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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温黎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也不能接受。
当然,李拂晓也没指望他原地送上祝福。
可能是说完自己都觉得过分,她故作镇定地理了下头发,稍微
放柔了点声音,又对温黎道:“这是妈妈想了很久后的结果,你跟我一起过去,我们还在南淮。”
楼道外的李言风蓦地抬起了头。
温黎卡在门框里,遮住屋内大部分的灯光,只留给他一个灰暗的背影。
李言风下意识想要快点离开,却听得温黎的声音灌进耳朵:“那李言风呢?”
许久的沉默后,李拂晓抽了下鼻子,侧过脸不去看他。
问题的答案隐在心照不宣的安静中,温黎甚至有些站不稳当。
他不死心,又问一遍:“妈,李言风呢?”
李拂晓破罐子破摔,干脆直直地看向他:“我管不了。”
温黎额角猛一突突,眼眶一热,视线瞬间模糊。
他咬着后槽牙,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温黎沉着声,嗓音略显沙哑:“那我不去。”
李拂晓同样红着眼眶,几乎快要把食指戳在温黎的脸上:“不去?你想去哪?去睡大街?我能回来接你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指望我继续带着他!?”
温黎没指望,他也知道不可能。
只是知道是知道,接受是接受,这两个不是一回事。
“他又不是没地方去,轮得到你来收留?”
温黎捏着拳头,后退半步。
他死死地盯着李拂晓,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
李拂晓红了眼睛:“温黎,你不要不识好歹!”
温黎转身,抓过李言风的手腕跑下了楼。
泪水被冷风一吹,贴在皮肤上冻成冰霜。
温黎用袖子胡乱擦脸,粗糙的布料蹭着脸颊,宛如刀割。
他还拽着李言风的手腕,闷头往前走着。
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被低低的抽泣声模糊到完全听不清,温黎没有回头,不知道是说给李言风听,还是自言自语。
转过巷口,李言风停住了脚步,反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下一秒,温黎被拉进一个怀抱。
李言风捋了几下他的后背,抱住了他。
温黎低头把眼睛压在李言风的肩上,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才隐约漏出些许的抽泣。
李言风的声音很沉:“我可以去车厂。”
温黎摇头,先是很小幅度的摇头,然后又使劲摇了两下。
他有点头晕,双手按住李言风的手臂,说出口的话缓慢而又坚定:“不行。”
李言风的确有地方住,他这样的人在哪儿都能住。
小时候或者被李瘸子打得大冬天会不了家,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
但是那不一样。
温黎知道那不一样。
“你别担心,我不会抛下你的。”
他反反复复地重复这一句话,手指抓着对方的衣袖,低头一遍又一遍地念着。
“李言风,我不会抛下你的。”
当晚,李言风在魏伯的车厂凑合。
温黎冷静下来后还是回去了,有些事无法逃避,需要解决。
李拂晓的态度异常坚定,她不可能带着毫无血缘关系的李言风一起嫁过去。
温黎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也明白这不是李拂晓自己可以决定的事情。
所以他没打算真带着李言风一起,只是对于未来的日子总要有个规划。
“你什么时候卖房子?”
他也已经做好了其他打算。
“我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申请宿舍,如果不能的话,我需要一点时间出去租间房子…”
“温黎!”李拂晓一拍桌子,尖叫起来,“你疯了!我是你亲妈!你不跟我走跟他过?!”
这种容易产生误解的陈述让温黎的五官有些不自然的扭曲了一下,但很快,他又重新镇定下来。
“妈,”温黎闭了闭眼睛,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他呼吸都发着抖,放慢语气尽量让自己说话语气平和,“你怎么不问问这半年我是怎么过的?”
李拂晓的气势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来。
她不想问,因为知道答案。
“是!是他李言风养活了你!但他养了你多久?我养了你多久?温黎,你跟他什么都不是,你跟我才是亲的!”
“妈妈,”温黎放低了声音,几乎是恳求着说,“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知道你的不容易,所以你要结婚,要卖房子,都可以,我没有别的想法。以后还是会孝敬您,给您养老送终。但我现在不能跟你走,李言风除了我没家人了,我不能抛下他。”
“所以你要抛下我吗?!”李拂晓声音发颤,大声质问。
温黎低下头,没有吭声。
“你真是疯了,”李拂晓指着他,激动地指尖不停颤抖,“一个外人,你为了一个外人连自己亲妈都不要了……”
她欲言又止,看向温黎的目光中掺杂着别样的揣测。
被那种眼神注释,仿佛被扒光衣服巡游一般,能一眼看穿内心所有想法。
温黎难受极了,身上仿佛有飞蚁啃食,蚀骨灼心。
——那不是外人,李言风怎么会是外人。
他胸腔内的血液沸腾,撕扯着咆哮,几乎要有什么破土而出。
“你跟他过吧,”李拂晓突然颓败下来,心灰意冷般塌着肩膀坐在那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房间的一个角落,“随便你,反正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
这话听得温黎心上一酸,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来,在下巴上聚成湿哒哒的一片。
突然,他站起身,“噗通”一下跪在李拂晓的面前。
没有说话,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李拂晓猛地一拍桌子,对着温黎肩头打过去:“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她一个女人,力气也小,拳头砸在身上其实不怎么疼。
温黎被她推倒数次,又撑着地面重新跪直身子,不妥协,也不迁就。
到最后,李拂晓终于忍不住眼泪,嚎啕大哭起来。
她额前的头发散了,几缕碎发遮眼,显得格外狼狈。
等到那段情绪发泄完毕,李拂晓红着眼眶,盯着温黎看了几秒,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进自己卧室,“砰”一声关上了门。
李拂晓的结婚对象是个南淮本地人。
他们在他乡相识,因着老乡的由头渐渐走近。
男方在外地做着小本生意,这么多年也有些积蓄,李拂晓一个人打拼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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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遇着一个合适的,没处多久就去领了结婚证。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终于有了个依靠,却未曾想那男人给她看的都是表面,这几年经济不景气,那点家底早就败得差不多了。
李拂晓后知后觉自己上当受骗,但一根绳上的蚂蚱,再分开也难。
她听信了那男人的鬼话,打算合伙投资,卖掉房子当是本钱。
这件事她犹豫了很久,毕竟她还有个孩子,需要一个住所。
每每想到温黎,总是要以泪洗面。
最后她下定决心回了家,本想一气呵成把这事办成,却又事到临头狠不下心。
这是李拂晓离婚时分过来的房子,也是这么多年他们母子二人安身立命的唯一住所,如果真的卖掉,去跟风豪赌一场,赢了还好,输了就连最后的保障都没了。
温黎还要念书,明年就是最关键的一年。
她的孩子在学校争气,名次从未掉过前三。
李拂晓哭了一夜,也想了一夜,作为一个母亲,在自己和孩子间依旧选择了后者。
她又离开了,走得悄无声息。
“卖房子”成了一句空话,客厅餐桌上的水杯下面压了五百块钱。
温黎醒后在旁边沉默着站了许久,直到垂眸时眼泪打在衣袖上,这才把钱折好收进口袋。
李拂晓走后几天,李言风又回来住了。
温黎像被一下抽走了精气神,在三月渐暖的春天里生了场大病。
他烧得晕晕乎乎,躺在家里挂吊针的时候,时常盯着一处发呆。
脑子里的回忆乱七八糟堆成一团,他会想以前和李拂晓的种种,想李拂晓提到的结婚。
其实温黎并不反对这段婚姻,如果对方是个适合过日子的男人,那再好不过。
自己是个累赘,温黎知道。
当初他的父母离婚时都不想要他,温黎也知道。
李拂晓虽然把他抛在乡下两年,可也的确又把他接了回去。
从八岁到十七,九年的时间,李拂晓一个女人靠打零工一点一点把温黎拉扯长大。
“我是不是不该那样对她?”
温黎有点后悔,他对李拂晓的态度似乎不是很好。
他那么大声和自己的妈妈说话,而李拂晓只是又一次回来接他。
“我怕她遇见坏人。”
李拂晓回来是想卖房子的,房子没有卖掉,回去要怎么说?
那个男人对李拂晓不好怎么办?李拂晓一个女人,被人骗了怎么办?
“我妈她…”
下半句话哽在喉咙里,鼻根酸涩得难以开口。
那是他血脉相连的至亲,生他养他的妈妈。
“我很想她。”
温黎这场高热来势汹汹,像是把整个冬天所有的分量全部堆在一起来了场大爆发。
李言风特地请了假在家里照看,温黎低烧不退,时而飙到三十八度。
他干脆把人抱去了医院。
挂号、门诊、住院。
李言风按着流程依次跑下来,折腾了半天,才被安排在一个床位。
医生初步诊断过,不排除高烧和哮喘有关,建议做一系列的检查。
李言风乖乖听话,把温黎包裹严实,背着他辗转于各大科室。
温黎迷迷糊糊还以为是放学,搂着李言风的颈脖问有没有人看见。
“没人。”李言风说。
温黎含糊着声音,嘟囔了句没人听懂的话。
“什么?”李言风问。
温黎在他背上往前探了探身,李言风双手兜着他的屁股颠了一下。
“那就好,”温黎捂着李言风的耳朵,小声说,“我们以后装作不认识,别人就不知道你住在我家,也不会问你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
李言风睫毛微垂,目光柔和几分。
这是温黎小时候对他说的话,看来是真的烧糊涂了。
“李言风,你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温黎紧紧搂着他,把低烧发烫的脸贴上李言风的颈脖:“我要你,你别害怕。”
温黎每年一次的体检拖到现在,趁这个机会刚好一起做了。
医院跑上跑下,全套做下来两千多块钱,结果也没查出什么毛病来。
李言风没觉得亏,心里只是庆幸。
期间李拂晓来医院看了一次,她没进病房,只是隔着玻璃远远看了一眼正在输液的温黎。
李言风把门打开,连续几天的通宵照料让他看起来异常疲惫。
李拂晓欲言又止,李言风也没什么精力去应付,两人当天并没有什么语言交流。
只是当晚,李拂晓又来了一次,依旧什么也没说,飞快地塞给李言风一叠钱便转身离开了。
老老实实住了几天的院,温黎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他的精神还不是很好,醒一会儿就很累。
李言风给他捏腿、按腰,看得邻床的老爷子羡慕的紧,让李言风也给他按按。
“哎哟,这手劲,真舒服。”
老爷子舒服得直抽气,转头对温黎说:“你们兄弟俩真不错,我俩孙子,凑一起就打!”
温黎勉强勾了勾唇,却也没见得多高兴。
在医院里他怎么也不会高兴。
随着温黎的病情稳定下来,李言风有时回家做饭。
隔壁老爷子趁着这点空档,就和温黎说说这几天他昏睡不醒时李言风对他的照顾。
其实温黎能想得到,这么多年李言风一直都这么照顾他。
但当听见他自己深夜发热,折腾得李言风几天几夜没合眼时,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本以为也就是场过敏感冒,温黎起初甚至还抱怨李言风小题大做,诊所挂挂吊针就能好的,怎么送到了医院来。
然而,直到出院回家,他有意去找李言风藏起来的缴费清单,清点上面一项项检查,累计一个个数字,温黎心还是深深地刺疼了一下。
这么严重吗?
他的一场发热。
年前攒下的钱还是派上了用场,他生一场病,花掉了他们小半个积蓄。
温黎难过了很久,把那些单据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
只是当晚睡觉时,温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被子下抱住李言风,把脸闷进他的怀里,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李言风掖好被子躺下,掌心覆在他的后脑勺上揉了揉:“怎么了?”
温黎没有吭声,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一些。
李言风没再过多询问,同样揽住温黎的后腰把脸贴在他的额角。
他们相互依偎取暖,像两只伤痕累累的小兽一般,在这个残酷又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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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的社会里艰难求生。
他想起了李拂晓,自己的妈妈竟然要结婚了。
结婚了就会有新的家庭,有新的丈夫,自然也就会有新的孩子。
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了。
如果李言风是他亲哥哥该有多好。
如果李言风是他的亲哥哥,他们两个人无需设定很多前提,用条条框框约束。
他们血脉相连,只要两人在一起,就会是一个家。
“哥,”温黎闷着声问,“你以后会结婚吗?”
久违的称呼让李言风先是一顿,思考片刻后回答道:“不会。”
“为什么?”
他并没有得到答案。
在温黎的记忆中,他的父母似乎永远都在争吵。
这是他对婚姻最初的印象,也是残留至今无法改变的负面影响。
所以当李拂晓再一次宣布自己要结婚时,温黎第一反应其实是不能理解。
“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温黎好似自言自语般说着没有答案的问题,在得到李言风的沉默后又仰着头问他:“如果我结婚,你会高兴吗?”
李言风没有立刻回答。
他贴在温黎后背的手动了动,缓慢思考中轻轻拍了两下:“会。”
“会?”
“如果她对你好。”
温黎眼眶一热,抿了下唇。
“我不会结婚的。”温黎说。
李言风回得很慢:“为什么?”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温黎在被褥下攥着李言风的衣摆,用力到指尖血色尽褪。
他闭上眼,任眼泪横流,浸湿枕巾。
“因为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鼻音浓重,李言风拍着温黎后背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他斟酌着,话里略有迟疑:“…谁?”
回应他的只有易碎的呼吸。
在夜里缓慢而又安静。
温黎病好已经四月初了。
他在医院躺的没个时间概念,回到教室大家都已经脱下了厚重的棉衣。
桌洞里放着一摞崭新的复习资料,询问同桌才知道在自己住院期间已经交了一轮资料费。
一百八十六,上三位数了。
温黎叹了口气,希望李言风没和自己买同一份。
他们原本还算富裕的小金库被一场全身检查给消耗回了艰苦时期,温黎揣着他口袋里剩下的几百块钱,去许老师办公室准备补交。
结果他人刚到,还没来得及说话,许老师就眼睛一亮,连忙招呼温黎过来。
原来是去年十一月竞赛的奖金发了下来。
温黎从许老师那里把钱接过来,几张百元大钞叠进掌心,第一反应是这钱李言风应该也有一份。
他道了谢,难免有些失落。
“怎么了?拿了奖金还不高兴呢?”
许老师拉了张凳子过来,准备和温黎聊会儿天。
温黎乖乖坐下,耷拉着脑袋:“也没有不高兴吧…”
只是这钱杯水车薪,还不够他拍一次核磁共振。
许老师大概能明白他的不易,微微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了些肺腑之言。
内容无非就是让温黎好好学习,这些话他从高一就开始听,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但温黎还是听得很认真,把这些话全部记到心里。
“……至于生活方面有什么困难,我和一班的朱老师都会尽全力帮助你和李言风。好孩子,高三真的非常关键,要认真学习了,千万不要眼高手低,耽误了自己大好的未来。”
温黎眼眶发热,吸了吸鼻子。
许老师是真的在为他打算,他知道。
对于自己这个破烂的人生,温黎有时觉得自己很不幸,可有时又觉得很幸运——她的母亲重新把他捡了回来,他遇见的老师都在拉着他往前。
李拂晓没念过几年书,但也知道把温黎往学校送。
温黎聪明乖巧,也肯努力,他的每一任老师都喜欢他,愿意好好教他。
像是手把手的牵着他往前走,在某一个年龄节点,又交给下一位老师。
可能过程略有风险,但身边有李言风保驾护航,温黎一步一步走到了高二,稳稳当当。
他越顺利,越是自责。
觉得愧疚,尤其对李言风。
上课铃响了,温黎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许老师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他叫住:“你妈妈前几天来了趟学校,把这学期的资料费垫付过了。”
温黎愣了愣,慢半拍地想起自己来办公室的目的,只是又点了下头,说知道了。
走廊上,学生哄笑着打闹跑回教室,温黎走在靠墙一侧,心里乱七八糟想些事情。
李拂晓怎么来了?她还管自己的事吗?
保送的事她知不知道?是不想过问,还是让他自己决定?
温黎盯着地砖闷头往前,视线中突然闯进一双熟悉的球鞋,下一秒他来不及停下,不偏不倚和迎面的人撞了个满怀。
衣服上是熟悉的味道。
李言风扣住他的手臂,把温黎扶正站稳。
“上课铃响没听见吗?”纪知雪戴着红袖章,在一旁皱眉道。
今天有课前小组巡查,刚好轮到她和李言风一起。
温黎移过去目光,“噢”了一声:“不好意思。”
他的声音低沉,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
李言风放开他的手臂,温黎便绕开两人继续往前。
“你怎么了?”
绕是纪知雪也看出温黎情绪反常。
温黎跟没听到似的,并未搭理。
纪知雪不爽地撅起嘴巴,抬头瞥了眼李言风,见对方直直盯着温黎的背影,直到他折进二班教室,消失在走廊之上。
温黎这种要死不活的状态持续到中午放学。
他的脑子很乱,一直在想李拂晓的事情。
大病初愈的人本就没什么精神,在教室烦了一上午更显憔悴。
按照往常那样,李言风会在半个小时后去停车场推了自行车等在楼下,他们一直都是这种相处模式。
所以温黎也不急着收拾书本,就这么叠着双臂闷头睡觉。
好几个同学路过,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上前拍醒他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温黎笑着摇头,再道一声谢谢。
然而今天有些不同,没等班里同学全部离开,李言风竟然就这么直接从二班的后门进来,快步走到温黎的身侧握住他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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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眼惺忪的温黎猛一抬头:“?!”
班里只剩下几人,目光“唰”一下全锁定在了李言风的身上。
“怎…怎么了?”温黎声音很轻,甚至还带了些微的恐惧。他用书遮住自己的半张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露出自己的一双眼睛,“还有人呢!”
李言风压根不在意那些目光,只是安静地看了几秒温黎,随后转身离开。
二班一男生疑惑着走到温黎身边:“那是李言风吧?他要揍你?”
碍于许老师平时的叮嘱,班里的同学对温黎这么个身娇体弱的学霸一直颇有关注。
一班的李言风莫名其妙跑过来,冷着张脸不说话还直接动了手,他们第一反应都是过来揍人的。
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正是热血上头的中二年纪,班级荣誉感那比天大。
一人被打,全班出动,尤其还是他们班的重点保护对象。所以当第一个人开口询问之后,其他人“呼啦”一下都围了过来。
温黎沉默两秒,清了清嗓子,有气无力地说:“应该…不是吧?”
“他找你约架?”另一个男生问。
“没,”温黎连忙摆手,“我哪里惹得到他?估计是认错人了吧…”
因为心虚,他的音量逐渐降低,最后沉进单词书里,却像是怕了一样。
“你别怕,我们都在呢。要不这样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不用,”温黎连忙推辞,心里发暖的同时又觉得愧对了大家的好意,“没关系的,我真没惹着他!”
好说歹说了一通,男生们这才将信将疑地离开。
温黎有点儿受宠若惊,还有点儿良心不安。
他卡着半小时,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从窗户往下看见李言风推着自行车等在梧桐树下,这才收拾好书本,锁好教室门准备离开。
然而没想到的是,下楼时巧撞见了林薇迎面上来。
对方似乎是小跑来的,脚步很急,还微微有些喘。
温黎停下脚步,询问道:“你落什么东西了吗?教室门我刚锁上。”
林薇看见温黎,倒没之前那么着急。她往上走了几阶楼梯,停在与温黎同层的那一阶上:“没关系,我不回教室。”
温黎不明所以地“噢”了一声,觉得自己也不好问姑娘家的事,便试探着说:“那我走了?”
林薇直言道:“我以为你身体不舒服,而且听说你和李言风发生了一些矛盾。”
温黎先是一愣,然后牙疼的“嘶”了一声,抬手抓了把头发,解释道:“没有,我和李言风没矛盾。”
“那就好,”林薇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她抬手理了一下自己跑乱了的刘海,又道,“不过你今天放学脸色不怎么好,当时人多,我就没问。”
“噢,那个…”温黎迟疑了些,“也没什么事。”
他没说出原因,林薇就没继续追问。
两人一起下了楼梯,温黎差不多就明白这姑娘大概是担心自己出事,特地急匆匆跑回来的。
挺感动的,还有点过意不去。
“那是李言风?”林薇看着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的人影皱了下眉,“他好像在看你。”
温黎叹了口气,面对这样的林薇他实在是说不了谎。
“因为…他就是在等我。”
半小时前,刚放学。
李言风离开温黎的班级后提前出了教学楼,推了自行车在楼下等了很久。
放学时他去办公室给老师送教具,回来时路过二班,看温黎整个人伏在桌子上。
当时李言风没想太多,直接过去查看,还好最后只是虚惊一场。
即便如此,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心有余悸。
现在他们的班级挨着,下了课走几步就能看见。
那以后呢?如果意外真的发生,自己不在温黎身边,谁去了解他的病情,谁又去学习急救。
那个他“不能在一起”的人吗?
李言风的眉头猝然皱了起来。
正想着,教学楼里模糊走出两个人影。
温黎今天下来的比以往要迟一些,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个女生。
那女生李言风认识,黑板报画的好看,高一曾经被朱老师拉来一班后黑板上画画。
她喜欢温黎,告白时还被自己撞见了。
这姑娘长得瓷白干净,性格却比他们两个男生还要生猛。被撞破了告白也毫不胆怯,甚至还能开口让李言风替她保密。
李言风那时也有点懵,点头就给应了下来。
现在想想都蛋疼。
“……那就再见了。”
林薇向温黎告别后,又转身朝李言风的方向也挥了挥手。
李言风微一点头,连个表情都没有,纯属礼貌回应。
温黎走到他的身边,微微叹了口气。
“要不中午放学就别载我回去了吧,学校后门到家也不是很远。”
李言风推着车子,和他一起并肩走着。
“好。”
温黎抬了下眼,有些意外对方竟然答应得这样干脆。
“李言风,你放学来我班里找我,是不是以为我身体不舒服?”
李言风依旧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嗯。”
温黎抿了抿唇,同他实话实说:“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烦。许老师跟我说了些事情,还有,我妈在我住院时来过学校,给我交了这学期的资料费…”
他事无巨细地说着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直到出了学校后门,坐上自行车的后座。
风在耳边一吹,说出来的话就听不真切。
车子停在单元楼下,温黎松开李言风的衣摆,跳下了车。
“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李言风冷淡得有些突兀了,温黎微怔,看对方握着车头,把自行车拎上了二楼。
或许…是他的错觉。
“说什么都行啊,朱老师有没有找你谈话?”
温黎开了房门,嘴上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
李言风心里想着别的事,话从耳朵里过了一遍,压根没进脑子。
“你高三打算怎么办?还跟何叔一起跑货吗?”
他刚弯腰把车锁好,一抬头就迎上温黎的问题。
李言风看着他,脑子里全是对方和林薇一起走出教学楼时脸上挂着的笑容。
是林薇吗?
李言风很想问问温黎。
“什么?”温黎愣在客厅。
他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话说了出口。
“没什么。”
李言风垂了眼睫,不与温黎对视。
他转身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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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房门,快步走进厨房。
水盆里泡着化了冻的猪肉,李言风打开水龙头,洗手的同时把肉捞起来。
砧板打横放下,菜刀拍了葱蒜。
老旧的油烟机嗡嗡作响,“呲啦”一声,猪肉下锅。
李言风尽量用厨房的噪音盖过客厅里的沉默。
那里还站着一个人,也本不该那么安静。
第22章
莫名其妙起来的冷战,温黎连原因是什么都没弄清楚。
只是李言风中午实在反常,两人沉默着把午饭吃完,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厨房传来水声,瓷碗相撞发出声响。
温黎就坐在餐桌旁一动不动,直到李言风甩着手上的水从厨房出来,停下脚步站在门边。
“我做错什么了?”温黎不解,盯着桌面自顾自地询问,“因为我在班里装作不认识你吗?”
李言风抬了抬眼:“没有,去睡午觉吧。”
可温黎依旧执拗地坐在原位,继续说着:“我没想到我妈会来学校,我以为她不管我了。而且我们都快高三了,我在想你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旷课。”
他说着说着,音量逐渐放低。
可能觉得自己的说法立不住脚,李言风不出去挣钱,他们吃什么呢?
“我妈不是会用银行卡给你汇钱吗?你跟我一样周末去带带家教,我们吃穿省一点,凑合着过不行吗?”
温黎本就两眼茫然,想讨论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偏偏这时候李言风还跟他闹小情绪,说出口的话没几句搭腔。
“你为什么不理我?因为我把钱都花掉了吗?”
他有些情绪上头,话不过脑子。
李言风瞬间抬了视线,温黎在下一秒就立刻噤声。
他大概回过神来,又慌乱地补充:“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言风拉开凳子,在他身边坐下。沉默片刻,开口道:“没有不理你。”
但是不一样了,温黎想。
虽然李言风平时话也不多,日常沟通能用“嗯”解决的就不会多说其他,但是那种交流很轻快,也很开心。
温黎从来不需要李言风成段成段的去回应自己,他在乎的是对方的神态和语气,同样也应该是轻松愉快的。
“我只是一开始和你说了几句我妈来了学校,之后就一直讨论下学期的事情。可是你呢,根本没听我说的话,还问我…”
温黎停了一下,总觉得李言风那一句莫名其妙的“是林薇吗”一点逻辑都没有,大概是自己听错了。
“还问了我什么我也没听清,反正驴头不对马嘴。”
不知为何,李言风听后似乎松了口气。
他微微抿唇,思考片刻后开始认真和温黎商量这件事情。
“暑假我会跟着何叔去一趟北边,大概需要一个多月,挣够了钱就好好在学校上课。”
温黎对这些没什么概念:“挣多少钱才算够啊?”
“一万吧。”
那是个大数字,温黎“噢”了一声,评价不上嘴。
他想了想,又问:“去北边应该很危险吧?”
时间少钱又多,总归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虽然李言风能吃苦,但温黎也舍不得让他太遭罪。
李言风风轻云淡地说:“还好。”
“还好,”温黎嘀咕一句,“你说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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