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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9、底线(第2页/共2页)

识想去看上首的咸诚帝,可就这么一眼,他惊愕地发觉,座上的君王也收敛了往日的和颜悦色。

    咸诚帝搭在扶手上的五指扣得死紧,他眼里流露出的神色很复杂,像是愤怒,又好似恐惧。他好像透过了洛清河凝视着户部尚书的这个目光,看到了什么让他寝食难安的东西。

    雷鸣的雨夜,寒芒乍现的银枪,红衣猎猎的少年将军……

    纵然时隔已久,即便眼前的女子如今仍旧恪守君臣之礼,他也忘不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更忘不了那双眼睛。

    崔德良心下一沉,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出宫的时候已见了天光,宫墙上能远远地望见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光亮。

    “我以为自四年前那件事以后再也不会见到这样的场面。”崔德良先开了口,“我以为你比扬武将军更懂得审时度势,而不是单凭着一腔意气行事。”

    洛清河同他并肩站在高墙之上,她没有答话,目光远远地望向天穹边泛起的一抹白。

    “到底身上流着的是洛氏的血,虽生在长安,但梦里皆是旷野的风,这是刻在你们骨子里的骄傲与不屈。”崔德良兀自道,“可是洛清河啊,你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四年前便罢了,如今,难道雁翎每出一次岔子,你便要如今日一般夜闯宫闱不成?”

    “岔子?”洛清河闻言低笑了声,“阁老觉得,边境守备的军粮被人事先动了手脚还妄图捂住信使的嘴不予上报朝廷,这件事只是一句岔子就能够概括的吗?”

    崔德良于是侧过头看她。

    女子的发被城墙上的风吹起四散,她立于此,背脊笔直如枪。

    “阁老还记得四年前的血债是怎么来的吗?”洛清河侧身跟他对视,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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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罕见地生了愤怒的神色,像是野兽在长久的隐忍后终于露出了爪牙,“粮草不至,援兵不来,狼骑专攻一线。阁老虽不善兵法,但北境战报素来抄送京城,谨慎狡诈如拓跋焘,阁老觉得四年前他为何会这么打?”

    崔德良皱起眉,沉默不答。

    但答案他心里清清楚楚。

    燕州如何布防只有自己人最清楚,为什么敌军能够抓到最薄弱的一环猛攻,而且数月不退,就好似早已经知道雁翎孤立无援。

    “不要再让狼嗅见骨头的味道。”洛清河低声道,“朝堂事自然由阁老做主,洛氏从前不干涉,此后也不会……但请阁老记得,我的底线就是雁翎,燕州几十万的守土将士和百姓,不能因为京城的阴诡算计被生生葬送。”

    她说完迈步要走,却在即将跨下台阶时听见阁老缥缈的声音。

    “这便是,我将那孩子带入京城时向将军讨要一个担保时,将军未言明的条件吧?”

    洛清河步子一顿,她没回头,却能听见那个声音继续道。

    “朝局安稳于我和那孩子而言是改制之机,于你……是一个机会,一个报仇的机会,一个解开洛氏身上镣铐的机会。”

    “你要用这个机会,斩下狼王的项上人头。”

    温明裳是在巷口撞见靖安府的人的。

    昨夜的事情她有所耳闻,靖安府的马蹄声响起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惊醒了,跟换了宅子关系不大,是自幼养成的习惯,睡得不深。

    守在宅子外的护卫自然看见了不少事情,便一五一十地同她讲了,而后再早些的时候,有人过来大致说了一番经过。

    这个时候撞见洛清河,温明裳其实有些心情复杂。

    洛清河自然也是瞧见了她,这么一张脸,丢到人堆里都是扎眼的,更何况天色尚早,街上行人寥寥。

    “宗平。”她回了头,“带阿初回去休息,我晚些自行回去。”

    宗平看了看巷口的温明裳,又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点头道:“是。”

    温明裳抿了下唇,转头跟护卫道:“你们去外头候着吧。”

    洛清河下了马,把缰绳绑在了巷子外头的一颗歪脖子树上。

    “温大人,走走吗?”

    温明裳垂了眼,她本能地觉察到有些不对,但却没有直言拒绝,反倒是点了头,道:“好。”

    巷子算不上宽,两个人同行,中间也不过隔着半个人的距离。

    “将军昨夜入了宫。”温明裳轻轻开口,却不是在问她,而是平静地陈述一个已知的事实。

    洛清河侧过眸看她。

    这条巷子并不长,走没几步就到了中央。

    温明裳抬起眸子跟她对视,道:“有些先例不能开。”

    洛清河闻言嗤笑了声,她似乎没有露出过这个模样,至少温明裳的印象里不曾有过,这种头一遭的感觉并不会让人觉得多么新鲜,只会有一种望不到头的紧张感。

    “温大人。”

    温明裳看着她往前迈了一步,等到觉察到什么的时候,人已经凑到了她跟前,她下意识向后退,手却先碰到了冰凉的石墙。

    人家比她高了小半头,这么一贴近,垂眸也成了俯视,可她不过慌乱了片刻,就听见对方开口的声音。

    “你倒果真是阁老教出来的弟子。”

    明明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却因着说话人的语调,骤然失了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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