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下一秒,简沉双腿猛然腾空,被霍无归拦腰抱进主卧。
“霍无归!你疯了!你还有伤,你在做什么!”简沉一惊,连忙拍打霍无归手臂,“你还想不想要当警察了!枪伤养不好以后你这只手还要不要!”
“别说话,我这只手没用力。”霍无归伤痕累累但依旧精悍的身体将简沉整个人笼在灰色床单上,压抑住内心越发强烈的预感,“我按你说的跟王局说了,现在,你向我发誓,你爱我,绝不会轻易离开我。”
按简沉说的,霍无归在审讯时向故意冉焕兰送去暗示,而冉焕兰也正乐意有人替自己扛下一半的罪责,双方一拍即合。
而华宫KTV采集的指纹也不过是上次去现场时留下的。
“我发誓,我只是想混淆邵烨和林海森的视听。”简沉嗓音暧昧,轻喘了一口,“我爱你,绝不会轻易离开你。”
两个心跳声交织,如同鼓点般错落,随着粗重的呼吸不断变得更快。
简沉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左手,勾住霍无归的后颈,微微仰头,尚存着余温的唇又一次吻上霍无归。
过了许久,简沉轻声道:“好。”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积木
第四个嫌疑人。
明明是初夏, 天气最舒适的时候。
29楼的晚风带着远处湄沧江潮湿的朦胧水汽,空气中漂浮某种宁静惬意的氛围。
但卧室里的气温却好像燃烧起来一样,简沉感到神经末梢传来灼热的温度。
他仿佛被烫到了一样, 朝床头缩了缩,却没有挣开霍无归的桎梏, 只是眯着眼睛轻声道:“眼睛……”
霍无归的公寓配备了最顶级的人性化装修。
床头的阅读灯处在一个对常人来说舒适且助眠的亮度内, 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简沉,将他的脸照得柔和, 甚至融化了表层的某种面具, 让简沉难得露出毫无防备的表情。
可惜, 哪怕是这种强度的灯光, 对简沉来说也是某种负担。
眼睛泛起朦胧水雾前, 霍无归抬手覆盖住简沉的眼睛, 欺身上前,紧贴着简沉,嗓音微哑:“我很想你。”
“只是去见了个王局,怎么就想我了?”简沉感觉和霍无归的距离近到哪怕是一个吐息都能相互交换的地步,神经下意识紧绷。
霍无归带着粗粝枪茧的指腹覆在简沉眼睑上, 唇落在简沉唇角的小痣上:“我一直很想你。”
整整十七年。
简沉透过霍无归的指缝, 浅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霍无归。
那张十七年前还带着稚气的脸, 不知怎么回事, 竟变得如此硬朗, 带着极有辨识度的深邃轮空,看起来威严而不可侵犯。
他很难想象,霍无归这样的人, 爱上一个人究竟会是怎样。
哪怕这个人是自己。
“怎么了?”霍无归似乎察觉到简沉的神游, 犬齿在喉结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语调里带着隐隐的责罚,“和我接吻是一件很容易让你出神的事吗?”
简沉刚想反驳,却猝不及防被一条坚实有力的手臂揽住——
霍无归丝毫没有商量,近乎掠夺般撬开唇舌。
简沉忽然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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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一切不受自己控制的不安感,手猛然收紧:“为什么非要是今天?”
“不为什么。”霍无归吻了吻简沉瘦得可怜的胸口,近乎虔诚地将耳朵贴在简沉右胸,心跳声如雷贯耳,如同和谐悠扬的交响乐中误入一匹受惊的马,兵荒马乱。
他听了一会,在片刻的沉默后才抬眼注视简沉,黑沉的眸子里是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只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简沉问。
霍无归将试图朝后缩去的人拉回自己面前,抬头时唇角依旧带着一缕银亮:“怕如果不找什么将我们拴在一起,你会和十七年前一样,消失不见。”
……
“我爱你。”霍无归低声不断重复。
“霍无归……”简沉艰涩道,“我也……”
“小沉。”霍无归像是不准备听简沉的答复,猝不及防地又落下了一个吻,再次毫不羞耻地将爱这个字坦荡地诉诸于口,“我爱你,永远别离开我。”
简沉的那句“我也……”被彻底打断,最后两个字终于被吞回了喉间。
他眼底满是水雾,顺着脸颊滚落,抬起瘦削的胳膊遮住面孔道:“我答应你。”
霍无归附在简沉耳边粗喘道:“你最好记住,你答应过我什么。”
那个瞬间,简沉从霍无归漆黑的双瞳中瞥见自己的模样,如同一团无根的火。
可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却出奇得黑,黑得近乎冰冷。
简沉没有来地感到一阵寒冷。
明明是两个心密不可分,两具躯体最为靠近的时候,但不知为何,他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此刻隔着最遥远的距离一样。
“停下吧……”简沉哀求道。
“停不下来了。”霍无归咬上简沉后颈,“很多事情,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比如爱你。”
“答应我,永远不会欺骗我。”霍无归指腹摩挲着简沉脆弱的咽喉,指尖轻轻收紧。
“好……”
只是短短的一个字,简沉仿佛用尽了所有意志,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在霍无归手上,又顺着指腹流进指缝。
与此同时,那种奇怪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个人正在离开我。”简沉想。
“霍无归……”他含糊地呢喃了一声。
一双温柔地手轻轻擦去额角的汗,轻声道:“睡吧,我一直在你身边。”
堕入梦境前,简沉最后瞥见的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他身上游走,眼神如同瞻仰艺术瑰宝般虔诚,又仿佛此生只有最后一面之缘般,流露出小心翼翼的珍视-
“所以昨天你到底发什么疯。”简沉背对着落地窗,卷着被子,嗓音微微有些嘶哑,“你的伤没事吧?”
身上十分干爽,睡衣床具似乎都换了新的,简沉想,霍无归这人怕不是个劳碌命。
晨光洒落在新换的床单上,霍无归仰头吃了两颗消炎药,喝完水才开口:“这不叫发疯,这是谈恋爱的正常环节。你怎么醒了,饿了吗?”
作为某些代价,他的肋骨隐隐作痛,肺部的伤口在呼吸中传来轻微的刺痒。
简沉睡眼惺所地摇了摇头:“不饿,今天周几来着?”
他这么些年一直处在奇怪的平衡里,身体在绑架后落下了各式各样的问题,体质较常人更差,却又因为勤于锻炼,而忍耐力和抗性出奇得好。
这种奇怪的平衡最终导致了他此刻陷入了某种更难以言说的痛苦中——
虽然身体极度疲惫,意识却格外清晰。
所有的画面,所有字字句句,全都历历在目……
他现在只想赶紧去上个班逃离一下。
“周二,你调休。”谁料霍无归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妄想,“早上魏主任给你打电话通知了,你睡得太死,我接的。”
“哦,谢——”话说到一半,简沉一脸惊愕地抬头,“你接的?!你怎么说的!”
霍无归注视着简沉,嘴角挑起一个笑容:“我说你太累了,睡着了。”
这显然是看穿了简沉的逃跑意图,连嘴角讥讽的弧度都毫不掩饰。
简沉绝望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以后还怎么面对魏叔!”
“你昨晚和我在书房看案卷,太累了。”霍无归补充了一句。
简沉扶额,缓缓道:“霍队,你下次又想说的话,可以一次性说完吗?”
他说着从被子里钻出来,半坐起身。
柔软的织物滑落,苍白的皮肤上带着星点痕迹,霍无归的动作突然顿住,目光垂落在简沉身上,嗓音微哑:“怎么起来了?”
“那边——”简沉朝床头指了指,“昨天给你准备了礼物,打开看一下。”
霍无归一愣,朝床头看去。
一个不大的纸盒静静放着,他伸手掂了掂,好奇道:“是什么?该不会是戒指吧?”
“我可买不起戒指。”简沉慢吞吞地挪了挪身体,又认命地躺了回去,“就回去路上看到的小东西而已。”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落下,霍无归拆开包装纸,有些意外地看着手里的积木:“你不会是被王念素那个神秘同居男友启发的吧?”
他手里托着一颗积木拼成的立体爱心。
“知道霍队你只喜欢名表豪车。”简沉瞥了眼霍无归的表情,幽幽道,“我没你那么有钱,买不起对戒,这颗心不喜欢就还给我。”
“很喜欢。”霍无归将积木细细摩挲了一遍,郑重其事地将它放在床头,俯身吻了吻简沉的嘴角,“你再睡会,我出去买菜,给你做早餐。”
临走前,霍无归又回头看了眼那颗对于两个接近三十岁的成年人来说多少有些幼稚的鲜红爱心。
一点孩童般的把戏,却将他惴惴不安的心塞回了胸腔内。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整整十七年,简沉依旧是那个青涩稚嫩的孩童。
他又一字一句说了一遍,沐浴在晨光中的眉梢微微上扬:“简沉,我很喜欢你的心。”
确认了霍无归的表情,简沉无声地松弛下来,缩回被子里,闷声道:“我不是很饿,但有点困,你可以顺路去警局,中午再说。”
“等我。”霍无归轻吻了一下简沉嘴角,“早餐已经做好了,海参粥,我给你端过来,吃点再睡。”-
“王局,我还是希望由我来负责这个案件。”
北桥分局,局长办公室,霍无归站在明媚日光中,表情是难得一见的平和温柔。
王胜利还以为昨天那一出已经把霍无归劝回去了,没想到这犟驴睡了一夜居然还越挫越勇,皱眉道:“你早上来办公室忙了一上午,就想来跟我说这个?不是跟你说了吗,回去好好养伤,这个案子杜晓天负责。”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舍近求远。”霍无归将一摞材料递到王胜利面前,“我才是处理这个案子的最佳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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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年前,我曾直面过邵烨和邵天高……还有简沉。”霍无归半闭上眼,昨晚那个被自己反复注视,深深刻进脑海的身影浮现在眼前,“我是最熟悉他们的人。”
“五年前,整个海沧近二十年最大的走私案,是我带队在边境跟了整整三个月。”
“四年前我开始追踪易先生,直到去年将他抓捕归案,整整四年,每一个线人都是我亲自联络的。”
“我在北桥这么多年,抓过的毒贩和走私犯数不胜数,林海森的下线也包括在内。”
霍无归将花了一上午整理的陈年案卷一一翻开:“王局,我并非想为任何人开脱才想接受这个案件,而是——”
“整个海沧,不会有人比我更熟悉这个案件的三名嫌疑人。”
他字字句句全都发自肺腑,说罢抬起头,等待着王胜利的答复。
然而,许久之后,王胜利看了一眼手机,终于开口——
霍无归眉眼微压,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王胜利说:“不好意思,刚刚得到消息,你可能需要去市局接受调查。”
“物证人员在碧水山庄17栋1808室的积木模型内部,发现了一枚你的指纹。”王胜利将手机倒转,递到霍无归眼前。
霍无归瞳孔骤然紧缩——
一块红色积木跃入眼帘。
作者有话说:
小霍:还来得及让小沉把海参粥吐出来吗,白喂了。
第95章 还你
“那颗心,我不要了,还给你。”
“我不知道我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霍无归眼神落在管弘深身上, 一字一句道。
“那你怎么解释这块积木!”市局的审讯室里,上头的一位中年领导领着物证袋,疾言厉色, “碧水山庄17栋1808室的模型里,怎么会藏着一块有你指纹的积木!”
霍无归不耐烦地抬眼, 扫过那块积木, 目光停留了一会,瞳孔几不可查地缩紧, 用舌尖顶了顶犬齿。
随后, 他看向那名迫不及待开口的领导:“我说过了, 我不知道我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如果你们觉得我有问题, 大可以去查, 而不是在这里审问我。”
“龚局,你先去监控室等我消息吧,这里我来审。”管弘深面色和缓,语气听起来不徐不疾,转向霍无归道:“别紧张, 我们现在只是找你问话, 不是正经审讯, 你不要觉得我们是在针对你。”
“如果非要问我, 那我只能说或许是办案过程中不小心碰到的, 也或许是回局里查看物证的时候碰到了。”霍无归微微后仰,索性左脚伸展,右脚搭在大腿上, 昂贵的手工牛皮底在审讯室里漫不经心地轻点, 以一种极为傲慢的姿态回答, “领导们如果想要指控我什么,至少应该拿出更为有利的证据吧?”
霍无归这幅态度彻底惊到了单向镜后的一众领导——
整个海沧,所有年轻干警中,近年来最被看好、行为最为端正,能够将行为规范条例倒背如流,从未行差踏错的霍无归,怎么能在短短半个月时间里,突然变得判若两人?
“不应该啊……席知是海沧数一数二的慈善商人了……”
“确实,这么多年下来,生意想做大,多多少少是要沾点黑,也就席家,不仅清清白白,而且对市里的工作一等一的支持,就连宝贝儿子都舍得送去一线。”
“要是真想涉黑,席知也没必要让儿子去一线吧,这几年霍无归这孩子出生入死也不少回了,先进都拿了好几次。”
讨论来讨论去,不知道谁开口说了句,揭开了所有人犹豫背后的潜台词:“或许,席知只是装得比任何人都好呢?”
“发现积木是小事,但值得注意的恰恰是霍无归背后的庞大资本,他只是被领养的,随时可能被当成弃子,但如果席知和毒贩搭上了线,那可就棘手了。”
这才是刚刚那些欲言又止背后,真正隐藏的惊涛骇浪——
一旦真的确定,霍无归的背后,存在席知的指使和参与,那么整个海沧都将引起一阵巨大震动。
海沧市局、北桥分局每年,乃至海沧每年的大量慈善公益项目,都有席知的参与。
换句话说,席知与整个海沧的警界息息相关。
另一个声音打断人群的窃窃私语,怒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霍无归是烈士遗孤!我知道,叶粟死了二十九年,这里的大部分人二十九年前还没进北桥分局,很多事情已经快没人记得了,但我不信他的儿子会走上歧路!”
“遗孤怎么了!霍无归是个遗腹子,忠烈又不是刻在遗传基因里的!”立刻有人反驳道。
几个领导几乎要争执起来的时候,审讯室里的管弘深始终一脸镇定,平静地望向霍无归:“证据总会找到的,只要你真的没做过,我们一定还你清白,但现在,你被停职了,这个处理你应该可以接受吧?没异议的话就回去等消息吧。”
末了,管弘深补充了一句:“当年,我还在北桥分局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如果是我,我不会允许你留在北桥分局。”
只可惜七年前,霍无归公大毕业的时候,北桥分局能下最后决策的人还不是管弘深。
“为什么。”霍无归同样波澜不惊地勾起嘴角,没有顺着管弘深的话起身离开,而是接下去问道,“你害怕我发现你的秘密?”
话音落下,单向镜后的所有眼睛全都注视着两人。
霍无归的话语仿佛打破了某种平静。
不论是单纯好奇,还是打算趁虚而入,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着霍无归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怕我质问你,十七年前,你到底为什么不出警。”霍无归的目光穿过管弘深,望向一片虚无的单向玻璃,声音里夹杂讽刺与压抑十七年的愤怒,“你怕玻璃背后那些人知道,你这个副局长,究竟是如何一步步爬上来的!”
一瞬间,整个监控室乱作一团。
毕竟都是年过半百、混了多年官场的老人精了,所有人都依旧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在心中盘算起了各自的心思。
如果管弘深被霍无归从这个位置上撸了下来,那么必然会引起新的一轮明争暗斗……
霍无归此时此刻,明知道背后有如此多的领导,却如此光明正大说出这些,恐怕正是在暗示自己掌握了一些足够剥掉管弘深一身警服的线索,以此来寻求庇护。
可谁也摸不清霍无归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东西,算不出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底气庇护霍无归,这件事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一时间,监控室里的气压急剧下降,陷入一片死寂。
审讯室内,管弘深仿佛对一切置若罔闻,只是冷冷开口:“我不允许你留在警队的原因,就是这个——整整十七年,或者说二十九年,你始终活在叶队和文君过世的阴影下,活在那场绑架里。”
“你进北桥分局,始终怀着自己的目的。而警队需要的,是真正的无私。”管弘深叹了口气,眼中透出沧桑但坚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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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视,“你永远没办法真正成为一名警察。”
“像你一样,接到报案却故意不出警,非要等到嫌疑人实施犯罪才出警,就算好警察了吗?”霍无归一向冷峻的脸上笑意越来越深,“有意义吗,大公无私能换回我的父母吗,能让时间回到绑架开始之前吗?”
管弘深抚了抚眼镜,曲起指节敲响桌面:“我们在说碧水山庄的积木上为什么有你的指纹,如果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想说的,可以先行离开了,调查期间你不能离开海沧,明白吗?”
“放心,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有,你们不会查到任何线索。”说罢,霍无归迈开长腿,径直起身走向审讯室门口。
监控室里,一众领导沉默地交换着目光。
今天,这个监控室里,站着大半个海沧高层的领导,这中间,不知道有对霍无归提到的那些事感兴趣。
“霍无归。”管弘深沧桑但威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还认我这个老领导的话,陪我去天台抽根烟。”-
“霍无归——”天台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凌乱的黑发跃入眼帘,霍无归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简沉,眼神紧:“你怎么来了?”
他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身旁是正在吞云吐雾的管弘深。
简沉盯着那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脑海中猛然浮现昨晚它们在自己皮肤上划过的画面,喉结动了动,好几秒后才缓缓开口:“我等你带午饭回来,等了好久没等到,电话也打不通,就去北桥找你,结果杜晓天说你来市局了,市局的人又说你和我爸在天台……”
简沉犹豫地看着霍无归,天台上微风刮过,将他身上那件宽松的T恤吹动,露出领口遮掩下大片带着斑驳痕迹的皮肤。
管弘深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眼简沉,锐利的眼神又扫向霍无归,似乎含着责备之意,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听说……你被停职了。”最终,还是简沉开口打破了沉默。
霍无归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抬眼用极为冷漠的神情,仿佛看陌生人般看着简沉,冷不丁发问:“简沉,你送我的那颗心呢?”
那个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悲悯。
简沉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安,他猛然想起昨晚自己心中那个微妙的预感——
他总觉得,那个最为亲近的时刻,霍无归却正在酝酿一场声势浩大的离别。
“我放在床头了。”简沉小心翼翼地回答,“怎么了?你怕我又收回去不给你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还不断瞟向管弘深,思考着一会到底该怎么跟管弘深解释……
总不能说,你儿子和你前下属,趁你不注意,短短半个多月,就搞到一起去了吧。
“你们年轻人聊,大中午的太晒了,我去里面等你们。”好在管弘深十分识趣地主动给简沉和霍无归留下了空间,半句话都没有多问。
“你确定,一块积木都没有丢吗?”霍无归微笑着看向简沉,“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我很担心它。”
简沉不知道霍无归究竟在问什么,眼底带着犹豫问道:“你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今天上午,痕检发现,碧水山庄17栋1808室内的千年隼模型,拆解开后,内部的一块红色积木上,有我的指纹。”霍无归仰起头,明镜般的漆黑眼眸仿佛要看透简沉。
霍无归最近一直忙着处理案件,四处奔波,根本没有时间碰积木这种东西。
唯一碰过的,就是简沉送他的那颗心。
午间的风带着温热,霍无归在沉默中再次开口:“简沉,你送我的心,真的完整吗?”
那究竟是一颗完整的心,还是已经缺失了至关重要的一块。
霎时间,简沉心脏停了一拍,他微微抽动,闭上眼,心头涌起一阵酸涩。
这是第一次,将一颗真心完整托付给某人。
他嘴上说着害怕霍无归嫌弃那颗积木拼成的红心,说着是路上随便买的。
但那不过是难以启齿的羞耻心作祟罢了。
“我还以为,你会明白,那颗心意味着什么。”简沉苦涩地垂下头,想从口袋里摸烟盒,手却颤抖得厉害,摸了几次后才终于伸进口袋——摸了个空。
他在空荡荡的口袋里不死心地搜罗了一圈,才想起,霍无归不抽烟,他们每日几乎形影不离之后,自己身上也早就没有烟了。
霍无归抬手,举起手中那根烟——
简沉下意识以为,霍无归是打算递给自己,谁知他衔着那根烟,深吸一口气,将烟点燃了。
“是谁让你栽赃我的,管弘深,还是林海森?”霍无归的唇很薄,平日里总给一人过分锐利、不近人情的冰冷感觉,但开合间烟雾似乎柔和了那份过度锋利的锐气。
这是简沉第一次看见霍无归抽烟的样子。
成熟男人腰细腿长,站在天台上,沐浴着日光,深邃的五官在阳光下被投射出清晰的轮空,夹着烟的手指修长,一切都恰到好处,那副样子实在太过性感。
如果是昨晚看见这幅画面,我一定让他为所欲为,死在床上都心甘情愿。
简沉心想。
可惜现在,他只能干涩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把一颗心……送给你。”
我的真心,简沉在心中默默道。
“……”霍无归神色里露出几分不耐烦,意兴阑珊地吐出一缕烟,“简沉,我爱你,到此为止吧。”
那是霍无归一贯的坦荡,从不为任何直白的爱情而感到羞耻,连到此为止都说得干脆利落。
他说罢将烟头在水泥上碾灭,丢进纸杯里,随手将纸杯捏成一团,拔腿离开。
就在这时,管弘深推开天台的门,遗憾地看向霍无归:“不好意思,你恐怕暂时不能离开了,我们接到最新消息,碧水山庄的洗衣机里,有一件被清洗过但没有及时晾晒的衣物,痕检用了数日,刚刚还原出了部分尚未被破坏的DNA——是你的。”
一张照片递到霍无归眼前。
他猛然停下脚步,回头死死盯着简沉:“积木是你送我的,这件衣服,今早还在我的衣柜里,唯一能碰到的人,是你。”
“管弘深负责把我困在市局,你负责制造伪证,让我背上内鬼的锅,这一步算得真好。”霍无归甚至懒得叫管弘深一声管局。
他随手将捏成一团的纸杯朝后抛去,大笑着拍了拍手,听上去有几分咬牙切齿,“这七年刑警生涯,这所谓的正义,究竟有什么意义?”
正午的阳光极为耀眼,简沉迎着光朝霍无归看去,眼眶中满是泪水,却很难分辨那究竟源于强光的刺激还是其他的原因。
霍无归就站在那无处可藏的阳光下,脸上却看不清神情。
明明一个晚上之前他们尚在耳鬓厮磨间交换真心,此刻却急转直下,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正义没有救回我的父母,没有给我等待十七年的真相,自始至终,我都被你们父子耍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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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无归微笑道,“那这正义,我不要也罢——”
他话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黑洞洞地枪口对准简沉。
“小沉!”管弘深大喝一声,朝着简沉飞扑过去。
——子弹没入管弘深胸口。
霍无归反手撑住栏杆,从四楼一跃而下。
鲜血从管弘深胸口绽开一朵蜿蜒的血花。
楼下,运送食堂蔬菜的货车刚刚进了市局院子,闸门正在缓缓关闭,一辆警用摩托擦着最后一道缝隙,瞬间蹿出市局。
警笛声刺痛耳膜,简沉一个箭步冲向管弘深,视网膜被烈日灼烧得生疼,眼底只剩下霍无归最后的口型:
“那颗心,我不要了,还给你。”
作者有话说:
小霍啊,你想过以后要怎么哄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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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通报
我发誓一定会将霍无归带回来。
“爸!”
鲜血在地上蔓延, 简沉朝着楼下的方向看了一眼,迅速转身跑向管弘深,膝盖重重跪在地上, 沾了满地尘土,飞速将管弘深放直, 打算开始急救。
“咳——”管弘深平躺在地, 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带着粗重的呼吸音道, “在局里……叫我管局!嫌疑人逃逸, 你不去追, 在这里做什么!”
简沉一愣, 满脸惊愕, 手足无措道:“可是您中枪了!管局……”
“还不快去追霍无归!除了你, 谁都不可能追他回头!”血咕咕流淌,管弘深的喘息越发急促,紧紧攥住简沉的手,声嘶力竭地催促,“快去!”
说罢, 管弘深轻叹一口气, 拉着简沉的手悄然滑落。
刹那间, 血液猛地窜上简沉头顶, 大脑一阵轰鸣。
“快送管局去医院!”天台门被人一脚踹开, 市局几个年轻力壮的刑警带着法医冲上天台,一把推开简沉,“不要在这里碍事!”
“这是我爸!”简沉抬起头, 朝着几人怒吼。
然而对方只是投去一个意有所指的目光:“刚刚天台上, 除了管局和霍无归就是你, 你以为在管局苏醒或者抓回霍无归之前,你就可以洗清嫌疑吗?”
那最后几个字已经近乎是咆哮。
简沉一愣,鞠了一躬,低哑道:“管局就交给你们了,谢谢。”
警笛刺耳地响起,很快朝着医院方向远去。
简沉站在天台,看了几秒消失在视野里的警车,朝楼下走去。
整个海沧公安系统一片混乱,几乎整个城市的警备力量都在瞬息之间被调动起来。
“指挥中心报告市局,目标人物北桥分局刑侦队长霍无归,在开枪射伤海沧市局副局长管弘深后,驾驶牌号为海AD698的警用摩托逃窜,车辆在永和路隧道内失去踪迹。”
“砰!”市局局长龚建义狠狠锤了一下办公桌,“霍无归这小子,信誓旦旦说自己什么都不知情,掉头就射伤自己的师父!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混乱中,图侦的刑警破口大骂:“艹!永和路电缆被市政挖断了,隧道里监控断联!霍无归抓住了断联的空档,彻底失踪了!”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只剩下一刻也不停的电话和来回奔走的脚步,市局几乎所有领导全部集中在一起,龚建义盯着霍无归消失前的监控,满脸表情凝重:“霍无归对整个海沧,可以说是太熟悉了。”
“他只是北桥分局的,怎么会熟整个海沧,永和路也不在北桥辖区内吧?”有领导忍不住小声提问。
“因为他几乎所有案件,只要有时间,都会亲自出外勤。”简沉敲了敲虚掩的门,低声开口。
有领导看着突然冒出的简沉一怔,不悦地皱眉:“你是哪位?领导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我是管弘深的养子,也是目前最可能将霍无归劝回来的人。”简沉杵在办公室里,假装没听懂对方的画外音,低声道,“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清楚霍无归在想什么。”
龚建义反复播放着监控画面,许久后终于长叹一口气:“霍无归在北桥,是出了名的亲力亲为,像永和路隧道今天因为市政挖断电缆,导致监控信号中断,霍无归知道,为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这些老伙计,有多久没有接触基层了?”
几名市局领导纷纷尴尬地低下头,顾左右而言他:“那也只是几百米的隧道而已……隧道口不还是有监控的吗?”
“永和路隧道内有无数个通风管道,霍无归如果在隧道内更换衣服,潜入通风管道,以他对海沧的熟悉程度,哪怕只是那几百米的长度,也足够让霍无归如同泥牛入海,再也别想找到踪迹。”简沉现下已经无暇顾及自己平日那副温驯的面具,丝毫没有给老领导们留面子的想法,直白道。
龚建义长叹一口气,拍了拍老同事们的肩膀,“加油找吧。”
“我发誓一定会将霍无归带回来。”简沉抬起头,注视整个办公室里那一圈或疲惫或尴尬的面孔,“各位领导,我先告辞了。”-
十五分钟前,北桥看守所。
整个海沧被霍无归一颗子弹搅乱了所有平静,闹得沸反盈天,唯独看守所里异常平静。
“霍队?您怎么来了?”名牌上写着林骆伟的看守所干警一抬头,先看见一身笔挺警服,来人长腿交叉,倚着墙,目光再上移,竟是霍无归的脸,“您今天怎么还穿警服了?平时不都是便服吗?”
霍无归漫不经心地给看干警递了一盒烟:“小林,前两天给你们这送来那个女的,冉焕兰,态度怎么样?”
看守所的林骆伟,霍无归公大时期的师弟。
或者说,整个海沧公安系统里,有无数霍无归的师弟师妹,有无数年轻一辈是看着霍无归当年的背影走到今天的。
“可别说了,一进去把排头给打了一顿,专挑看不出毛病但伤不容易好不断地方揍,我们这凶狠歹毒的女犯人见得多了,但长这么乖巧还手段这么阴的,头回见。”小干警一听见冉焕兰这个名字,立刻来了劲,点上烟抱怨起来。
说了几句还不够,像是值班值累了,好不容易见到个霍无归,林骆伟喋喋不休地吐槽:“还有,这个冉焕兰到底是什么抢手货?南城、旧市、六港,好几个区都来要提讯,禁毒扫黄检察院法院国安,全都在排队,她到底是犯了什么大事啊?”
“小林,不该问的别问。”霍无归瞥了林骆伟一眼,冷冷道,“我来提解冉焕兰去现场指认罪证,去办登记吧。”
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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