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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渣攻被爱后死遁了》90-100

    第九十一章:

    答应太皇太后要随她出游的日子很快到来,说是出游,其实她以她老人家的身子骨而言,能出皇城都算是勉强。

    间隙间,太皇太后环视一周,未见应长天,问道:“世子呢?”

    程萧疏猜到她会受风言风语影响,问及世子之事,并不想让外祖母过多担心,早有准备解禁应长天一日,令他作陪。

    老人执起应长天的手,上下打量:“真是……这孩子怎么消瘦这么多?”

    应长天自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妄答,并不出错道:“兴许是因为近来专心课业,长天让外曾祖母因此挂心,实在不该。”

    他过去只恭恭敬敬唤太皇太后,还是第一次唤出亲缘上的称呼,太皇太后难免一震,回想起往日种种,随即竟湿了眼眶,又将世子拢到身前。她借着虔心礼佛的,余寒未收,跪在外头想来并不好受,他问:“他几时来的?”

    内侍忙答:“三两个时辰前,探望世子后便来了,当时殿下正安寝,故而奴婢并未通报。”

    三两个时辰……既然这样说,那想来就是三个时辰了。他在殿内入眠,应亦骛跪在殿外,将近一整晚,等着见他一面。

    “让人起来。”程萧疏垂眼,说:“叫他休息一晚,再来拜见就是。”

    内侍得了吩咐,很快又到殿外。

    那道人影依旧跪在殿外,他将头埋着,听见脚步声方才抬起头来。如今已近三更时分,黑色蔓延太远,其下的宫灯发出的光亮都微小,应亦骛尚且怀有希冀,嘴唇张合,一字未发。倒是内侍管会看人脸色,知此人在殿下心中地位非比寻常,语气温和道:“殿下吩咐,令你稍作休息,明日再来拜见。”

    他微微一笑:“请吧。”

    前不过为了睹物思人而已。”

    他话说得坦荡,程萧疏答得也坦荡:“睹物思人。思到底是自个儿本身的情意,做个消遣确实不错。”

    谢燮陵并未因他这样变相的拒绝而难堪,反而在思忖过后赞同,微笑:“的确如此。”

    他思念程萧疏,说到底与程萧疏有什么干系呢?无论如何,都只是他本身的七情六欲而已,在漫长无聊时光里做个消遣,到底正确。

    两人又并肩缓步行走,程萧疏吃过谢燮陵赠予的丹药后,多年腿疾竟也奇迹般地好转,叫御医再看不出任何问题来,如今与从前无异,他始终心怀感激,只是还未开口说话,就先听到谢燮陵的询问:“还未问过表哥,从前为何如此喜欢鸟?”

    从前为何如此喜欢鸟?

    鸟有一对翅膀,可以自由翱翔天际,虽然飞行费力,但天高地阔,始终不受羁绊,与他不同,自然引得他羡慕向往。

    多数鸟对情感是矢志不渝的,诸如乌鸦、大雁之流。终其一生,它们都只有一位伴侣,甚至会在伴侣死后追随其而去,绝不独活。

    鸟如同他的亲人一样,给他陪伴,且绝不会背叛他。听着鸟唱歌,他的心情总会好起来,而他也很享受鸟的亲近,和教会鸟做很多事,鸟是很可爱的……

    ……

    可是在他喜欢上鸟之前,他知晓这些么?他那时候根本对鸟一无所知不是吗?那他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忽然喜欢养鸟?将鸟作一种寄托?

    春日艳光,暖意融融,满墙金腰带入目,灿烂芳菲。

    一只黄雀也在此刻飞掠进这春景图中,在细嫩的枝条上略一停留,又倏地起飞,惊起三两片花瓣落下。

    他不知道。

    也想起来了,最初喜欢上鸟……不过是因为一张鸟面具而已。

    “表哥?”谢燮陵见他目光失神,垂眸又见他握紧栏杆的手,不由出声唤他。

    程萧疏回过神来,答:“有些忘了。不过现下已经不喜欢。”

    他是天下间最有权力的人,虽然——但是,他或许也能算最自由的那个,他不再需要任何一只鸟的陪伴,也不需要任何一只鸟给予他慰藉,更不需要再向往鸟的自由。

    “忘了不要紧。”谢燮陵斟酌了下措辞,还是说:“但其实,我觉得表哥依旧喜欢鸟。”

    程萧疏侧头看向他,谢燮陵平静道:“是真的。”

    “或许吧。”程萧疏终是答。

    因太皇太后出面一事,朝野上的风言风语终究被转移开,程萧疏顺利完成了朝会,接下来数月,户部就财政都彻底陷入忙碌之中,其中还牵扯许多世家、大臣,一时诸臣自顾不暇,程萧疏值此之际颁布旨意,封世子生父为南平侯,至此,世子身份的尊贵已经无法叫人再议论,朝野中再无人敢有异议。

    程萧疏再度得闲,午后便去了正在修缮中的穆国公府。

    昔日程家被流放后,国公府便荒废下来,虽然历经两朝也不过短短八载,但至他恢复本身回京时,已是落败不堪。好在还有昔日的图纸作为修缮,否则他也许连家都无处寻。

    穆王的到来令工部官员惴惴不安,官员微微侧身向程萧疏说明修缮进度。

    “各院各厅已大致修饰完毕,唯有园林及少数院落因图纸佚失,难以还原,臣实在不敢轻举妄动。”他说罢差人将工部中人修复的图纸呈上,小心翼翼地去窥探穆王的神色。

    程萧疏略微看了一眼,过往种种或清晰或朦胧地浮现,他几乎头疼欲裂。

    他见穆王神色有异,背上已然出了层冷汗,直至程萧疏合卷,好不容易才将头疼压下,答:“多处不符。”

    “殿下恕罪。”工部自然是希望程萧疏能多加指正,毕竟穆王要求极高,单是一个摆件都要与昔日一致。而穆国公府中人无一生还,唯有穆王及郡主得知穆国公府先前中详设。

    可此时此刻程萧疏看着眼前的景色,忽然发觉,生活了十余年的家究竟是何模样,他竟有些忘却。

    他未置一词,转身离去。

    回到宫中,程萧疏当即召来御医,询问此事。御医为他把过脉后,又记起他旧事,才询问程萧疏,不确定地说:“殿下早年头部曾受过伤,淤血积压,或许是因此事才有这些症状?”

    程萧疏否定了这答案:“先前忘却之事,我早已一一忆起,而后近十年,也未有忘却迹象。”

    御医沉吟片刻,又低声道:“抑或是……其实殿下心中本就不愿想起某些事?潜移默化,自然忘却。”

    ——

    应亦骛一朝封侯,赐居兴宁坊。

    母亲与小妹尚在江南,他一日枯坐家中,尽管拜帖无数,却并不想见任何人。

    直至管事为难地来禀报,看到面前呜哇大哭的稚子时,应亦骛才回过神来。晋。江扑入他怀里,一声声喊着“世叔、世叔”,仿佛他要死了一般,看得应亦骛哭笑不得,抱着他进院中,又擦尽他面上的泪水,才听到晋。江委屈地告状:“他们说长天哥哥要去当小和尚,不回来了,是不是真的?世叔你快管管、管!不能让长天哥哥去做小和尚。”

    说罢张开嘴,又要哭出来,好在应亦骛抢先一步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才不是?谁同你瞎说的。长天哥哥只是陪他的外曾祖母祈福而已。”

    “祈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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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儿在稚子看来倒真的庄重非常,只能联想到那些长辈不允许随意出声的肃穆场景,晋。江立刻止了哭声,愣愣问:“长天哥哥要为世叔祈福么?”

    他一把抱住应亦骛,又想到伤心的事:“我之前也以为世叔你要死了,还好世叔还活着……”

    应亦骛好笑非常,想要说些什么,终是如鲠在喉,最终只小声解释:“世叔自然好好的,不会走的。至于长天哥哥么,自然是为大陈祈福,为穆王祈福。”

    又这般好言好语说了几句,晋。江总算好转。

    一刻钟过后,门房来说乔大人来了。

    乔煊柳见自家孩子被应亦骛稳稳抱着,有些歉疚,刚要责罚,又见晋。江睡得香甜,一时间怎样的严父冷脸都软和下来,只压低了声音:“亦骛,抱歉,让你操心了。”

    应亦骛摇摇头,将晋。江交付进他怀中,又亲自送两人出府,待乔煊柳将晋。江放入车马后,两人才简单叙话。

    “听说你近来不见任何人。”乔煊柳刚往里走了一遭,真心劝解道:“府里冷寂,不如将姨娘和亦罗接回来,也好有个伴?”

    应亦骛摇头:“先前已经写了信。但我执意要回豳都,已是伤了她们的心,恐怕没那么容易请她们回来。”

    “怎会如此?”乔煊柳方才从这寥寥数语中窥出真相:“难道你当日并不是自愿去江南?”

    “正是。”应亦骛道:“当初我病得太重……总之一言难尽。”

    乔煊柳思量片刻,喃喃道:“真是错过了。”

    “怎么?”

    “你们去江南前夜,徐二兄奉穆王殿下之命来探望过你,亦罗未准他见你,只说你因病而郁,忧思抑悒,决意离开豳都,以此回了殿下。”

    他的话落在周遭,碎了一地。应亦骛耳边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细鸣,仿佛在说注定如此。

    注定是要如此的,无论如何上下扑腾,或是美化为力挽狂澜,终究也只能如此。

    应亦骛垂下头去,强颜欢笑:“想来亦罗和母亲也是不想我整日过度思郁,不能怪她。”

    乔煊柳见他如此神态,也知不好多言,便转了话头:“说来你近日可还清闲?我有桩事想拜托你。”

    是夜,应亦骛铺开纸张悬于墙面,提笔悬腕。

    因为穆…他甚至不是在程萧若事后告知他时才知晓的。

    程萧疏可以自负说一句,过去虽身在局中,但能窥得万事,仅仅一杯酒而已,他怎么会不知晓?他太清楚,在他带徐涂温去乔府时,他就心知肚明了。

    程萧疏只是知道,自己本就如此。

    “他不需要知亦骛过于了解他,知道程萧疏的聪明与厉害,只怕他是试探,更加不敢回答。

    “问你话。”他有些失去耐心。

    应亦骛只得答:“小人地位卑贱,不敢攀附。”

    他做出惶恐的样子,程萧疏仍是气定神闲坐着,似乎也是深夜难眠,又确实将他当作了旁人:“既是俳优,说个笑话听听罢。”

    说个笑话?

    他看过的笑话不少,可是能记住的就这么多,应亦骛在脑中来回搜罗,他想起垛子神,却一个字也不敢说,思量半天,直到那道目光扫来,带着威严,与他本能感受到的警示,应亦骛终于缓缓开口:“从前,有十个人很只怕连累工部遭到穆王厌恶。乔煊柳虽觉得不至于如此,却还是遵照他的意思,也这般嘱咐工部。

    当晚,图纸被呈到程萧疏面前。

    时候已有些晚了,他挑起灯,细细地去看那张长图。

    他的家好像跃然纸上,又恢复了从前的姿态。太过熟悉,他竟被引出些微妙的情思,忽然不敢再看。

    别过脸半晌后,程萧疏又重新看画。工部很是用心,不敢怠慢,这图纸作得及认真精细,连廊外种的花树的盛开姿态都全然还原,火光隔着灯罩映照在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纸上。直至程萧疏的指尖也落在画上,灯忽然被拿远了。

    那里,有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鸟。

    第九十二章:

    “真是一模一样!”程萧若在长画前来回踱步,认真注视着每个角落,好像只要再添几笔画上他们的亲人,他们就能再度团聚。倏而又靠近过来,指尖落在一亭一廊间,颇有些眷恋:“是你口述于那群人去画的?看来工部的人还算得力。”

    “不是。的人不多着吗?现下头一个就将你医好了,姐姐这是为你高兴呢。”

    程萧疏盯着她:“四姐。”

    “你若实在放心不下,便叫长天回去看看。”程萧若打着马虎眼,道:“正好我要出宫,叫他一齐就是。”

    程萧疏背过身去,不再随她的意继续说下去:“我去见外祖母了。”

    程萧若见他不吃:“此处如此险峻,您怎能一人独去?还是由奴婢等人陪同才好。”

    谢燮陵却摇头:“昔年我家先祖说过,若想求见灵云子,只能独身前去,三拜九叩方才得见诚心,你们不许跟随。”

    侍从哪里敢拦他,只能睁眼见着他向那道石梯走去,极为虔诚地跪拜,向上走去,再接着跪拜,缓慢地移动着。

    不过多久,空中开始飘洒起小雨来,雾气更甚,一众侍从手忙脚乱,只得去稍远些的亭中避雨,远远望去,却见竟又有一人来到山下,也要上山,只是慌忙之中,看不清面容,只见到他背影顺着那石阶而登,一模一样的三拜九叩。

    半个时辰后,谢燮陵深吸一口气,以手撑地继续向上攀爬。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远,还要多久才能到达山顶灵云子所居之所,只是连停歇都不敢。双膝何曾如此跪拜?何时如此向人叩首?自然已然疼痛难忍概是脑子埋在沙里久了,有些生锈,都忘了那棋局边有那么一株盆景,仔细想来,又仿佛再去多找人看看,有没有旁的法子。”

    话虽如此,但她到底没忘记心里紧抓的事,一出宫殿便往工部办事的地方赶去,往里一问便知道是谁负责,又顺势找了过去。

    穆王的亲姐姐、当朝最得势的郡主找上门来,工部自然不敢怠慢,程萧若往案上一坐,便问:“那张图是你画的?”

    早上穆王的赏赐才来,官员这会儿当然也不认为是责罚,乐滋滋应下,又听程萧若道:“听说前头还有几张废弃了的图纸?呈上来给我看看,没准本宫能想起些什么。”

    不到半个时辰,程萧若出了工部。

    应亦骛将画送去过后,其实连站立都困难,过去三日他为了绘画,几乎没有休息进食,回府昏睡了近一整日,醒来时终于觉得好受许多,不会头晕目眩,方才起身。

    只是不起身还好,一起身便在院中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程萧若朝他笑笑,问:“三郎,画了几夜画,头疼吧?”

    应亦骛下意识要颔首,却很快意识到不对,连忙垂首装傻:“什么画?”

    “这么多年,你也学坏了。”程萧若轻哼一声:“他们欺负小蜧看不懂画里的细枝末节,先前画的技法与后来的全然不同。工部的人不禁吓,三两句全招了,你还有什么好瞒的?”

    应亦骛被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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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两语戳破,一时情急,几乎是祈求地望向她:“四姐姐……”临了又想起不对,连忙改口:“郡主,您何必——”

    “我倒要问你,何必隐瞒?”程萧若不解至极,一日之内牵扯旧事多了,也难免唏嘘:“说来你们俩都真是有够奇怪,不是我当初那杯酒,没准你们现在都还未婚未嫁的。”

    “酒?”应亦骛面色怪异起来:“什么酒?”

    难道是……

    “乔煊柳生辰那日,徐涂温的那杯酒。”程萧若看着应亦骛的反应,神色更加古怪,自觉坏事:“难道他并未告诉过你,酒是我安排的?”

    ——

    再见到程萧若已是一日后,程萧疏正读书,问她是何事,程萧若不答,只绕着他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左看右看、上瞧下瞧。如此反复好久后,程萧疏终于放下手中的书,问程萧若:“四姐的头疼演化为好动症了?”

    程萧若瞥了一眼书,当即反唇相讥:“难道有的人日觉儒风盛,耻于从前未读《春秋》了?”

    这对话简直如孩提时期一般,若哥哥姐姐都在,他们俩此时肯定已经打起来了,互相嚷嚷着要告状,说着谁必须得帮谁,程萧疏反而被逗笑:“所以到底怎么了?”

    “我记得你从前尤其刚烈,是个绝不能受任何委屈的性子,外人还好,有些话听惯了就不在意了,但家中谁敢污蔑你一句,都要被你闹得天翻地覆,必定要在事后好好对你说一句冤枉了你,才能罢休。”程萧若停在一处,不解又恍然地依旧盯着他,而后得出结论:“程小蜧,我从前怎么没发觉,你竟然真是个大情种、大冤枉?我以后能不能唤你大怨大情种?”

    程萧疏瞥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她从何得出此言,却还是习惯性先反驳:“有本事你去父母面前这么唤我。”

    程萧若简直击掌叫绝:“你看,你和我说一句话你就忍不住了,怎么旁人冤枉你这么多年,你就能忍?”

    到此时,她还是这番言论,程萧疏才察觉事态不对:“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告诉应亦骛,药是我下的?”程萧若直白询问,语气中有质问,更多是歉疚、心疼。

    她的声惧内——”

    “不听这个。”程萧疏并不看他,目光遥望到对面房屋的瓦片上,被落月洒满,反照着一层柔和的清辉:“你知道垛子神那个笑话么?”

    自然是知道的。

    ……

    应亦骛艰伐,应亦骛伸手按在那片地上,那一大块石板果然松动、沉下,再后缩,竟然露出了溶洞之下的一方内室,那个身影便在其中,似乎快要没了意识,一动不动。

    几乎泪水盈眶,连抬袖擦去都来不及,他昔日曾看过机关一类的书,很快弄清了其中原理,应亦骛费力推动石板,不叫其闭合,抓起一旁水坑里的石碎沙便塞进间隙里,那石板顿时卡住不动了。

    泪水已经糊了满面,他深吸一口气,快速将勾绳绑在一旁的巨石上,抓住绳索滑下。

    其实这洞中除了洞口有些飞鼠、长虫之外,再往内便没有任何道。”程萧疏拨乱理清,道:“这事也不怪姐姐,就是我的本意。”

    他本就如此恶劣卑鄙,就算程萧若不授意,终有一日,他也会如此授意。那时他一心只想握住、握紧,绝不允许应亦骛逃脱。

    如此,是他来做还是程萧若来做,有什么区别?他的目的就是如此,所以,应亦骛自然没有知晓的必要,因为程萧疏就同他认知的没有区别,程萧疏的的确确就是如此卑鄙之人。

    “什么你的本意?”程萧若抓住他的手臂,只觉得他脑子真是摔坏了好多年,治都治不回来了:“只要你从没做过这事,管你心里怎么想?无论如何就不该怪在你身上!”

    程萧疏抬眼:“你做什么?”

    “去找他说个清楚。”程萧若坚定道:“我向他道歉,只求他原谅,无论他要我去做什么我都愿意,生死都好,只愿你别再蒙这一层冤枉。”

    “不必,姐姐不用为此事费神。”程萧疏抽回手,仿佛真的再无所求,也不愿理会这些事,语调淡淡,道:“这些纠葛,我早已无谓去想了。”

    过往情、爱、恨、求不得、贪嗔痴,抑或是婚姻?都教其自行散去吧。

    第九十三章:

    程萧若的头疼更加严重了,她在殿外晕过去,从台阶上摔下。程萧疏将一众御医及先前为她看病的巫医都召来,可是一众人竟然都说不出个方法来,她昏迷三日,最终程萧疏只得叫人用了巫医的法子。却仍旧不放心,要亲眼见着他将虫子放入其中,一个时辰后,复又取出。

    当晚,程萧若醒了过来。

    巫医如获大赦,方才从地上起身。程萧疏也松了一口气。

    他早年随三哥在岭南从军时,也曾听当地人说起过蛊术,但未亲眼所见,到底心存疑虑,如今见程萧若好转,又见她并无什么不适,方才给出几分信任,令巫医继续治疗。

    将近一月过后,程萧若的病似乎痊愈,再无大碍。

    这日领皇帝同群臣祭祀过后,程萧疏疲惫不堪。

    他行走在一丛竹却又这么一回事。”

    “底下人本就应当做好这些。”程萧疏却不欲多说,回到主座上:“你说有个巫医在替你看头疼的毛病,可看出了些什么?”

    “是说有些问题。”程萧若却将这件事暗暗记在心底,想着一会儿要去拜访主持修缮穆国公府的官员,一面叹气答:“他说要放什么虫子进我脑子里,苏娘不准,说虫万一将我脑子吃过了怎么办?就暂且搁置了,寻旁的大夫来看,还说要开颅,这下我也不愿了。”

    程萧疏道:“叶必族那边没有法子么?”

    “没有。何必纠结此事?”程萧若大手一挥,浑不在意:“青天高,黄地厚,迟早有那么一日的。”

    她从小到大就无谓生死,从前年关时常因为口无忌讳频频呸呸呸,治病于她而言还不如将工部挖个底朝天有趣。回头却发现弟弟阴沉地盯着她,竟和多年前两姐弟没轻没重打架时一般的面色,一时有点发怵:“小蜧,你怎么了?”

    “我知道你不在意,但就剩我们。”程萧疏袒露心声:“无论如何,总要听着大夫的话去治。”

    “哎,好。”他的话听着实在可怜,再一想,父母兄姐都早早去了,虽有后辈,但到底已不算昔日至亲,现下天地茫茫,可不仅剩他们两姐弟?真是造化弄人。

    再顺着这个思路仔细一咂摸,弟弟的话更似乞求,程萧若听闻此言,心中蓦地被亲情一暖,方才颔首:“我就林中,隐隐约约听到有鸡鸣声。

    可是皇中所见,我最是清楚。”

    程萧若还要再劝,却见到程萧疏眼底神色,顿时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她知道,程萧疏一直为当初回豳都后未趁早与程萧昕相认悔恨,他总觉得若自己早些去看二姐,兴许她不会去的那样早,如此,程萧若只怕他心生郁结,不敢再拦。

    可是她心中到底忐忑不安,出了宫后,也不愿去平康里面对苏娘,只怕她愈加担心自己,最终一路随意走走停停,竟鬼使神差的到了三门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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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生父,必定要身份尊贵的,程萧疏给他赏了爵位,赐了新宅,然而他并不适应,还是留在三门巷中,身边仅留几个仆从,乍一看去,竟有些萧条荒凉。

    应亦骛坐在忍冬花架下,一字一句教九官读书,不过他没有这么高超的驯鸟技巧,不过三两句,九官便不愿意读了,转头看向别处,见了程萧若,竟自然而然地冒出一串话:“四小姐!足智多谋!”

    程萧若的脚步顿在原地,眼中的泪水翻涌,立刻落下。

    家人尚在,和弟弟夜间在湖上泛舟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须臾之间,却已沧海桑田。

    马上,她又擦去了,露出笑容:“我记得不是这只鸟啊……难道程小蜧也教过你这话?”

    “许是吧。”应亦骛对她的出现有些惊奇:“不知郡主为何事来寻我?”

    “不为什么。”程萧若那日出宫便对他道了歉,只是仿佛应亦骛也清楚事情再无转圜之地,也并未有所行动,走近之后,她才发觉桌上还铺了一沓纸张,展开的一张还用镇纸压着,似乎刚刚写就。

    为防止应亦骛收回,她一手摁在纸上,垂头去看,却发现这写的竟然是道家祈福疏文,她不觉跟着默念:“三清上圣,诸天高真,一切大神悯念垂慈。鉴纳祈祷:愿赐惠泽,普佑程氏萧疏,保存平安,赐福消灾。手抄此经以后,解禳阳九百六之灾,三衰八难、九横五苦之厄……”

    程萧若不由笑了:“你何时做了道士?”

    应亦骛虽有些着急,却也只能由着她看,见她松了手,连忙将祈福疏文收好,边垂头答:“我未曾皈依三清。”

    “那抄这些做什么?”程萧若不解:“你当真信这些,抑或是这真能保小蜧平安?”

    应亦骛终于露出浅淡而满足的微笑来,他轻轻摇头,只说:“心诚则灵。”

    灵云子只应许他给程萧疏一半寿命,并再三叮嘱他,程萧疏而立之年前还有一次灾厄,唯有他在身边才能挡下。他知道再多的事自己也无法做成,写这些祈福疏文,不过为多一份祈助,待程萧疏生辰那日,再悉数烧去,只愿三清显灵,真能护佑程萧疏平安。

    “若是心诚则灵,便好了。”程萧若想到白日的事,难免叹息。

    应亦骛听出她话中意思,连忙问:“他生病了?”

    “那倒没有。”程萧若摇头:“只是小蜧他近来神思恍惚,总说自己梦到了三哥,又说他尚在人世。”

    应亦骛不解:“宫中医师的安神汤药也无用吗?”

    “喝了。”程萧若无奈道:“他一定要亲自去岭南寻找,才肯安心。”

    话毕,程萧若伸手逗了下笼中的鸟,再一抬眼却不住大惊,面前的人竟然直直向她跪下了。

    ——

    “世子。”应长天刚随太皇太后回宫,梧夜便悄然落在身边,低声禀报:“今晨,穆王已秘密离宫。”

    “离宫?”应长天依旧专注写着太傅交待的课业:“可知他究竟要去何处?”

    “不知。”梧夜如今跟了应长天,以往暗卫中那些人便不会再同他多说一句话,彼此遇见,不过也只是在受伤时关切一两句。

    梧夜又道:“但应该是远行。”

    “远行?”这倒蹊跷了。没了顶顶的威压,应长天顿时轻松不少:“走,出宫去。”

    他听说父亲现下住在兴宁坊,于情于理,他这个做儿子的都应当去探望,不想竟然扑了个空,再去三门巷,竟也是空无一人,一时间隐隐明白了什么。

    程萧若看着一干修行的随从,然后转头走到格外瘦的那个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路程赶得紧,你身体又不好,没事儿吧?”

    应亦骛已经做了易容,相貌变化大,他摇摇头:“没事的。”

    “小蜧的暗卫不管我的。”程萧若说:“今天我就假装把脚扭伤,让他们给我安排马车,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坐马车。”

    “不必。”应亦骛低声说:“他这样着急,我不想故意拖慢。”

    “我不明白。”程萧若说:“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我怕他看到我,会引得他不开心。

    应亦骛摇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确实不善骑术,从前不敢骑马,自婚后和程萧疏遇刺后,便也叫华娘教过他,渐渐就会了,只是要赶上这些人,他须得花费更多精力,耗费更多功夫。再加上行路本就风吹日晒,其中艰辛不必多言,如此,他很快就清减下来。

    夜间,他们停留在驿馆中,应亦骛刚下马便回到房中沉沉睡去,他甚是疲惫,一觉到深夜才醒转,挑灯去打水洗漱。

    只是刚走一两步,转过回廊,便被一道声音叫停。

    “站住。”

    这道声音他很是熟悉,简直日思夜想,此时此刻却不敢回头。然而必定要回头的,他站在阴影里,因为驿馆并未将灯全部点燃,所以光线昏沉,他的面容看不真切。

    幸好没有洗去易容……应亦骛将头垂下:“殿下。”

    “你是姐姐的侍从。”程萧疏似乎上下打量着他,过后才说:“她为什么会选你。”

    “小人也不知。”应亦骛有些吞吞吐吐答:“兴许、兴许……”

    但到底未说完,程萧疏转过头来,在廊上坐下:“是苏娘的那个弟弟?”

    “……”应蛇虫,只因洞中森冷,如何能有生命存活?触到程萧疏发凉的身体时,泪水恰好落在自己手背上,也被冻了这样久,他竟觉得眼泪发烫。

    应亦骛止住泪水和抽咽,将程萧疏口鼻用湿布覆住,背在自己身上,以绳索绑住,再攀着那根绳努力向上攀爬。

    身后的程萧疏已经昏沉,重量压得他几乎麻木,也不知道如何才算尽力,应亦骛只是想将程萧疏带出去。他攀过的地方,绳索被掌心的血所浸湿,染成红色,触目惊心。

    只见那个洞口过了,哎。”程萧若终是没能忍住,没由来地叹了口气,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安慰他,但仍是不敢回头:“小蜧,等我们给三哥迁了坟,送他回了豳都,你便好好养你的身体,我们姐弟俩往后都稳稳当难答:“请恕小人愚钝,小人不知。”

    “从前,”程萧疏停了下,才继续道:“一位武将即将兵败,突然天降神兵,令他赢了。武将很是感激,便叩头问天,想知晓神仙的来历和姓名。”

    “神仙回答:我是垛子神。武将再叩首,说何德何能,竟能得垛子神相助。垛子神却道:不必谢我,我不过报恩。武将大惊:我何曾有恩于尊神?”

    “垛子神答:当然有恩,平日我在靶场,你从来没有射中过我一箭。如何?”

    他没有任何起伏地说完整个故事,自然不好笑。

    听者更是不可能发笑,应亦骛将头垂得愈发低了:“甚好。能得殿下指教,小人感激不尽。”

    “既然好笑,便替本宫记着吧。”程萧疏不知想到什么,说:“快忘了。”

    第九十四章:

    到达岭南后,地方州府已按照程萧疏的密令,下令命各州府官员将所有夷族的山寨分布绘制出图,并出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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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示在岭南各处寻人,但自他们从豳都出发,至今未果,程萧疏知道并非手下人办事不力,而是事情实在太难办。本就是他梦中所见,连绘出也无法,还有岭南这样复杂的地形民情,便更加坚定要亲自去寻。

    岭南十万大山,这些苗寨或大或小,藏于层峦叠嶂之中,仅仅是查探行路都颇为艰难,更何况还要在其中找出他梦里的那间竹楼,更加艰难。

    半月中翻山越岭无数,寻了几十处苗寨也未找到,朝廷上自然瞒不住,太皇太后亲自写信请程萧疏回豳都,言辞恳切,字字央求。

    他合上信纸,并未回信,只在山下的临时休整处休息片刻,见天蒙蒙亮,便又要召人上山去寻。

    岭南湿热,多瘴气,多蛇虫。身边的侍从有些被咬,有些患病,于是完全换了一批,唐听白也在其中,近年来他身体本就不好,如此奔波自然难以调息,如今发着高烧,实在不能下榻再随队。

    而程萧疏自己的手上也起了红疹,医师为他用药擦过之后,请他稍作休息,再去山中,然而穆王殿下更是谁也劝不动,为此,昨日程萧疏甚至与程萧若吵了一架。

    “小蜧宫中哪会有鸡鸣?他只觉得蹊跷,并不疑心是自己错听,拂叶前行,却见一间竹楼立在眼前,竹楼下便有锦鸡啄食,还晒有干草药,他随着竹楼台阶而上,见一个男人躺在榻上——那模样,分明是他哥哥程萧年的脸,活生生的面庞。

    程萧疏骤然惊醒。

    他为卷土重来蛰伏在岭南时,母亲的旧部并非全无二心之人,故而他近来疑心渐重,初时只当有人行邪术,叫他梦见这些。可让人将寝殿翻了个底朝天,又分别叫来豳都中所有巫医及数名术士来查验,却也没找出什么端倪来。

    三天过后,他再度梦到自己来到那竹楼中,这次他尝试着将兄长唤醒,可所见到的,不过是他茫然无措的眼,空洞无比,仿佛没有灵魂一般。

    这次程萧疏召来了先帝旧部。当初三哥起兵,众人都说他死在了战场上,程萧疏掌权后,令工匠为亲人修建陵墓,也曾差人来细问过当时岭南战况,众口不一,但大多都声称三哥的确死在战场上,这次再问更多人,却也有说先帝那时也曾刻意寻过,但并未搜寻到他尸身。

    “你要亲自去岭南?”程萧若震惊不已:“那怎么可以。”

    “我必须亲自去,万一三哥真的没有……”

    “小蜧,”程萧若并不是不思念已去的亲人,深吸了口气:“这样,我去找唐听白,我们二人一并去岭南就好,你留在豳都,随时等我们的消息。”

    这次程萧疏景色,看得人眼花缭乱,因为有官兵的跟随,苗寨的人在盘问之下都畏畏缩缩,说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最终才由一个地方州府的人禀报程萧疏:“回禀殿下,寨中情况如您所见,只是他们称山后还有巫女独居,那附近大概是有一片竹林,但若要前往,须得穿过山洞,里头蛇虫太多,又探不轻路平素村民们不敢前去打扰。”

    “找人探路。”程萧疏道。

    他们先前去过的寨子里大多也是有巫女的,但那些巫女多受人爱戴,众星捧月,如此离群索居者还甚是少见。

    被领至山洞前,众人都不觉向上望去一眼。

    那洞门高约二十余丈,宽约十丈,洞口外植株肆意生长,绿意盎然,而因本就在山中,洞顶仿佛通天,雾气缭绕,遍地生寒,静立一旁,依稀听得水流声不断。

    程萧若见他竟是要跟随侍从亲自进去,连忙拦他:“小蜧,叫他们先去探路就是,你稍后再去,可好?”

    经过昨天的争吵,此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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