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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悦恒
南诏使节入城的消息传到驿站时, 沈凭正在后院投喂着攀越。
曹光见火急火燎到他面前禀报道:“大公子,西城门出事了!”
沈凭将手中的东西搁置,起身问道:“使节跑了?”
两人说着便朝驿站外走去, 曹光见边走边说:“殿下扣下了使节和孟悦恒, 但百姓将回衙门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摇旗呐喊命殿下放人!”
沈凭眉头一皱,上马车的动作停了下,大风把两人的衣袍刮得作响, 青丝在风里交缠。
他忽感不妙,朝曹光见问道:“冯奇人呢?”
曹光见好似突然想起这茬, 顿了顿道:“应该是带人在孟家设了禁障才是”
话落, 他们当即明白赵或押不回人的原因在哪。
只怕是孟家收到风声, 引导百姓前去了西城门。
沈凭当机立断说:“你去告知殿下, 杨昆山带着衙门正赶来,让殿下在西城门公审!”
曹光见闻言立刻行动, 沈凭看着他离开之后, 沉思了下,折返回到驿站中。
官州西城门沸反盈天。
赵或调了府兵为己所用, 扣下了孟悦恒和南诏使节, 向面前愤然怒斥的百姓祭出私通勾结的证据, 但百姓却宛如丢了神智,在狂风中为孟悦恒喊冤, 将官府骂得狗屁不是。
曹光见好不容易从人潮中挤了进去,险些被推搡的人群撂倒, 待来到赵或的面前时, 后背不知被谁人从中作祟扫了一棍子, 敲得他的后背一声空响。
他深知是自己身上的官服带来的祸, 但身不由己,只能忍气吞声,直到把沈凭的消息带给了赵或。
当赵或听见沈凭去了孟家时,将目光落在一直垂头不语的孟悦恒身上。
在这人声鼎沸的吵闹声中,赵或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怒视着孟悦恒少顷,立刻转头朝设障的府兵下令道:“府兵听令!”
“在!”
“把孟悦恒给本王押上城门!”
孟悦恒依旧处变不惊,仿佛这样的情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由着府兵将他驱赶上谯楼。
不错,是赶,而非扣押,即使是听令于赵或的府兵,都不敢对孟家人不敬,生怕祸及自身。
赵或利用为数不多的府兵将百姓堵在谯楼下,拎着孟悦恒立于茫茫人海之前,逼着他面朝谯楼下方黑压压一片的百姓。
“满意了吗?”赵或俯身盯着这张镇定自若的脸,“这官州就是你孟家的天下,身处水深火热却不自知的百姓为你伸冤,十二卫因姓孟的瞻前顾后,孟悦恒,你这土皇帝,当得比本王这皇子舒服多了。”
孟悦恒装模做样笑道:“殿下这话,若是被魏都那位听见了,恐怕对你我都不好。”
哪知话落的瞬间,孟悦恒眼珠颓然睁大,城门下的百姓一片惊呼,只因孟悦恒半个身子被赵或提出谯楼外,从下方往上看,整个人如悬挂在城门上摇摇欲坠的枝桠。
赵或冷声说:“你能把官州搞得兵将分离,让冯奇调动不了人手在孟家设障,这样的本事放在魏都独此你孟悦恒一人啊。”
谯楼上的大风刮着呼呼作响,孟悦恒努力将呼吸平复后,用力偏头朝赵或看去,脸颊因血液倒流而涨红,看起来诡异狰狞,“到底是我孟家诡计多端,还是这群废物不堪一击,曾在沙场战无不胜的殿下,不应该比微臣更清楚吗?”
他的话让赵或眼底闪过一丝警醒,但即使如此,赵或也并未将他放下,而是朝着李冠看去,“把人放了。”
当时孟悦恒在他手中挣扎了下,直到听出来他放走的是南诏使节时,脸色大变吼道:“别!别让他离开官州!”
那是他的黄金,他的钱财,就只差这临门一脚了,却又眼睁睁看着不翼而飞,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孟悦恒不停挣扎着身子,企图在赵或的手中逃开,可却在下一刻,身子蓦然朝下滑落些许,惊得他失声尖叫。
赵或好心提醒道:“孟大人可要小心,若本王因你的挣扎脱力,这可不算是本王的过失了。”
孟悦恒大口地喘着气,整个人倒挂在城门之上,风声在耳边嘶吼着,百姓铺天盖地的呐喊淹没在他急促的呼吸里。
直到南诏使节落荒而逃的身影出现在城门下,他瞳孔骤缩,布满血丝的双眼紧随着使节不放,用力扯着嗓子喊道:“站住!别走!别走!给我回来!回来啊!”
可那使节听见声音时脚步加快,如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被吓得东逃西窜。无论孟悦恒如何喊叫,使节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见状,赵或把人从谯楼外拽了回来,一把甩在地上,从怀中把关文和罪行的证据通通取出,抛到他的脚边,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孟家的罪状数不胜数,你当真认为今日能躲得掉吗?”
孟悦恒从死里逃生中恢复镇定,他的视线扫见面前的罪状,目光在钟嚣那字眼上停留片刻,随后见他瘫倒在地上,仰躺望天放声大笑几声。
“谁说我要躲的?”他笑得极其夸张,可眼底却看不见一丝喜悦,“原来是钟嚣吗?为了科举吗?他找上京居然没人杀他,可笑,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能靠一身白衣救官州百姓?他难道还认为击鼓鸣冤都能沉冤得雪?他十年寒窗怎抵得过我三代从商!”
他从地上缓缓爬起身,拖着脚步站在赵或的面前,续道:“何况,今日你都说了官州是我的,就算我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天涯海角,他此生被迫扎根于此,如何能逃呢?
眼看他抬脚走到城墙前,俯瞰着那些仰望自己的目光,眼中充斥着兴奋,却又带着几分隐忍的落寞。
他感觉自己拥有了这些人,可又觉得虚无缥缈未曾存在,让他抓不到,没有丝毫归属感。
“为什么要逼我?到底为什么要逼我!”他朝着所有人大吼,宽袖一甩,又见他抬手指向赵或,凶神恶煞地喊着,“若我拿不下这黄金!我拿什么坐稳这个家主的位置!你知道那老头整日在我耳边如何折磨我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要来毁了我!”
他双手抱头,表情痛苦,癫狂地大叫道:“我什么都没有!就连这个家主的位置我都争不过,我还能拿什么去立足,我还怎么活得下去!我就是个没用的东西!”
赵或蹙眉问:“孟家是何人当家?”
孟悦恒怒道:“除了那个老头!还能是谁!他握着孟家不放,谁能拿得到手!”
他又抬手指着赵或大喊:“你别逼我,赵或,你可知孟家的手段逼死了多少官员,只要今日我朝着底下的百姓承诺减税,你连官州的城门都走不出去!”
赵或在这句话中恍然间明白一事,步步逼近问:“你借招兵买马占据田良,吞并大小作坊削减利益,就为了制造百姓举步维艰的局面?”
孟悦恒无力笑道:“是啊,不然朝廷怎会拨款赈灾?不然今日这群百姓如何来为我出头?殿下啊殿下,老头在官州扎根多年,我孟家的势力在官州不容小觑的啊。”
他脸上浮现着轻蔑,似乎这一切都让他引以为傲,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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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盛气凌人的底气所在。
可这一切,都被区区黄金所毁掉。
他掩面痛哭,却又很快抹干泪水,行为举止变得怪异。
随后在众人的默不作声中快步跑到谯楼中央,朝着底下的百姓大喊:“父老乡亲们!今日众人若能为我撑腰,孟家必将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让燕王殿下为乡亲们减轻赋税徭役!求乡亲们为我证明清白!”
然而这一次,他发现所有的百姓只是静静看着不语,有人的脸上甚至出现厌恶和质疑,一刻前的沸沸扬扬竟在眨眼消失,就连赵或和李冠都感到疑惑,未料百姓们竟突然间偃旗息鼓。
眼前的变化之快,让孟悦恒感到难以置信,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焦虑感,逼得他想要爬上城墙,冒险向百姓证明一切。
岂料就在他双手攀上城墙那一刻,谯楼侧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悦恒。”
孟悦恒听见的刹那间一惊,缓缓转头看向远处,入眼看见沈凭和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并肩而立。
他立刻把手松开,再也不敢朝谯楼下的百姓看去,片刻前的撕心裂肺全然收敛起来,神色带着紧张朝来人小声问候道:“父亲”
沈凭打算抬手扶着孟老爷上前,不料见他拄着拐杖率先走了出去,将到孟悦恒前面时,倏地将拐杖抬起,狠狠敲在他的身上,厉声骂道:“孽子!孽子!没用的东西!废物!”
孟老爷打得用力,气得涨红了一张脸,但手中的动作和嘴里的辱骂丝毫不曾停下。
赵或朝沈凭看去,发现他被划破的衣袖下那瘆人的伤口,眉头不由紧锁。
一个时辰前。
沈凭从驿站赶到孟家时,冯奇正被家丁和府兵联手扣在正堂前。
冯奇衣衫破烂,身上有几处显眼的伤口,那是和府兵起争执所受的伤,他受了命令前来孟家设障,可无奈府兵屈服于孟家之下,他试图唤醒这些同僚,却在反抗的过程中遭两方攻击,最终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沈凭在管家的引领之下来到正堂,亲眼目睹了孟家真正的家主——孟连峰。
孟连峰端坐在太师椅中,双手朝前撑着拄拐,打理得干净体面,和正堂上的腥风血雨格格不入,那双浑浊的眼珠将所有变化深藏,却又极具有压迫感,眼神如利刀将人刨开。
他见到沈凭出现时只问了一句话,“他是不是又失败了?”
沈凭看清屋内大大小小光鲜亮丽的一家人,看清这些兄弟姐妹神色的千变万化,看清坐在主母位置上方,那位老夫人脸上的憎恨。
忽然间,有一种十分熟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他将打量的目光收回,站在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前,把袖中有关科举舞弊的罪状取出递过去。
直到孟连峰看完后,勃然大怒将其撕碎时,沈凭才作请道:“孟老爷随我移步吧。”
孟连峰扶着拄拐站起身,他的身子骨还算硬朗,脾气更是倔得很,只要有手有脚他都不要旁人上前搀扶。
可是其余人见他起身却纷纷阻拦,坐着的老夫人倏地上前,面色难看说道:“老爷,你还要为这孽子收拾多少烂摊子才满意?”
孟连峰并未接话,只听着周围一言一语的劝说。
“他要是能把这些歪心思放在科举上,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地步!”
“要不是他,老爷你早就安享晚年了!他一点都不考虑我们这个家!”
“他闯祸又不是替我们闯的!能不能别总是烦着我们。”
“他还不如其他兄弟姊妹,净给我们添乱。”
“能盼着他有出息做梦都要笑醒。”
孟连峰被诸如此类的话围绕,脸色也逐渐变得阴沉,但他还是在沉默中义无反顾朝前走去。
有人见状走出来阻拦,但被沈凭当即喊停了脚步,可谁料有鲁莽者将他推倒,冯奇瞧见时立刻挣脱禁锢上前相助,不想在推搡中又起争端。
沈凭撤在冯奇的身后,想要堵着这些人出门的脚步,谁知见一男子朝着孟连峰冲去,沈凭拔腿冲过去拦下脚步,亲眼看着那人把袖口中藏着的匕首取出刺向孟连峰,他们生怕此行一去,会将富贵的孟家赔进去。
这个动静让孟连峰下意识回头,而沈凭恰好举手挡下
这一击,匕锋直直刺穿他的皮肤,划出一道骇人的伤口。
许是初次行凶,见血后,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害怕,而沈凭则趁机将暗藏的弩弓取出,朝着袭击者的身下快速扣动扳机,弩箭瞬间刺入那男子的膝盖,逼得他将手中匕首松开,连连后退倒在同辈的搀扶中。
孟连峰瞥见那把落在地上的利刃,朝着这群人冷冷扫视一圈,最终一身不吭转身离去。
转眼回到谯楼之上,孟悦恒已然跪在了他的面前,心灰意冷任由他辱骂殴打。
沈凭见时机差不多,欲劝说孟连峰手下留情时,突然看见老人用手指戳在孟悦恒的额头上,贬低道:“你看看别人都光宗耀祖,你再看看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一刻,沈凭骤然从中醒悟,潜意识感觉到大事不妙。
而在眨眼间,孟悦恒的所作所为印证了他所有直觉。
只见孟悦恒从地上起身,用力推了一把孟连峰,徒手攀上了城墙,在众人惊恐的眼中,毫不犹豫从城楼一跃而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贝们在文章的捉虫和纠正,除69章捉了不敢改
谢谢阅读和支持。
感谢在2023-08-13 12:39:172023-08-14 13:0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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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抄家
在孟悦恒毅然决然跳出那一刻, 赵或几乎瞬间跨步上前,可却只触碰到他的衣袂,众人惊恐望着这抹身影跃入深秋狂风中, 带着绝望, 带着释怀。
沈凭的脚步在意识到达之前已转身, 朝着谯楼下快步跑去,冲散围观的人群,站在鲜红滚烫的血液中, 看着奄奄一息的孟悦恒,几次欲言又止却难以发声。
四肢百骸传来索命般的痛, 把孟悦恒的感知全部夺走, 留了一丝清醒让他备受折磨, 这场自缢如还债一般没让他瞬间解脱。
他看见沈凭了, 但再多的话已说不出来,只用声若蚊蝇的语气道:“沈幸仁别费力了连天王老子都不管的事你又何必”
沈凭背脊一僵, “你到底为谁做事!”
得罪两派却能够平安无事离京。
染指官州上下多年却无人察觉。
但孟悦恒不会回答他, 他喜欢看月色被乌云揉碎,喜欢月色拨不开云雾的焦躁。
喜欢看沈幸仁受人摆布, 期待他的下场落得如自己一般。
他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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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质问, 仰视着谯楼上俯瞰自己的孟连峰, 双眼被血液模糊,最终只剩一句喃喃自语。
“我终于, 自由了。”
这一跳,他既含笑九泉, 又死不瞑目。
沈凭什么都没得到, 从此时此刻起, 他想要的一切答案都被带走, 眼看拨开了迷雾,殊不知爬到下一个迷雾中。
他怎能甘心,他不能甘心。
待赵或来到他的身边时,孟连峰后脚不辞而别,完全没有替孟悦恒收尸的打算。
然而赵或并没有给机会他离开,递了眼神给李冠命其拦下脚步。
孟连峰不明所以,站在百姓为他让道的中央,拄着拐杖脸色阴沉,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他横眉冷眼道:“逆子已亡,殿下这是打算对孟家赶尽杀绝的意思吗?”
赵或上前道:“孟悦恒畏罪自杀,但孟家的罪状白纸黑字写着,难道孟老爷打算视而不见吗?”
孟连峰把拄拐重重敲在地上,双手支着说道:“我当是什么滔天大罪非处置不成,人死不能复生,难不成要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进昭狱受罪?”
赵或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孟老爷还当这是前朝吗?”
他的话令孟连峰脸色骤变,他曾经为发家而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靠着大赦天下躲过一劫,覆盖在官州下的丑事,本以为无人知晓,却不想被提起时,内心仍旧翻江倒海。
孟连峰瞥了眼孟悦恒的尸体,胸腔气郁,怒目圆瞪道:“你想如何?!”
赵或上前两步,为他留了几分脸面,压低声说:“陛下要开凿运河,朝廷想知道孟老爷可否为国库充盈。”
言外之意任谁都听得明白,皇帝要钱财,朝廷要抄家,而孟家想活命,只在一念之间。
孟连峰难以置信道:“不可能,他们不可能会”但他很快收声,神色慌张把头垂了下来,避开赵或的目光。
但赵或还是发现他异样,心生一计道:“不过若是孟老爷能将庇护之人告知,本王绝对让孟家安然无恙。”
怎料话落,孟连峰发出一声轻蔑的笑,缓缓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睛看他,不以为然回道:“若能靠你护着孟家,我儿至于今日惨死吗?”
赵或眸色一沉,静默半晌后道:“既然如此,那孟老爷好自为之。”
深夜一场突然袭来的秋雨,将魏都徒挂在瘦树上的落叶带走,悄无声息落地化作来年的春泥。
璟王府中传来砍伐的声响,惊得花园四处的动物作鸟兽散。只见杨礼刀起刀落,挽着袖口朝着树干挥刀,凉爽的秋天里,花园里唯独他满头大汗。
不远处的另一株矮树下,只见赵抑身着一袭雪色锦袍端坐,独自一人对弈,偶尔端茶轻抿,唯独不去看砍伐的动静。
片刻过去,姜挽穿过月洞门来到他的跟前,行礼后率先朝杨礼的方向看去,奇怪问道:“王爷,杨大哥这是要砍到何时才罢休?”
自打入秋之后,花园便失了颜色,赵抑平日很少赏景,心血来潮在花园逗留了会儿,竟发觉院子寂寥,杨礼随口来了句“那就砍了重栽”,之后这活儿就莫名其妙落在了他的头上。
赵抑抬头梭巡了圈四周道:“随他。”
栽什么树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姜挽说回正事,禀报道:“王爷,官州有消息了。”
赵抑闻言停住下棋的动作,道:“事可成了?”
姜挽点头说:“孟家被三殿下悄无声息抄空了,此外,大公子整顿了吏房,只是”
赵抑朝他看去,“还是没有查到惊临前去官州所为何事吗?”
见他一言不发,只颔首默认。
赵抑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胜负未分的棋局沉吟须臾,道:“递些冰敬给曹公公。”
但姜挽却说:“王爷,宫里的太监说了,三殿下进宫当日是和陛下密谈,无一人听见风声,就连谢府都不清楚。”
赵抑道:“大理寺可曾有冤案?”
话落,姜挽思索了片刻说:“冤案似乎没有,但听闻先前有一位老者到大理寺报案,不过这个案子殿下并未交给旁人。”
说罢,姜挽瞬间恍然大悟,续道:“王爷!阿挽这就去查!”
“等等。”赵抑叫住他要离开的脚步,“请孔相明日到昌盛大街茶坊。”
姜挽应声退下。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随后看见花园中又见大树倒下,杨礼面无表情擦汗,随后提着刀来到赵抑的面前。
赵抑的眸色幽深长远,抬手指了下远处一棵屹立着的绿树问道:“为何不见那树开花?”
杨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那是一棵金桂,便道:“桂花花期刚过,不过这树近年都不见开花。”
不然膳房老早就给他们送桂花糕来了。
赵抑目视良久,最后将视线落回面前的棋盘,云淡风轻道:“既然不开,就砍了吧。”
他不需要毫无价值的东西,哪怕是树。
次日,一辆素雅的马车驶停在昌盛大街的茶舍门前,门前的茶侍上前将人迎下,踏进门后,见杨礼上前作揖沉默行礼,之后把人带到茶亭中。
茶亭四周落了竹帘,除了衣摆外其余都瞧不见。
赵抑见到来者行礼后回道:“宰相大人。”
孔伐见他朝自己回礼,心中颇为感慨,随着落座,面前也被对方添了茶水。
他见状索性也不去阻拦,端着清茶抿了一口,醇厚的茶水顺喉而下,让他意识到这不是区区茶舍能有的上好茶叶。
他放下茶杯时问道:“王爷可是为了官州之事前来?”
赵抑坦然说:“不错,孟家一倒,官州各署必有动乱,孔相有何看法?”
孔伐道:“不瞒王爷,兵部经此官州一事,恐坐不住,王爷若想对付世家,这是个大好时机。”
他面对赵抑没有什么可隐瞒,因为这是清流派选出来的皇子,虽然张昌钦曾敲点过清流派各官员,都要和璟王府保持距离,但那些都是表面功夫,暗地每一位官员做的事情都离不开璟王府。
他们和世家对立,步步为营走到如今绝非易事。
赵抑在他的话中思索,道:“兵部由谢文邺一手提拔,其身后又有身负军功的燕王府,官州难不倒谢文邺。”
孔伐道:“王爷说得不错,但尔等定竭尽全力,即使不下马也将让陛下对兵部大失所望。”
茶水声回荡在两人之间,赵抑为他斟茶时道:“惊临那厢,宰相大人还且宽心,他不会插手世家之事。”
孔伐叹了声说:“两派高官皆知三殿下此次秘密离京,却仍不知所为何事,自古君心难测,但这于我们而言绝非好事。储君一日未立,王爷切记不可心软。”
赵抑看着杯中茶,指腹沿着茶杯细细摩擦,语气平静温和,“若是诸位担心惊临动摇,不妨将兵部一举摘下,如此一来,即使燕王府将来要调兵,也走不开诸位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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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伐一愣,闻言正襟危坐于太师椅,猜测他已有打算,“王爷想如何做?”
赵抑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推到他的面前说道:“让世家自相残杀便是。”
孔伐双手接过,将书信看完后,目光停在落款处,略带讶异道:“这是孟悦恒?”
“他生前寄来的书信,把官州兵房的事情都交代了。”赵抑见他不断重复翻看,“孔相可曾发现蹊跷?”
孔伐眉头紧锁,“他在魏都的所作所为,和此信的态度截然相反。”
赵抑道:“但无论如何,他都死了不是吗?”
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接着又道:“兵部因江州失了君心,眼下必然惶惶不安想要将功补过,既然如此,我们何尝不能相助一把。”
孔伐顿时朝他望去,回想他方才的话,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兵部中有我们的人可用,唯一只有官州需要有人牵头,尔等认为驸马最为合适不过。毕竟驸马如今毫无功绩在身,永安学堂又并非出自他手,若这般下去,倘若将来打算提拔他进吏部,以这般资质恐难管得住那群老油条。”
赵抑道:“不错,子航之事交由大人们安排。至于兵部,便把官州冯奇与孟家勾结一事传出,兵部自会有所动作。”
为保事情顺利,孔伐思忖后又问:“孟家倒后,官州的功劳将落在那沈幸仁的身上,王爷可曾想过,若他能将纳税一事解决,恐怕徐泽海对他多有提防。”
说到沈凭,赵抑泡茶的动作顿住,垂下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思绪,只是淡淡回道:“纳税之事连贺远行都未能处理,宰相大人可是对他有所高看了?”
孔伐未料他对此人并不上心,先前道听途说的一些流言不攻自破,释然笑道:“此人毕竟是墙头草,王爷莫要轻信便好,有关兵部一事,尔等定为王爷安排妥当。”
赵抑噙着浅笑说:“有劳各位大人了。”
孔伐说道:“只是孟悦恒之举,臣实在猜不透是否和孟连峰有关,王爷可要派人前去查证一二?”
回想孟悦恒突然的变卦,赵抑暗忖后摇头说:“不必了,既然都没有价值了,也无需费力施予援手,随他们去吧。”
言罢,孔伐深吸了口气又吐掉,好似想起何事,扬眉说道:“事成后,王爷可招揽谋士,不必事事躬亲了。”
赵抑听见他突然提起此事,嘴角的笑加深道:“看来孔相已为本王觅得人才。”
“王爷过奖。”孔伐难挡满脸的意气飞扬,似乎有喜事发生一般,只见他品茗后笑着续道:“臣今日得到些未佐证的消息,听闻方重德老先生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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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流氓
孟家一倒, 苏氏在不知不觉中崛起,沈凭把苏氏的腰牌还了回去,不过在离开官州前, 他仍旧有能号令苏氏的权利
众人不解, 只知晓沈凭收集了官、江两州的茶、瓷、织三类商品, 提供一张地图,让钱观仲安排人才,利用江州江域, 率先把商品输送出去。
定下海运的路线后,其次就是陆运的路线, 沈凭计划从官州往南诏出发, 只是他还未落定领头之人, 虽然他心中有了人选, 但南诏存在一定的风险,陆运便受了耽搁。
立冬将到, 关于纳税一事也有了眉目, 在孟家隐退之后,官州各行各业如春季的蘑菇冒头, 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抢占官州的商行, 因有了江州手工业的启蒙, 官州不少能者把天马行空的想法付之行动实现,大小作坊为争得一席之地闹得头破血流。
很快不少案子卷席了官州的官署, 身为大理寺卿的赵或不得不出面相助解决,他整日为了审案忙得不可开交, 累得倒头就睡, 就连厢房进了人都不曾察觉动静。
沈凭推门进屋后, 顺手为暖炉添了炭, 打开窗户吹进冷风,但不慎把书案上的文书吹翻。
他弯腰把脚边的文书捡起,连同自己手中的折子一并拿到书案上,随后把镇尺取来压好。
今日他带着吏部的公事前来,有关科举舞弊一案证据已收集妥当,只是这件事情仍旧不可声张,科举不过两年,乃皇帝亲自下令改革,关乎着皇帝的颜面,以至于在孟悦恒死后,这件事情也被藏了起来。
沈凭放轻脚步走到门边,但却听见内间传来杂乱的声响,他有些狐疑转头看去,透过屏风只能瞧见一袭衣袍在拂动,看着如同一女子立于床榻边上。
他定睛端倪片刻,却始终没有瞧出什么,反倒把准备开门的手收了回来,鬼使神差抬脚往内间而去。
直到他绕过屏风,掀起厚重的帷幕,看见床边挂着的大氅时一愣,顿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因为他后知后觉地想,自己为何要进来一探究竟。
思索间,沈凭仍旧不能理解自己的行为,只觉莫名其妙想要转身离开。
谁料甫一抬脚,突然一道野蛮的力气从帷幕后方而来,拽住他的腰间骤然拖走,随着一声闷响,他的后背猛地抵在墙角,双手被扣住举到墙上锁住,被迫抬头朝面前看去。
能整出这样动静的,除了赵或没有旁人了。
赵或垂头看着被逮住的人,嘲弄笑道:“大公子原来喜欢玩偷窥吗?”
沈凭挣扎了下,但锁住手腕的力气之大,令他无济于事,眼下听见这番话时颇感心虚,但深知不能承认,不然他难料赵或得寸进尺闹出什么动静来,“殿下既然醒了,便把公事谈一谈吧。”
赵或扫兴松开他,瞧见他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忍不住道:“尽干些下流勾当。”
沈凭一听,登时哑然,可视线落在赵或穿得松垮垮的里衣上时,脑海闪过治他的方法,才松开的手,转眼又软绵绵搭在赵或的胸膛。
随后听见他放轻语气,把声音拉长道:“我是下流,但也要怪殿下勾引在先。”
说着他用手指把里衣掀开,轻轻戳了下眼前结实的胸膛。
两人站在角落本就离得近,经他这么一碰,赵或顿感那隔着里衣的掌心在胸口发烫,烫得人一动不动。
他望着沈凭那微垂的眼尾,听着撩人心弦的语调,刹那间让他移不开眼,神色带着震惊,耳廓也在不经意间发烫。
沈凭见他不说话,慢慢走近他半步,缓缓把眼帘抬起,眼底含着动人的波澜把他上下瞧了个遍,好似调情,但口中却说着正经事儿。
“吏部事宜,我已为殿下肃清干净,这会儿只等殿下点头,便能尘埃落定了。”他边说,那不安分的手有意无意钻进里衣。
揩油揩个饱。
猛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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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腕又被抓住,只见赵或又把人推到墙上,语气喑哑道:“沈幸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沈凭见他收了嘲讽人的话,彻底明白这招屡试不爽,索性见好就收,朝他笑了笑道:“谁让我是流氓呢。”
闻言,赵或明白他这是在反讽自己方才的话,冷哼了声,伸手掐住他的脖颈,稍用力往上,逼得他抬头看着自己。
他仔细端详这张脸颊,咬牙道:“朝本王耍流氓,你这腰还想要吗?”
说罢,他伸手覆上沈凭的后背,将人拉到怀里摁住,让两人在紧贴中把身下的变化感受得明白。
沈凭怔了下,但很快就笑了一声。
赵或见状问道:“笑什么?”
沈凭踮起脚靠近一些,薄唇龛动,把话说得又轻又惑,“笑殿下毫无自制力。”
然而话落间,他感觉到脚底一阵滞空,整个人被赵或提起,转头跨出数步,毫不留情丢在了床榻之上,胜在榻上软和,没把沈凭砸痛,只觉头晕目眩之后,赵或已然欺身压下。
他的双手撑在沈凭耳边两侧,俯视着这张从容不迫的脸道:“你欠本王的债,是该还了。”
沈凭伸出手指抵着他的胸膛,敛着眼波道:“臣还是区区吏部侍郎啊殿下。”
“反正迟早要还,何不及时行乐。”赵或抬起膝盖撑开他的双腿,忽地眉梢轻挑,嗤笑一声,“本王还以为大公子冰清玉洁,不是凡间俗物,果然还是高看了。”
沈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手里惹火的动作却一刻未停,把人勾得快要失控。
他在那胸膛上划了几下,双腿收紧夹住他的膝盖,“我若不是俗物,怎会要殿下降尊照拂呢?”
赵或和他的双眼对视,他忽然间把那只不安分的手抓住,逐渐剩得粗重的呼吸声在其中。
他静静看着沈凭良久,把玩着指尖道:“沈幸仁,换种方式活着。”
沈凭眉梢微微蹙闪了下,“我现在活着也很好。”
但心知自己口是心非,这数月以来,他太清楚每日自己睡得有多不安稳,唯有这段时日,他才逐渐找回了些许精神。
赵或抿唇片刻,正想说什么,突然厢房内传来敲门声。
眨眼间,随着一声闷响,沈凭发现欺压自己的人瞬间起身,捂着脑袋在原地转了一圈,让他从榻上起身时错愕了须臾,才轻轻勾起了唇角,因赵或撞到后脑勺而失笑了起来。
赵或捂着脑袋揉了几下,听见笑声时转头瞪了眼他,之后气势汹汹朝着门口吼道:“谁啊!”
门外敲门的李冠略带愕然,听着主子凶巴巴的声音时稍作迟疑才道:“回禀殿下,冯大人求见。”
屋内的两人相视了眼,随后各自整理好衣袍从内间走出,直到赵或开门让人进来后,进来的人瞧见厢房中一片祥和。
沈凭去把吏部的文书取来,顺势摆在赵或的面前。
赵或瞥了眼吏部的文书没有说话,掀开扫了眼快速做批示,处理完便直接推了回去。
带厢房门被关起来后,只听见“扑通”一声,冯奇在他们的面前跪了下来,朝着地面重重磕了个响头。
他们都知道冯奇这是在谢恩,孟家一倒,冯家人也被找到,最后平安无恙回了家中。
沈凭上前把人扶了起来,众人皆不言而喻,只对他浅浅地笑了下。
冯奇泪眼婆娑道:“今生今世,做牛做马,我冯奇绝无怨言。”
赵或示意他坐下后说:“做牛做马不必,做好你的官就行。”
听见这句话时,冯奇举袖抹了把眼角,沙哑道:“殿下恕罪,微臣恐要辜负期望了。”
赵或皱眉看他,“你要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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