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明流欢对那些遗物,跟她说“我不嫉妒流欢姐,我只需要你心里的一个小角落就可以了”。
一会儿是她听着halo那首歌,在氤氲如梦的灯影下望见温且寒神采飞扬的鲜活模样。
一会儿是她在昏暗的客厅里看电影,毯子里裹着睡着了的小朋友。
一会儿是麻烦精在厨房里猴在她背上说我是姐姐的人工小智障。
一会儿是两个人骑着电动车在五月的风里唱着在树上唱歌。
一会儿是她们缠在一起夜半纵情……
心里仿佛结了冰,又似乎被重重的铁锤一下又一下地凿开,凿裂了、敲散了、碾碎了,每一个碎片都在流血,每一粒碎渣都在叫嚣着疼痛。
周淙浑浑噩噩地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午间一点半,婚礼早就成了吧,礼成之后,人家就是光明正大的夫妻了,她还在抱着什么虚无缥缈的幻想呢?
该走了,可又有点不甘心。
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周淙死命地掐着自己的虎口,发觉自己真是可笑到可悲、可怜又可恨。笑自己愚蠢,被一个小姑娘玩/弄至此;悲自己眼瞎心盲地掉进同一个坑里;怜自己茕茕孑立一身孤独;恨自己痴傻又没种。
电话突然在静寂的车厢里响起,周淙清清嗓子接起来,明岁南问她在不在家。周淙撒谎在出差,明岁南很遗憾地说她带了未婚妻一起来给流欢扫墓,自然也想见见她的。周淙也只能说一声遗憾,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见也是一样的。
午后三点十五分,小夫妻挎着手臂从酒店里出来,该是送完客要回自己家了。周淙眼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到一辆车前,她鬼使神差地打开门下车,往前走了两步后又退回原处,隔着大半个停车场,静静地望着那两个身影。
小夫妻似有所感,新娘子弓腰进车时,突然支起身子往后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周淙浑身的血似乎都褪尽了,双脚如同被钉在地上,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勾起唇角笑了笑,继而云淡风轻地朝着温且寒挥了挥手,然后钻进车里,稳稳地驶出了停车场。
温且寒愣在原地,手被梁仲远死死地扣着,没有追上来。
周淙在后视镜里望着那逐渐消失的人影,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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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过了,潇洒地挥挥手,就此再见,再也不见。
如果温且寒就此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身边有一个名正言顺的人关心她、保护她、爱惜她,家中变故或许也不能称得上是什么灭顶之灾,她有名正言顺的人去依靠,在世人眼中,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陪伴和共渡难关。
成为一个妻子,成为一个妈妈,成为一个料理家庭的女主人,那才是长辈们普遍认可的家庭的意义,相比之下,和女朋友混在一起养猫过日子简直就是不务正业。
回程的四百里走得很快,道路除雪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工作着。周淙进了原城一路开到墓园去,到达墓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半,大门早关了。她找了个趁脚的地方翻进去,路边花店里买的百合花都被冻伤了,蔫巴巴的很难看。
墓园小道上的雪没有清扫,周淙摸着黑一路滑倒好几回,磕磕绊绊地摸到了明流欢墓前。
墓碑上的明流欢安静温柔地笑着,那里已经有一束红玫瑰放着,她将百合花和玫瑰并排放到一起。
地上又湿又冷,周淙也顾不上那些,就垫着羽绒服衣摆坐在边上,一边咳嗽一边低低地说话:“有点事情耽搁了,来得有点晚,但好歹还在今天,你生气吗?”
“没碰上岁南,有点遗憾,好久没见他了呢。小伙子像你,心思细腻又重感情,结婚以后一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周淙说着说着突然哽咽起来,不小心吸一口冷气又咳又喘得感觉肺都抽着疼:“挺好的,你看你爸妈还有岁南这个儿子。我家……我要是倒了,我父母就没指望了,我不能倒。你说是不是?”
自然没有人回答她。
周淙沉默了好半天才悻悻地抱怨一句:“流欢,你这看人的眼光不行,自己遇渣女就算了,给我挑的那个也看走眼了,那小王八蛋她抛弃我了。”
墓园里可能有野鸟,也可能是野狗,总之有点窸窸窣窣的动静,周淙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没觉得害怕,也许是整个人已经麻木到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毕竟她连疼都不会疼了。
坐了一会儿,浑身冷得发疼,眼角一顿一顿跳个不停,她从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放到墓碑前,把冻得发疼的手揣到衣兜里:“流欢,对不起。今天心情实在是不好,你这里也冷得很,我这就回家了。”
周淙起了一下没起来,手撑着地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腿已经木了。转身走了两步,她突然蹲下去掀起裤脚,解开脚踝上坠着定位芯片的织绳,拎在手里掂了两下后扬手一抛,一道红线落进了树丛里,她回头望望墓碑,轻声笑了一下:“别生气,也别担心,我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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