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湘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无尘海那边并不与罪恶长廊接壤,他并不太在意“防线”。看了眼面露忧色的姜九霄,他又问,“那三家怎么样了?”
“他们听说了阴阳柱和天舆盘出问题的事情,问我洛水宫要不要向他们借真器一用。”姜九霄答道,她的神色冷了起来,谁知道借来的法器会不会被他们动手脚?定了定神,她又道,“他们那边也吃紧了,也跟着向散修发真帖。洞天之下的修士都有上场,看起来也跟当初的大战差不了多少了。”
“战就战,我辈难道还惧怕邪魔吗?”湘君答道。
姜九霄没说话,她站起身绕开了桌案、屏风,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口。大雨打落在瓦上,啪啪啪仿佛玉珠落盘。她伸出手接住了泛着凉意的雨丝,慢慢地收拢手掌。脚步声传来,那股温热的吐息瞬间接近,姜九霄不动声色地避了避,看着铺天盖地压来的大雨,她道:“三千年一战后,我仙门元气大损,一直没再出摘取道果的修士,这跟罪恶长廊有关吗?”
“仙域的灵气还能供养修士,也没有被邪气完全污染,可能只是巧合。”湘君想也不想地回答道,顿了顿,他又笑道,“不过我从族中听到了某些有趣的传言。”
姜九霄问:“什么传言?”
湘君:“浮黎仙域是残缺的,可要是残缺的地界,怎么供养修道人呢?还有说最开始的宗派祖师都是天外来客。祖师堂中还供着牌位呢,要真是这样,怎么会没有半点记载?”听的事情多了,湘君只将它们当作笑话。
姜九霄“嗯”了一声,压在她心头的只有两件大事。一是洛泠风,一则是落日坟丘的邪修。如今前者已经不必去想,剩下的都是驱逐邪魔了。她缓慢地转过身,正准备朝着堂中走去,身后隐约传来了一阵剑律声,姜九霄眉心蓦地一跳,她猛地看向湘君,语气又急又快:“你有没有发现,那位一直没有过问太一剑的事?她是不在意,还是知道这是个假消息?”
湘君没有回答。
阴沉漆黑的雨夜中,剑律之声越发清透。一团雪色的光芒宛如利剑刺破了夜色,直直地撞入两个人的眼眸。从那雪色的剑芒中走出来的是个面如冠玉的俊美道人,只是他的脸上带着不端正之态。他的身侧是两个十一一岁的奉剑童子,此刻正以剑光为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斩去了坠落的雨滴。
姜九霄的面上慢慢地露出了一抹笑容,侧着身躯让开了一条道:“巫真人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这道人名唤巫桓,是仙域中极有名气的医修。他行事颇为任性,只是在救死扶伤一事上有着莫名的热忱,甚至不肯收取诊金。虽然行事有些怪,但他在仙域之中口碑极好,众人给他取了个“妙手善士”的雅号。巫桓与洛水宫有点交情,故而在察觉到这边的邪修不易对付后,姜九霄便给巫桓送了帖子,没想到他会在雨夜来访。
巫桓一挑眉,朝着姜九霄笑了笑:“趁兴来了。”
“辛苦真人了,舟车劳顿,请——”
姜九霄的话说了半截,就被眉心夹杂着不耐的巫桓打断。他道:“那些受伤的人在何处?我想先过去看看。”
湘君抱着双臂,冷淡地睨着巫桓:“巫真人还真是菩萨心肠。”
巫桓笑眯眯道:“悬壶济世,是我辈之道。”
湘君没信,只是不留情面地讥笑了一声。
姜九霄不满地斜了湘君一眼,怕两人起了争端,便出声打破了那诡异的氛围,道:“巫真人,请跟我来。”她大步迈了出去,一头扎进了雨夜里。巫桓带着两名奉剑童子不紧不慢地跟上。
“听说洛真人也在此处?”巫桓问。
姜九霄脚步倏然一顿。
洛水宫中姓洛的人很多,可能被巫桓这样问的,只有一个。
巫桓仿佛没有察觉姜九霄的异状,自顾自地说道:“虽然时不时听到那位真人的消息,可算起来已经逾百年未见了,不知她的身体可好了?”没等姜九霄应声,他又低低地笑了笑,“都修到了洞天境界,看来是不错的呢。当真出乎人的意料啊。”寒冷的雨夜里,巫桓的声音凉浸浸,隐隐让人心中发寒。
这位妙手善士曾经是洛家的座上宾。
洛衡君隐瞒了消息,可姜九霄却是知道,巫桓是来给洛泠风看病的。
她那些在洛水宫长大的兄弟姐妹啊,只有洛泠风最没有自由。外人都觉得是洛衡君对嫡女的重视和恩宠,可真的如此吗?在无情无义的地方,真相往往血腥而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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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雨珠敲石。
涌动的水潮以及挤压之力在卫云疏闯过那层壁障的时候便骤然一空,只余下些许水珠凝聚,缓慢地淌落。她站在了虚空之中,向着四面张望,一下子便找到了谢知潮。
“灵穴中跟我想得不一样。”谢知潮喟然叹息道,她还以为是个深邃黝黑的地底世界,可实际上这里有光、有风、有山,极为广大深远。浓郁的灵气争先恐后地灌来,眨眼间就将先前的打斗时消耗掉的灵机补了回来。压制着在这盘膝修炼的心,她朝着卫云疏招手,“邪气并不浓郁,看来邪修们还没下到这边来。”
卫云疏没说话,只是瞧着距离她们最近的一座看不到顶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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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她喊了一声谢知潮,往前飞了数里地,直到一处沟壑前停住了脚步。沟壑有三丈深,下方水流奔腾,向着前方涌去。尽头是一处断崖,水潮落下,便形成了一道气势惊人的瀑布,轰隆隆作响。
谢知潮道:“这儿l有山有水,真是玄妙。”
卫云疏拧眉:“未必是山。”她越过了朦胧的气雾再往前飞行,最终抵达了山峰前。不再是崚嶒的山石,而是光滑透亮如镜面的山壁。她微仰着头,隐约嗅到了一股淡薄的血腥气。她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一会儿l,没有动手,而是退了出去,朝着另一座山掠去。结果将附近转了个遍,发现都是一模一样的。
谢知潮惊疑不定道:“只有一座?其他的是幻象?
”
卫云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片刻后,她神色凝重道:“是七座。”她一挥拂尘,半空中顿时显化出一面水镜来,紧接着出现七个红星的点,连缀成了勺子模样。“以北斗七星为阵势,那山体像是被人钉在此地的,而不是天然生成的。”她思忖了片刻,拂尘点了点天枢星的位置,往前一划,“以天枢为定点,找到紫微星的位置,那儿l是阵心。”
谢知潮一脸敬佩地望着卫云疏,慨然叹道:“薄道友还懂阵道?”
卫云疏扬眉,温和笑道:“略懂一一。”
虽然说“山峰”有七座,可闯入她们视野中起伏的山峦可不止这个数。要是谢知潮一个人,她只想着提刀乱砍,然而跟在了卫云疏的身后,轻轻松松地找寻到了阵心。那是一处极空旷之地,只有一八卦形的祭台,上面坐着一个面容枯瘦的道人。天穹是血色的,布满了鼓动的血管和经络,它正一颤一颤的,像是跳动的活物。谢知潮眼皮子一跳,伸手抓住了身侧的卫云疏,悚然一惊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样的东西怎么也不该出现在灵穴里!
卫云疏凝眸,看了许久,她才轻轻道:“是一颗跳动的心。”
谢知潮看得头皮发麻,她低声问:“灵穴难道是活了?”
“不是。”卫云疏摇头,“这灵穴和阵势都像是为了祭炼这颗心准备的。”
谢知潮晃了晃神,她注视着前方端坐的枯瘦道人,吐出了一口浊气:“是元婴期,勉强可以试试,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其他帮手在。”虽然不是自家的灵穴,可底下进行这样邪异的事情,到时候污秽的就是整个南洲。如果可以,还是要阻上一阻的。“要是洛真人在的话就好了。”谢知潮又低声道,说完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不久前才想着不要靠近洛泠风,捏着酒葫芦手指一下子缩紧了。
话音才落下,一道凛冽的剑光飞出,剑气冲霄,一条奔涌的大河顿时从天而降!原本坐在祭台上的枯瘦老者蓦地睁开了眼,将法器一催,顿时十一道银光飚出,所掠之处留下了一道印痕。这十一道银芒不住地分化,几个呼吸间便已经形成了千万道,最后聚成了一条璀璨的银河,隐隐与大河相对峙。枯瘦老人慢吞吞地站起身,朝着河中显化出来的身影打了个稽首,微笑道:“没想到,是洛真人亲自来了这处。”
洛泠风不动声色地朝着卫云疏一人藏身的地方瞥了一眼,很快的,她又望向了枯瘦道人,随手掷出一柄法剑,笑微微道:“请君自裁。”她的语气过于平淡随意了,轻飘飘的一句吩咐,好似要让世间所有人都向她低头。
枯瘦道人一愣,紧接着浮现在心头的是被人轻慢后的屈辱感,他瞪着眼睛望向洛泠风,一张宛如树皮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好大的口气!”他怒声道。
洛泠风笑容浓艳,她叹声道:“不识相。”她指尖一弹,一枚拳头大小的宝珠飞了出来,悬在了半空,光芒大绽,隐隐还流动着海潮的气息。
“定潮珠。”卫云疏低声道。
这是一件真器,除了定压海潮,还能压制灵穴中翻滚的灵潮。此真器一出,不管底下怎么斗法,都不会引动灵机暴动。只是,她不是想毁了南洲灵穴吗?现在拿出定潮珠,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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