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程公子有什么想法吗?”
程谦挥了挥折扇,全然不顾殿中的凝滞,悠然自得道:“依我看,林仙君就是不错的人选。”
第34章 迷雾
殿中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转移到了程谦身上,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林溯之咽下一枚灵果,不紧不慢地拿过桌上的锦帕,擦干净泛着水光的指尖。
“承蒙程公子抬爱,但溯之似乎暂时还挑不起这根大梁。”
林溯之的嗓音很温和,但温和下还浮着一层上位者的冷峻。即使他静静地坐在那,也有一种无声自威的气势。
程谦不以为然,笑道:“林仙君就不必自谦了,谁不知道您刚刚进阶到合体后期了,若您还不配,那修真界中恐怕也没几个人有资格了吧?”
话音落下后,数道艳羡的目光立刻落到林溯之身上。
程谦这话把他高高地架了起来,无形中把他从殿中众人“孤立”了出去,虽是奉承,但明显没什么善意。
林溯之听到身侧传来一道嗤笑声,谢泊非似是觉得有趣,凛冽的目光径直把程谦不怀好意的眼神逼退了回去。
他轮廓本就生得冷硬,面无表情时更显得骇人,程谦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半截。
但谢泊非仍没打算放过他,“久闻沧玉楼门风端严,没想到竟养成了二公子这般酷爱指手画脚的做派。”
此言一出,殿中立刻传来阵阵窃笑声。原因无他,这程谦素日里行事风格就不为众人所喜,但碍于他的地位,也没什么人敢和他起冲突。
今日有谢泊非出头,自然出了他们心中的一口恶气。
但这毕竟是在风乔声的主场中,林溯之不想闹得太难看,他轻轻碰了碰谢泊非,示意对方收敛点。
没想到桌案阻碍了他的视线,指尖竟触及到一片温热。
原来是他不小心碰到了谢泊非的手。他能感觉到,对方也同时愣了愣。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偏偏二人的心思都不清白。
“咳”林溯之快速抽回手,借掩唇掩饰住慌张。
程谦作为这场风波的主角,显然已经被这二人遗忘了有一会了,他面色难看地开口道:“谢仙君言重了,我不过是好心提出个建议,还不至于被扣上这种罪名。”
林溯之没忘记风乔声那天和他说的,程谦刚到风花谷那日就在议论他,估计已经挖好什么坑给他跳了。
说实话,他还挺好奇程谦使了什么幺蛾子,但显然,今天这种场合并不合适。
“程公子若真有这番心意的话,可以明日向掌门提出建议,届时若掌门做出相关决定,我自然会前往临微海。”
风乔声也适时地打了一番圆场,快速揭过了这个话题。
—
今晚已有不少人从风花谷中启程离开,他们大多来自小门小派,没资格参与重大会议的决策,自然也没有多待的必要。
黎映手里抱着一把花,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其实我有时候也挺羡慕他们的,不必参与权力的纷争。若修仙修得顺,则是锦上添花;修得不顺,守着一亩三分地也能过得不错,哪像我们,唉……”
闻轻雨替她翻出一只花瓶,言简意赅道:“他们也在羡慕你。”
的确,光是灵昭门外门弟子的身份就令无数修士心向往之了,更别说像他们这种内门弟子了。顶尖的资源、顶尖的实力,同时也赋予了他们相应的义务和责任,即便如此,也令无数人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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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映叹了口气,自觉揭过话茬,解释道:“最近事情有点多,口不择言了。”
林溯之知道她最近压力大,有心出言宽慰,但最终也只是为她默默添了杯茶。
“溯之,我听说今晚程谦又没事找事了?”黎映问道。
“不算什么大事。”林溯之简单解释了一番,“估计心里憋着什么坏水呢。”
趁着谢泊非不在,黎映眨了眨眼,缓缓凑近林溯之,悄声问道:“师兄当场就把程谦给怼了?哎呦,这个画面真有点难以想象呢。”
“嗯……师兄只是维护一下他们师弟,这很正常。”
“啧,你觉得是就是咯。”
兴许是林溯之心里有鬼,总觉得黎映的话带点深意,再加上上一次黎映的试探,他又忍不住解释道:“换做是师姐被为难,师兄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哈哈哈哈哈,”黎映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先急了!”
得知自己又被耍了,林溯之已经麻木了,无奈道:“师姐又拿我取乐。”
闻轻雨同情地看了林溯之一眼,想必也没少受黎映的折磨。
夜色渐深,林溯之不再打扰黎映的休息,起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
就寝前,一阵微凉的晚风借着窗户缝隙钻进了室内,烛火一阵摇曳,在墙壁上投出一片漆黑倒影。
林溯之支起上半身,紧了紧木质的窗。
透过缝隙的最后一晚,他看到,今晚似乎是上弦月。
—
林溯之久违地做了个梦。
梦里他行走在一片虚无中,四周皆是白茫茫的雾气,再轻的脚步都能激起一阵空旷的回音。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一直在前行。
终于,雾气渐渐散去,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似乎能将整个空间都映射进去。
奇怪的是,林溯之并没有在镜中发现自己的身影。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轻触碰到了镜面,那镜面立刻化为阵阵水波,用一种温和又强势的力量将林溯之吸了进去。
等林溯之再回过神的时候,却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他像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出现在了这个空间中。
而这里,正是他原本的家,他在原本的世界中、真正拥有的家。
而原本的自己,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他听见“原本的自己”开口说道:“在这具身体里还适应吗?你来到了我的身体中,我又去了你的身体里,我们算是扯平了。”
这幅场景理应是很荒谬的,两个“林溯之”跨越了时空,互换了彼此的灵魂和身体。
可这却是真实发生的。
“你是说……你也穿越到了我的身体里?”
“穿越……嗯,没错。我不知道天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说来也是幸运……我在你的身体里过得很快乐,体会到了很多陌生的情感。”
“你已经适应现代的生活了吗?”
“你不是也适应了修真界的生活吗?”
是啊,他已经适应了林仙君的身份,适应了这个身份为他带来的一切,也适应了身边有某个人的陪伴。
“我为什么会做这个梦?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你?”
“有因必有果,或许是天道安排的呢,也说不定。不过看你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你似乎对我在这边的生活很担心?”
“性格使然吧,我并不适应原本的生活,这次互换反而给了我一次新生的机会,同时也谢谢你让‘林溯之’活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那……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你也是。”
眼前的场景再次漫上一层白雾,潮湿的水汽包裹住了身体,同时也蒙上了他的视线。
雾散去后,林溯之再次回到那片虚无中,那面镜子早已不知去向。
他继续行走,寻找着出口。
—
翌日,天边泛起熹微,林溯之皱着眉从被褥中睁开眼睛。
昨晚睡得无比乏累,甚至不如不睡。
他睁着眼,放空着思维,然后猛然想起那个梦。
梦的内容……他还记得很清楚,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或许那并不只是单纯的梦,更像是某种奇妙的因缘际会,让他和那个人有了短暂的联系。
林溯之时常会忘记,自己并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住民,随着在这里生活得越久,这种意识也就越来越模糊。
好在昨天的梦,提醒他重新思考起了很多东西。
比如——谢泊非喜欢的,究竟是原本的林溯之,还是现在的自己?
想通了这一层,林溯之的心头竟罕见地轻快了些许。
自从结思楼那一晚,他心间一直坠着一块东西,让他不敢轻易去回应那份炽烈的感情。
于是也就有了后面的诸多推拒与拉扯。
但林溯之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促使他做出那些决定。
多亏了昨晚的梦,他现在知道了。
他担心谢泊非所心悦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原本的林溯之。
可是问题的答案他没有办法去确定,他不可能告诉谢泊非你师弟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师弟了,自己如同窃贼一般偷走了原本林溯之的人生,走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轨迹。
但这些东西,他只能独自憋在心里。纵然这是修真界,也不会有人相信灵魂会跨越时空进行交换,这太离奇了,全然不符合常理。
而他更不敢想象倘若谢泊非知晓事情的真相后,又会是怎样的神情?
是被蒙在鼓里的愤怒?是被戏耍后的彷徨?还是……心意错付后的后悔。
无论哪种,都是林溯之不想面对的。
因为他早在不知不觉间,也把对方放在了心上。
他害怕面对那人失望的眼神。
一股铺天盖地的无力感撕扯着他,似乎无论怎么走,都只有死局。
他像是置身于漆黑冰冷的海水中,四周皆是茫茫一片波涛,全然不见陆地的痕迹。
而他只能在这片冰冷中浮浮沉沉,无法着陆,无法靠岸。
—
偌大的议事堂中,只有玄真子、林溯之、程谦和沧玉楼掌门四人。
林溯之作晚就猜到程谦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马上就采取了行动。
“昨日宴会上,我提议林仙君带队监管组,前往临微海巡视一番,林仙君说此事他不可擅做决定,所以我便将玄真子掌门和父亲一并请了过来,想着共同商议此事。”
玄真子道:“不知程公子为何觉得溯之是合适人选?”
林溯之淡淡地看了程谦一眼,对方振振有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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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修真界青黄不接,前辈们大多身有要务,无法抽身前往临微海。纵观年轻一辈,唯有林仙君可担当此任。”
林溯之微笑道:“祟首一事关乎重大,溯之恐怕资历尚浅。”
他不断地自谦,就是想试探一下程谦逼他去的意图有多么强烈。
他想起上次和谢泊非去沧玉楼参加宴会时,那时他便觉得沧玉楼并不想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平浪静。
更何况后来他还知道那个从程谦院中走出来的跛脚人是秦轲,秦家人。
临微海这趟险,就算他不去涉,也要有别人去涉。
而别人去涉,想必一定会着了程谦的道,如了他的愿。
沧玉楼掌门程问水和蔼地笑了几声,“蔽派靠近临微海,这些年来一直奉命看守着那颗祟首,它已经很久都没有过异动了,溯之大可放心,此行只是加固一下法阵,并不会有什么大危险的。”
玄真子道:“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还是要看溯之自己的意见。”
既然程问水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林溯之也假装出一副被说动的样子。
“那溯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届时还望程掌门指点一二。”
话音刚落,程谦的笑容顿时便加深了,像是已经窥见了胜利的果实。
林溯之挪动目光,与他对视,程谦立刻收敛的笑容,道:“上次林仙君和谢仙君前来做客,没待多久便走了,后来我大哥一直念叨着想和林仙君切磋几招,这次应该能如他愿了。”
程问水朗声笑道,“你们年轻人共同进步总是好的,我这一把老骨头就不参与了!”
“若是有缘,溯之定当奉陪。”
目的已经达成,程家父子也不再久留,依次离开了议事堂。
林溯之关好门,便听玄真子问道:“溯之是觉得沧玉楼有异吗?”
林溯之自知瞒不过玄真子,便把秦轲那件事连同自己的考量一并说了出来。
而后,议事堂中沉默了良久。
林溯之以为玄真子再开口,会询问一番他的打算。
没想到,对方竟感慨道:“溯之长大了。”
玄真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怀念,“你刚来灵昭门的时候,我便总觉得你比同龄人要稚嫩些。”
林溯之自行把这句话翻译了一下,觉得掌门是想说他从小就心智不成熟。
“那时候虽然你修为增长得最快,但对于为人处事的道理却知之甚少。后来等你年龄再大些,也不太爱参与修真界内的纷扰,不过好在凡事有泊非顶着,你也能过得随心所欲些。”
林溯之嘴唇颤了颤,心念微动。
“最近修真界也不太平,我本以为你会继续待在青芜峰上不问世事,但没想到你竟主动下山,参与到了这些事情中。”
“溯之,我很欣慰。”
玄真子的目光中,满是慈爱与怀念,林溯之几乎不敢抬头,怕那目光会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毕竟,掌门从小看着长大的,是另一个人,不是他。
“……从前是我不懂事,给大家动静添了麻烦,现在明白了这些事,所幸为时未晚。”
掌门轻轻点了点头,抚了抚他的发顶。
“临微海一行不会太平,让泊非同你一起去吧。”
“……啊?”林溯之犹豫道:“还是不麻烦师兄了吧?”
“你们两个走得这么近,泊非一定不会嫌麻烦的。况且映儿和轻雨各自有要事在身,只有泊非一人有空。”
的确,此行定会有变故,多个人结伴也算多个帮手。
最终,林溯之还是点了点头。
—
前往北巡川和穷奇岛的监管组早就出发了,林溯之也不敢耽搁,第二天就随着程家父子启程了。
临行前,程谦看着队伍中多出来的谢泊非,眉头皱了皱。
他殷切问道:“谢仙君也一同前去?那真是太好了。”
谢泊非扫了他一眼,道:“我自然会陪我师弟一同前去。”
说完,他下意识地朝林溯之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对方却像没听到似的,径直向前走着。
谢泊非心中顿时一片郁结,自从宴会那一晚,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道冰墙,他能感觉到林溯之似乎在有意与他拉开距离。
但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自己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吗?
……好像也没有吧。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前方停靠着程家的云舟,林溯之没有等身后那人,独自登了上去。
进去后,他随便找了间客房,然后便关上了门。
于是谢泊非来迟了半步,面对他的便只有一扇紧闭的木门。
一门之隔,林溯之的心情也算不上美妙。他打开储物戒,放出憋了半天的火麒麟。
事出有因,他并没打算让程家父子察觉自己随身带了只灵兽,于是就只能委屈火麒麟,又在储物戒里待了半天。
好在经过了黎映的折磨,它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历练”。
“别急,给你找点东西吃。”林溯之在储物戒中挑挑拣拣了一番,找出半截树枝子,上面挂着几枚灵果。
“吃吧,别嫌弃。”
火麒麟用尖锐的牙齿嗑开了果壳,吃得很欢快。
林溯之这才发现,火麒麟正在吃的灵果正是谢泊非那天在宴会上给他剥的。
此时此刻,他仿佛还能回忆起舌尖上的味道。
顿时,他心里浮起一层莫名其妙的恼意,一把捡起那截树枝,说道:“别吃这个了,我给你找点别的。”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林溯之以为是程谦,连忙想把火麒麟收回储物戒。
哪知火麒麟会错了意,以为林溯之在拿着根树枝逗他玩,于是十分配合地在原地蹦来蹦去。
可惜空间太过狭小,它体型又实在算不上不大,动作之间来回甩动的尾巴不小心勾倒了旁边的椅子。
椅子顺势倒下,正好砸在了林溯之的膝弯。那实木凳子的重量属实不算轻。
“嘶——”
骨头缝里的酸软顿时让林溯之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弓身弯腰,同时,一只手为了借力而重重地撑在了门框上。
兴许是动静太大,门外那人竟直接破门而入。
林溯之下意识地把火麒麟藏在身后,然后发现进来的人是谢泊非。
他抢先开口道:“没事,我就是不小心磕到了。”
谢泊非很想俯身把他搀起来,但他猜测对方一定会抗拒,于是只能忍住自己的冲动。
最终,他还是伸出一只手,希望林溯之能借力站起来。
可林溯之却始终低着头,靠着门框直起了身。
而那只手,孤零零地、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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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不会虐的,放心放心
——
第35章 答案
云舟安稳地行驶在天际中,船上时不时有随行的沧玉楼弟子来回走动。
鞋底和木质船板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
回廊最深处的客房,是程家父子专属的房间。此时二人正坐在里面,并特意设下了结界。
程问水深思片刻,道:“本来只计划让林溯之跟来就够了,没想到谢泊非偏偏也要随行。”
“哼,”程谦不屑道:“跟来又如何?他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吗!”
程问水劝阻道:“话虽如此,还是要多加提防。”
“到时候找个借口把他单独支开就好了,我带着林溯之去潮崖之眼。”
程问水想了想,还是有点放心不下,“秦先生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吗?”
“当然,”程谦言之凿凿道:“秦先生也看不惯林溯之很久了,几次三番坏我们好事,这次一定要借机把他除掉。有了秦先生的阵法,他绝对逃不出去。”
“最好是这样。”
—
云舟刚一落地,林溯之和谢泊非就被迎进了沧玉楼。
他们身后还跟着五六名监管组的其他成员,不过这些人林溯之大多瞧着面生,也就没太寒暄。
他和谢泊非隔着不远不近,又恰到好处的距离,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刚刚在云舟上的对话宛如被施了某种术法似的,反复在林溯之脑海中播放着——
他记得谢泊非的语气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低落,“是我哪里做错了吗,让溯之这几天一直躲着我?”
他不敢抬头,闷声道:“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有些事情还没有想通。”
他几乎有些害怕谢泊非的追问,内心无声恳求对方不要再说下去了。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二人安静的呼吸声,彼此交错纠缠着。
火麒麟似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灰溜溜钻到了桌子底下,试图隐匿自己庞大的身形。
“如果是和我有关的事情,溯之大可以直接问我。”
抑或是谢泊非的声音令他感到心安,林溯之忽然萌生出一股勇气。
“我时常会想,明明我和师兄从幼时就一起在青芜峰长大,转眼已相识几十年,为何师兄会突然认为自己喜欢上了我?”
谢泊非答道:“溯之难道不觉得,虽然我们已做了数十年的师兄弟,但却像最近才刚刚认识的吗?曾经我们来往甚少,直至潮音阁来访的那次……才逐渐有了互相了解的机会。”
他怕林溯之多想,又补了一句,“有时我也会觉得遗憾,为什么要错过那么长的岁月。”
林溯之几乎是颤抖着问出:“所以……你对我的喜欢也是始于……潮音阁以后吗?”
谢泊非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多多少少有些无奈,“我只知道每次和你待在一起,心跳都忍不住加快,忍不住照顾你的心情,忍不住顾虑你的安危,忍不住把目光毫无保留地给予你,后来我就想通了,这种感觉应该叫做喜欢。”
林溯之几乎是愣在了原地,一股巨大的不真实感冲撞着他,让他一时间失去了实感。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预想中的苦涩为什么没有降临?
而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全都砸中了他心底最隐秘的渴望。这是他所设想过的最好的结果。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敢轻易做出任何决定。
他不想卑劣地占据另一具身体,贸然顶替了谢泊非记忆中的“林溯之”,又毫无愧疚地接受了对方的告白。
尽管这一切都并不是他造成的。
“我想再冷静一段时间,我想……我快找到答案了。”
“好。”
—
程问水和程谦本想设宴款待林溯之一行人,但林溯之拒绝了,并认为加固法阵一事还是早完成较好。
程谦恭敬道:“林仙君心怀大事,程某自愧不如,这样吧,您先休息半个时辰,等我安排好了事情我们就出发。”
林溯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来的路上他观察了一番沧玉楼,并没有什么异常,甚至可以说平静得有些骇人。
按照体量来说,沧玉楼也算是规模很大的宗门了,虽然近年逐渐有式微的迹象,但毕竟根基还在,看起来也算是繁荣昌盛。
这个规模的宗门,在这个时间段,理应是十分热闹的。
倘若是灵昭门,这个时间段恰好是弟子们结伴练功、去学堂听课的时间段,所以无论是山路还是广场,都少不了弟子们来来往往的身影。
可此刻的沧玉楼,却寂静得很,少了一丝活人气。
这种诡异的平静,像是特地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到来。
林溯之敛去眼中疑虑,掩上门。
程谦给他和谢泊非分别安排了两间院子,正合了他的意。
他从储物戒中放出火麒麟,火麒麟自从在云舟上做错事后,就一直有点蔫蔫的,扑腾得都不欢了,生怕又闯出什么祸。
林溯之顺了顺他的毛,轻声道:“说不定一会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好好表现。”
这段日子,火麒麟一直和他待在一起,火灵根和凤凰骨相得益彰,二者的灵力都稳固了不少。
连带着他上次进阶遗留下的不适,都消除得差不多了。
“若你表现得好,就允许你变成人形玩一会。”
听到这话,火麒麟立刻摇起了尾巴。事实上并不是林溯之有意限制着它的形态,火麒麟如今年岁还不够,变成人形需要灵力来维持,所以他只能以此为奖赏,允诺火麒麟偶尔这么玩玩。
—
庭院中央,两道身影相对而立,一道步伐不断变换着,时刻寻找着进攻的时机,另一道则是悠然地负手而立,就能将对面的招式拆了个彻底。
兵刃碰撞的声音未曾停歇。
程箴擦了擦汗,急促喘着气道:“久闻谢仙君身法利落,无形中可解千钧之势,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谢泊非全然没有被夸奖后的喜悦,淡淡道:“程公子过誉了。”
程箴试图再讨教一番,斟酌了一番说辞,看着谢泊非的神色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这时,院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一脸兴致的程问水。
“我在门外就听到兵刃相撞的声音了,进来一看发现是泊非在和箴儿切磋啊。”程问水捋了捋胡子,不经意道:“箴儿平常机会总念叨着仰慕谢仙君,那老夫就代替他不情之请一下,希望泊非能多指点箴儿两招啊。”
话音未落,程箴两眼就放出光彩,紧接着用热切的眼神盯着谢泊非,心中的想法不言而喻。
既然程问水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谢泊非自然和不好推拒。
他眉头轻轻地皱了皱,沉声道:“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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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临微海的这颗祟首被封印在距离海岸线五十里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岛,岛上按时轮换着沧玉楼的弟子,用来看守祟首。
林溯之在程谦的带领下乘船前往小岛。
“林仙君放心,我们的弟子时刻观察着祟首的动静,几百年都没出现过什么差池了,此行必定极为顺利。”程谦自信满满地夸下海口,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带林溯之来前,他特地让父亲支开了谢泊非,然后打算单独领着林溯之和几个监管组的人前来。
本以为谢泊非没同行,林溯之会起疑,他特地事先准备好一番说辞来搪塞。
没想到林溯之听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一句旁的话都没问。
看来这对师兄弟的关系也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亲密啊。
海上风大浪急,船在海面上如同微小的一粒,只能随着海浪不断起伏,风刮得船帆几欲撕裂,猎猎作响。
好在沧玉楼的几个弟子出海经验丰富,应对得十分自如。
即便这样,他们也被大风折磨得十分狼狈,嘴里不断发出骂声。
林溯之静静立于甲板之上,与周围嘈杂的环境甚至有一种割裂之感。
强风丝毫没有使他乱了阵脚,即便发丝和衣物不断飞舞,他也没有慌乱,甚至有了一种诡异的美感。
他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独自凝望着远方。
“今天风有点急,花费的时间多了些。”
船靠岸后,程谦引领着他们一行人走上小岛。岛上的负责人早就在此等候着,向程谦汇报起近日的情况。
林溯之环视了一圈,发现这岛真的很小,甚至还没灵昭门山上的一个广场大。
估计也只够盖几间院子,供看守于此的弟子居住。
程谦大概率不会在此处动什么手脚,那……大概也只有在封印祟首之地了。
正沉思着,程谦问道:“林仙君,您是想在岛上参观一下还是我们即刻就出发?”
一眼便可尽收全景的地方,有什么好参观的?
“即刻便出发吧。”
程谦带着他们走到小岛边缘,不远处的海面上,一道漩涡从海底延伸至半空,气流极其强烈,搅得周围的空气也混作一团。飞鸟经过这片海域,都会特意绕好远的路,生怕被殃及个尸骨无存。
林溯之即使站在岛上,也能感受得到那凛冽的风。
“这便是潮崖之眼。”
唯有通过潮崖之眼,才能抵达封印祟首处。而他们便要取道漩涡中心,潜入深海中。
有些人看见这潮崖之眼后,免不了面露惊慌。
程谦朗声笑道:“诸位放心,只要掐了我程家特制的避水诀,便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这就把避水诀传授给大家。”
一行人由此启程,迎着湍急的气流,御剑飞至离潮崖之眼只有几米的地方。
半空中,众人身形摇摆不定,不少人被折磨得连个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林仙君,请吧。”
林溯之侧目看了程谦一眼,那目光无波无澜,可程谦却浑身一冷,差点以为被看透了什么。
但林溯之什么都没说,他轻念避水诀,眨眼间便闯入了漩涡正中央。
纤白身影转瞬被吞噬个一干二净。
站在他身后的程谦像是终于放下心了,长舒一口气。
紧接着,露出了一个满是嘲弄的狞笑。
第36章 奔赴
此行之前,林溯之特地了解过潮崖之眼的相关信息。
当年仙门百家合力灭掉祟生后,其残余力量凝作五颗祟首,其中之一便落在了临微海海底。
也就是那时,在强大的气流和力量的冲击下,临微海翻涌了十天十夜,一度淹没了海岸边数座渔村。又过了半月左右,海面终于逐渐平静下来,但一道横亘天地的漩涡却凭空出现,从此,潮崖之眼诞生了。
它是唯一一个通往海底祟首的通道。
有人不信邪,觉得一个小小的漩涡算得了什么?便打算绕过潮崖之眼换条路通往祟首封印处。
结果最后陷入了海底的某个幻境之中,几乎是折进了半条命,修为也倒退了好几十年。好不容易重返世间后,有人问他在海底见到了什么,他也只是讳莫如深,不愿多说。
而这样的事情,并未只发生过一起。
所以尽管内心有再多的疑惑,修真界也只得遵守了这一无形的规定,并把这潮崖之眼看做是天道的某项“契约”。
除了这祟首之外,临微海同样还有许多传闻。
有人说这里埋葬着修真界上古时期陨落的某位大能,还有人说海底关押着极恶凶兽。
不过这些也仅仅只是传闻而已,无从考证。
—
跌进潮崖之眼的第一秒,林溯之被巨大的吸力撕扯得头脑一片空白。
尽管从琼仙上跳下来时已做了诸多心理准备,可真把自己送进来后,那股仿佛能把五脏六腑都移位的劲儿几乎是不可能忽略的。
只能说幸好他是修士,有灵力护体,若普通人误入于此,恐怕肉身早就被绞得灰飞烟灭了。
混乱之中,他没办法确定程谦他们身处何方。
五感皆被嘈杂所覆盖,他只能凭着感觉一直下落。
说不清下落了多久,林溯之感觉那股吸力逐渐减小,自己终于夺回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正当他以为双脚马上便能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一道暗紫色光圈突然绕着他闪烁了一瞬,同时,一股异样感如电流般蔓过全身——
下一秒,林溯之双脚落地,孤身站立于一片漆黑之中。
程谦不在他身后,监管组的成员们也全都消失了,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跟过来。
这大抵就是程谦的计谋了。
林溯之不知道这是哪里,但他能确定的是,这里绝不是祟首封印处。
想起刚刚那道紫色光圈,程谦估计又是用什么邪门法术把他转移到了这里。
林溯之唤出掌心火,借着光亮打量了一番周围环境,潮崖之眼带给他的眩晕感还没有完全消失,他缓缓走了两步,感觉到血液重新在四肢百骸间流动。
他试探着向四周走了走,发现自己应该是处于某个巨大的建筑物之内,但这里漆黑一片,半分活人气息也无。
奇怪,临微海底竟然会有这样的地方吗?还是说程谦把他转移到了临微海以外。
“咔嚓,咔嚓。”鞋底和地面的砂石摩擦出微小的响动。
这微弱的声音像是打破了空间内的平衡一般,几乎是同一时刻,林溯之便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呼——”“嗷——”野兽的嘶鸣顿时在耳边炸开,霎时间,眼前一道小山般的影子忽然拔地而起,一头巨兽彻底苏醒了过来。
强风吹过,墙壁上的一圈烛火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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