心底,狂风暴雨一般,冲刷着内心的沙尘大地。邢远听着,仿佛真的感受到了雨滴,不断被打湿,浑身都湿透了。但是雨滴,又可以是养育苗子的水分,积极汲取新知识、新视野,才能继续进步。
啊,原来这世上还有这种读解方式,令人仿佛在疯狂边缘徘徊。
但是……也不必过度紧张或者惶恐。
邢远不自觉地笑了,道:“不愧是犹格先生,不管是理科还是文科,你好像真的无所不知,如果知识之神真的存在,可能就是犹格先生这样的人吧。”
诚然,罗尔城也有文理之分,只不过没那么截然分割。
祂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顺着邢远提到的“文科”,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文科与理科,存在区别吗。
罗尔塞语的理科,更准确的说,应该对应的是“科学”。
邢远顿了顿,有点震惊,不过他没有思考多久就顺着回答了。
“应该没有区别。”
当人们使用“科学”这个概念的时候,脑子中通常想到的是既成的知识体系,是别人所谓验证正确的知识集合,这个思路放在某个历史时期可能正确,但放在整个历史上就完全不够看,因为每个时代的知识都不一样,后代持续性地推翻前代。
科学作为方法论,最重要的是实证,科学是由实证堆积起来的学问。虽然地球的近代科学也已经连“实证”这个方法都开始质疑了,但用“实证”作为方法论,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合理的。
所以,与其说“文科是不是科学”,还不如说“文科能不能实证”,可能这才是问题的正确问法。如果文科也能跟科学一样任意实证,那么这个问题就自动消解了。
学习知识的同时,也要提升认知能力,不然只会永远地困在某个问题里面,或自欺或自弃。
邢远深以为然,也便知道,对方问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在说:知识就是知识,没所谓文理,没所谓主客观,一切皆是知识,一切皆是信息。
这里面甚至还有更疯狂的意味,比如说,你我也是知识,你我没有区别,你我活在一体。
这是……多么辽阔而浩瀚的说法。邢远越听越沉迷,也顺着话题,说出了在此之上的疯狂见解,根本没有止境,还可以有更多……更多。
双方的交谈从九点多钟,一直持续到正午。
邢远忘乎所以,怀中的大白鸟多次被他抱到窒息,堂堂光明神的权能却沦为了抱枕,更悲剧的是,它还不敢听不敢看,生怕一不小心听到了过界的疯狂知识,导致权能崩散,毁于一旦。
但好在正午时刻,邢远恍惚地记起了自己的事情,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直说着抱歉,然后直往外走。
大白鸟终于等来黎明的曙光,无比激动。
“抱……歉,我得回家了。”
邢远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摸着头默念般若心经。
对方或许察觉到了他的矛盾,缓步走到门口,然后说了一句话。
邢远隐约间记住了,但是走回去的路上才突然想起来。
那句话,相当于英语的“Stay gold”。
“犹格先生真的是好人啊。”邢远慢慢恢复正常,低头对大白鸟重复夸赞。
犹格索托斯在他口中居然是个大好人,大白鸟快疯了。
回到家门,邢远发现自家的门是开的,明显有人进去了。
是格赫罗斯先生回来了吗,这么快?他惊喜地走进门口。
第105章
邢远回家一看,啥人也没看见,叫了叫格赫罗斯,也没有收到回应,找遍家里内外都找不到人。
“奇怪了,我不会是被闯空门了吧,但是除了前门和后门被打开了之外,其他地方感觉跟我离开的时候没有区别,小偷?怎么可能,整个逢魔街都知道我穷得只能种田。”
邢远摸了摸头,交流的后遗症太重,他还是有点恍惚,感觉摸不着北。
“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没能抵抗住诱惑。”
他一边深刻反思,一边再检查几遍自家,一直到确信没有其他问题之后,才缓缓地坐了下来,用沾着凉水的毛巾敷着额头。
倒不是发烧了,只是可能过度思考,身体还没有冷静下来,处在某种亢奋状态,甚至还因为过度消耗能量,导致肚子有点饿了。
大白鸟被他放在长木椅旁边,脑袋伸伸缩缩,好像试图逃跑,但实在不太敢。
邢远仰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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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上,已经摘下了隐形眼镜,正在闭目养神,均匀呼吸。
不得不说,那隐形眼镜是大陆罕见的神器,虽然邢远只以为是房东的魔法道具,很自然地接受了它,但它其实相当不一般。
比如摘戴上,它比普通的眼镜方便多了,貌似还能记得人的行为模式,自动对应眼球。质地上,它戴着的时候是软的,但摘下来后就是硬的,其中不知道设置了多少魔法效果。功效上自不用说,太绝了,大陆上能有几个这么强大的封印手段。
因此,大白鸟看见邢远忽然低头摘眼镜的瞬间,简直愣住了,虽说本来就被降维了,但直接被他的肉眼注视时,降维效果更是超乎想象。
虽然早有情报,但真实目睹到,还是会感觉惊心动魄。
大白鸟看得眼睛都直了,同时也陷入了犹豫之中。也许,没人告诉过他,抛开其他东西不说,“他”在祂们眼中,有着无与伦比的美,如若梦幻,不可思议。
初次见面,也许很多神都会对“他”抱有好感,就像人类世界之中比较平易近人,亲和力高的人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大白鸟心情复杂,同时也在暗中挣扎。
约十几分钟过去,邢远从闭目养神中醒来,慢慢戴回眼镜,视线投向大白鸟,惊讶道:“你还在吗。”
大白鸟吓了一跳,脑袋后缩。
但邢远并不在意它的反应,从恍惚中平静下来,意识清醒之后,他开始思考具体交谈内容,跟之前不一样,这次交谈他隐约记住了一些内容。
自己最近的奇妙遭遇,似乎别有理由,暗藏玄机。
想着,邢远又看回了自己的手,虽然依然没有升维的迹象,但只要继续专研下去,自己应该就可以掌握住那个能力。
“我最近看见了那么多神异的东西,是不是就意味着,我离【察知者】的距离更近了呢。”
他抓起毛巾,淡淡地微笑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之前,邢远的思想多少受着这句话影响,在地球时也不怎么执着于怪力乱神的事情,因为人类世界有它的规则,过多的力量不仅可能打乱世间的秩序,还会影响自己的性命修养。
人前显圣,谋求多余的便利,受到多余的关注,非自己所求。人之道,当以人要求自己,该有的会有,该知道的会知道,只是时机不好把握,所以才要时刻稳住自己的心。
“立足于己,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最近的遭遇也让邢远感觉到,积极面对神异,思考神异,也是对自己心性的考验,自己确实能在其中有所成长。
毕竟,写的多了,交流多了,罗尔塞语就进步了很多,对罗尔城的理解也更丰富了。没有碰撞,就没有成长。《西游记》还要讲九九八十一难,自己的遭遇又能算什么呢。
“虽然不好理解的怪事那么多,但那都是成长所必然经受的考验吧,我要努力克服才行,慢慢来,总会知道的。”
邢远逐渐找回正常的心态,气质也恢复了正常,他转头看着大白鸟,忽然联想到了之前见过的小黄鸟。
大白鸟顿时后缩,蓦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感觉有点像?你……会不会是光明教会的鸟?”
邢远盯着它,立刻破案了。太有可能了,你看,除了没毛了之外,长的这么像!
上次光明教会夜袭,把自己转移到了什么圣地,这次更离谱了,还派来了一只半夜发光的大白鸟。
邢远想起黄鸟长老之前的友好宣言,原来他们表面上那么说,实际上仍然要对付自己吗。
此时的黄鸟长老浑身发毛,停下了前往会议厅的脚步。
“怎么了,怎么感觉发生了末日级别的大恐怖?”众人纷纷看向他,一脸惊惧。黄鸟长老无故惊惧,总觉得搞砸了什么。
而邢远低下腰,暗金的眸子逼近大白鸟。
大白鸟瑟瑟发抖,几乎窒息,死命地摇头。
“你好像有话要说,”邢远毕竟不是魔鬼,不至于为难一只秃毛的鸟,“这样吧,我问你一些话,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大白鸟簌簌点头。
半个小时过去,邢远不断转换问法,不断比划,还真从鸟身上问出了很多情报。尽管它还不算可靠的情报来源。
据鸟所说,它是被一个邪恶组织操纵,迫不得已夜袭自己的,它也仇恨那个邪恶组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另外,它与光明教会有关,而且地位超凡。它因为发现邢远对光明教会不具备好感,它卖力地表示光明教会是好组织。
“我只是一个药师,真不知道怎么得罪你们这些组织了,就因为我之前不相信你们的预言吗?”
邢远抓着鸟,缓步走向厨房。
大白鸟惊恐,死命挣扎。这家伙问完了情报要杀鸟吗!
但邢远只是把它放在火炉下,开口道:“你可以生火吧,咱们先准备午饭。”
大白鸟死里逃生,也就不敢再有想法了。它能感觉到,如果真招邢远不开心,它是绝对会被吃了的。
此时,大概是中午时间12点半。邢远在柜台惯常练字,时不时看了一眼信息网,了解相对新鲜的事情。
信息网可能是因为沙拉曼当下比较忙,很多东西审核不过来,所以内容更新很慢,到处吞贴,但众人并没有怨声载道,都表示了理解。
从一些帖子里面,邢远知道了罗尔城最近的社会变革,诸如旧派贵族的败退、卫星城的胜利等等。情报不多,但充满了想法。
他们又将修补天空的功劳归给了他们塑造出来的“米修斯”,聊的不亦乐乎。不过他们也确实说对了。
邢远慢慢思考,整理出了一定的逻辑。自己头顶有着声音们,声音们总是悬在上空,偶尔笑出声音,偶尔热烈聊天。这一次,因为自己主动请求帮助,所以声音们帮助了自己。也就是说,通常来说,声音们只是会守望着自己。
自己不能依赖声音们的帮助,要自己成长才行。
邢远郑重点头,表情认真。而与此同时,他又听见了大家的欣慰笑声。
刚想道谢,邢远蓦然感觉无数视线盯着自己,自己好像一直都被看着,就没停过。
“谢、谢谢……”
但是暖心的同时,邢远也有点别扭,大家一直看着的话……岂不是自己做什么都被知道了,包括刚刚跟犹格先生交谈的事?
邢远不禁抱着头,忽然像犯了什么戒律一样,坐立难安。好在上方的温暖依旧,他才慢慢放下心来。
上方,有道声音好像特别鼓励他顺着本心,想去便去,想交流便交流,有何不可?说着说着就发出了逍遥快活的笑声。
邢远有点傻眼,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接着,那道声音就被其他声音淹没,貌似存在多种说法一样。
有没有可能……声音之中也有不太正经的声音。
“嗯……我还是专注自己吧。”邢远不再关注神异,看回了信息网,慢慢读取语料,然后写着自己的文字。
大白鸟彻底成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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