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边,日光照在他有些冷峻的侧脸,留下一层淡淡的金辉。
他掀起眼皮看着进门的竹久,“打探到什么了?”
竹久作揖,“赵青从茶馆走后,并没有直接回赵府,而是去了地下黑市。”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客栈的店家说,几个时辰前,确实有一名男子鬼鬼祟祟地下了二楼,他起身追了出去,不曾想那个男子转眼就不见了。”
赵怀意垂下眼帘,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半晌他开口道,“去赵府。”
声音沉稳而有力,透露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已经没有耐心跟赵青这些人玩你抓我躲的游戏了,他现在只想把伤害过齐书怡的人都严惩一番。
“是。”
赵怀意带来的侍卫不多,但齐书煜带来的禁军却不少。一行人全副武装地穿过长街,走到赵府时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日头正盛,一缕阳光透过碧绿的竹叶,洒在青石板上。赵怀意抬眸,看着那块“亲王府”牌匾,冷笑出声,“自欺欺人。”
赵府的人显然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青天白日闯进他们府中,一时有些错愕。
他们大声质问,“你们是谁?这可是亲王府,岂是你们这些人想进就进的!”
赵怀意冷然一笑,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如利剑般锐利,直直地刺向那个质问他的赵府管事。
管事被他的目光吓得一哆嗦,但依旧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们想干嘛?是想造反吗?!”
竹六拔出佩剑架在说话之人的脖子上,威胁道,“闭嘴!”
管事看着脖子上的剑,顿时脸色大变,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颤抖着嘴唇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声音。
面若寒霜的侍卫提着剑在前院走动。
亲王府内,原本安静而和谐的气氛瞬间破裂。尖锐的叫声此起彼伏,如同夜晚的鬼哭狼嚎。
赵青皱着眉头从房间走出,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他大声吼道,“吵什么,舌头都不想要了吗?”
赵青刚欲前往前院,却突然被一柄剑拦住了去路,冷冽的剑身横在了他的面前,剑光在日光下闪烁,冷峻如冰。
赵青身形一顿,惊诧地抬起头来,看清了来人的面孔。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和惊愕,“赵怀意!”
赵怀意手腕翻转,手中的剑尖轻轻挑起赵青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还没有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赵青感觉刚刚接好的手腕又在隐隐发痛,额头青筋暴起,但迫于赵怀意手中的剑又不得不一动不动的仰视他。
竹久走了过来,轻声道,“公子,属下已将赵府的人悉数制住,但没有找到赵岚。”
赵怀意掀起眼皮,阴戾的目光落在赵青身上,冷冷地问道,“赵岚呢?”
赵青撇过脸去,不愿对上赵怀意的目光。他的鼻尖微微皱起,轻哼出一口气,轻蔑道,“你不是自诩聪明吗?怎么不自己去找?”
赵怀意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阴冷,手腕骤然前伸,锋利的剑身在赵青的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血滴瞬间迸出,溅在他的衣衫上。
赵青惊恐地后退两步,伸手捂住脖颈,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赵怀意脊背稍弯,用剑身拍了拍他的脸颊,“你猜猜你的脖子够我划几剑?”
“疯子!”赵青低呼一声,眼中满是恐惧。
赵怀意轻笑一声,“你是才知道吗?”他的眼神更加阴冷,仿佛隐藏着无尽的风暴,“谁让你动了不该动的呢?”
他瞥了一眼竹久,沉声道,“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独揽明月》40-49
看好他。”然后抬步向后院走去。
赵岚的院子宛如一个小型的宫殿,每一处陈设、每一处布局都像极了太极殿。赵怀意信步走进这个院子,然而院内鸦雀无声,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
跑得还挺快。
赵怀意观察着屋内的布局,忽然发现有一处陈设格外不协调,走进去四处敲打,一间暗室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暗室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他提剑走进暗室,只见房间内一个火盆还在燃烧,里面还有一些未燃尽的信纸。
赵怀意皱了皱眉,踢倒火盆,用剑挑出那些还未被烧毁的信纸,一目十行地阅览。
这信纸虽然零碎,但其中包含的信息却足以震惊朝野。赵岚,早已与大胡暗中勾结。更让他心惊的是,赵岚甚至以塞北的十座城池作为谈判的筹码!
赵怀意耳边突然响起齐书煜说过的话,他说,“太子传来消息巫玄已经启程返胡,而塞北也传来了书讯,大胡又兵变了。”
齐书怡服下解药后,便昏昏沉沉睡了下去,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堕入了一个深邃的梦境。
意识在五光十色的水中漂浮,犹如一只飘摇的小船,沉寂又汹涌。
夜色如墨,屋内的烛光摇曳,洒在齐书怡的脸上,形成一片柔和的光影。那微弱的光线在她的眼睫上跳跃,就像一只疲倦的蝴蝶,在即将落下的瞬间挣扎。
她的眼睑轻轻颤抖,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打量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这好像不是她的房间,那是——赵怀意的?
齐书怡捏了捏脸,摸了摸腰,心道,怎么跟话本上的描述不一样?
齐书怡指尖微动,骤然想到他们似乎是没有发生什么的。
她立马坐起,诧异道,“赵怀意不会不行吧?!”
门口的赵怀意深吸了一口气,半垂眼帘,遮住眼底的晦暗,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故意发出沉重的足音,引起齐书怡的注意。
他敲了敲门,问道,“醒了吗?”
齐书怡迅速地坐起身来,抬手顺了顺睡乱的黑发,回道,“醒了。”
赵怀意推开门,踏入房间。他的目光在齐书怡的脸上仔细打量,见她面色红润,双眸清澈,他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齐书怡闻言,立刻睁圆了双眸,惊喜地问道,“你亲自煮的吗?”
赵怀意微微笑了笑,轻轻点头,“放了两个鸡蛋。”
齐书怡从他手中接过碗筷,坐在几案边吃了两口,微微眯起眼睛,“真好吃,若以后能天天吃到就更好了!”
赵怀意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潋滟的双眸直勾勾看着齐书怡,唇角微勾,“明日要启程去塞北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齐书怡咬断口中的面条,神情有些发愣,“明日?!”
“嗯。”赵怀意道,“白日收到京城书信,胡齐估计要开战了,两军开战,粮草先行。”
“正好今日查抄了赵府,有了不少金银,我与书煜商量了,一部分收入国库,一部分用来买粮草物资。”
他抿了抿唇,“赵岚也没有找到……我怀疑她去了大胡。”
齐书怡手中的竹筷掉下一根,她呆呆望着赵怀意温柔又灼热的双眸,疑惑地问道,“我是睡了几个时辰吧?不是睡了好几日吧?”
赵怀意弯腰捡起竹筷,用干净的手帕擦拭干净,轻声道,“嗯,是五个时辰,不是五日。”
齐书怡瞪大了眼睛,嘴唇翕张,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赵怀意轻轻笑了一声,“明日我去塞北,书煜回京,你想跟谁一起走?”
齐书怡脱口而出,“自然是跟你一起!”余光瞥见赵怀意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耳尖发热。
她找补道,“我还没去过塞北呢,当然是想去看看塞北的风景了!京城、京城有什么好玩的?我都玩腻了好吗?!”
“嗯,我知道。”赵怀意将竹筷递在齐书怡面前,“还吃吗?面要坨了。”
齐书怡讪讪夺过竹筷,埋头三两口就将面条吃完。她将碗往他面前一推,手背用力地擦过自己的唇角,下巴微微抬起。
赵怀意突然俯身靠近。
齐书怡心跳漏了半拍,愣在原地。
赵怀意似乎是沐浴过的,齐书怡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皂香,很轻很淡,若不是此刻他们的距离太近,齐书怡不一定能闻到。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有些欲盖弥彰。
中间的几案发生错位,发出轻微的声响。
赵怀意伸出手,拇指轻轻抹在她的脸上,冰凉的扳指蹭过她的唇角,她下意识伸出舌尖舔过那个地方。
粉嫩的舌尖在赵怀意眼底撩起一片赤火,呼出的气息喷拂在她面上。
齐书怡抬眸,注视着他双眸,觉得周围的温度在升腾,她似乎又回到了白日的状态。
迷离又渴望。
赵怀意喉结艰难滚动两下,缓缓收回手,声音沙哑,“没擦干净。”
“哦、哦。”齐书怡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低下头,抬手胡乱擦了几下,转身走向屏风后面,“我、我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赵怀意道,“可是这是我的房间。”
“啊。”齐书怡紧张地应了一声,脸色更加红。她转身向门口走去,心中乱成一团,“我走,我走。”
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的一刹那,赵怀意突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她身边。他轻笑着握住她的手腕,“你在这休息,我去其他房间。”
齐书怡站在原地,等赵怀意走了许久之后蓦地蹲下,双手揉了揉头,心中尖叫,好丢人啊!
作者有话说:
皎皎:他白天能做那么多事,都不和我坐,一定是他不行!
气氛到这儿了,他还不上,一定是他不行!
勤之:还没表白,皎皎还小
后来皎皎眼尾泛红,骂他无耻,“你不是说我还小吗?!”
勤之微微压下身子,不顾皎皎的嘤咛,亲了亲她眼角,“我何时说过?皎皎记错了”?
第 45 章
◎再问一百遍,也是跟他。◎
长夜漫漫,屋外是不断的蝉鸣蛙叫,屋内是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的齐书怡。
她的目光落在木窗上,一抹淡淡的月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半空的细微浮尘渐渐有了形状,如同冬日的绵绵细雪。
齐书怡不禁想到,她十二岁那年的冬季。
那年冬日来得比往年早,气温也比往年低了不少。
刚进十二月份,京城上空便有轻柔的小雪花飘飘摇摇落下。从晨曦到黄昏,一连下了几日,整座京城如同银装素裹。
那日是初五,齐书怡照例去国子监门口等齐书煜。
这是她和齐书煜商量好的,每逢五、十五、二十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独揽明月》40-49
五的日子都要带她去宫外玩。
白雪压弯了柔韧的枝丫,一捧新雪顺时落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齐书怡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双手合拢紧紧贴在唇边,微微哈气,“皇兄怎么还不下课?”
眼神焦急,但声音中有一丝颤抖。
站在一旁的玉春看了看天色,安慰道,“应该快了,公主不如去马车上等等?免得着了风寒。”
齐书怡回头望了一眼远处快要与白雪融为一体的马车,努了努嘴,“算了吧,皇兄都不一定注意得到马车在那儿。”
她低下头,略带不满地踢了踢脚边厚厚的雪层,倏然眼前一亮,“玉春,我们来打雪仗吧!”
“什么?”玉春错愕道。
齐书怡兀自弯腰捧了一手雪,在手心里揉了揉,立刻扔向玉春。
玉春下意识侧了侧身子,匆忙躲开了雪球,嗔道,“公主!”
“哈哈,笨蛋玉春。”说着,齐书怡又揉成了两个雪球,打算趁其不备扔过去。
玉春微微眯起眼睛,揉出一个小雪球,不甘示弱地扔了回去。
齐书怡躲避不及,肩上的绒毛瞬间被打塌一块儿,上面还残留着细碎的雪屑。她垂下眼帘,呼出一口气,绒毛上的雪屑化成了水,气鼓鼓说道,“玉春,你不许跑!我要砸中你两个!”
“公主也是笨蛋!谁会傻傻站在那里让你砸?!”
国子监内,赵怀意和齐书煜才刚刚下课,齐书煜正缠在赵怀意身侧,哀求道,“这次的册札便只借与我一人,行不行?”
“其他人看过你的册札,我就又要考倒一了!父皇会扣我月例的!”
国子监外的嬉笑声一字不落传入赵怀意耳中,浓密的眼睫轻轻颤抖两下,没给身边哭嚎的齐书煜半个眼神。
他极轻极淡地发出一个“嗯”。
也不知道是在应谁的话。
“你不许跑!这次我一定能砸中!”齐书怡深吸了一口气,鼻尖微微皱起。
一个雪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玉春轻而易举地躲开。不料,雪球砸中了不知道何时站在身后的少年手中的册札。
深褐色的封面上瞬间出现一个灰色水印。
齐书怡知道这个少年,他经常跟在齐书煜身边,永远规规矩矩地穿着国子监校服,也永远冷着一张脸,齐书煜跟他说好些话,他才纡尊降贵地回一句。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那个灰色水印,手指攥紧衣袍,讪讪道,“我没看见你,不好意思。”
少年唇角微勾,带着几分宠溺的感觉,“不碍事。”
齐书怡一时有些看呆。
齐书煜一把抢过册札,翻开看了两眼,星目睁圆,“什么不碍事?怎么不碍事?这可是我的月例啊!湿了!湿了三页!”
少年从他手里拿回册札,仔细抱在怀里,他抿了抿唇,“我回去重新做一份给你。”
这一本,要留起来。
齐书煜瞬间笑开了眼,“果然是好兄弟!”
他单手成拳,锤了一下少年胸口,揽着齐书怡说道,“走了。”
齐书怡侧首回望,少年还站在原地,对上她视线的时候,落下的唇角又瞬间扬起,如同百花绽放。
……
齐书怡第二日是被叫醒的。
她坐在木凳上,额头不停垂下,她打了个哈欠,湿雾雾的双眸幽怨地盯着齐书煜——今早叫醒她的人。
齐书煜好似无所觉,也直勾勾望着她,脸色凝重,“我再问最后一遍,跟我,还是跟他!”
齐书怡又打了个哈欠,无奈道,“再问一百遍,也是跟他。”
齐书煜吸了一口冷气,手指颤抖,“好好好。”
重色忘兄!不知恋家!胳膊肘往外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他剑眉向上扬起,“跟他走,就别想我给你留钱!喝西北风去吧!”
一旁的赵怀意见缝插针,眉眼温柔,“没关系,我有钱,都给你花。”
“嗯哼。”齐书怡双手抱胸,看着齐书煜,眉尾不自主扬了起来。
齐书煜用力甩袖向外走去,吼道,“出发!”
赵怀意昨日便与齐书煜商量好,他前往塞北,抓捕赵岚,而齐书煜则带着赵青和赵府的金银回京复职。
唯一没有商量出结果的,就是齐书怡跟谁走。
如今大胡使臣已经离京,帝后有格外思念担忧齐书怡,齐书煜认为她应该跟自己回京。
而赵怀意则想每日都能见到齐书怡,所以昨晚便背着齐书煜,偷偷策反她了。
只是不料,齐书怡自己已经替他策反成功了。
赵怀意轻笑一声,“去收拾收拾,我在马车上等你。”
齐书怡收拾完后下楼,看见驾着马车的赵怀意,目露疑惑,“你这是?”
赵怀意瞳孔微转,唇角勾起戏谑的笑容,“皎皎想不想换个身份扮演?”
“什么身份?”她下意识接道。
赵怀意抬了抬手中的缰绳,“女郎和侍卫怎么样?”
“我的女郎,要将你的手给我吗?”
齐书怡垂眸看着面前的手,掌心向上,五指随意曲伸,指腹泛着轻微的粉红,她耳廓爬上不自然的红。
她小心翼翼看了赵怀意一眼,慢慢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赵怀意唇角的弧度扩大几分,他握紧齐书怡的手,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拉扯。
齐书怡被拉着向前走了一步,差点撞进他怀里。
赵怀意身形颀长,尽管此时坐在马车上,视线也能与齐书怡齐平,齐书怡慌忙错开视线,低咳了一声。
赵怀意微微抬起手腕,声音清冽,“女郎,请。”
齐书怡坐进马车,打开了两边的车窗,被风吹过好一会儿,脸上的温度才消了下去。
她平静问道,“竹久他们呢?”
赵怀意:“书煜那边带的金银太多了,我怕不安全,便让竹久几人一路护送,日后再跟押送粮草的队伍一起来塞北就可以了。”
“哦。”?
第 46 章
◎喜欢你。◎
七日后,塞北。
齐书怡坐在小土丘上,双手环住曲起的腿,呆呆望着黄沙漫天的大地,几百里外便是大胡的骑兵驻扎地,可这么看去,就连一个能入目的小黑点都没有。
她的思绪飘荡,如同那飞舞的黄沙,混乱且无尽。
身边倏然有人坐下,齐书怡侧首望过去,是常明喆。
常明喆刚从校场过来,身穿甲胄,露出一截红色中衣,头发被银冠高高束起,发尾随风飘动,恣意的模样确实不枉少年将军的美名。
他随意坐下,打量着齐书怡的表情,轻声问道,“想什么呢?”
齐书怡看着不远处翻滚的沙砾,沉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独揽明月》40-49
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你说,两情相悦之人为何不敢吐露心声?”
常明喆的笑容微微僵硬了片刻,他的目光也随着齐书怡望向了远处的沙砾。他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可能心中的鸿沟还未填平吧。”
他语调平稳,仿佛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可齐书怡还是听出了其中浓厚的无奈。
“你有心悦之人了。”齐书怡道。
常明喆眼前浮现一道倩影,他轻轻勾起唇角,没有反驳。
齐书怡见他不愿多说,也没有再多问,半垂下眼帘,她想不通她和赵怀意之间还存在什么鸿沟。
赵怀意拿着地图从营帐出来,抬头便看见了并排坐着的齐书怡和常明喆。他咬了咬牙,五指捏紧,真不愧是被齐书怡记挂在心的男人,第二日便能哄着她偷偷见面了。
赵怀意喊道,“皎皎。”
清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齐书怡回头看着他,唇边扬起一个笑容,冲他挥了挥手。
“过来。”
齐书怡微微偏头,跟常明喆低声说着什么。然后,她起身提起裙摆,朝赵怀意跑了过去。
她仰着头,眸底如同繁星般闪烁,问道,“有何事?”
赵怀意淡淡地扫了一眼常明喆,眼神中带着一丝醋意。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下,低头动作轻柔地将齐书怡耳鬓的碎发拢至耳后。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要去镇上买些篝火晚会要用的食材,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好呀。”齐书怡回道。
齐书怡和赵怀意昨日戌时才赶到塞北大军的驻扎地,然而,大胡却在那个时刻发动了夜袭。
各大将军都全神贯注地应对着敌军的进攻,无暇顾及他们的到来。
赵怀意护着齐书怡进入了主帐,然后自己走上了烽火台,与常明喆他们一同抵御敌军的攻击。他们历经半个时辰的激战,终于艰难地赢得了胜利。
从一月到四月,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大齐与大胡僵持了三个多月。不止将军,就连每一个士兵都绷紧了神经,生怕自己一个不察就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而如今大胡终是按捺不住,先行发兵,结果还败了。
这可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齐书怡一路北上,途径很多城池,见过很多民俗建筑,可没有哪一个和塞北的风格相像。
塞北多风沙,房屋大多低矮,墙体偏厚,又因为地广人稀,房屋与房屋之间的距离也很大。
而塞北的居民更是与众不同。
不论男女的身材都很魁梧,皮肤因长时间的风沙侵袭而显得粗糙。
许多女子额上还包着布帽,以免风吹乱头发。
这就显得齐书怡和赵怀意格格不入了。
有商贩看出二人气宇不凡,卖力喊道,“女郎公子来看看啊!塞北的特色货!只要五文钱!”
“女郎瞧瞧我们这儿的药膏,敷在脸上保持湿润!塞北独有药材制成!用过的都说好!”
齐书怡有些招架不住这些商贩的热情,一路尬笑挥手表示拒绝,倏然听到什么,耳尖一动。
她看了一眼神情自若走在前方的赵怀意,默默退回两步,扫了一眼摊子,凑到摊主身边,低声问道,“听说你们塞北有神药,你这有没有治那方面的药?”
摊主被齐书怡的提问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向赵怀意投去一眼。看着赵怀意清瘦的身形和白皙的皮肤,轻啧两声,心中了然。
也难怪了,长的就一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模样,那方面怎么能行?
摊主叹了口气,深表同情地看了齐书怡一眼,“有。”
她在身后的布袋里翻了翻,塞进齐书怡手里,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是药效最好的了,能顶半个时辰。要还是不行,我劝女郎还是换个吧!别委屈了自己。”
齐书怡为难道,“委屈便委屈吧,毕竟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赵怀意看她偷偷摸摸的模样,眉眼一弯,“买了什么?”
齐书怡立马将手背在身后,“没,没什么。”
为了赵怀意的面子,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告诉他好,日后偷偷喂他喝下便好。
塞北驻扎地共有三万士兵,此时都按营帐人数划分,围在一个个篝火前,篝火上架着一口大锅,里面熬着鲜美的鸭汤,汤水咕咕冒着泡。
镇国大将军以汤代酒敬了赵怀意一碗,声音爽朗,“昨夜若不是赵侍郎发现夜色中还有一队小兵,今夜就不会有这场篝火晚会了!来,老夫敬你一碗!”
虽然昨夜来袭的骑兵只有五千多人,但领兵的是大胡老将,曾和镇国大将军交过几次手,熟知他的打法,只稍片刻,战事便胶着了。
这时,一队身穿褐色劲装的步兵在右侧徐徐前进,正巧被上烽火台的赵怀意看见,他借了一队士兵跟在身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此刻正关在地牢呢。
赵怀意没过多推辞,笑着应下了。
镇国大将军见状,心情更愉悦了,他瞥了一眼坐在赵怀意身边的齐书怡,沉吟了片刻。
他三日前便收到了京城的传书,知晓此刻坐在面前的少女是公主殿下,他不禁心中感慨,时光匆匆啊,公主都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
但他也知道,一旦齐书怡公主的身份被大胡知晓后果有多严重。
他思忖着开口,“不知此次来塞北有何事?”
齐书怡望向赵怀意,赵怀意开口道,“找个人。”
镇国大将军目光落在赵怀意身上,“什么人?要不要我帮你留意?”
赵怀意垂下眼帘,闻声谢绝了,然后看向正襟危坐的齐书怡,笑了一声,“夜里风大,怕皎皎着凉,我便先带她回去歇息了。”
齐书怡攥着他的衣袖,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她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我怎么没察觉到有风?”
赵怀意道,“你不是不自在吗?”
齐书怡杏目圆睁,“我哪有不自在?!”
赵怀意眉眼微微下压,无辜道,“好吧,其实是我听说塞北的酒醇厚,想尝尝,可军中禁酒,我不能当着将军的面独饮吧?”
齐书怡嘴唇嗫嚅,几次话到嘴边都没说出口。
她忍不住腹诽,可是她喝两杯就醉,赵怀意跟她喝酒难道不是独饮吗?
齐书怡倏忽想到什么,抬眸看向赵怀意,他不会以为我醒酒之后不记事吧?!
齐书怡仔细想了想,她似乎,好像,大概是没有在赵怀意面前表现出记事的样子。
她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期待,她想看看赵怀意会趁她醉酒做些什么。
齐书怡故作犹豫道,“那我陪你喝两杯?”
赵怀意笑着应下。
可齐书怡闻到那股酒香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她下意识皱了皱鼻子,浓烈刺激的酒香瞬间被吸入,刺激得齐书怡眼尾泛红。
她甚至觉得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独揽明月》40-49
自己根本不用喝两杯,只要抱着酒坛闻一会儿便能醉了。
齐书怡接过赵怀意递来的碗,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划过她的咽喉,刺激得她不禁咳嗽了两声。她的双眸中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向赵怀意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
“好辣,不好喝,你自己喝吧,我不想喝了。”她轻轻晃了晃脑袋,伸手抓住赵怀意的胳膊,说话时不自觉撒起了娇。
赵怀意扶着她坐下,温声哄着,“那便不喝了。”
齐书怡抬起眼帘,看着赵怀意说:“你去喝。”
赵怀意微微摇了摇头:“我不喝了,我已经醉了。”
齐书怡倏地站起来,摇晃着身子说道,“谁说我醉了?我才没醉!我还可以再喝两杯!”
赵怀意随着她起身,双手举在她身侧,防止她跌倒。他借着暖黄的烛光细细打量她的眉眼,许久,他开口问道,“齐书怡,你喜欢我吗?”
齐书怡闻言,将目光紧紧落在他脸上,她伸出手捧着赵怀意的脸,指腹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脸,然后用力地点头,“嗯,喜欢。”
赵怀意的呼吸瞬间错乱了几分,他哑着声音问道,“喜欢谁?”
齐书怡往前走了一步,慢慢贴近赵怀意的脸,直至快要碰到他的鼻尖才停下。她轻轻说道,“喜欢你。”
赵怀意看着她:“我是谁?”
齐书怡笑了起来,用食指戳了戳他脸颊,一字一顿道,“赵怀意。”
赵怀意双手骤然握拳,他极力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问道,“我可以抱你吗?”
下一刻,齐书怡倒在他怀里,双手圈在他的腰间,“是你就可以,不问我,也可以。”
赵怀意瞬间感觉体内血液在倒涌,他缓缓将手放置她的腰间,小心又珍重,如同抱着的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赵怀意用下巴蹭了蹭齐书怡的黑发,轻声道,“我也喜欢你。”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却清晰而坚定。
片刻后,赵怀意又开口说道,“你能不能再等等我,等我了结那些前尘往事,等我两袖清风,清清白白地爱你。”
那浓烈的喜欢早已在少年时代埋下,只是他自认卑劣,如何敢贪明月。
齐书怡在他怀里蹭了蹭,无意识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某日,赵怀意不小心碰倒一个木盒,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看到那东西之后眼神瞬间就变了。
当晚,他将那东西扔在枕边,手掐在齐书怡腰间,不让她躲,“只能管半个时辰的东西有何用?皎皎叫一句,我便能动半个时辰。”
齐书怡微微仰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说话断断续续,“赵怀意……疼……”
赵怀意手臂青筋凸起,慢条斯理地数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四个时辰,六个时辰。”?
第 47 章
◎她明明就说了喜欢他。◎
齐书怡第二日是被疼醒的,脑海中的神经像是被人刻意挑动、压迫,疼痛从神经末梢一阵阵席卷而上,皮肤下的筋络不安分地挑动。
她抬了抬手,用力捏着眉心,试图减缓那股刺激的疼痛。
齐书怡混沌的意识里,只残留着一个清晰的念头——塞北的酒真真是太烈了,比她在皇宫偷喝的果酒烈太多了。
她在床榻上来回翻了几次身,试图让自己清醒片刻。
然而,这个举动并没有让她的头脑变得清晰,反而让思绪变成一团乱麻,越理越乱。五脏六腑像是被搅拌在了一起,胸腔不断翻涌着潮水,阵阵酸涩涌入口腔。
她感到一阵恶心,那种感觉像是有一只手在她的胃里翻江倒海,要把她整个人都撕裂开来。
再这么下去,她估计要将胆汁都吐出来。
最后,她只能认命般躺平在床榻上。
过了许久,那股头痛欲裂的感觉终于消失殆尽。齐书怡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有精力去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盯着营帐顶部,思绪渐渐回笼。眼前浮现出赵怀意的身影,他潋滟的双眸在暖黄的烛光下显得更加柔情。
他昨夜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回荡在她耳畔,清晰得如同他贴在她耳边低语一般。
齐书怡眉心渐渐拧起,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若不是昨晚发生的事,她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赵怀意在她面前是这么贬低自己的,甚至连醉酒后的一个拥抱都要询问她意愿。
可在她心中,赵怀意就如同淤泥中的洁莲,天边高挂的明月,是最清雅圣洁的。
就算说是神君也不为过。
齐书怡与赵怀意接触最多的时候,便是他当授课先生那四年,其次便是他与齐书煜同窗那几年。
初见少年时代的赵怀意时,齐书怡便觉得他像一节新竹,脊背挺直,身上有一种傲骨,似乎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弯腰。
见的次数多了后,齐书怡便发现了他话很少,也很少笑。
他的表情总是显得淡漠而疏离,让人感觉难以接近。
她曾经还特地跟齐书煜吐槽过这件事,她记得她的原话是:“皇兄,你整日追着的人是谁啊?他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不笑?看上去好冷漠哦。”
只是不料,她刚说完这句话,转头就看见赵怀意站在她身后,眸底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尴尬的场面。于是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跑,把齐书煜一个人留在原地。
再之后,只要是在齐书怡的视线范围内,便都能看见赵怀意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也是那之后,心悦赵怀意的女郎变得越来越多。更有大胆一点儿的女郎,每日堵在国子监门口,只为了见他一面,送出自己亲手绣的香囊。
齐书怡还曾目睹过他被人告白的场景。
春日百花绽放,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柔和的日光落在赵怀意身上,他嘴唇轻勾,带着几分疏离。
不知道他对面前的少女说了什么,只见少女的表情从逐渐失落,缓缓昂扬起来,然后对他微微躬身,转身离开了。
就连拒绝都是如此温柔。
后来赵怀意当了齐书怡的授课先生后,她对赵怀意的这个印象便更深刻了。
她和上官锦吐槽的话,从“新先生真的好凶,好严苛,我好讨厌他”变成了“他声音真好听,讲课有趣,还很耐心,我真喜欢他”。
齐书怡敬他、畏他、依赖他,却从来没有看低过他。
她也实在没法将这般好的赵怀意与卑劣联系上。
可或许是因为身份的原因,赵怀意每次面对齐书怡的时候都会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说话要注意咬字发音,触碰要经过她的同意。
他是真的觉得曾经的自己,不配爱齐书怡。
齐书怡眼睫轻轻颤抖,忍不住叹了口
【请收藏本站】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