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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戏长风》40-50

    第41章 起风(三)

    “能让你耿耿于怀的,肯定绝非常人。”

    “保护世子爷和诸位大人!”

    郭宣迅速反应, 一声令下,亲兵和随行阡州守军瞬间戒备。

    下一刻,数道箭簇从天而降, 顿时血溅三尺。

    而队伍此时方出阡州城, 城门都尚能望见, 周围或出城或进城的百姓当即尖叫逃窜, 一片混乱。

    罗彬一脸“我就知道”,赶紧带人往苏洛屿的马车奔, 脸色十分难看。

    他的确想苏洛屿死,但不是死在这里!一个马上袭爵的镇远军主帅要是死在他的地界上, 那么他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到时候不管是哪方动的手, 他都得掉脑袋。

    “世子爷!我们要不往城内撤吧!”罗彬气喘吁吁地趴到苏洛屿马车上。

    苏洛屿没回答, 只气定神闲地掀开车帘, 对罗彬笑了下, 道:“罗大人急什么?”

    罗彬闻言一惊, 侧头看了眼混乱见血的场景,有种自己莫非见鬼了的恍惚。

    这……这都不急?难不成要阎王爷亲自来了才急吗!

    “郭宣听令!”

    苏洛屿不知何时已经出来站到了车辕上, 看向受惊的百姓, 正色厉喝:“迅速将周围百姓往城外撤走, 不得有误!”

    “得令!”郭宣当即调转马头,带一队亲兵疏散百姓, 九妹亦出了马车去帮忙。

    罗彬正奇怪为什么要将百姓往城外撤,而不是城内,便听得身后一声沉重闷响, 再回头时, 城门竟是已经合上了!

    而能从城内合上城门的, 除了阡州守军自己,还能有谁?

    再一看,射箭的源头不正是阡州守军自家的箭塔吗?

    “这,世子爷!这与我无关啊!”

    罗彬简直欲哭无泪,但苏洛屿压根儿没听他说话,而是静观其变周围动静,突然伸手将他一拽,随即一支利箭便射在他方才站的地方。

    罗彬瞪大了双眼,吓得直接口哑,随即忙连滚带爬躲到车厢另一侧。

    混乱中,城外两面山坡上冲下来两拨人马,虽着各色粗布短打的暴民装束,但来势汹汹,整顿有素,明显是蓄谋已久的正规力量。

    “看来罗大人是真心想杀我啊,连假装暴民这种策略都想好了。”苏洛屿冲罗彬一挑眉头。

    “冤枉啊!世子爷,你要相信下官啊!”罗彬简直欲哭无泪,没想到向来高高在上判他人生死的自己,竟也有喊冤的时候!

    苏洛屿当然知道不是罗彬,转身拿了佩刀便跃身下了马车,罗彬急得又凑了上来,苏洛屿一把将他推给旁边亲兵,亲自带人迎接潮水般扑杀上来的“暴民”,还有突然反水的部分阡州守军。

    罗彬看了看两亲兵,觉得没什么安全感,很有眼力地往马车里凑,喊了声:“城公子!”

    他当初可是看过这位城公子出手的,那身手比他见过的守将强多了,要是待在他身边,肯定能保无恙。

    但马车里并没有回应,罗彬心里一沉,当即斗胆掀开了车帘。

    得!马车里早就没了人影!

    整个阡州东城门外,以苏洛屿为中心,厮杀一片。

    随行的众官吏皆是眼睛雪亮,纷纷往远离苏洛屿的方向躲,但那些暴民似乎总会有一部分专门来攻袭这些官员,还有周边乱窜的百姓,于是郭宣不得不遵循苏洛屿命令,在混乱中奋力保护这些无辜者

    ——很显然,这是要将护卫苏洛屿的亲兵力量分散开,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杀苏洛屿。

    百丈外,箭塔上临时叛乱的守军还在箭发如雨。

    突然,一只铁爪扒住墙体,不待守军反应,便有一道白影顺着铁索飞身上来,一剑封喉。

    阿城迅速解决了这个箭塔的十余守军,并躲过临近箭塔的飞矢,转身架起现成的弓弩,朝对方射去。

    百发百中,英姿熠熠。

    苏洛屿远远瞥见,呡唇一笑,握紧手中锟铻刀,目光一寒,一连砍下三名偷袭者的头颅。

    虽暴民来势汹汹,但他们的对手到底是苏洛屿带出来的亲兵,加之苏洛屿亲自坐镇,又有阿城和郭宣这等级别地高手在,攻袭的暴民那怕数量众多,没多久便开始攻守易势。

    不过苏洛屿虽神色从容,却并未放弃警惕

    ——真正的对手,还尚未出现。

    终于,眼看所谓的暴民就要坚持不住,而亲兵的力量也被消耗不少,方才慌乱的百姓间跃出十余名彪汉,并从携带的菜筐等杂物中拿出兵器来。

    这十余名彪汉皆是练家子,几乎是以势不可挡的架势长驱直入,迅速朝苏洛屿攻来,郭宣见状当即要调转马头回来护主,但被苏洛屿抬手阻止。

    郭宣这才注意到,有暴民又在对无辜百姓动手,于是只能暗骂一声,先持刀解决自己这边。

    有彪汉率先朝苏洛屿冲上来,迎面就是狠厉一劈,苏洛屿侧身出刀,一击毙命。

    同时一道白影在身后落下,将后面的偷袭的彪汉解决。

    “在这里动手,真是一举两得,既能杀你,又能把锅丢给金丞相一党。”阿城与苏洛屿并肩作战,一脚将旁边扑过来的暴民踹飞,道,“仲默,我觉得阡州内有细作。”

    苏洛屿正将锟铻刀从一暴民体内拔出,闻言道:“而且这人估计来头还不小,既有调兵权力,又能把罗彬耍得团团转。”

    阿城略略一想,皱起眉头问:“藏这么深?”

    苏洛屿笑:“可不是,藏挺深,所以我才得在离开阡州前帮罗彬揪出来,然后让他去处理和制衡。”

    话音方落,阿城便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在一片混乱中望向守在吏部官员前的护卫。

    “小心!”阿城在提醒的同时,已经举起飞羽匣,扣动机括射向一直低头沉默的一名护卫。

    果然,那护卫出刀极快,同时挡下飞羽匣射出的三枚箭镞,同时不再伪装,朝这边冲过来。

    所经之处血雾爆开,恍如死神开道。

    “好快。”阿城握紧剑柄,提起十二分警惕,“此人恐怕是目前为止我们遇到的刺客中,最难对付的。”

    苏洛屿却道:“还行,比三年前的某人差远了。”

    阿城问:“谁?”

    苏洛屿却没答,持锟铻刀朝那护卫招呼过去,阿城紧随其后,却被从侧面冲出的暴民阻拦,不得不停下迎战。

    两位高手过招,周围亲兵和暴民完全无法插手,阿城一边带人阻挡一波波扑上来的暴民和守军,一边时不时注意苏洛屿和那“护卫”的较量。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毕竟谁都能看出来,来者不善,且来者不凡,有几招连苏洛屿都接得很险,但凡一个不留神,便是破绽。

    但阿城没想到的是,那护卫在察觉到渐渐不敌后,突然古怪地笑了声,朝苏洛屿说了句话。

    而苏洛屿波澜不惊的脸竟真的因为那句话松动,出现短暂的怔愣,随即那护卫赶紧趁这个契机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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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光如水直朝苏洛屿脖颈而去,阿城见状心头一紧

    ——然后就在刀刃贴到脖颈咫尺距离时,锵的一声震响,锟铻刀反压而起,直接将护卫手中刀刃断为两截!

    护卫倒也早有防备,在兵器折损后,毫不意外地往后撤开。

    不过苏洛屿压根不会给他机会暂缓,直接紧跟上前,且目光寒冽狠厉,周身弥漫开隐隐杀气。

    阿城知道,苏洛屿这是真生气了,寒虓所说的那句话必然触动了他的逆鳞。

    一声闷响,苏洛屿直接将锟铻刀一转,用刀柄将护卫拍向后面的拒马阵。

    护卫与拒马一同倒地,随即拒马的尖端直接将其臂膀扎透,血肉模糊。

    护卫顿时疼得满头冷汗,却死死咬牙不肯叫出声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暴民和阡州叛军也被控制,郭宣揪着罗彬去叫人打开城门,九妹则耐着性子安慰一众受惊的礼部官员。

    “你们寒虓的骨头都这么硬吗?”

    苏洛屿用刀刃贴近护卫脖颈,压出一道血线,话语中杀气侧漏。

    护卫奋力抬起头来,恶狠狠咬牙道:“杀你不成,是我实力不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洛屿冷笑一声,直言:“自不量力,杀我当然会失败。”

    护卫却不再理会苏洛屿,而是用自己脖颈往刀刃上撞,苏洛屿不爽地撤了刀,抬手抓住护卫头发用力,直到血丝顺着头皮流下,护卫浑身颤抖,才开口:“你们主子手里的棋子真是越来越差了,至于你想死,你还没有资格选择。”

    “郭宣!给我绑了!”

    城门才方打开,郭宣还没站着缓口气,闻言便脚尖一转跑过来,三两下便将寒虓绑了,又给口中塞了块破布防自杀。

    那边的罗彬也酝酿得差不多,过来就是一个跪倒行大礼,声泪俱下:“世子爷!下官冤枉啊!”

    其他官吏也跟着齐齐下跪,不管有罪没罪,都对盛怒的苏洛屿充满了畏惧。

    苏洛屿瞥眼跪了一地的官吏,看向满是血的锟铻刀,没说话。

    官员们于是更害怕了,战战兢兢的直发抖,生怕下一个被砍的就是自己。

    阿城走过来,递了块干净帕子,示意擦刀。

    苏洛屿接过帕子,但却没擦刀,而是拿着帕子穿过帷帽白纱,替阿城擦下巴上溅到的血,至于锟铻刀,直接扔给郭宣:“擦了。”

    郭宣:“……”天天擦刀,要不给封个镇远军擦刀将军算了。

    面上还是老实接过,仔细擦拭。

    罗彬见苏洛屿不理会自己,正纠结着要不要再喊一轮冤枉,苏洛屿刚好替阿城擦完血迹,当即转身冲他过来,然后猝不及防直接一脚踹在了他肩膀上。

    罗彬当即滚倒在地,只觉胃内翻江倒海,却还得忍痛爬起来重新跪好,大呼:“下官冤枉!”

    苏洛屿没说话,又提起了腿。

    罗彬忙改口:“都是下官督察不利,请世子爷责罚!”

    苏洛屿这才勉强收起下一脚的动作,微微俯身,低声冷冷道:“罗大人可别忘了,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如今竟然动了这个心思,无论是我这边,还是金丞相那边,可都不好交代。”

    罗彬闻言惊恐万状,要不是怕再被踹,那句冤枉差点又要脱口而出。

    这时,礼部官员你推我推,最后还是那名白胡子长吏上前,问:“世子爷,发生这般变故,是否需要延缓回京之期?”

    “不用。”苏洛屿回答得毫不犹豫,不容拒绝,“今日之事,帝都自会派人协助罗大人彻查,但我回京一事不宜延迟。”

    说罢,便携阿城上了马车,郭宣则将护卫拽上后面马车,又下令迅速整肃队伍。

    半个时辰后,回京的队伍再次出发,留下一地尸首和烂摊子,罗彬一口气没接上来,当场昏倒。

    “有没有受伤?”苏洛屿揽过阿城,细细检查。

    阿城摇摇头,抬手将头上帷帽揭下,阻止苏洛屿动作,担忧道:“我哪有机会受伤,你才是方才差点陷入险境的那个吧?”

    苏洛屿这才露出点笑意来,道:“有阿城护佑,怎么可能受伤。”

    阿城这才放心,又问:“我听你意思,之前便见过寒虓好几次,所以那名护卫也是寒虓吗?”

    苏洛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手捏住阿城下巴,指腹轻轻摩挲,过了会儿才道:“对,他确是青鸾台寒虓之一,只不过实力很一般。”

    阿城心道,能和你过招到那般程度,怎么会只是一般?也就你自己能有资格这般说罢了。

    “那你还说,比三年前的某人差远了,是谁啊?”阿城反手握住苏洛屿的手,干脆将整张侧脸贴到他温热的掌心。

    苏洛屿看着阿城轻轻扇动的睫毛,问:“你似乎很好奇他是谁?”

    阿城直言:“能让你耿耿于怀的,肯定绝非常人。”

    苏洛屿语气淡淡:“能成为寒虓的杀手,都不会留有姓名和身份,而且他已经死了,刺杀失败后,坠江而亡。”

    阿城啊了声,叹道:“如果不是因为敌对,你们应该会不打不相识,成为很好的友人吧。”

    苏洛屿感受着掌心温软的触感,不由笑了下,道:“这谁知道呢。”

    “如果换作我是你,我也会对这样的人耿耿于怀。”阿城又是一番感慨,随即收起思绪,问,“对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徐文袁站队你的?”

    苏洛屿看着阿城,若有所思,嘴上心不在焉道:“因为只要是人,便都有在乎的东西,徐文袁的私生女徐念云便是他最在乎的,当初利用徐念云激怒徐文袁,如今又用徐念云的沉疴和未来作为交易,徐文袁那怕知道这是胁迫,也只能答应。”

    听到这里,阿城不由一愣,没再说话。

    苏洛屿思量完自己的事,抬眸见阿城眉宇间有愁色,正要问,马车外响起郭宣的声音:“爷,那名寒虓我管不了!”

    苏洛屿微微皱眉,掀开车帘。

    郭宣赶紧诉苦:“爷,他可不是一般人啊,什么想死的招都使得出来,就这一会儿,已经换了五种死法,刚才要不是我亲自守着,他刚才差点用绑他的绳子把自己勒死!”

    苏洛屿听罢扶额,直言:“要是他真想死,就不会搞出那么多动静让你发现。”

    郭宣当即恍然大悟,忙策马跑回去问。

    片刻后,郭宣返回来,看了看车内阿城,犹豫再三,道:“爷猜的不错,他确实有条件,说是爷答应了,他就告诉爷想知道的事,但是那条件……”

    苏洛屿催促:“说。”

    郭宣吞了吞口水,拉开自己和苏洛屿的距离,视死如归道:“他说,他要单独见阿城。”

    苏洛屿眼底闪过厉声,语调偏冷:“什么?”

    作者有话说:

    崎某:对于这次变故,诸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罗彬:我能说脏话吗?

    崎某:不能,要文明用语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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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彬:那我没什么想说的(刚说完就看到柿子,连滚带爬逃走)

    柿子(坐下,郁闷):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老婆好像不太高兴

    崎某:嘿嘿,你猜对了,他就是不高兴!

    柿子:????(惊觉)你打算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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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起风(四)

    “已经到了不能回答的程度吗?”

    马车内, 阿城和苏洛屿之间陷入沉默。

    更准确地说,两人正定然看着对方,各不退让, 各不妥协。

    “为什么不让我去?”

    阿城率先打破沉默, 轻叹一气再次提议:“他是寒虓, 是帝都权力中枢的一颗重要棋子, 如果能从他嘴里套取重要线索,必然能更好把控眼下时局。”

    “不行。”

    苏洛屿想都没多想, 直接拒绝,继续靠坐在马车门口, 宛然一尊门神。

    阿城没法子,伸手扯扯苏洛屿袖子, 问:“仲默, 你是不是担心他会对我说什么, 从而让我乱了心志?”

    苏洛屿被说中, 但面上不显, 也不答,装起耳聋来。

    阿城便爬行上前, 苏洛屿立即警惕, 将出马车的路赌得死死的。

    “仲默, 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阿城得寸进尺,有点恼地拍了拍苏洛屿胸膛。

    苏洛屿抬头反问:“那你为什么非要去见那个野男人?”

    阿城疑惑地啊了声, 无奈道:“这都哪跟哪啊,我去见他,是为了正事!”

    苏洛屿冷哼了声, 道:“方才郭宣将他脸上□□揭下时, 你就盯他看了好一会儿, 确实挺好看的,剑眉星目,谁会不爱?谁会不想找个机会靠近?”

    阿城不禁皱眉,正要和苏洛屿掰扯一番,但随即便明白过来这人不过是在颠倒本末,避重就轻。

    “仲默,”阿城正色,直视苏洛屿的眼睛,选择直言,“如果我猜的不错,我的真实身份和帝都有关,而且和寒虓有关,对吗?”

    苏洛屿没有回答,但马车外郭宣听了,感慨地直摇头,心道,何止有关,你就是寒虓之一,而且这些年宸王府为了隐瞒你的踪迹,可谓绞尽脑汁,就差造个高阁真金屋藏娇了。

    “仲默,何必担心至此?”阿城倏地笑了声,俯身上前,在苏洛屿脸颊上落下一吻,再三保证,“我说过,既然已经选择留在你身边,那么不管过去我是谁,都不重要。”

    苏洛屿感受着脸颊一触即发的温热触感,看着阿城眼中的坚持,默了默,最终还是将帷帽递给阿城,身形一侧让开了路。

    “等我,套完话马上回来。”阿城又亲了苏洛屿嘴角一下,随即生怕人反悔似的,戴上帷帽飞快地出了马车,骑了匹马朝后面关押那名寒虓的马车疾去。

    “爷,你真放阿城过去啊?”郭宣凑上来,十分不解。

    苏洛屿摸摸脸颊,又摸摸嘴角,微微一笑:“一个刺客,难不成说什么,阿城就会信什么?”

    郭宣看自家主子仿佛被狐狸精灌了迷魂汤似的,牙疼地皱了皱眉头,直言:“爷,我觉得我们还是跟过去比较好。”

    “不用,除非你开始对你自己的医术产生怀疑,觉得阿城有恢复记忆的可能。”苏洛屿悠闲地往马车一靠,还给赶路的马儿吃了把草。

    不是前几天还质疑我医术吗?

    郭宣郁闷了下,看着自家主子欲言又止,心里虽然觉得自己某些想法有点捕风捉影的意思,但最后还是老实交代:“那名寒虓与阿城年纪相仿,而青鸾台的寒虓总计也才七名,所以阿城或许和他是自小一同接受训练,一同长大……爷,你去哪!”

    只见苏洛屿突然出手,将旁边一名骑兵拽起往马车车辕上一放,便骑上他的马往后面奔去。

    郭宣紧跟上,忍笑道:“爷,那寒虓不是说要单独见阿城,阿城也说让你等着吗?”

    苏洛屿给了郭宣一记眼刀:“笑话?我还听他一个刺客的不成!”

    关押寒虓的特制马车就在队伍中后部,骑马倒也快,阿城到后一招手,守着的亲兵便放他上去,给他开了马车的铁门。

    阿城进去后,便示意亲兵关了门。

    整个车厢蒙有黑布,内置铁栏,光线有些暗沉,空中满是血腥味。

    寒虓手脚皆被玄铁索锁住,加上郭宣精通脉络之术,早就施用银针封住几处要穴,此时的他看起来无疑于手无寸铁的常人。

    当然,也可能只是看起来。

    “你来了。”

    寒虓并不意外阿城的出现,且目光中毫不遮掩对阿城的好奇。

    阿城想起苏洛屿那张不情不愿的脸,隔着尽可能远的距离坐下,问:“为什么要单独见我?”

    寒虓默了默,却摇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你,但我来此之前,有人告诉过我,如果刺杀失败,只要说出阿城这个名字,我就能得救。”

    阿城闻言不禁一笑,直言:“但我并不认识你,不是吗?”

    寒虓看着阿城头上的帷帽,讽道:“你遮面见我,我当然无法知道你是谁。”

    阿城反问:“可是如果真的熟识,怎么会连声音都听不出来呢?”

    如果真的熟识,怎么会连声音都听不出来?

    似乎是这句话点醒了寒虓,寒虓脸上笑意刹那消失,定定看着眼前的阿城,嘴唇翕动几下,道了句:“绝不可能。”

    阿城察觉到了寒虓的异样,略作思索,一把掀开了帷帽。

    少量天光透过缝隙照进来,一副绝色容颜终于得以窥探几分,但那怕是看不真切,寒虓也一眼就认出了眼前朝思暮想的人。

    “十七!”

    寒虓短暂的震惊之后,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朝阿城扑来,但手脚皆被玄铁锁牵制,只引得咣当作响,却无法靠近半分。

    阿城皱起眉来,问:“你真认识我?”

    寒虓一怔,眼角泛红地看着阿城,难以置信地试探:“你,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三哥!”

    阿城神色淡淡,摇了摇头。

    寒虓只觉心底如坠冰窖,急道:“那你还记得你自己是十七吗?你根本不是什么阿城,你是十七,寒虓的十七!”

    十七?

    阿城半眯着眸子审视眼前的寒虓,企图从他身上找出破绽

    ——但很可惜,他眼里的焦急和喜悦都太过于浓烈,没有半丝伪装。

    也就是说,他说的都是真话。

    “阿城!”

    熟悉的声音突然入耳,随即马车铁门便被从外打开,天光瞬间扫来一厢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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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城侧头看向马车外的刹那,寒虓发难暴起,挣脱了玄铁锁扑向他,死死拽住不放。

    “你做什么?”阿城回头要推开寒虓。

    赶到的苏洛屿眼神一暗,当即跃至车辕,一脚将其踢回车厢内侧,同时拉起阿城带到自己身后,厉声警告:“要想活命,管好你自己的嘴!”

    寒虓捂着胸口靠在厢壁,定定望着阿城还想要说什么,但苏洛屿那一脚实在毫不留情,他根本没有一点力气再爬起来,或者再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洛屿带走阿城,铁门再次合上。

    “我说,你还真留了一手啊,玄铁锁和我的银针都没能困住你。”郭宣亲自留下来看守寒虓,不由啧啧称奇,“不过你也真是嘴欠,换作我,就算认出来了,也要装作没认出来,岂不是更能静观其变?”

    寒虓并不理会郭宣,阖眼吞下口中血沫,嘴角露出个微不可查的笑来。

    回到苏洛屿的马车后,两人又是相对沉默,一个不知道怎么问,一个不知道怎么答。

    天际乌云拢聚,很快便落下冷雨来,有亲兵过来请示,苏洛屿询问几句后,下令到前方一处寺庙避雨。

    等到了寺庙,一众官吏兵卫都在客堂歇息,苏洛屿独自带阿城到了后面佛塔。

    佛塔共九层,两人并肩拾级而上,待至塔顶,远处风景悉数入目,只是隔着云雾雨帘,看不太清楚。

    “你先问吧。”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均愣了下。

    “那我先问吧。”阿城低头,看着塔下奔跑收拾经卷的僧人,几乎是用肯定语气问,“其实我便是三年前刺杀你的寒虓,对吗?”

    苏洛屿却不否认:“对,你当年刺杀我失败后坠江,但没有死,并来到了宸王府。”

    阿城嘴唇翕动几下,犹豫一番后,笑道:“可是仲默,怎么到宸王府才是我想知道的。”

    苏洛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手指轻轻敲着栏沿,看着眼前愈大的雨势,沉默稍许,才问:“对于阿城而言,这很重要吗?”

    阿城连眨了几下眼睛,露出几分迷茫,直言:“我不知道。”

    苏洛屿侧身看向阿城,最终轻叹一气,问出早就想问的疑惑:“其实在你去见这名寒虓之前,便已经心事重重,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阿城一怔,眼神开始躲闪,攥紧了拳头,显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背后的真相,实在过于悲怆和阴暗,像是一根插入心脏的锈箭,弥漫了浓烈的腐朽之味,却足以致人死地。

    “已经到了不能回答的程度吗?”

    明明阿城现在还在眼前,但苏洛屿已经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甚至心里决定,如果阿城要走,自己必然会强行将人留在身边。

    “仲默不要再问了,我不会回答。”

    阿城任苏洛屿不动声色地靠近自己,然后出手握住自己攥紧的拳头,温柔而不容抵抗地掰开。

    “或许,”阿城抬眼看着眼底已露戾色,毫不遮掩占有欲的苏洛屿,心道果然如此,面上却不以为意,甚至笑了下,道,“或许仲默可以换个问题,这样我就能回答了。”

    作者有话说:

    PS:是情敌哈,不过我们阿城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对他都没半点意思,而且他的出现主要是为了推进剧情,还有当助攻,不会出现啥心梗情节,大家放心罒▽罒

    郭宣:为什么我会一语成谶(惊JPG)

    柿子:竹马是吧?我有锟铻刀在手,很快的!

    柿子失去老婆进展: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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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起风(五)

    “仲默,你是赶不走我的。”

    雨势愈大, 偏又陡起疾风,裹挟冷雨朝檐下躲雨的人迎面泼来。

    苏洛屿没有丝毫犹豫,将阿城拉到内侧, 然后以自己为屏障, 挡去猝不及防的疾风冷雨。

    阿城抬头看向苏洛屿, 却因苏洛屿逆光而立, 又时值夜幕将近,光线昏暗, 并看不清其脸上神色。

    此时的他就好像是,屹立在这场风雨中的一座山, 巍峨却也沉默。

    “或许,你可以问我, 当初那些承诺还算不算数。”

    阿城率先打破沉默, 对苏洛屿灿然一笑, 露出两颗漂亮的小虎牙, 然后上前扑进熟悉的怀抱, 紧紧抱住,并不待苏洛屿回答, 自己给出答案:“那些承诺都算数, 我说过不计较过去, 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那就是会一直死皮赖脸不走。”

    “仲默, 你是赶不走我的。”

    苏洛屿身形一顿,依旧没有言语,却俯身将人更紧地搂在怀中, 手指骨节泛白, 额上青筋直冒, 吐在阿城脖颈旁侧的气息隐隐颤抖,像是要将眼前的人嵌入自己骨肉。

    他在以一种类似贪婪的姿态占有,也在以仅存的理智压抑。

    分离就像是不可避免的诅咒,早在三年前就赫然注定。

    只是那个时候的苏洛屿不曾料及,三年后的自己会这么在意一枚棋子。

    不,他不是棋子,早在朝夕相处的那些年岁里,在并肩而战的生死危机前,在他奋力带九妹脱险时,他早就不再是一枚棋子。

    他是九妹的兄长,更是自己的阿城。

    可是,他能轻易留住阿城,却无法阻止寒虓十七的离开。

    “阿城。”

    苏洛屿终于开口,但声音低哑且犹豫,与一贯的胸有成竹截然不同。“如果你率先不遵守承诺,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但是我会遵守啊。”阿城似乎并没有多想,甚至用脑袋在苏洛屿怀里蹭了蹭,半开玩笑道,“这样吧,如果真有一天是我先毁约,很简单,仲默把我锁在身边不就好了?”

    “好啊,到时候我必然会想尽办法留住阿城。”苏洛屿莞尔应下,并抚摸着阿城头发,一本正经道,“那到时候,阿城可不要怪我。”

    阿城却不反驳,也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愉悦道:“好啊。”

    两人紧紧相拥,立于风雨飘摇的佛塔之上,彼此看不见对方眼中情绪。

    一个眼神阴暗,贪婪而偏执,就要克制不住。

    一个眼底没有多少笑意,不舍是真的,愤怒和疑虑也是真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不语。

    因雨势不减反增,又过酉时,夜幕降临,回京的队伍只得干脆留在寺庙过夜。

    苏洛屿给了郭宣一道指令,并命其连夜返回阡州,又亲自部署了寺庙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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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冷吗?”

    苏洛屿将僧侣煮好的热粥喂阿城吃了,又层层叠叠裹了床被子,塞了个汤婆子,嘴上不由道:“怪我大意,年初你去商行摸查,受了重伤,伤筋动骨,本该静养才对,却现在又要跟我进京,颠簸劳神,果不其然触发了病灶。”

    白天从佛塔下来时,阿城还好好的,却不只怎地三更天时,突然就发烫高烧,好在随行医官尽心服侍,并言无大碍。

    但等阿城退烧后,苏洛屿依旧愁眉不展,寺庙无论是谁见了都战战兢兢的。

    阿城看苏洛屿皱眉的样子,从厚实的被子里伸出手来,笨拙地戳了戳他胳膊,无所谓道:“哎呀,就受了个小风寒而已,不用紧张,而且医官不是说了吗,并无大碍,休息就好。”

    苏洛屿握住阿城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眉目并未舒展半分,叹气道:“好了,不管怎么样,你突然病倒是事实,接下来回京路上,什么都不要再多虑,只管游山玩水,静心修养。”

    阿城却犹豫了,看着苏洛屿不说话,露出几分伤心神色。

    苏洛屿伸手理了理阿城散在被子上的头发,无奈道:“有要求就提,不过人都病了,不能太过分。”

    阿城这才转为笑脸,开始打起算盘来,还刻意嗯了半天,才道:“我想仲默为我做两件事。”

    苏洛屿刮刮阿城鼻头,宠溺道:“只要是对你好的,一百件,一千件都行。”

    阿城啧了声:“我很原则的,两件就两件!”

    苏洛屿不由一笑,点了点头。

    阿城眨了下眼睛,道:“这第一件事嘛,就是我要吃蜜饯,而且要想吃就吃,你不能阻拦我。”

    “这有何难?”苏洛屿当即从衣袖里拿出随身携带的荷包,将里面蜜饯倒出,一口一个喂阿城,并道,“等明天到了枣县,我再给你买些,把马车小柜都装满。”

    阿城吃着蜜饯,满意地连连点头,道:“至于第二件事……”

    苏洛屿见阿城突然顿住,不肯再说,明显是要故意要卖个关子,便耐心的地顺着问:“第二件事是什么?要我猜猜嘛,可是我大概是猜不出来的。”

    阿城从被子里伸出脚来,碰碰苏洛屿腰背,引得人一颤,道:“好歹先猜猜嘛。”

    “要猜可以,不过不许再将手脚伸出被子受凉了。”苏洛屿握住阿城使坏的脚,并刻意饶痒痒,阿城当即倏地将脚缩回被子,瞪了他一眼。

    苏洛屿莞尔,将人连带被子抱到怀里,听着屋外夜雨喧哗,道:“那我猜猜看吧。”

    “是想我将刀法传授于你?虽然我曾说不适合你,但是你应该还是很想学的。”

    “不是,而且我确实更适合用剑。”

    “那是想要我再刻些什么送你?毕竟你腰间的佩子带了三年了。”

    “也不是,我很喜欢这个佩子,不想要新的。”

    “那,是想替九妹那个混世魔王求点什么?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借你之口对我提些乱七八糟,甚至离经叛道的要求。”

    “哎呀,也不是,九妹哪有你说的那么胆大妄为?”

    ……

    猜来猜去,向来算无遗策的镇远军主帅还是没能猜到怀里人的心思,并且

    ——怀里人还打起了哈欠!

    “困了吗?”苏洛屿问。

    阿城神色慵懒地点点头,狡黠一笑,含糊道:“那要我公布答案吗?”

    苏洛屿摸摸阿城的头,温柔道:“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明天接着猜,先睡吧。”

    阿城听到这话,愣了下,突然抬眼认真看着苏洛屿,道:“怕你猜不出来,还是现在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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