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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了
“殿下, 郡主与瑞王并未圆房。”
对上那双带着期翼的?眼,海嬷嬷叹息着重复了一次。
有什么东西,轰然?从心底炸开。晏长裕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欣喜还是什么, 那一刻, 他?的?耳边只一直回荡着海嬷嬷的那句话。
——卫元朝与虞晋并未圆房。
没有圆房, 便不是真正的?夫妻。
成婚了自会?同?房, 在他?们成婚的?那一日, 晏长裕便不敢再想。他?努力回避这?个问题,不敢深想, 也不敢去想有另一种答案。
尤其当今日去送行时,无意瞥见虞晋脖间的?那抹牙印,另一种答案更是自他?心底彻底消失。
那时,他?只庆幸自己没有多思多想, 庆幸自己想的?是最糟糕的?结果。所以他?虽嫉妒,却依然?能够忍住, 也能冷静地分析处理。
因为最深的?嫉妒,早在他?们新婚的?那一夜,他?便深深体会?过了。
而如?今,海嬷嬷却告诉他?, 原来当真有另一种答案。
“嬷嬷,您没骗我么?”
许是太惊喜, 他?甚至忘记了刻进了骨血里?的?礼仪规矩, 以及作为储君该有的?克制。
“殿下认为老奴会?骗您吗?”
海嬷嬷心中轻叹。
当然?不会?。
海嬷嬷与其他?人不同?,她不会?骗他?。
所以……是真的?。
卫元朝与虞晋当真没有圆房, 不是真夫妻。
是了。
她曾说过, 她只嫁意中人。她对虞晋没有男女之情,又岂会?与他?做一对真夫妻?
所以, 她没有骗他?。
所以,这?桩婚姻从头到尾都只是权宜之计。
“孤想见她。”
冷清的?月色下,青年眉目间的?郁气瞬间烟消云散。他?的?唇角无意识的?翘起,便如?他?的?心脏,那一瞬间,所有的?疼痛酸胀也都彻底消失。
与之而来的?,是心底深处越来越无法阻挡的?急迫。
他?想见她。
更想要她回到他?身边,想要她眼底心里?只他?一人。
心头鼓胀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想望。
他?想见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她。
那股曾经被抑制的?想念如?雷霆一般冲了出来。
晏长裕转身,便想要朝元朝居住的?小院去。他?的?速度很快,最后,甚至相当于是跑了起来。
只是当他?到了小院门口时,望着一片昏暗时,又忽然?清醒了过来。
不行,她已经睡着了,他?不能去吵醒她。而且,以她现在对他?的?态度,便是见了面,怕是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闹到后来,或许只会?是一场争吵。
所以晏长裕停了下来。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天际一道?银白亮起,一声鸡鸣响起,他?才如?梦初醒。眼见着院里?传来了动静,他?立时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冷静。
他?告诉自己,此?刻还是要冷静。
时机未到,所以不能自乱阵脚。只是这?一次,那股冲出牢笼的?想望与冲动似乎不再甘愿被束缚。
回到了自己的?居处,他?的?心脏依然?跳得很快。那跳动的?频率,甚至让他?觉得,那胸腔里?的?心脏似乎随时都会?破土而出。
他?没有冷静下来。
“殿下,您衣裳湿了。”
常文起来,还没来得及去伺候,便见晏长裕从外走了进来。不用多想,只瞬间,他?心中便有了猜测。
作为跟随多年的?随侍,这?些日子来,常文已经明白郡主对殿下的?影响力了。从最开始难以置信和惊慌到现在的?习惯与淡然?,也无不过是短短几?日而已。
他?很清楚,殿下既然?决定了,那便无法改变。既如?此?,他?们这?些跟随殿下的?人自然?是希望他?能如?愿。
——当然?,他?们也不敢去想失败的?后果。
所以常文都没提郡主,只关注殿下微湿的?发以及衣裳和鞋,忙道?:“殿下身体还未彻底痊愈,可不能受寒,还是先把?这?衣裳换了吧。”
夜深露重。
晏长裕在外面站了几?乎一夜,身上自然?湿了不少。只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此?刻常文提起,他?才感到了一丝凉意。
不仅身上的?衣裳鞋子湿了,他?的?身体更是冰凉。
与之相反,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却是一片火热。自昨夜重新燃起的?那把?火,烧了整整一夜,非但没有停熄,甚至越来越旺,以至于晏长裕甚至感受不到身体上的?寒冷。
不过常文说得对,如?今,他?不能再随意折腾自己的?身体了。
“进屋吧。”
所以他?微点?了下颌,话音未落,他?已经径直快步进了屋。
不用常文提醒,便快速褪下了身上的?湿衣裳和鞋子。待常文跟进来时,他?竟已差不多换好了。
“殿下……”
常文惊讶地瞪大眼。
“传早膳吧。”结果不等常文说完,晏长裕已经又开口说,“孤饿了。”
闻言,常文哪里?还有心思多想,忙高兴地应了一声:“请殿下稍候,老奴这?就去准备!”
须知自郡主与瑞王成婚后,殿下虽不说是茶不思饭不想,但确实食欲越来越差。如?今日这?般主动说饿了的?情况,更是再未有过。
所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常文敏锐的?察觉到殿下的?心情似乎不错。虽然?暂时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但可以想见,定然?与郡主有关。
殿下心情好了,难道?说,与郡主复合有望了?
想到此?,常文也激动了起来。他?快速吩咐下人把?早膳端上来,眼看着殿下全都用完了,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孤要休息一会?儿,若无急事,不要来打扰。”
用完早膳后,晏长裕吩咐了一句,便径直回了卧室。
这?一觉,他?睡得极好。
再不像是以往那般,中途便被梦惊醒,随后再难入睡。这?一次,晏长裕躺到床上,不过半刻钟,便已睡熟了。
也做了梦。
只是那梦一点?也不吓人,唯有一片美好。
他?梦到了前?世时,他?与她最好的?时候。那一段日子,他?们如?胶似漆,像天下间所有的?夫妻一般,每一刻的?相处都充满了甜蜜。
“晏长裕,我喜欢你!”
他?又听到了她对他?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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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记忆里?,她从不吝啬说这?些蜜语。对于自己的?感情,她从来都是正大光明的?直白表达。
无论是喜欢还是想念,亦或是不满和埋怨,她从未隐藏过。
所以在她的?面前?,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不知从何时起,那座冷冰冰的?宫殿有了独一无二的?的?温度,他?不再抗拒回来,有时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
那时,他?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但他?不是傻子,自然?察觉到了卫元朝于自己的?不同?。
只不过他?没有深想,只认为她是他?的?妻子。她的?存在,代表着他?的?家。想家,是每个人都会?生出的?正常心思。
可他?从未想过,若他?娶得不是她,那还是家吗?
从一开始,他?便搞错了因果。
是因为是她,所以他?才愿意娶妻;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那才成了他?的?家。若是他?人,也成不了家,于他?来说,永远都只是那座冷冰冰的?宫殿而已。
从始至终,她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没有她,什么也不是。
再次醒来时,已是正午。晏长裕坐在床上怔愣了一会?儿,才下了床换衣。早早候在外面的?常文听见了动静,忙轻轻叩了叩门问:“殿下,您起了?”
晏长裕嗯了一声,快速换好衣裳,打开了门。
好好睡了一觉起来,他?的?精神都好了不少,眉目间的?病色少了许多,便连脸色也红润了几?分。
常文瞧着,便忍不住露了笑:“殿下,可要现在备午膳?”
晏长裕点?了头。
作为一个正值盛年的?成年男子,要补充身体的?能量,食物?是最重要的?。况且晏长裕还习武,食量其实比普通男子更大。
如?今他?身体又正处于恢复期,自然?就需要更多食物?了。只不过之前?,心境影响了身体,所以才显得食欲不振。
“让陈文业来一趟。”
用膳时,晏长裕说了一句。
常文立时应了。
待用过午膳后,陈文业便来了。
晏长裕直接让他?诊脉,边问:“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陈文业被唤来时,其实提心吊胆,还以为殿下又出了什么事。说实话,他?都有些怕了。
殿下身体素质再好,但也是肉体凡胎,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
他?真怕殿下把?自己折腾坏了。
不想,进来时竟没看到殿下吐血,反倒颇有些神采奕奕。等仔细诊了脉,陈文业高高提起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去,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回:“若殿下保持这?样的?状态,再配合属下的?治疗,最多一月,便能恢复如?初!”
闻言,晏长裕唇角微微翘了翘,近似一抹笑。
陈文业忍不住瞪大眼,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殿下今日竟然?笑了?这?可太稀罕了!这?到底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陈文业忍不住向常文使?眼色。
常文眼观鼻鼻观心,暂时当做没看见。
“下去配药吧。”
晏长裕自是不知陈文业的?心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便嗯了一声,把?人打发了下去。
“唤顾决来。”
“是。”
常文立刻应了一声,很快便把?顾决也召了来。
晏长裕那边忙忙碌碌,元朝这?头倒是颇为清闲。
今日一早,慈惠大师便派人把?平安符送了过来。元朝道?谢后,小心翼翼接过,把?它们仔细地放好。
这?是她来护国寺的?主要目的?之一,如?今顺利完成,让她心情极好。这?样的?好心情,一直维持了三日。直到第四日,她祈福结束回京。
这?三日过得很平静。
除了每日的?祈福,便是绣香囊,偶尔会?绕着寺庙走走,总得来说,元朝过得还不错。
第四日一早,用了早膳,他?们一行便启程回京。结果没想到,本?来阳光明媚,走到半途时,却开始下起了雨。
而且雨势很急,没一会?儿便成了倾盆大雨,时不时还有雷电闪过。
这?样大的?雨势,他?们自然?不可能再走。
只不过如?今距离护国寺也有一段距离了,他?们也不好走回头路,只好就近去了附近的?村子避雨。
元朝一行人多马壮,只瞧着,便知道?身份不凡。是以,最后是村长亲自来接待了他?们。
马车上有瑞王府的?标志,得知来的?竟是瑞王妃,村长一方又是惊喜又是惶恐。
“瑞王妃,可是卫将?军之女元朝郡主?”
有村民忍不住问。
此?地离京城不算远,消息自然?算是灵通。
正好,元朝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因着还在下雨,所以她带了斗笠,只露出了半张脸。
然?饶是如?此?,也是肉眼可见的?尊贵。
“草民见过瑞王妃!”
村长等人便要下跪行礼。
元朝岂能让他?们如?此?,忙道?:“各位乡亲不必多礼。是我们来此?避雨,打扰了你们,还要谢过你们才是。”
她虽是郡主,但不过是依靠父荫得来。如?今是瑞王妃,也只是因着丈夫的?名头。在京城时,为了家族颜面,她自然?得把?排场撑起来。但面对百姓时,自是不用。
所以,这?礼,她受不起。
眼见着大家很是惶恐,元朝只好赶紧转移话题,请村长为他?们一行准备一些干净的?空屋子。
好在村长还算稳得住,闻言,当然?不敢耽误,忙让人准备了起来。卫一飞云也带着人上前?帮忙。
见众人忙着,元朝便先由村长妻子领着,准备先去她家堂屋等待。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忽而由远及近。
元朝下意识回头看去,便见阑风伏雨间,有几?人骑着马飞快朝此?而来。看这?模样,想来也是来此?避雨的?人。
这?本?与元朝无关,然?而在看清打头之人时,她的?脚步倏然?顿住。
“……那是太子殿下?!”
身旁,同?样看见了的?袭月惊呼出声。话音未落,她反射性转头看向元朝,“郡主,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若没有看见便罢,但既然?看见了,自然?不可能无视。
私事不谈,晏长裕乃是储君,见了储君自然?没有不拜见的?道?理。当然?,以元朝的?身份便是装作没看到转头就走,晏长裕也不会?真的?治她无礼之罪。
倘若是以前?,元朝或许会?这?般做。遇到自己不想见的?人,她从不会?勉强自己。但如?今,她经历了那么多,也长大了,自是不可能再那般无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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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今生,晏长裕依然?会?登上皇位。储君虽是半君,但没有登上那个位置,其实也不算什么,终究在一人之下,受人桎梏。
太子与帝王,看似只差了一步,其实天差地别。
元朝可以无视只是太子的?晏长裕,却不能随意对待未来的?帝王。无论是卫家,还是瑞王府,终是在皇权之下,惹了未来皇帝不喜,于他?们来说,百害无利。
所以元朝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快速靠近的?一行人。
待到晏长裕等人到了近前?,元朝主动上前?一步,不等晏长裕下马,便朝他?微微福了福身,姿态端庄地行了一礼:“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吁——!”
晏长裕骑着马停在前?方,却是侧了侧身子,像是避开了这?一礼。
“郡主不必多礼。”
他?的?称呼依然?没变。
元朝却是没再就着这?个话题再说,而是从善如?流地起直起了身子。反正无论是郡主还是瑞王妃,都无法抹杀她与虞晋已然?成婚的?事实。
所以,称呼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晏长裕已然?下了马,落在了元朝面前?。
元朝只微微垂眸,含笑静立,并?未再开口。她不开口,跟在她身后的?人自然?也不会?出声。
晏长裕那方当然?也是。
一时安静了下来,气氛微微有些僵凝。
“风大雨凉,进屋避一避吧。”须臾,晏长裕开了口。
元朝应了一声是,便立刻转身朝前?走了。村长妻子早已被太子的?到来惊住了,脑子都木了,只僵硬地带着众人朝堂屋去了。
晏长裕一行人不多,都是身强体壮的?男子。得益于上一世,这?些人,元朝基本?都认得。
只不过她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没再搭理,装作不识,跟着村长妻子进了堂屋。
这?个村子因着靠近京城,地理位置优越,算是比较富裕。如?村长家,看得出房屋应该新建不久,很是宽敞。
不过在那么多人走进来后,再大的?屋子,也显得有些逼仄了。
“家里?简陋,还请各位贵客见谅。”
村长妻子慌忙吩咐家里?子女搬凳子倒茶,袭月等人自是上去帮忙,一时倒是打破了一路的?静寂。
弄好后,元朝挑了个位置坐下。
若不是事出有因,暂时避不开,元朝是一点?也不想与晏长裕有过多交集的?。便是此?刻,不得不与他?同?处一室,她也闭上嘴,只安静地喝着热茶,与她平常热情开朗的?模样完全不同?。
即便她不说,晏长裕也能感受到那股明显的?排斥。
只不过,这?一次他?只做不知。
见元朝坐下后,他?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你们去帮着收拾。”
坐下后,他?便对顾决等人吩咐了几?句。
顾决等人应了是,便快速退了下去。因着走得急,所以常文没跟上来,还留在护国寺。
待到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出去,堂屋里?,立刻空了不少。
飞云卫一在外面帮着收拾,是以,元朝身边便只剩下了袭月。此?次来护国寺,她并?未带上年事已高的?文嬷嬷。
村长妻子带着子女早已退了下去。
堂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元朝不说话,晏长裕也未开口,气氛竟然?达成了一种有些异样的?平和。
“郡主方从护国寺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晏长裕忽然?出声。他?声音不疾不徐,清冷淡然?,仿佛只是很平常的?随口一问。
“回殿下,正是。”
元朝言简意赅,只回了一句,便又住了嘴。
这?幅模样很明显是不欲多聊。以晏长裕的?聪明,自然?会?领会?她的?意思。两人到底夫妻一场,元朝很清楚晏长裕的?骄傲,他?是不屑与话不投机的?人多说半个字的?。
“郡主是去护国寺祈福?”
不想,晏长裕面色如?常,仿佛没察觉到她的?排斥,又淡淡开了口。
“是。”
元朝态度冷疏。
“是为了镇国公吗?”
晏长裕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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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又只回了一个字。
然?面对这?样的?冷淡,晏长裕却笑了,淡声道?:“郡主这?般孝顺,镇国公定然?很是欣喜。”
他?只字未提虞晋,仿佛没有亲耳听见过元朝向慈惠大师求得是两道?平安符,也没有亲眼看见,那只未绣完的?鸳鸯香囊。
元朝有点?忍不下去了。
两世加起来,她与晏长裕都从未这?般相处过。她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晏长裕,这?让她心中莫名涌起一些不安和焦躁。
偏偏晏长裕比她淡然?多了,没得到元朝的?回应,他?竟也不在意,依然?稳坐泰山。
反倒是元朝,到底不如?他?冷静镇定,忍了忍,到底还是站了起来。
“他?们应该收拾好了吧,袭月,我们一起去看看。”说完这?话,她才看向晏长裕,挤出一抹笑说,“便先别过殿下了。”
结果晏长裕竟也顺势站起,淡然?地说:“出门在外,郡主不必如?此?客气。我与你一同?过去吧。”
他?用了“我”,而不是“孤”,似在表明态度。
元朝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
她深吸口气,忍下心中不满,敷衍地嗯了一声,也不等晏长裕反应,便带着袭月朝外走了。
恰好飞云过来,见到她们就说:“郡主,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元朝立时松了口气,忙道?:“那便带路过去吧。”
直到跟着飞云去了单独的?屋子,元朝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了下来。她坐在凳子上,有些生气的?鼓起了脸:“今天真是倒霉。”
出门遇雨不说,还遇到了不想见的?人,于元朝来说,确实倒霉极了。
袭月飞云跟了她多年,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安慰道?:“不过是个巧合而已,郡主不用放在心上。”
“不错,瞧这?雨势,怕是得下到晚间,今日估摸是回不来京城了。”飞云提议,“郡主若不喜,便待在屋里?,不出去便是。”
元朝明白这?个理,只是心底不爽。
“算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元朝轻叹一声,边道?,“把?我的?针线拿出来,还差一点?便能收尾了。正好现在无事,不如?早些绣完也好。”
袭月应了一声,很快便把?未绣完的?鸳鸯香囊找了出来。只是刚打开装着针线的?盒子,便有一物?跟着落了出来。
“咦,这?物?怎么收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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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盒子里?了?”
落出来的?也是一只鸳鸯香囊,只差最后一点?便能收针。因着绣工都是出自一人之手,与另一只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更丑了一些。
元朝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她曾准备送给?晏长裕的?那一只。若非今日它落了出来,她已经都快忘了它了。
“许是方才乱糟糟,所以才装错了。”袭月皱了皱眉,捏着那只香囊,小心看了元朝一眼问,“郡主,奴婢再把?它重新收起来……”
“不用了。”元朝摇了摇头,平静地说,“扔了吧。”
袭月与飞云都顿了顿。
“这?无用的?东西早就该扔了的?。”元朝笑了笑,“不用那般小心,我早就不在意了。若不今日落出来,我早就忘了这?东西。我现在都绣好新的?了,还留着这?只旧的?残品作甚?扔出去吧。”
话音未落,元朝拿起那只旧香囊,打开窗,直接就扔了出去。
那一刻,她心中有些怅惘,却无半分不舍。正如?她所说,这?种早就失去了意义的?无用东西,早就该扔掉,何必留下来碍眼?
扔出去后,她便重新把?窗户关上,以免风雨吹进来。
至于那只香囊落在了哪里?,元朝并?未有丝毫在意。
她关窗关得急,自是看不见,隐没在转角处的?那道?修长身影。直到窗户关严,晏长裕才从转角走了出来,目光深深地看向不远处,落在地上的?那只香囊。
即便沾满了泥水,他?也一眼认了出来。
这?是卫元朝曾送给?他?的?礼物?。
只不过当初收到时,它虽丑了一些,却干干净净、整齐平整,如?今皱成了一团不说,还脏透了。
若不是他?曾贴身带着许久,看过它无数次,怕是都认出它来。
而且,它还未真正完成。
晏长裕大步走了过去,弯腰,把?那只脏兮兮的?香囊捡了起来。本?来再见她的?好心情,此?刻到底还是蒙上了一点?阴影。
眼前?又闪过了虞晋脖间的?那枚清晰的?牙印。
他?捏紧了那只香囊,又望了一眼那紧闭的?窗户,终是快步转身离开。
——没关系,总有一日,无论是这?一只,还是新的?,都只会?属于他?一个人。
果然?如?他?们所料,到了晚间,这?场雨还未停。无奈,元朝一行便只能暂且住了下来。
只不过村子到底比不上府里?,元朝这?一夜并?未睡好。
睡到半途时,更是被一阵打斗声惊醒。
“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袭月与飞云都起来了。因着在外,所以两人在屋子里?打了地铺。如?今一听到外面的?动静,飞云立刻护到了元朝身前?。
“郡主,你们暂时待在屋里?,不要出来。”门外响起了卫一的?声音,混着雨声,带着急迫,“有人刺杀太子!属下……”
结果话未说完,利刃碰撞的?声音便倏然?传了过来。卫一的?声音戛然?而止,透过门缝,她们看见有几?个人围了上去。
“飞云,你去帮忙。”
元朝蹙眉道?。
飞云摇头:“不行,郡主,奴婢的?职责是守护您的?安全。现在外面情况不明,不能离开您。”
元朝也明白她说的?有理,只是听着外面越发激烈的?打斗声,她心中越发不安。尤其是她们根本?不清楚外面的?状况,这?种莫测,更加剧了不安。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踹开,有两个黑衣人冲了进来。
“杀了瑞王妃!”
这?两个黑衣人明显认识她,也是冲着她而来,进屋之后,举着刀便朝她砍了过来。
飞云立刻上前?挡住。
只是不想,这?两个黑衣人功夫竟然?很好,一时间,飞云与他?们纠缠在了一起,难以脱身。
“袭月,快带着郡主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元朝咬牙,与袭月一起,慌忙从窗口翻了出去。此?时雨势更大,没有月亮星辰,外面乌黑一片,于普通人来说,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袭月只学了一点?三脚猫功夫,与元朝差不多,两人刚跑出来不远,便有黑衣人注意到了她们。
“抓住她们!”
两个普通女子哪里?跑得过练家子,眼见着便要被追上,袭月咬牙道?:“郡主,您先跑。奴婢拖住他?们!”
元朝怎么可能先走。
况且,以袭月的?能力也拖不住黑衣人。她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想着对策,只是黑衣人的?速度太快了,不等元朝反应,便见一把?泛着冷光的?刀朝她砍了下来。
“郡主!”
袭月惊恐大叫,想要扑上来,可是根本?来不及。
……这?就要死了么?
元朝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内心涌出了强烈的?不甘。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她还有好多事未做,她还没有与师兄真正的?在一起……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未传来,反倒是传来了几?声落地声与急促的?叫声,一切静止,随即身体忽然?被拥入了一个炽热宽阔,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那人把?她抱得很紧很紧,元朝甚至感受到了一丝疼痛以及那具身躯细微的?颤抖。
“没事了。”
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
是晏长裕。
元朝睁开了眼睛,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恰时,两人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元朝以为在那双深沉墨黑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心慌与恐惧。
但怎么可能?
晏长裕怎会?有恐惧?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见元朝面色发白,只看着他?不说话,晏长裕脸色微变,便想要检查元朝的?身体,只是不等他?动作,一只手抵在了他?的?胸腔。
怀里?的?人,用力又坚定地推开了他?。
“我没有受伤。”元朝从他?怀里?出来,站直了身体,脸上没有感激或是感动,唯有冰冷,“太子殿下,那些人是因您而来吧?”
晏长裕身子蓦然?僵住。
“……是。”对上女子的?目光,晏长裕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意自心头掠过,“抱歉,是我疏忽了。我……”
“太子殿下。”只是不等他?说完,元朝便打断他?的?话,冷静地说,“您也知道?许多人想要您的?命,我只是普通人,比不得殿下冷静强大。我不想死,所以,能不能请您往后离我远点??”
元朝本?是不想把?话说得这?般难听的?。
只是那濒临死亡的?感觉,她实在是怕了,也不想再有下一次。她死过一次,所以更珍惜自己的?命。
曾经她心悦他?,所以哪怕害怕,她也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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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只是曾经。
晏长裕僵立在原地。
这?一刻,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现在的?处境确实危险。
只是,前?世她从未说过这?些话。
“死亡的?感受太痛苦了。”元朝喃喃低语,有那么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前?世躺在冷宫床上等死的?时候。
那种无力和绝望,记忆犹新。倘若有存活的?希望,元朝都不会?放弃。
曾经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恨,毕竟今生的?晏长裕与前?世不是同?一个人,而今,却是再也忍不住心底深处的?怨怼和恨意。
她望向面前?的?男人,很认真很认真地说:“请殿下原谅臣妇的?无礼,只是求生畏死乃人的?本?能,臣妇只想好好活着,等我的?父亲,我的?夫君回来。”
那一瞬,晏长裕几?乎以为自己要溺毙在那轻飘飘的?几?句话中。
“你恨我?”
喉间像是被堵住了,发出的?声音越发粗哑。
元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方才袭击她的?黑衣人已经被晏长裕杀死,这?里?暂时安全。她吸了口气,抬步欲走。只是方一动,手腕忽然?被抓住。
有一股温热落在了她的?手上。
元朝低头,看到了一片鲜红。晏长裕的?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此?时伤口处还在流着血。
她微微蹙眉。
“殿下,请自重。”
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然?而晏长裕握得极紧,她根本?挣脱不开,“太子殿下,请放开臣妇。”
元朝不由加重了语气。
臣妇二字,更是响亮无比。
“不要用这?个自称!”男人忽然?低喝了一声,“我知道?,你与虞晋根本?没有圆房。你们不是夫妻!你根本?不喜欢他?!”
他?本?是不想暴露这?件事,可这?一刻,心头的?慌乱让他?无所适从,失了该有的?理智。
闻言,元朝停止了挣扎。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她无意去读懂他?的?心思,只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不,臣妇喜欢。太子殿下,我很喜欢我的?夫君。”
“臣妇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得知我与夫君并?未圆房。不错,这?是真的?,但又如?何?”元朝唇角笑意更深,“没有及时圆房,只是因为臣妇与夫君都在等,等我们两情相悦的?时候。”
“我们等到了。”
晏长裕定定看着她,表情是如?冰封般的?沉默。
元朝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唇角笑意淡去,冷淡地说:“这?是我们夫妻的?私事,与太子殿下无关,还请您不要再做这?些多余的?事。”
恰时,卫一与飞云等人也找了过来。
见元朝无事,一行人都松了口气,忙跑了过来,护在她身边:“郡主,您没事吧?”
“没事,我们回去吧。”
元朝应了一声,转身带着人便要走。
“卫元朝,你不会?的?。”身后,晏长裕的?声音传了过来,混着雨声,多了几?分飘渺之感,“你说过的?,你只嫁意中人。”
元朝陡然?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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